第十三章:大天使复活
镜子在晚上出现。它被挂在床对面的墙上,巨大的雕花镜,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装饰品——或者关于Hogwarts城堡的哥特式幻想。Draco早就不再把城堡当作没有生命的一堆石头。城堡拥有意识,它有时带着恶意,观察并权衡城墙中发生的一切。这个小房间便是完美的例子。他们叫它万应屋,但Draco怀疑这只是城堡对无意中闯入的倒霉巫师开的一个精心设计的玩笑,它向他们提供打发时间的玩具,于是便可嘲笑巫师们的愚蠢游戏。
他站在镜子前,凝视一个陌生的倒影,他好奇城堡对现在的状况是否感到任性地愉悦。梅林知道,城堡曾经无数次看到他在镜子前自我欣赏,这种不堪一击的虚荣心大概会使城堡发笑,因为它知道粉碎他的虚荣心是多么的容易。现在,城堡特意给了他一面镜子,用来端详他的被毁掉的脸。
他的目光落在脸颊上治疗了一半的狰狞烧伤上,恐惧像蛇群一般在他的胃里扭动。他抬起一根水晶手指碰触它,并感受到疼痛,皮肤下的抽痛仿佛来自远方。今天之前,他没有见过脸上的伤口,只在黑暗中悄悄用手指描绘过它的痕迹。他感觉到肿胀的部位在缓慢消肿,感染的红肿也消退了,但他摸不出它的形状——直到今天早晨他在镜中看到,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大家如此费尽心机地向他隐瞒。
Malfoy姓氏的首字母被刻入他的脸。一个烙印。一个永远不会彻底消退的标记。几年以来他盯着Harry的伤疤,嫉妒那带给他的关注,现在Draco自己也拥有了将伴随他一生的伤疤,然而这道伤疤将为他引来怎样的关注?当然不是名声,也不是爱慕。不是嫉妒,也不是赞许。不,这是耻辱的标记,就像戴着枷锁度过一夜之后的盗贼与乞丐脸上的烙印。
他曾经戴着枷锁在某个仍然盛行中世纪刑罚的荒凉村庄度过了一晚吗?那就是Dumbledore与Harry不愿让他回想的经历吗?也许他在挣脱铁锁时破坏了他的手⋯⋯
他举起手,伸展剩余的手指,透过它们看向镜中的陌生人。恐惧重新在他的胃里扭动,比之前更加剧烈,Draco有些庆幸他没有吃午餐。外侧的两根手指不见了,只剩下残根,被Dumbledore用魔法磨平。然而究竟怎么做到的?校长告诉过他芒石几乎坚不可摧。什么武器能够切断他的手指?怎样的重量能够碾碎它们?什么力量摧毁了它们?
他转移了思绪,并放下手,握成拳头。本周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努力不去思考他的消失的手指。它们就像脸上的烙印与门上的锁,让恐惧在他心中作乱,直到他一心想要逃跑。躲起来。闭上眼睛,用尖叫掩盖心中恐慌的声音。
他在怕什么,他并不知晓。恐惧迷失在吞噬了他的两个月人生的巨大黑洞里,但它没有消失。不。恐惧绝对还存在于他心中的某处,等待机会跳出阴影,将利爪没入他的颤抖的肉体中。Harry很清楚。Genie姑婆。甚至Dumbledore,尽管他觉得这很奇怪。当他们不在时,他坐在万应屋提供的带软垫的窗台上,看着阳光和影子爬过Hogwarts的空地,观赏,等待,努力不去思考,直到夜晚降临,星星出现。然后他可以沉迷于美丽的星空,暂时感到接近完整。
房间为他提供了舒适的坐席,窗户被加宽,嵌入式窗台变得很深,诱使他藏在天鹅绒窗帘后,在那里坐上几个小时。尽可能地远离虽然友好但严严实实被锁上的房门。也许房间认为这样的避难所值得他用自由来交换。也许它是对的。
现在Draco就有躲在窗台上的冲动,他想从镜子前逃开,但他控制了这种冲动,固执地默默盯着自己的倒影。现在他对很多无法理解的事情感到害怕,但他不怕面前的景象。他不怕自己的脸。
知道自己曾经的状态后,他对自己说,这样更好。他冷静地长久注视眼睛周围的紫色凹陷,垂下的嘴角附近与紧锁的眉头间的细纹,尖尖的颧骨下的阴影,以及烙印。在今天首度踏出房门之后,他的同学将看到这副模样。就是这幅景象让Harry的目光变得黑暗悲伤,让他在每次看向Draco时声音沙哑并带着笨拙的温柔。
他靠近镜子,再次触摸脸颊上的烙印,他对着倒影皱眉,努力隔绝这个丑陋之物带来的耻辱与痛苦。他知道同学们会怎样评价它。就像对待他的阵营转换以及他和Harry的羁绊一样,他们对他的伤疤不会有更多包容。
看看那个肮脏的小食死徒!
他已经能听到他们的奚落了。
你能想到Draco Malfoy还可以堕落得更卑贱吗?现在他带着脸上的丑陋玩意走来走去,试图模仿他的英雄恋人!一定是神秘人干的,为了提醒他的身份。Potter一定根本不想碰它。
如果真的是Voldemort带给他这道伤疤该怎么办?Draco想。现在他的脸上带着黑魔王的烙印,如果Harry真的不想碰它——不想碰他——该怎么办?或者难道是其他人用这种方式在他身上打下烙印吗?他只想到了一个人,但Draco不敢想象他的亲生父亲会这样对他,所以他坚定地推开那个念头,也推开了他怎样破坏了自己的手,以及Dumbledore为什么要把他关起来的疑问。
太多无法面对的事情。太多不能提出的问题。他脚下的黑洞一如既往地慢慢张大,伴随着每一天的流逝,以及偷听来的无心之言与观察到的证据中搜集到的每一条信息。仿佛知道得越多,记忆空洞就会变得愈发明显,直到他惊讶于黑洞仍未彻底吞噬他的身体与灵魂。
门外低沉的说话声警告Draco他的隐私即将受到侵犯,并把他的思绪从黑暗的边缘拉开。他不由得直起身,眼中充满戒备,表情变得严肃,当门被打开时,他已经戴好了高傲的Malfoy面具。然后他听到大理石地板上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在回头之前他便放松下来。是Harry。他终于来了。
“你好,Malfoy!”Harry一边喊,一边冲进房间,并随身带来青草与冷风的味道。他散发着如此强烈的能量与热切,让Draco立刻感到疲倦。“对不起我迟到了。训练延长,而且我必须把那块茄根带给Sprout教授。它在水蛭溶液里泡得太久,开始长出紫色茸毛了。”
Draco茫然地看着他。“什么茄根?”
“没什么。”Harry坐在床尾,双手支撑着后仰的身体。他的脸颊冻得有些发红,当他的目光落在Draco脸上时,眼中充满幸福。“准备好出发了吗?”
“大概好了。”Draco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不情愿,表情变得更严肃了。他努力驱散愈发强烈的惧意,试着微笑,试着像Harry一样迫不及待,但他只能勉强扬起嘴角做出一个冷淡的微笑。
Harry忽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一双冰凉粗糙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握住,他处于Harry的双臂的包围之中,犹豫地抬头看他。
“你很冷。”Draco指出。
“我在狂风中飞了几个小时。”
“也许我们应该待在室内。边喝热可可边下巫师象棋。”
Harry对他扬起眉毛,明显被这种充满希望的语气逗乐了,他摇摇头。“Dumbledore说了新鲜空气。我清楚地听到他说:Malfoy先生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也许在空地上散步是很好的主意。他就是站在这里说出那番话的。”
“该死的完美Potter当然从不违背校长的指示。”
“当然啦。”Harry笑了,并用冰凉的唇吻他。“像我这么体面的人。”
“我没有斗篷。”Draco生着闷气。“也没有手套和系头发的东西。”
“我们先去Slytherin寝室拿你的斗篷。你可以把手插在你的口袋里取暖——或者我的口袋的,如果你愿意。并且我喜欢你散开头发的样子。”Harry用手指卷起一束长长的金发。
“会被风吹到脸上和嘴巴里。”
“今天的你真是太讨人喜欢了,是不是?”
Draco知道他在开玩笑,但Harry的话还是让他难过,他挣脱了他的怀抱。“请原谅,我不想以现在的样子在学校里走来走去。”
“什么样子?”
他狠狠瞪了Harry一眼,以一种能使父亲自豪的戏剧性动作指向镜子。“像个饿死鬼!”
Harry差点笑出声。Draco能从他眼中看出即将爆发的笑意。但Draco的表情使他迅速平静下来,到了嘴边的有关虚荣心的揶揄也烟消云散。他深沉地看着Draco,过了很久,他才安静地说:“如果我说我认为你像从前一样美丽,你会感觉好一些吗?”
Draco抬起芒石做成的手触摸脸颊上的烧伤。“包括这个?”
Harry叹气,他的眼中出现了熟悉的悲伤与向往。“是的。包括那个。”
“骗子。”
Harry摇头,他抓起Draco的手臂将他拉近。Draco仍然僵硬又不可动摇,尽管当Harry抱住他时,要保持冷酷很艰难。
“你认出它了。”Harry轻声说。
“怎么会认不出呢?我拥有的一切东西上都绣着、印着和刻着那个字母M。”
“要知道,那会消退的。你将习惯它。你会渐渐不那么在意。”他苦笑着。“相信我。我了解伤疤。”
“不一样,Harry。你的伤疤给了你名气。这道伤疤将带给我什么?”
Harry的表情让他知道,他无法回答——至少他没有能够说出口的答案。
“好了。”他沉闷地说,再次挣脱了Harry的怀抱。“如果我们必须遵守Dumbledore神圣的命令,那么就快点去吧。”
“难道你不想离开这个小房间吗?”Harry问。
Draco瞥了一眼房门,不愿正视它,他感觉胃里的蛇群又在扭动了。“也许想吧。”
“如果你问Dumbledore,他会告诉你密码。”
Draco没有说话,只是不情愿地跟着Harry穿过房间。
Harry说出他的密码来开门。Draco犹豫了一瞬,他压下胃里的不适,命令双脚挪动,然后坚定地迈过门槛。他进入了医疗翼的主病房,除了一排白色病床,这里空荡荡的,从对墙窗户透过的阳光照亮了房间。房门周围的床被移开了,留下一片宽敞的空地,让他感觉不自在。他转身看向房门,发现自己透过本应是墙壁的地方看到他的房间。
“这是什么?”他问Harry,他的声音在惊讶中变得尖锐。
“Dumbledore用魔法把墙变成单向透明的。”
“他们一直在观察我?”
“我告诉过你在那里面你从不是真正的独处。”
Draco对着魔法窗皱眉,他不确定自己对此的看法是什么。一方面,想到Pomfrey、Dumbledore甚至任何人都能在他不知晓的情况下观察他,他感觉隐私受到了侵犯。另一方面,他们没有打扰他。他们甚至允许Harry在他的床上睡觉。所以这其实也没造成多大损失?在他矛盾的内心深处,他感到一股不熟悉的暖意——他差点想说感激——他们没有把他独自留下。
“外面应该没有很多人。”Harry一边走向大门,一边说。“星期六下午大概所有人都在学习。”
“只有Hermione Granger才会在星期六学习。”Draco条件反射地回答。
他跟在Harry身后,在医疗翼外的走廊追上他。迈出大门比迈出自己的房门更简单,他为此受到鼓舞。他环顾周围的肖像与盔甲,开始露出微笑,他很高兴再次看到它们,并对它们仍然保持原样感到安心。在他经过时,两三幅肖像甚至对他点头示意。
在主楼梯的顶端,Draco俯视门厅,他看到阳光透过敞开的前门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形成一条宽宽的光带。这幅景象让他精神振作,他迅速走下楼梯,脚步中带着些许从前的优雅与自信。他站在大厅中央,面向大门闭上双眼,品味着阳光带来的暖意与气息。那就是Harry的衣服上沾染的味道。春天。
“一起去拿你的斗篷吧。”Harry说着,走向了地下。
Draco转身跟着他,但只走了几步,便停下了。那一刻,他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被抽干,让他发抖并恶心,他的手脚变成了冰块,没有力气再移动。他盯着通往地下的深邃洞口,努力抵抗恐慌,他惊叫着:“Harry!”
Harry停下脚步,转身看向Draco。他皱着眉向他走来。“怎么了?”
他无法向Harry解释他的恐惧,他自己都不理解。他只知道世界上没有什么力量能说服他走进那个可怕的黑洞。
“Draco?”Harry说,他的声音充满关切,他的手抓住Draco的胳膊。
“我不需要斗篷了。”他慌张地说。
“别胡闹。你那么怕冷⋯⋯”
Draco挣脱了他的手并后退一步。“我不要了。”他把目光从地下潜伏的威胁中移开,并走向大门。“我们走吧。”
Harry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跟上。Draco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Harry正在阅读他深切的恐慌,理解Draco无法理解的事情,回想Draco忘记的事情,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不能告诉他。
“我去帮你拿。”
Harry的话让Draco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刚好看到对方消失在可怕的黑暗里。Harry走下楼梯时,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脸在阴影中显得惨白。
“Harry,不!别走!”然而Harry走了,在Draco喊出抗议之前,Harry消失了。Draco深吸一口气,跌跌撞撞地向后靠在最近的墙上,他的双腿突然无力支撑身体。他几乎弯下腰,抱住自己,忍耐着恶心感,他闭上眼睛逃避Harry被地下城的黑洞吞噬的画面。
台阶⋯⋯通往下方⋯⋯黑暗与石墙⋯⋯一个惨白的脸最后一次抬头看,然后没入地下⋯⋯
他在紧闭的眼睑之后看到这些场面,他看到Harry走下台阶,但画面不断失焦,与他脑海中的其他景象混为一团。虽然他记不清,却可以在内心深处感觉到,就像穿透身体的一根尖刺。他听到有人在痛苦中号哭——那是低沉的野兽般的声音——直到听见那个人低喃Harry的名字,他才意识到发出可怕喊叫的人是自己。他用力咬住舌头,品尝到血腥味。声音戛然而止。
橡胶鞋底在大理石上摩擦的声音强迫他抬起头,他在恶心与恐慌的斑驳迷雾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接近。Harry。随着Harry的靠近,恐慌渐渐消失,Draco深呼吸,压抑着恶心感。他挺起胸膛,用尊严的表象面对那个Gryffindor,甚至从墙边迈出一两步,并感激双腿没有发软。当他接过Harry带来的斗篷时,他的手几乎算是平稳。
Harry皱着眉把斗篷递给他,他的目光在忧虑中变得黯淡。“你还好吗?”
Draco点了点头,他把斗篷披在肩上,用它抵挡对方不安的视线。他试着系上银色的绳扣,但在血肉之手的颤抖与毫无触感的芒石之间,他做不到。Harry只让他尝试了几秒钟便推开他的手并帮他系好。
“也许我们应该返回楼上。”Harry提议,他的手从Draco的喉部移到肩膀,仿佛想要把他拉近。“我们可以边喝热可可边下巫师象棋。”
“不。”Draco突然转身走向大门,无视了Harry试图挽留他的手,毫不犹豫地迈向自由与阳光。他加快脚步直到接近奔跑,他走下宽宽的石阶来到行车道。当他感觉到脚下的沙砾时,他停下来,抬起头,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照在脸上的温暖。在他的内心深处,一个冰冷的恐惧之结松开了。呼气时,他想象自己同时在呼出惧意与绝望。他的身体忽然变得莫名轻快,当Harry来到身边时,他向对方微笑。
一双绿眼睛深沉地注视着他,一周以来,Draco首次从中看到幸福的闪光。Harry抱住他的肩膀,Draco瞬间便决定倚靠他。
“对不起。”Harry轻声说。“我永远不应该带你接近地下城。”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像那样失控。”这不是一个问题,但Harry还是以点头作答。“并且你不准备告诉我。”
“现在还不行。”
Draco懒得争论。现在他已经知道Harry对于保守秘密和听从Dumbledore的吩咐究竟有多顽固。并且,脸上的冷汗与胃里的翻腾足以提醒他,对方的保密对于他的精神健康有多重要。
他靠在Harry身上,享受着空旷、冷风与熟悉的怀抱的庇护。即使穿着厚斗篷,他还是感到冷,但这次他不介意。风的肆虐给他的脸颊带来颜色,让他感到比记忆中的任何时候都更有活力。
“在你冻僵之前,我们最好开始走动。”Harry边笑边说。
“没关系,我有私人独享的暖炉,冻僵之后可以抱住取暖。”
“如果你认为我会和你那双冰冷的脚钻进同一张床里⋯⋯”
“怎样?”Draco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他对那双毫无防备的真诚的眼睛辐射的热量感到暗自开心。“那么我就疯了?”
“彻底疯了。”Harry同意。
他们同时采取行动,Draco抬起头,Harry弯下腰,直到他们的唇相碰并贴在一起。Harry的吻带来的热度立刻点燃了Draco,在一瞬间融化了他的身体与决心。他转身搂住对方的腰,迫切地抱着他,努力抬头加深这个吻。Harry热情地抱紧他,几乎让他双脚离地,他们的吻变得更热切。Draco抽出一只手搂住Harry的脖子,芒石手指埋在凌乱的黑发里,那一刻,Draco希望他能攀上Harry的身体,完全融入他的怀里,永远迷失在炽热亲吻带来的极致快感中。
当Harry终于放开他,让他重新踏回陆地上时,Draco仍然把手放在对方脑后,并用低垂的眼睛看着他。“我曾怀疑你永远不准备那么做。”
“看到Dumbledore的魔法窗之后,你应该能猜到为什么我一直小心谨慎。”Harry回答。“况且,之前你没什么心情。”
“看起来现在我有心情了。”
“我注意到了。你还碰巧站在城堡外,处于几百扇窗户的视野之中。”
“这没能阻止你。”Harry笑了,Draco也向他微笑,他的心情在眼中闪烁,但小心地隐藏在白金色的睫毛下。“室外让我变得不计后果。我感觉就像终于可以再度呼吸,不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些迷人的氧气。”
“一起散步吧,我确定你能想出些什么。或者,如果有必要,我们可以回到一直以来的备用方案上。”
Harry的微笑清楚地告诉Draco“一直以来的备用方案”是什么,他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把Harry拉到最近的灌木丛后做到满足。然而,他任凭Harry放松怀抱并退后,脸上没有表露出一丝失望。当Harry握住Draco的手时,Draco也握紧Harry。他们一起散步,他表现得对这种安排十分满意。
当他们走在漫长、倾斜的草地上时,Draco意识到仅仅一周前——不,两个月前——他不会允许对方这样握着他的手。然而过去几天他一直被关在万应屋里,被记忆中的空白与擅自从中漫延的情感碎片纠缠着,独自面对既无法理解也不能驱散的恐惧,他开始依靠牵手带来的简单安慰。他一点也不想挣脱Harry的手,更不怀疑这是一种空洞的表示。
在沉默中,他们一同走向禁林旁的小屋,在那里最不可能遇到同学们。Harry在城堡周围绕远路,他们经过打人柳,避开Quidditch球场,Ravenclaw球队正在那里为下周的比赛而训练。到达森林边缘时他们一个人也没有遇见,然后他们向北走,走向Hagrid的小屋。
Draco很高兴来到室外,寒风与树林的新鲜气息让他感到生机勃勃,然而在小房间中禁闭多日之后,他虚弱得有些丢脸。他的双腿越来越沉重,他在Harry身后拖着脚步,直到对方几乎在拉着他走。他正准备建议他们停下来休息一会儿,这时他听到青翠的草地上响起脚步声,并从林间看到一闪而过的红发——一对红发从破旧的黑色斗篷中露出来。Weasley们。
Harry停下脚步,有点紧张地看了Draco一眼。
Draco感到Harry的身体突然绷紧,于是试图挣脱他的手,离他远一些以缓和紧张的局势,但Harry把Draco的手抓得生疼。Draco遵从了无声的命令,待在Harry身边,当Ron与Ginny Weasley走过来时,他们的手仍然牵在一起。
一阵尴尬的沉默,Ron双手插在口袋里并耸着肩膀,Ginny的目光固定在Harry的左肩上方。然后Ron清清嗓子,并点头示意,“Harry。Malfoy。”
Draco也回以点头。“Weasley。”他的目光落在Ginny脸上,然后修正道,“Weasley们。”
“你好,Malfoy。”Ginny说,她露出坚定的微笑,清脆的声音有些过于随和。“看起来他们放你出来了。”
Draco忍住回敬“精彩的推理,Weaselby”的冲动,只是又点了一下头。
“你感觉好些了吗?”
“是的。”他犹豫片刻,然后补充,“谢谢。”
Harry的惊讶几乎显而易见,Draco对自己出乎Harry的预料而感到有些得意。
“你们俩在这里做什么?”Harry迅速问道,以免来之不易的停战会被Draco或Ron的无意之言打破。
“来找Hagrid喝茶。”Ron回答。他眯着眼睛,但究竟出于笑意还是恼火,Draco不知道。“他希望你能来,Harry,当他看到只有我们俩时简直要嚎啕大哭了。我不得不吃掉三块可怕的司康饼来让他振作起来。”
“三块?”Harry问。“你还能走路吗?”
“还给你剩了很多呢。”
“呃⋯⋯”Harry偷偷看了一眼Draco。
Slytherin男孩坚定地注视着Ron头顶上悬挂的一截树枝,回避着Harry的目光,不让他看出一丝想法。今天他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坐在猎场看守的破烂小屋里,一边喝茶一边被水泥般的司康饼硌断牙齿。但他死也不会把这番话告诉Harry。善良、固执的Harry是那么的希望Draco能和他的朋友们好好相处——至少不再在背后说他们的坏话——并且又明显怀疑他做不到,以至于Draco表现出一点点礼貌都会令他吃惊。这种反应既可爱又使人恼火,因为这既使Draco耗不费力便能让他开心,也暗示了恋人对他的期待有多低。好吧,无论他多么想要独占Harry,他都不能阻止他去见朋友。即使是那个大白痴Hagrid。
“如果你们不想被拦下并被强迫喂食司康饼,”Ron突然说,几乎像是察觉到Draco的困境并愿意提供帮助,“你们最好远远绕开他的小屋。”
Draco用敏锐的目光审视他,权衡他的动机。Harry向他露出惭愧的笑容,并低声说:“谢谢。对了,Hermione在哪里?”
Ron翻翻眼睛。“你以为呢?我最后一次查看图书馆时,甚至已经不能从书堆后面看见她了。她一个人占据了三张桌子。”
Draco没有说“我告诉过你”,但他脸上得意的笑容让Harry也笑了。
“她已经把你的笔记用不同颜色分类了吗?”
“如果我给她看笔记,她一定会那么做的。”Ron也对着Harry笑了。“那么。”他的笑容退去,肩膀重新耸起。“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Ron。”
他又向Draco的方向点头,不带感情地说,“Malfoy。”然后Weasley兄妹向城堡走去。
“再见Harry!再见Malfoy!”Ginny回头喊道,然后她尖声对Ron耳语,声音能够轻易传到Harry和Draco耳中,“Hermione不是说Malfoy被消除了整整一个月的记忆吗?如果发生意外,他甚至有可能忘记Harry?”
“别说啦,Ginny。”Ron低吼。
“嗯,他表现得没什么不一样,除了比以前安静了。甚至还挺有礼貌。你能相信他竟然向我道谢吗?!”
“别说啦!”
Harry和Draco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直到Weasley兄妹的脚步声与说话声彻底消失。然后他们彼此对视,一起露出笑容。
“那是我的想象吗,我们刚才和他们两个进行了正常的交谈?”Harry问。
“如果两个字也算交谈,那么你可以这样说。”
“可是你如此有礼貌。”Harry反驳,他提高音调模仿Ginny Weasley尖细的声音。
“哼。”Draco不知道应该谦虚地笑,脸红,还是一拳打在Harry笑嘻嘻的脸上。“我努力过了。”
“我知道。”笑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Harry那种闪光的表情。“并且我很感动。”
Draco转身掩饰脸颊上突然出现的红晕,他生气地说,“走吧。让我们去喝茶吧。”
“和Hagrid一起?”
他不再拉着Harry向前走,重新转身面对他。“这不是你想做的事吗?”
“今天不大想。”
Draco努力用平时的冷酷表情隐藏轻松感,可他声音里的温暖出卖了他,“那好吧。你想做什么呢?”
“不与任何人分享你。我们去湖边吧。”
* * *
湖边没有人——考虑到越来越强的寒风,这不奇怪——他们紧靠在一起坐在潮湿的草地上。Draco想要钻进Harry的斗篷里,窃取一点他的充足的热量,但他选择了更有尊严,尽管更寒冷的自制。如果Harry主动提起,他不会拒绝,但Malfoy从不乞求,即使是为了体温。
Draco抱着膝盖,用斗篷裹住双腿,尽可能为自己抵挡寒风。Harry坐在他的右侧,仍然握住Draco的手,不时摩挲着,让血液在冰冷的指间循环。
“你想回去吗?”Harry问。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话中的恶劣语气甚至让Draco惊讶,他吃惊地看向Harry,只发现对方正用悲伤、理解的目光看着他。“怎么了?”他问。“我说什么了?”
“没什么。”
“你又用那种眼神看我。”
“暗示我真的非常想吻你的眼神?”Harry怀着希望问道。
“不,暗示你比我更清楚我在想什么的眼神。”
“哦。”Harry伸手搂住Draco的腰,他的斗篷裹住Draco全身,他继续哄骗道,“给我一秒钟,让我换成想吻你的眼神。”
“Harry⋯⋯”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对吗?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你就坐在我第一次吻你时的地方。”
Draco摇头。“那是在医疗翼。”
“你记得,不是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Granger闯进来把你拖走,告诉你我是多么的邪恶与危险。”
“我没有听她的。”Harry抱紧Draco,直到Draco几乎坐在他的腿上。“我一直在想和你接吻是多么美妙,她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听。”
Draco垂着眼睛看他,心中同时充满渴望与痛苦。他无法对抗痛苦,但渴望是他能理解的,能缓和的。他只需要稍微舒展自己⋯⋯放松⋯⋯让Harry将他举高一点⋯⋯
Draco慢慢松开抱住膝盖的左手,依偎在Harry怀中。他转过身,左手抱住Harry的脖子,轻轻抬起身体坐在Harry的膝上。
“我不想聊Granger。”他坚定地说。
“但你不会告诉我你想做什么,对吗?”
“你猜不到吗?”
Harry笑着摇头,吻上Draco扬起的嘴角。
这是一个轻柔的吻,充满金色闪光与无声的承诺,但随着热情渐渐掌控,Harry的吻让血液在Draco耳中轰鸣。他忍耐着无尽的、充满希望的几分钟折磨,直到体内的渴望强烈到无法忍受,他打断了亲吻,在Harry唇边轻声说,“你怎么了,Harry?”
“当我和你在一起时总是这样啊。”Harry拨开落在Draco脸上的头发,亲吻他紧缩的眉心,然后向下探索他的下巴。
“不。你变了。”
这句话引起了Harry的注意。他不再细吻Draco的颈部,转而抬起头直视他。他们无声地对视了很久,情感与记忆在Harry的眼中相互追逐——无论Potter怎么改变,他都藏不住自己的心事——他皱起嘴角。最终,Harry深吸一口气,再次低下头,把脸埋在Draco肩膀上的头发里。
“我爱你。”他停下来,转过头亲吻Draco的喉咙,然后继续说,“在这之前,我曾好奇如果你被夺走我会怎么做。我曾好奇自己是否依然能够战斗⋯⋯如果没有你,我是否还能保持别人期待的样子。现在我知道了。”
“你永远都会是该死的完美Potter。”Draco说,他把脸颊靠在Harry头上,在对方双唇的爱抚带来的愉悦中颤抖。他抬起手放在Harry的颈后,抚摸他的头发,Harry充满占有欲地抱紧他。
“不。我不能独自战斗。再也不能了。”Harry亲吻Draco颈部的脉搏,让他的心跳得更厉害了。“现在我彻底明白了你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我会做一切事情让你快乐⋯⋯让你留下。”
“我本来就准备留下。”Draco轻声说。
Harry微微颤抖。“这就好。”
“可是你必须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抱紧他的温暖、柔顺、热情的身体突然僵住了。Harry抬起头,眯着眼睛。“这是威胁吗?”
“不,不。”Draco不耐烦地挥手打消他的疑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需要知道真相。”
“我不能说任何会伤害到你的话,或者让Dumbledore⋯⋯”
“让Dumbledore见鬼去吧!”Draco烦躁地说,他推开Harry并从他腿上下来。“我不是要让你打破他宝贵的规则,只是告诉我——是或不是——我猜得对不对。”
“猜什么?”
Draco跪在草地上,用最真诚的目光凝视着Harry,他问,“你曾经怀疑过,你我之间也许是一个错误吗?”
“什么?!你怎么会这样想?”
Draco耸肩,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露声色,不皱起嘴角也不逃避Harry的视线。“因为我的身世。Harry,如果你爱的人并不存在该怎么办?如果⋯⋯真正的Draco Malfoy就是父母教育出来的那种样子,他只是在等待一个复活的机会该怎么办?”
Draco可以从对方眼中难受、恐惧的目光里看出他无意中强烈伤害到了Harry,但对方没有冲他发火,没有大声反驳或者怒斥他。他只是坐在那里,瞪着Draco,他的灵魂在眼中流血。
“如果我背叛你呢?”Draco无情地继续说道。“如果我不能成为你期待的样子,而是回到Voldemort和父母身边呢?你还能爱我吗?”
Harry最终开口说话,他的喉咙痛苦地抽动着。“你不会那样对我。”
“也许不会⋯⋯既然现在你们移除了我的记忆。”
“天啊!”Harry猛然抓住他的肩膀,力量大得使他疼痛,他愤怒地摇晃Draco。“你认为我让他们移除你的记忆是为了阻止你背叛我?!”
Draco没有尝试挣脱,他第一次不再逃避真相。“不。我认为你那么做是为了让我忘记曾经犯下的背叛。这样你就能重新拥有你爱的Draco Malfoy了。”
Harry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在心中反复思考到底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个决定,什么事情可怕到你甚至不能允许我记住它。我只能想出一件事。我把你出卖给了Voldemort。”
“Draco⋯⋯”
“这是唯一合理的猜测。”
“不,不!你完全弄反了!”Harry的手指用力,埋在他瘦削的肩膀里,Draco痛得皱眉。“傻瓜!不是因为你伤害了我!而是⋯⋯”
“什么?”
Harry又摇晃了他一下,然后松手。他深深低下头,躲避Draco的目光,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但Draco能清楚地从中听到痛苦。“我真希望事情有那么简单,那样我需要做的只是原谅你,最糟糕的部分就能过去。可是你没有背叛我,Draco。你没有。我发誓。”
“那么我做了什么事情可怕到必须忘记?”
“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别人对你做了什么。为了拯救自己并阻止Voldemort你不得不做的事情。”
“你只是在保护我,Harry⋯⋯”
“我当然要保护你!”Harry愤怒地大喊。“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你因为我而失去了理智!如果我让那种事再度发生,我就该下地狱!”
Draco的脸上血色全无。“我怎么了?”
Harry的眼中再次充满悲恸,他的目光让Draco颤抖。“我不该那么说。”
“可你说了。现在你必须告诉我。”
“我不能!”他悲伤地说。
“我失去了理智。”Draco痛苦地吞咽。“我疯了。”
“不,你没有。”Harry轻声说,他轻轻握住Draco的肩膀,试着把他僵硬、别扭的身体拉近。“你没有疯,只是受伤太严重而无法面对自身的记忆。所以我们将它移除,并且尝试把记忆中包含的情感一起带走——恐惧,痛苦,和⋯⋯”
“罪恶感?”
“你没有背叛我!”
“那为什么我会有罪恶感?”
“如果我能告诉你,我早就说了。求你了,求你,如果你爱我,就别问了!”
“我从没说过我爱你。”
“Draco Malfoy,你这个大笨蛋!”Harry双手握住他的头,将他拉入一个漫长、粗暴的深吻。当Draco开始融化,放开恐惧与抵抗,开始相信他也许想错了时,Harry断开拥抱,拉开一点距离直视着他。“有时候,我想掐断你的脖子。我发誓,如果不是爱你太深,我早就杀死你一百次了。”
在令人眩晕的一瞬,Draco感觉到Harry手中的力量,他知道对方真的能轻而易举拧断他的脖子。但与此同时,他知道Harry不会那么做。即使他罪有应得,Harry也永远不会伤害他。因为Harry爱他。最终,也许这就是他需要的唯一的证据,证明他没有背叛那份爱。
Harry再次用力吻他,然后抱着他的腰,让他们一起跪在草地上,从胸口到膝盖都贴在一起,他们的嘴巴之间只有一根头发的距离。
“不幸的是,”Harry轻声说,灼热的呼吸落在Draco唇上,“我真的爱你,所以我只能寻找其他方式惩罚你。”
Draco犹豫地抬起手抚摸Harry的脸,对方亲吻他的水晶手掌。Draco知道那只手里没有神经末梢,但他无法控制在Harry的抚摸带来的快感中颤抖,也无法说服自己他没有感觉到。
“就在这里?”他问,声音在笑声中发抖。“在几百扇窗户的视野下?”
“不,我想到一个更好的地方。”
*** *** ***
“看啊。好大的星星!”
Draco坐在北塔的塔顶,身上裹着一条红色与金色相间的Gryffindor毛毯,还有Harry最擅长的保温咒,他坐在Harry怀中,仰头靠着对方的肩膀,这样他能欣赏头顶灿烂的星空。今晚的星星看起来很大,近得似乎伸手便可抓住,他想看着它们在芒石手指间溢出光芒,就像从一张黑色丝绒床单上抓起一把钻石。但他不想为了伸手而解开毛毯或者挣脱Harry的怀抱。他感到太舒服了,他做梦也不想打破这样的安全感。
Harry在他身后轻轻动了一下,他抬头仰望星空,然后看向Draco的脸。“你在微笑。”他低头蹭着Draco鬓角的头发,在他耳边说,“你看起来很开心。你开心吗,Draco?”
“我很暖和。”Draco轻声回答。
“就是这样?”Harry假装灰心地问。“原来这几个月里我只需要一个更好的保暖咒就能让你开心起来?”
“笨蛋,不是因为魔咒。”Draco向后靠在他身上,吸收着Harry的身体辐射出的不可思议的热量,他轻声说:“我冷得太久⋯⋯在内心深处,无法被触及的地方。我的意识不记得独自一人的感觉,但我的身体记得,并感到越来越冷⋯⋯”
“对不起,Draco。”
“别道歉。你是治好我的人。”
“一周前我就应该这么做。”
Draco回头用性感的眼神看着他,柔声说道:“在Dumbledore或者Genie姑妈的监视下把我做晕?”
“呜⋯⋯”
“我不这么认为。别乱想了,Harry。你没有拯救世界的义务,甚至也没有治愈我身上所有创伤的义务。那么做会让你疯掉的。”
“你大概是全英国唯一一个认为我没有拯救世界的义务的巫师。”
“是啊,但我是唯一重要的一个。”Draco得意地反驳。
Harry笑了一声,然后慢吞吞地说:“今晚你的心情真的不错啊?”
“一场美妙的性爱会给我带来这种效果。”
“我记住了。”Harry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更深沉的语调继续说:“有时候,我觉得我永远不能彻底了解你。”
“当然。我是一名Malfoy,我们的个性非常复杂。Gryffindor简单的头脑根本无法理解复杂的Malfoy。”
“还好你爱的是我的身体,而不是我的头脑。”
“是这样吗?”这一次Draco彻底转过身,让毛毯从肩膀滑下,月光洒在他赤裸的皮肤上,像宝石一般点缀着他的头发。“我不记得了⋯⋯”
Harry笑着低头亲吻Draco。Draco安静地轻启双唇发出邀请,Harry的吻变得更热切。他的手托住Draco的脸,Draco的双手环住Harry的肩膀作为回应。他从Harry的吻中感觉到强烈的欲望、渴求与亲昵,但Harry仍然在压抑自己。Draco知道为什么,并感激这种自制中包含的关心,但现在他不想要自制,也不想要温柔。他想要Harry——在这座塔上陪伴他度过无数美好夜晚的Harry,当不幸尚未降临,Draco的脸上没有伤疤,两人的心中没有阴影时的Harry。
Harry温柔地抬起头,他的手仍然托住Draco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左侧脸颊上的烙印。Draco保持平静,他没有动,眼睛闭着,嘴巴微微张开,享受着Harry的吻在唇间留下的余味。过了很久,他吞咽了一下,轻声说:“我记得那一部分。”
“真正的问题是,”Harry的身体靠近,他们的脸只有几寸之遥。“那是一个美好的记忆吗?”
“Harry,”他无声地呼吸,微微睁开双眼让Harry看到其中渴求的光芒。“我的Harry。”
Harry发出纯粹喜悦的叹息,他吻上了Draco。然后Draco发现自己躺在金红相间的毛毯上,Harry压住他,像第一次约会时那样吻他,仿佛从未品尝过如此美妙的东西。Draco当然从未品尝过——即使在最甜蜜的幻想与最黑暗的欲望中——Harry的吻愈深刻,他便愈发绝望地想告诉Harry这个吻对他的意义。Harry对他的意义。
话语伴随着体内痛楚的快乐上升,升入喉中,令他窒息。他短暂地中止了亲吻,睁开眼睛看到对方灼热的绿眼睛的凝视。他们屏住呼吸注视着彼此。然后Draco再次闭上眼睛,他抱紧Harry的肩膀,无声地将他拉入另一个吻中。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