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围困之中
Dumbledore教授坐在书桌后,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睛审视一张羊皮纸,手指把玩着魔杖。一小堆卷轴瘫在他的肘边,尚未被阅读,一盏奇怪的黄铜灯撒下金光照亮面前羊皮纸上的黑色墨水痕迹。桌边的支架上,凤凰Fawkes正坐在上面整理自己那深红色的羽毛。
直到昨天,Dumbledore占据的这个房间曾是一个扫帚间。他本可以在地下城中选择任何房间作为紧急办公室,但他出于善意选中Filch的一间储藏室。可怜的Filch在当前的危机中感到自己毫无用处,他没有魔力,而Dumbledore真诚地向他保证他那间堆满扫帚、拖把和水桶的肮脏角落对于学校的稳定运行是必不可少的,这让他极大地振作起来。也给了他另外的事用来抱怨——那对他的精神健康非常重要。
于是Dumbledore搬进了储藏室——在一番扩张和增添家具之后——他召唤来书桌,变出几把椅腿弯曲的样式不搭配的扶手椅,还把Fawkes带下来作伴。整体效果非常令人满意——舒适,安心,但带着一丝临时拼凑的仓促感,向仔细的观察者暗示Hogwarts的校长并不打算在储藏室里待太久。
一只巨大的姜黄色猫咪轻轻跳到桌上,在散落其上的物品中穿行。Dumbledore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他的眼神忽然不再遥远或冰冷。它们带着笑意闪烁着,看着猫咪在台灯和墨水池之间舒展身体,把咬了一半的老鼠放在双爪见的桌面上。
“这位是谁,Crookshanks先生?一位不幸的朋友,还是地下城中的无名居民?”Dumbledore发起对话。Crookshanks神秘地看了他一眼,咬在一根细骨头上。“你真的该回Granger小姐身边。她很担心你。”
Crookshanks对此不屑一顾,甚至似乎连Fawkes都觉得这很无聊。凤凰扑扇着他美丽的羽毛,用黑暗的、一眨不眨的眼珠看着校长。Dumbledore咯咯笑了,重新回到工作中,不加评论地让猫咪吃完他的点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Dumbledore再次抬起头。
“进来!”他喊道,McGonagall教授打开房门。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几缕头发从发髻中散开,脸上的皱纹在压力之下显得比平时更深。
“我们结束了对地下城堡的第二次巡视,Albus。”她说。“一切安全,但Severus确定有四名学生失踪。”
“我很遗憾。”Dumbledore优雅地站起来,挥手示意她走进房间。“坐下,Minerva。你看起来累坏了。”
McGonagall转身关上门,走向最近的椅子。“我们都很累。”陷入蓬松的坐垫中后,她放松地叹了口气。她的眼睛落在一卷卷羊皮纸上,然后眉头皱在一起。“那些是来自家长的吗?”
“是的。”Dumbledore随意一挥魔杖,伴随一声轻响,空中出现一个茶托。他灵巧地接住,把它放在桌上,为McGonagall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他坐下来从眼镜上方看着她。“猫头鹰按我的要求寄出去了吗?”
“是的。”她的嘴唇不赞同地抿紧。“我不喜欢这主意,Albus。”
“我们讨论的是哪个‘主意’?”他一边喝茶一边问。
“猫头鹰那个。”
“我答应过学生他们可以给家长寄信。”
“在安全之时。现在任何东西进入或离开结界都不安全,尤其是在我们还没有稳定局势的情况下。”
“我很清楚,Minerva。这就是为什么我让Hagrid带猫头鹰上楼在结界内释放它们。”
“Hagrid!”
“他明显是合适人选。”
“我知道巨人血液给了他对抗魔法的一般保护,但即使纯种巨人在黑魔王的咒语下也不能免疫。Hagrid只是混血,魔法教育也不完整。如果他在那边遇到食死徒该怎么办?”
“他们不大可能找他的麻烦,考虑到我收到的很多信件都是来自他们的。”Dumbledore用一根手指轻弹卷轴堆。“他们想要自己的孩子。”
“多少人写了信?”
“所有已确认的食死徒,还有几个有嫌疑的。以及单纯感到害怕的家长。”
“你要怎么做?”
“做我必须做的。”
“你要把那些孩子送出去⋯⋯把他们给那些⋯⋯”
“把他们交给父母,Minerva。但只是在他们选择走的情况下。”
她一声苦笑。“大部分Slytherin学生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她的眼睛转向校长面前的羊皮纸,渐渐眯起来。“Malfoy来信了吗?”
Dumbledore点头。
“他惯常的威胁和辱骂?”
“事实上,这封信是Narcissa写的。”他对她惊讶的表情严肃地笑了。“我们容易忘记Draco有位母亲,这很有趣不是吗?但Narcissa Malfoy在他生命中的地位与他父亲一样重要。并且一样危险。她的行文风格和她丈夫不同,但含义是相同的:把Draco交给Lucius,否则就做好准备承受后果。”
“很难想象一位母亲会想让自己的孩子落在食死徒手中。”McGonagall沉思着。
“她一直支持Lucius的事业,并鼓励Draco继承父亲的脚步。家族荣耀,诸如此类。”他把手肘撑在桌上,靠向前方继续沉重地说,“别误会Malfoy一家不爱或者不重视他们的儿子。他对他们而言也许是个奖杯,但却是有价值的奖杯,他或许会成为这一代最伟大的巫师之一。”
“这就是你为什么想要他,对吗,Albus?”
“这是原因之一。就像Harry,Draco注定会在未来的冲突中成为关键选手。把两个关键选手都收入自己队伍里会成为我们的优势,不是吗?”
“有时候我忘记你能变得多么冷血。”
“从Voldemort手中拯救一名十六岁少年是冷血吗?”
“这要看你为什么救他。”
Dumbledore的脸色毫不动摇,眼中的屏障拉下了。“我在为这个世界的存活而战斗,Minerva。也在为那个男孩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而战斗。任何一方我都不会妥协。”
McGonagall在他毫无表情的注视下不安地动了一下。“你说他的父母爱他。”
“尽管表面看起来不是这样,没错,我相信他们爱他。”
“那么要从他们那里赢得他的忠诚会变得双倍困难。也许根本不可能。”
“啊。”Dumbledore明朗地微笑,他的眼睛在真诚的热切中变得温暖。“这就是Potter先生的作用!”
McGonagall的嘴巴像搁浅的鱼似的一张一合,然后宣布,“Albus,我确实相信你在过去几年的压力之下终于精神失常了!”
“是吗?”他的眼睛坏坏地闪光。“真让人兴奋!”
“那两个男孩彼此痛恨。你找不出更不可能从Malfoy父母手中赢回他的人选。事实上,如果Malfoy只是出于对Potter的怨恨而选择他父亲我都不会奇怪!这正是那个小恶魔会做的事情!”
“Minerva,真的。称我们的一位学生是小恶魔,这合适吗?”
她的脸在厌恶中沉下来,但她勉强说出,“请原谅。我不会再这么说。”
“不,不,别道歉。我很少看到你的这一面,那很令人受启发。”
“别取笑人,Albus。这不有趣。在我看来你不仅扔掉了仅存的一点从Malfoy父母的致命愚行中拯救他的希望,也让Potter在过程中冒生命危险。”
“荒谬。即使他想,Malfoy先生不能通过连接伤害Potter先生。Harry控制着连接。”
“没错,但Lucius Malfoy控制着召唤咒文。”
“Harry能对付Lucius。”McGonagall的眉毛挑起,Dumbledore向她挤了个微笑。“你在怀疑吗?”
“呃-不⋯⋯”
“并且,我亲爱的Minerva,Harry能比你我更有效地对付Draco。”
“怎样做?在小男孩的一通脾气之下搅乱他的大脑?”
“你知道Harry不会这么做。”
“我不理解,Albus,并且我讨厌不理解!”
“我们都是一样。”
她愤怒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问。“Potter拥有什么可以‘对付’Malfoy的特殊能力?为什么你坚持让Potter来?”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彼此痛恨。”
“Albus⋯⋯”
听到她声音中的警告他笑了。“这么多年来,你在教育年轻的巫师和女巫时真的没有发现吗?男孩们彼此仇视,Minerva。这是不可改变的年轻法则。他们恨,他们爱,根据他们在争夺哪个女孩而反复变化⋯⋯但从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深刻。啊,我记起自己的青春时代——十四或十五岁,我相信——和Daedalus Diggle陷入扭打⋯⋯”
“Albus!”
“对不起。我说到哪儿了?”
“青春期男孩打架。”
“是的,确实。十几岁的男孩感觉自己的恨与爱能撼动世界的根基,但那真正发生时,其实只不过是一片巨大湖泊中的小小涟漪。”
“试着和男孩们讲这些。”
“那不是重点。”
“我猜你会谈到重点,最终。”
“我会的。就是这样。Harry和Draco对彼此的感觉和那些幼稚的情绪完全不同。是源自很少有人达到的心灵深处,本能之所。那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尽管他们努力尝试了六年,如果不受控制,那股力量真的可以撼动我们世界的根基。”
“你不担心大难不死的男孩会真的那么做吗?”
“我在指望他那么做。”
“但是⋯⋯为什么?”
他的脸突然变得彻底严肃,目光专注。“因为我相信驱使他们的力量并不是恨,也因为我想成为控制他俩融合之力的人。”
“不是恨?”她盯着他,仿佛看到他的额头伸出触手一般,然后问,“那是什么?如果你想告诉我那两个男孩彼此相爱,但情愿把对方炸成果冻也不愿承认,我发誓会把你关进St.Mungo’s医院!”
“我不知道他们的感觉。我只知道那种感觉就通常男孩间的怨恨而言过于强烈,如果放任不管会过于危险。是时候让Harry和Draco弄清究竟什么在吸引他们像两颗太阳一样围绕彼此旋转,每个人都绝望地想要离开,但无助地被另一方的引力拉住。他们需要知道,我们也是。”
“而血液连接能帮助他们理解。”
“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McGonagall不安地晃动身体,皱起眉头。“如果驱使他们的力量真的是仇恨,你要怎么做?”
Dumbledore看起来很沉重。“失去Draco,把他交还给他父亲,留下Harry在我们身边,然后看着他们在即将到来的黑暗时代中毁灭彼此。”
“哦,Albus。”
“我们都有真正的敌人,Minerva,就像我们有真正的朋友,在战争中我们必须学会分辨。”
“Potter一直有那么多敌人。”
“是的。让我们希望Malfoy先生不会注定是其中之一。”
“你几乎让我为他感到遗憾。几乎。”
“哦,Minerva!”他不停地对她眨眼。“我确实相信你对那位小恶魔也会心软!”
McGonagall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我要去帮助Alastor加固结界,在那之前必须先吃点午餐。”
“关于力量供应问题Snape发现什么了吗?”
“一点。Alastor说我们每个人的力量等级差别太大,不易平衡,一旦与他断开物理接触,他也没信心能继续保持。”
“这让涵括所有教师的防御模式失去意义。如果在保持防御的同时不能在城堡中自由移动,就只能放弃那个办法待在这里,在更局限的空间中。”
McGonagall皱眉。“学生已经在焦虑。继续让他们待在这里可能会引起严重问题,尤其是一半的Slytherin学生威胁破门而出冲向结界之外。”
“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
“那会有帮助,但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你知道这些孩子们是什么样,Albus。即使是想留下的人,脑中也装满古怪的计划。迟早,其中一名学生会以为他比我们懂的更多,并试图用他最新的魔咒项目打倒食死徒。”
“非常对,但我已经解决了那个领域中最糟糕的违纪者。”
“怎么办到的?”
“把他紧紧束缚住,非常感谢,因此他不能轻率地去闯祸。”
McGonagall的眼睛在理解中睁大了,然后随着笑声眯起来。“你是个狡猾的人,Albus Dumbledore。非常狡猾的人。”
“谢谢,我亲爱的Minerva。带我向Alastor问好,告诉他要赶快。”
McGonagall告辞,大步走出房间,Dumbledore把注意力转回面前的信上。Crookshanks伸展四肢躺在桌上,嘴里露出一截长长的粉红色无毛尾巴,困顿地对老巫师眨动金色的眼睛。Dumbledore拿起魔杖用它挠着猫咪的下巴。
“你和他们一样坏,Crookshanks先生。你的猫咪大脑中在计划什么阴谋诡计呢?”
Crookshanks打了个呵欠跳下桌子,然后悠闲地走开,尾巴得意地竖起来。Dumbledore看着他离去,笑了,然后叹了口气拾起羊皮纸。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变得严肃,眼神冷淡。
* * *
“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Potter?”
Harry放下手中的书——一本皱巴巴的《历史中的魁地奇》——从书本上方看向Malfoy。他所看到的情况并不怎么令人安心。
Malfoy看起来确实好了一点,如果Harry不仔细看的话。他醒了,有些警觉,和之前相比不那么像尸体。但他仍如此苍白,看上去几乎透明,他的眼睛是一片模糊的灰色,陷在紫色的阴影中。连他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大对。当他和Harry说话时,发出的是沉默的坏脾气一般的恶意,没有一丝平时的光芒。Draco也许说话黏糊糊,但那是充满色彩的黏腻。现在和他交谈,Harry有些怀念当他说出非常刻薄的话时眼中胜利的光芒,以及微笑中的邪恶。Draco在羞辱、折磨、惹怒Harry时的享受之中有些野性成分,这给他带来一种病态的魅力。没有那种魅力,他就只是让人讨厌而已。
“我在看书,”Harry回答他的问题。
Malfoy反感地哼了一声。“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身上没有毛病,为什么Pomfrey让你待在这里?”
Harry耸耸肩。“她说我需要休息。”
“英雄事业对你而言有些吃不消了吗?”Malfoy慢吞吞地说。
“差不多。”他再次举起书假装阅读。
Malfoy转到左边,这样他不用扭头便可看着Harry,他把膝盖蜷缩到胸前。这是种无意识的防御姿态,让他看起来更小更脆弱,这在几天前Harry是无法想象的。
“你是我的狱卒吗?”他突然问。
书又被放下了。“你的什么?”
“我的狱卒。我的看守。我的保姆。为了Dumbledore而把我关在这里的暴徒。”
Harry带着真诚的喜悦对他笑。“就是我。Gryffindor暴徒小队队长。”然后他翻滚眼珠说道,“别自以为是了,Malfoy。没人在乎你是否离开。”
“确实。”
“不,真的。”他朝遮住房间其他部分的屏风点点头。“走啊。我不会阻止你。”
Draco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闭上眼睛,疲惫和失意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Harry合上书把它放在床上。转到一侧,用肘部撑起身体,好奇地注视着Malfoy。“你真的想离开吗?”
“怎么会,”他轻声嘲讽,“既然知道你将如此想念我?”
“我是认真的,Malfoy。”说完,Harry通过连接传送一道平缓、安静的能量,恳求着。[i]告诉我真相。告诉我!我需要知道![/i]“我不是在开玩笑或讽刺你。你想走吗,即使Dumbledore处理好一切之后你不需要走?”
Draco的眼睛再次睁开,若有所思地盯住Harry的脸。他心中有什么东西松开了,一扇打开的门,一座倒塌的墙。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完全清澈。“当然想。”
“为什么?”
他那白金色的眉毛吃惊地挑起。“我们可是在说我的家人。妈妈和爸爸。为什么我会不想回到他们身边?”
“因为⋯⋯”看着Malfoy的脸,Harry突然发现他无法说出脑中所想的充满伤害的话语。他在挣扎中犹豫,Malfoy再次开口。
“只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们,不代表他们就是坏人。”
“他们折磨麻瓜只为了好玩!”Harry脱口而出。
“我知道。”
这句简单的陈述让Harry感到一阵冲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冲突和失望,担忧,希望,爱和愤怒,全寄托在一个孩子固执的信念中:父母什么都懂。这比任何事物都更能说服Harry,Draco Malfoy有一颗心——一颗信任着错误对象的心,但仍然是一颗心。
伴随着这一觉悟而来的是把自己扔进连接中的强烈渴望,穿过它,抓住Malfoy的脑干摇晃,直到他看清道理。他一定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人!他确实知道,而且他不喜欢!但他仍然信任他们,他仍然把善良的冲动隐藏在装腔作势的恶毒外表之下,很快他就要把灵魂献给Voldemort,出于对两个不值得爱的人的爱。他们配不上[i]他[/i]。如果Harry能抓住他该有多好,走进那层外表之内,穿过多年的缓慢荼毒,碰触仍然活在他心中某处的那个人⋯⋯当无辜者受伤时会心痛的那个人⋯⋯他能从Draco自己手中拯救他!
他猛地挺起身,为他思考的方向感到恐惧。这正是Dumbledore警告过他的诱惑,Malfoy表现出一点正直时Harry就几乎马上陷入诱惑中。但这是错误的。最糟糕的错误。这种错误如此彻底,能把Harry拉到和Lucius Malfoy与Voldemort本人相同的层次!他不能操纵Draco的感情,颠覆他对父母的爱,或者强迫他选择违背自身意志的道路。他不能,无论在想到让Draco走出家一般的城堡回到[i]他们[/i]身边时他心中的疼痛多么令人绝望。
这些思绪在Harry脑中花费的时间只有理解Draco的话并做出回答之久。Malfoy仍用毫无防备的眼神看着他,在那眼神中显露的信任之下,Harry体会到莫名的罪恶感。
“你不需要和他们一样,Draco。”
那个男孩的眼睛失神然后紧闭,一瞬之间表情变得严峻。“关于我和我的家庭你什么也不知道,Potter。”
“我知道你父亲在你仍在学校里时帮助发动袭击。”
Malfoy空白的脸上的难以置信伴随着冰冷的恐惧像一根僵死的手指滑过Harry的脊椎。Harry强硬地深深压下他自己的感情,让它们不表现在脸上,他在血液连接上开启严格的精神戒备。他打开得更多,让一股强大平稳的力量流入Malfoy体内,但没有夹带任何意识,没有指示也没有情感。
然后他安静地说,“昨晚,城堡被Voldemort的势力袭击了。食死徒在外部结界上炸出三个洞,扫荡了操场,杀死任何会动的东西。你在大概是在第一道缺口的结界漏洞旁被发现。你几乎要死了,被爆炸的冲击力和穿过漏洞的黑魔法击倒。”
“不。”他的声音足够平缓,但隐含着一阵愤怒和恐慌。“不。不是这样的。”
“是我发现你的,Malfoy。我看到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不!父亲不会伤害我!”Malfoy把手移到胸口上方,烛光在银色的咒文上闪烁。“他找过我!我记得一点⋯⋯我听到他的呼唤⋯⋯”现在他的声音处在绝望的边缘,眼中有一道疯狂的光芒。“他想让我出去!”
“也许。但他知道袭击发生时你没能安全逃出去,他完全没有阻止。他一定知道你在操场某处,试图找到他。他一定知道你处在火线上。”
“别说了!”Malfoy沙哑地说。“不是他。他没有这样对我。”他突然转身仰卧,头扭向一边,逃避Harry的视线。
Harry双腿移下床坐起来,他想要走到Malfoy床边面对面看着他。但他的行动被屏风后出现的一张熟悉的脸打断了。
那人身体笨重,表情茫然,布丁碗一般的发型如今看来比十一岁时更加可笑,Vincent Crabbe缓慢又吃惊地打量他俩。当坐在床边的男孩是Harry Potter这个事实终于进入他的头骨后,他挺起身悄悄越过屏风走到Draco身边。
“你好,Malfoy。”
“你好,Crabbe。来叫我起床吗?”
Crabbe的到来打破了Harry和Draco间的紧张,帮助他的Slytherin同学重新控制住情绪。Harry能感觉屏障在落下,墙壁升起,歇斯底里的危险被冷酷地镇压,Malfoy努力用平常的轻率态度对待Crabbe。Crabbe没注意到不同,不过说起来,Crabbe对三餐分量之外的事很少在意。
“对起床来说太晚,”他真诚地告诉Malfoy。“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Malfoy发出一声忍耐很久的叹息,然后开始咳嗽。Crabbe关心地对他愁眉苦脸,Harry私下向他发出平静的思绪。这次发作很快过去,但Harry看不出来Malfoy是否又在流血。
“你看起来糟透了。”Crabbe观察道。
“非常感谢。你来这里有什么原因吗,Crabbe?或者你只是想对着我的伤口哭泣?”
“我,呃,想和你谈些事情,但是⋯⋯”他的眼神飘到Harry脸上,然后又移走。“我想我能等一会儿。”
“忽略Potter。他只是个装饰。”
“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Crabbe朝Harry的方向阴沉的点了下头,对Malfoy嘀咕了一句再见,又走出去。Harry困惑地看着他离开,然后低头发现Malfoy在看着他。
“我被和你困在一起还不够吗,Potter?你一定要吓走我的朋友吗?”
Harry耸耸肩。“你吓走我的朋友,所以我猜我们扯平了。”
伴随着一声不满的叹气和一阵短促的咳嗽,Malfoy背对着哈利蜷缩起来假装睡觉。Harry看了他一会儿,有点想通过连接帮助他真正睡着,但决定放弃这么做。他拿起书,躺回自己床上,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著名找球手们的事迹上。
Crabbe走进Slytherin休息室,门还没有关上Pansy便扑了过来。她把他拉到一个角落,Goyle,Millicent,Blaise和其他人在那里等着。
“于是?”她尖声问。“你见到他了吗?”
“嗯。”
Pansy等他继续说,她的眼中充满焦虑,然后大喊一声拍了他的脑袋。“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Potter在那里。”
Blaise对他皱眉。Crabbe不喜欢Blaise Zabini。她让他紧张。她几乎和Malfoy一样聪明,当她不满意时,刻薄程度是Malfoy的两倍。而且她是女孩,这表示她的危险指数是Malfoy永远达不到的。“Potter为什么在那里?”
“我不知道。”
“哦,天啊!为什么我们一开始要派这个白痴去?”
“我想去。我告诉你我想⋯⋯”
“闭嘴,Crabbe。快闭嘴吧。”
现在Pansy又拉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尖叫。“Draco说什么了?他看上去还好吗?他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没问他。我告诉过你,Potter在那里。”
“快点,Crabbe!告诉我们些有用的!”
“我去医务室找到Malfoy。他和Potter在一起。”
“Potter也在医院?”Millicent问,在Blaise能阻止她打断他的思维流向之前。
“对。他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所以我猜他睡在那里。他和Malfoy在一个屏风后面。就像,私人房间。我进去和Malfoy说话,但Potter在那里,所以我什么也没说。除了⋯⋯我还会再去看他。”
“太好了,”Blaise生气地说。“我们不如派Dormand的老鼠去。”
“Draco看起来怎么样?”Pansy说。
“糟透了。”Pansy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在他痛恨的那种感伤中睁大。“他看起来一下床就会死掉,更别提走出学校了。”
“哦,Draco!”
“闭嘴,Pansy,”Blaise没好气地说。Crabbe觉得她比平时更生气,但他可能看错了。Blaise总在生气。“我们只能找出某种方法对付Dumbledore。强迫他让Draco和我们一起走。一定有什么办法⋯⋯”
在其他所有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方案和手段的时候,Crabbe悄悄走到壁炉旁,陷入一把歪歪扭扭的绿色大椅子中。他考虑了很久在医务室里看到的情况。他不理解,但他知道那很重要——Malfoy和Potter在一起。在他进去时Potter拒绝离开。Malfoy看起来像是从棺材里新鲜挖掘出来的。这一切在某种意味上整合到一起,某种意味上很重要,但如果他现在能弄懂就见鬼了。
其他人离开了,也许去吃晚餐。Crabbe感到饥饿,但他现在陷入思考太深,顾不上食物。随着休息室变空,他从长袍内抽出一卷羊皮纸。
他用粗大的手指把它在膝上展开,盯着自己写下的弯弯扭扭的笨拙线条。他不需要阅读。内容已经完全用心记住,尽管他从没用心学会任何东西。这是写给他父母的一封信,请他们把他从Hogwarts带回家。这封信本应该系在一只猫头鹰的腿上,飞往Hogsmeade,他知道他的爸爸正在那里。但Crabbe自告奋勇去把大家的信带给Hagrid是有原因的,正如他自愿去看Malfoy也是出于一个原因。他去送信时可以把自己那份留下而不被Blaise或Millicent注意。而且他找Malfoy是想问他准备怎么办,因为Vincent Crabbe关于Malfoy有他自己的怀疑。
别人可以说他傻——所有那些聪明绝顶的Slytherin同学。他们可以笑话他,把他当成留着小孩发型的一只大猩猩。但他注意到一些事。繁琐的小事。比如Malfoy再也没叫过Granger泥巴种了。或者Malfoy如此恨Harry Potter以至于他谈论Potter的次数比任何人都要多,看他的次数也比任何人都要多,还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思考接近Potter的方法上。从没有人能和Potter打成平手,但Malfoy从没停止过努力,并且他从没停止过谈论他、看他和想他。
不,Crabbe可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傻。他知道Malfoy想要一样东西胜于他想要成为食死徒。他想要得到Harry Potter。而Crabbe也想要某样东西。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不会认真想,以防某个聪明的Slytherin学会读心术,但也许他能拥有它,如果他不需要一个人去做。只是也许。
Crabbe忽然一挥手腕,把卷轴扔入火中。
直到昨天,Dumbledore占据的这个房间曾是一个扫帚间。他本可以在地下城中选择任何房间作为紧急办公室,但他出于善意选中Filch的一间储藏室。可怜的Filch在当前的危机中感到自己毫无用处,他没有魔力,而Dumbledore真诚地向他保证他那间堆满扫帚、拖把和水桶的肮脏角落对于学校的稳定运行是必不可少的,这让他极大地振作起来。也给了他另外的事用来抱怨——那对他的精神健康非常重要。
于是Dumbledore搬进了储藏室——在一番扩张和增添家具之后——他召唤来书桌,变出几把椅腿弯曲的样式不搭配的扶手椅,还把Fawkes带下来作伴。整体效果非常令人满意——舒适,安心,但带着一丝临时拼凑的仓促感,向仔细的观察者暗示Hogwarts的校长并不打算在储藏室里待太久。
一只巨大的姜黄色猫咪轻轻跳到桌上,在散落其上的物品中穿行。Dumbledore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他的眼神忽然不再遥远或冰冷。它们带着笑意闪烁着,看着猫咪在台灯和墨水池之间舒展身体,把咬了一半的老鼠放在双爪见的桌面上。
“这位是谁,Crookshanks先生?一位不幸的朋友,还是地下城中的无名居民?”Dumbledore发起对话。Crookshanks神秘地看了他一眼,咬在一根细骨头上。“你真的该回Granger小姐身边。她很担心你。”
Crookshanks对此不屑一顾,甚至似乎连Fawkes都觉得这很无聊。凤凰扑扇着他美丽的羽毛,用黑暗的、一眨不眨的眼珠看着校长。Dumbledore咯咯笑了,重新回到工作中,不加评论地让猫咪吃完他的点心。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让Dumbledore再次抬起头。
“进来!”他喊道,McGonagall教授打开房门。她看起来疲惫不堪,几缕头发从发髻中散开,脸上的皱纹在压力之下显得比平时更深。
“我们结束了对地下城堡的第二次巡视,Albus。”她说。“一切安全,但Severus确定有四名学生失踪。”
“我很遗憾。”Dumbledore优雅地站起来,挥手示意她走进房间。“坐下,Minerva。你看起来累坏了。”
McGonagall转身关上门,走向最近的椅子。“我们都很累。”陷入蓬松的坐垫中后,她放松地叹了口气。她的眼睛落在一卷卷羊皮纸上,然后眉头皱在一起。“那些是来自家长的吗?”
“是的。”Dumbledore随意一挥魔杖,伴随一声轻响,空中出现一个茶托。他灵巧地接住,把它放在桌上,为McGonagall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他坐下来从眼镜上方看着她。“猫头鹰按我的要求寄出去了吗?”
“是的。”她的嘴唇不赞同地抿紧。“我不喜欢这主意,Albus。”
“我们讨论的是哪个‘主意’?”他一边喝茶一边问。
“猫头鹰那个。”
“我答应过学生他们可以给家长寄信。”
“在安全之时。现在任何东西进入或离开结界都不安全,尤其是在我们还没有稳定局势的情况下。”
“我很清楚,Minerva。这就是为什么我让Hagrid带猫头鹰上楼在结界内释放它们。”
“Hagrid!”
“他明显是合适人选。”
“我知道巨人血液给了他对抗魔法的一般保护,但即使纯种巨人在黑魔王的咒语下也不能免疫。Hagrid只是混血,魔法教育也不完整。如果他在那边遇到食死徒该怎么办?”
“他们不大可能找他的麻烦,考虑到我收到的很多信件都是来自他们的。”Dumbledore用一根手指轻弹卷轴堆。“他们想要自己的孩子。”
“多少人写了信?”
“所有已确认的食死徒,还有几个有嫌疑的。以及单纯感到害怕的家长。”
“你要怎么做?”
“做我必须做的。”
“你要把那些孩子送出去⋯⋯把他们给那些⋯⋯”
“把他们交给父母,Minerva。但只是在他们选择走的情况下。”
她一声苦笑。“大部分Slytherin学生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她的眼睛转向校长面前的羊皮纸,渐渐眯起来。“Malfoy来信了吗?”
Dumbledore点头。
“他惯常的威胁和辱骂?”
“事实上,这封信是Narcissa写的。”他对她惊讶的表情严肃地笑了。“我们容易忘记Draco有位母亲,这很有趣不是吗?但Narcissa Malfoy在他生命中的地位与他父亲一样重要。并且一样危险。她的行文风格和她丈夫不同,但含义是相同的:把Draco交给Lucius,否则就做好准备承受后果。”
“很难想象一位母亲会想让自己的孩子落在食死徒手中。”McGonagall沉思着。
“她一直支持Lucius的事业,并鼓励Draco继承父亲的脚步。家族荣耀,诸如此类。”他把手肘撑在桌上,靠向前方继续沉重地说,“别误会Malfoy一家不爱或者不重视他们的儿子。他对他们而言也许是个奖杯,但却是有价值的奖杯,他或许会成为这一代最伟大的巫师之一。”
“这就是你为什么想要他,对吗,Albus?”
“这是原因之一。就像Harry,Draco注定会在未来的冲突中成为关键选手。把两个关键选手都收入自己队伍里会成为我们的优势,不是吗?”
“有时候我忘记你能变得多么冷血。”
“从Voldemort手中拯救一名十六岁少年是冷血吗?”
“这要看你为什么救他。”
Dumbledore的脸色毫不动摇,眼中的屏障拉下了。“我在为这个世界的存活而战斗,Minerva。也在为那个男孩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而战斗。任何一方我都不会妥协。”
McGonagall在他毫无表情的注视下不安地动了一下。“你说他的父母爱他。”
“尽管表面看起来不是这样,没错,我相信他们爱他。”
“那么要从他们那里赢得他的忠诚会变得双倍困难。也许根本不可能。”
“啊。”Dumbledore明朗地微笑,他的眼睛在真诚的热切中变得温暖。“这就是Potter先生的作用!”
McGonagall的嘴巴像搁浅的鱼似的一张一合,然后宣布,“Albus,我确实相信你在过去几年的压力之下终于精神失常了!”
“是吗?”他的眼睛坏坏地闪光。“真让人兴奋!”
“那两个男孩彼此痛恨。你找不出更不可能从Malfoy父母手中赢回他的人选。事实上,如果Malfoy只是出于对Potter的怨恨而选择他父亲我都不会奇怪!这正是那个小恶魔会做的事情!”
“Minerva,真的。称我们的一位学生是小恶魔,这合适吗?”
她的脸在厌恶中沉下来,但她勉强说出,“请原谅。我不会再这么说。”
“不,不,别道歉。我很少看到你的这一面,那很令人受启发。”
“别取笑人,Albus。这不有趣。在我看来你不仅扔掉了仅存的一点从Malfoy父母的致命愚行中拯救他的希望,也让Potter在过程中冒生命危险。”
“荒谬。即使他想,Malfoy先生不能通过连接伤害Potter先生。Harry控制着连接。”
“没错,但Lucius Malfoy控制着召唤咒文。”
“Harry能对付Lucius。”McGonagall的眉毛挑起,Dumbledore向她挤了个微笑。“你在怀疑吗?”
“呃-不⋯⋯”
“并且,我亲爱的Minerva,Harry能比你我更有效地对付Draco。”
“怎样做?在小男孩的一通脾气之下搅乱他的大脑?”
“你知道Harry不会这么做。”
“我不理解,Albus,并且我讨厌不理解!”
“我们都是一样。”
她愤怒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问。“Potter拥有什么可以‘对付’Malfoy的特殊能力?为什么你坚持让Potter来?”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彼此痛恨。”
“Albus⋯⋯”
听到她声音中的警告他笑了。“这么多年来,你在教育年轻的巫师和女巫时真的没有发现吗?男孩们彼此仇视,Minerva。这是不可改变的年轻法则。他们恨,他们爱,根据他们在争夺哪个女孩而反复变化⋯⋯但从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深刻。啊,我记起自己的青春时代——十四或十五岁,我相信——和Daedalus Diggle陷入扭打⋯⋯”
“Albus!”
“对不起。我说到哪儿了?”
“青春期男孩打架。”
“是的,确实。十几岁的男孩感觉自己的恨与爱能撼动世界的根基,但那真正发生时,其实只不过是一片巨大湖泊中的小小涟漪。”
“试着和男孩们讲这些。”
“那不是重点。”
“我猜你会谈到重点,最终。”
“我会的。就是这样。Harry和Draco对彼此的感觉和那些幼稚的情绪完全不同。是源自很少有人达到的心灵深处,本能之所。那是他们无法逃避的,尽管他们努力尝试了六年,如果不受控制,那股力量真的可以撼动我们世界的根基。”
“你不担心大难不死的男孩会真的那么做吗?”
“我在指望他那么做。”
“但是⋯⋯为什么?”
他的脸突然变得彻底严肃,目光专注。“因为我相信驱使他们的力量并不是恨,也因为我想成为控制他俩融合之力的人。”
“不是恨?”她盯着他,仿佛看到他的额头伸出触手一般,然后问,“那是什么?如果你想告诉我那两个男孩彼此相爱,但情愿把对方炸成果冻也不愿承认,我发誓会把你关进St.Mungo’s医院!”
“我不知道他们的感觉。我只知道那种感觉就通常男孩间的怨恨而言过于强烈,如果放任不管会过于危险。是时候让Harry和Draco弄清究竟什么在吸引他们像两颗太阳一样围绕彼此旋转,每个人都绝望地想要离开,但无助地被另一方的引力拉住。他们需要知道,我们也是。”
“而血液连接能帮助他们理解。”
“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McGonagall不安地晃动身体,皱起眉头。“如果驱使他们的力量真的是仇恨,你要怎么做?”
Dumbledore看起来很沉重。“失去Draco,把他交还给他父亲,留下Harry在我们身边,然后看着他们在即将到来的黑暗时代中毁灭彼此。”
“哦,Albus。”
“我们都有真正的敌人,Minerva,就像我们有真正的朋友,在战争中我们必须学会分辨。”
“Potter一直有那么多敌人。”
“是的。让我们希望Malfoy先生不会注定是其中之一。”
“你几乎让我为他感到遗憾。几乎。”
“哦,Minerva!”他不停地对她眨眼。“我确实相信你对那位小恶魔也会心软!”
McGonagall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我要去帮助Alastor加固结界,在那之前必须先吃点午餐。”
“关于力量供应问题Snape发现什么了吗?”
“一点。Alastor说我们每个人的力量等级差别太大,不易平衡,一旦与他断开物理接触,他也没信心能继续保持。”
“这让涵括所有教师的防御模式失去意义。如果在保持防御的同时不能在城堡中自由移动,就只能放弃那个办法待在这里,在更局限的空间中。”
McGonagall皱眉。“学生已经在焦虑。继续让他们待在这里可能会引起严重问题,尤其是一半的Slytherin学生威胁破门而出冲向结界之外。”
“他们很快就可以离开。”
“那会有帮助,但无法解决所有问题。你知道这些孩子们是什么样,Albus。即使是想留下的人,脑中也装满古怪的计划。迟早,其中一名学生会以为他比我们懂的更多,并试图用他最新的魔咒项目打倒食死徒。”
“非常对,但我已经解决了那个领域中最糟糕的违纪者。”
“怎么办到的?”
“把他紧紧束缚住,非常感谢,因此他不能轻率地去闯祸。”
McGonagall的眼睛在理解中睁大了,然后随着笑声眯起来。“你是个狡猾的人,Albus Dumbledore。非常狡猾的人。”
“谢谢,我亲爱的Minerva。带我向Alastor问好,告诉他要赶快。”
McGonagall告辞,大步走出房间,Dumbledore把注意力转回面前的信上。Crookshanks伸展四肢躺在桌上,嘴里露出一截长长的粉红色无毛尾巴,困顿地对老巫师眨动金色的眼睛。Dumbledore拿起魔杖用它挠着猫咪的下巴。
“你和他们一样坏,Crookshanks先生。你的猫咪大脑中在计划什么阴谋诡计呢?”
Crookshanks打了个呵欠跳下桌子,然后悠闲地走开,尾巴得意地竖起来。Dumbledore看着他离去,笑了,然后叹了口气拾起羊皮纸。没过多久,他的表情变得严肃,眼神冷淡。
* * *
“你究竟在这里干什么,Potter?”
Harry放下手中的书——一本皱巴巴的《历史中的魁地奇》——从书本上方看向Malfoy。他所看到的情况并不怎么令人安心。
Malfoy看起来确实好了一点,如果Harry不仔细看的话。他醒了,有些警觉,和之前相比不那么像尸体。但他仍如此苍白,看上去几乎透明,他的眼睛是一片模糊的灰色,陷在紫色的阴影中。连他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大对。当他和Harry说话时,发出的是沉默的坏脾气一般的恶意,没有一丝平时的光芒。Draco也许说话黏糊糊,但那是充满色彩的黏腻。现在和他交谈,Harry有些怀念当他说出非常刻薄的话时眼中胜利的光芒,以及微笑中的邪恶。Draco在羞辱、折磨、惹怒Harry时的享受之中有些野性成分,这给他带来一种病态的魅力。没有那种魅力,他就只是让人讨厌而已。
“我在看书,”Harry回答他的问题。
Malfoy反感地哼了一声。“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你身上没有毛病,为什么Pomfrey让你待在这里?”
Harry耸耸肩。“她说我需要休息。”
“英雄事业对你而言有些吃不消了吗?”Malfoy慢吞吞地说。
“差不多。”他再次举起书假装阅读。
Malfoy转到左边,这样他不用扭头便可看着Harry,他把膝盖蜷缩到胸前。这是种无意识的防御姿态,让他看起来更小更脆弱,这在几天前Harry是无法想象的。
“你是我的狱卒吗?”他突然问。
书又被放下了。“你的什么?”
“我的狱卒。我的看守。我的保姆。为了Dumbledore而把我关在这里的暴徒。”
Harry带着真诚的喜悦对他笑。“就是我。Gryffindor暴徒小队队长。”然后他翻滚眼珠说道,“别自以为是了,Malfoy。没人在乎你是否离开。”
“确实。”
“不,真的。”他朝遮住房间其他部分的屏风点点头。“走啊。我不会阻止你。”
Draco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闭上眼睛,疲惫和失意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Harry合上书把它放在床上。转到一侧,用肘部撑起身体,好奇地注视着Malfoy。“你真的想离开吗?”
“怎么会,”他轻声嘲讽,“既然知道你将如此想念我?”
“我是认真的,Malfoy。”说完,Harry通过连接传送一道平缓、安静的能量,恳求着。[i]告诉我真相。告诉我!我需要知道![/i]“我不是在开玩笑或讽刺你。你想走吗,即使Dumbledore处理好一切之后你不需要走?”
Draco的眼睛再次睁开,若有所思地盯住Harry的脸。他心中有什么东西松开了,一扇打开的门,一座倒塌的墙。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完全清澈。“当然想。”
“为什么?”
他那白金色的眉毛吃惊地挑起。“我们可是在说我的家人。妈妈和爸爸。为什么我会不想回到他们身边?”
“因为⋯⋯”看着Malfoy的脸,Harry突然发现他无法说出脑中所想的充满伤害的话语。他在挣扎中犹豫,Malfoy再次开口。
“只是因为你不喜欢他们,不代表他们就是坏人。”
“他们折磨麻瓜只为了好玩!”Harry脱口而出。
“我知道。”
这句简单的陈述让Harry感到一阵冲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冲突和失望,担忧,希望,爱和愤怒,全寄托在一个孩子固执的信念中:父母什么都懂。这比任何事物都更能说服Harry,Draco Malfoy有一颗心——一颗信任着错误对象的心,但仍然是一颗心。
伴随着这一觉悟而来的是把自己扔进连接中的强烈渴望,穿过它,抓住Malfoy的脑干摇晃,直到他看清道理。他一定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人!他确实知道,而且他不喜欢!但他仍然信任他们,他仍然把善良的冲动隐藏在装腔作势的恶毒外表之下,很快他就要把灵魂献给Voldemort,出于对两个不值得爱的人的爱。他们配不上[i]他[/i]。如果Harry能抓住他该有多好,走进那层外表之内,穿过多年的缓慢荼毒,碰触仍然活在他心中某处的那个人⋯⋯当无辜者受伤时会心痛的那个人⋯⋯他能从Draco自己手中拯救他!
他猛地挺起身,为他思考的方向感到恐惧。这正是Dumbledore警告过他的诱惑,Malfoy表现出一点正直时Harry就几乎马上陷入诱惑中。但这是错误的。最糟糕的错误。这种错误如此彻底,能把Harry拉到和Lucius Malfoy与Voldemort本人相同的层次!他不能操纵Draco的感情,颠覆他对父母的爱,或者强迫他选择违背自身意志的道路。他不能,无论在想到让Draco走出家一般的城堡回到[i]他们[/i]身边时他心中的疼痛多么令人绝望。
这些思绪在Harry脑中花费的时间只有理解Draco的话并做出回答之久。Malfoy仍用毫无防备的眼神看着他,在那眼神中显露的信任之下,Harry体会到莫名的罪恶感。
“你不需要和他们一样,Draco。”
那个男孩的眼睛失神然后紧闭,一瞬之间表情变得严峻。“关于我和我的家庭你什么也不知道,Potter。”
“我知道你父亲在你仍在学校里时帮助发动袭击。”
Malfoy空白的脸上的难以置信伴随着冰冷的恐惧像一根僵死的手指滑过Harry的脊椎。Harry强硬地深深压下他自己的感情,让它们不表现在脸上,他在血液连接上开启严格的精神戒备。他打开得更多,让一股强大平稳的力量流入Malfoy体内,但没有夹带任何意识,没有指示也没有情感。
然后他安静地说,“昨晚,城堡被Voldemort的势力袭击了。食死徒在外部结界上炸出三个洞,扫荡了操场,杀死任何会动的东西。你在大概是在第一道缺口的结界漏洞旁被发现。你几乎要死了,被爆炸的冲击力和穿过漏洞的黑魔法击倒。”
“不。”他的声音足够平缓,但隐含着一阵愤怒和恐慌。“不。不是这样的。”
“是我发现你的,Malfoy。我看到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不!父亲不会伤害我!”Malfoy把手移到胸口上方,烛光在银色的咒文上闪烁。“他找过我!我记得一点⋯⋯我听到他的呼唤⋯⋯”现在他的声音处在绝望的边缘,眼中有一道疯狂的光芒。“他想让我出去!”
“也许。但他知道袭击发生时你没能安全逃出去,他完全没有阻止。他一定知道你在操场某处,试图找到他。他一定知道你处在火线上。”
“别说了!”Malfoy沙哑地说。“不是他。他没有这样对我。”他突然转身仰卧,头扭向一边,逃避Harry的视线。
Harry双腿移下床坐起来,他想要走到Malfoy床边面对面看着他。但他的行动被屏风后出现的一张熟悉的脸打断了。
那人身体笨重,表情茫然,布丁碗一般的发型如今看来比十一岁时更加可笑,Vincent Crabbe缓慢又吃惊地打量他俩。当坐在床边的男孩是Harry Potter这个事实终于进入他的头骨后,他挺起身悄悄越过屏风走到Draco身边。
“你好,Malfoy。”
“你好,Crabbe。来叫我起床吗?”
Crabbe的到来打破了Harry和Draco间的紧张,帮助他的Slytherin同学重新控制住情绪。Harry能感觉屏障在落下,墙壁升起,歇斯底里的危险被冷酷地镇压,Malfoy努力用平常的轻率态度对待Crabbe。Crabbe没注意到不同,不过说起来,Crabbe对三餐分量之外的事很少在意。
“对起床来说太晚,”他真诚地告诉Malfoy。“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
Malfoy发出一声忍耐很久的叹息,然后开始咳嗽。Crabbe关心地对他愁眉苦脸,Harry私下向他发出平静的思绪。这次发作很快过去,但Harry看不出来Malfoy是否又在流血。
“你看起来糟透了。”Crabbe观察道。
“非常感谢。你来这里有什么原因吗,Crabbe?或者你只是想对着我的伤口哭泣?”
“我,呃,想和你谈些事情,但是⋯⋯”他的眼神飘到Harry脸上,然后又移走。“我想我能等一会儿。”
“忽略Potter。他只是个装饰。”
“我晚些时候再回来。”
Crabbe朝Harry的方向阴沉的点了下头,对Malfoy嘀咕了一句再见,又走出去。Harry困惑地看着他离开,然后低头发现Malfoy在看着他。
“我被和你困在一起还不够吗,Potter?你一定要吓走我的朋友吗?”
Harry耸耸肩。“你吓走我的朋友,所以我猜我们扯平了。”
伴随着一声不满的叹气和一阵短促的咳嗽,Malfoy背对着哈利蜷缩起来假装睡觉。Harry看了他一会儿,有点想通过连接帮助他真正睡着,但决定放弃这么做。他拿起书,躺回自己床上,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著名找球手们的事迹上。
Crabbe走进Slytherin休息室,门还没有关上Pansy便扑了过来。她把他拉到一个角落,Goyle,Millicent,Blaise和其他人在那里等着。
“于是?”她尖声问。“你见到他了吗?”
“嗯。”
Pansy等他继续说,她的眼中充满焦虑,然后大喊一声拍了他的脑袋。“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Potter在那里。”
Blaise对他皱眉。Crabbe不喜欢Blaise Zabini。她让他紧张。她几乎和Malfoy一样聪明,当她不满意时,刻薄程度是Malfoy的两倍。而且她是女孩,这表示她的危险指数是Malfoy永远达不到的。“Potter为什么在那里?”
“我不知道。”
“哦,天啊!为什么我们一开始要派这个白痴去?”
“我想去。我告诉你我想⋯⋯”
“闭嘴,Crabbe。快闭嘴吧。”
现在Pansy又拉着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尖叫。“Draco说什么了?他看上去还好吗?他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我没问他。我告诉过你,Potter在那里。”
“快点,Crabbe!告诉我们些有用的!”
“我去医务室找到Malfoy。他和Potter在一起。”
“Potter也在医院?”Millicent问,在Blaise能阻止她打断他的思维流向之前。
“对。他穿着睡衣坐在床上,所以我猜他睡在那里。他和Malfoy在一个屏风后面。就像,私人房间。我进去和Malfoy说话,但Potter在那里,所以我什么也没说。除了⋯⋯我还会再去看他。”
“太好了,”Blaise生气地说。“我们不如派Dormand的老鼠去。”
“Draco看起来怎么样?”Pansy说。
“糟透了。”Pansy用手捂住嘴巴,眼睛在他痛恨的那种感伤中睁大。“他看起来一下床就会死掉,更别提走出学校了。”
“哦,Draco!”
“闭嘴,Pansy,”Blaise没好气地说。Crabbe觉得她比平时更生气,但他可能看错了。Blaise总在生气。“我们只能找出某种方法对付Dumbledore。强迫他让Draco和我们一起走。一定有什么办法⋯⋯”
在其他所有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方案和手段的时候,Crabbe悄悄走到壁炉旁,陷入一把歪歪扭扭的绿色大椅子中。他考虑了很久在医务室里看到的情况。他不理解,但他知道那很重要——Malfoy和Potter在一起。在他进去时Potter拒绝离开。Malfoy看起来像是从棺材里新鲜挖掘出来的。这一切在某种意味上整合到一起,某种意味上很重要,但如果他现在能弄懂就见鬼了。
其他人离开了,也许去吃晚餐。Crabbe感到饥饿,但他现在陷入思考太深,顾不上食物。随着休息室变空,他从长袍内抽出一卷羊皮纸。
他用粗大的手指把它在膝上展开,盯着自己写下的弯弯扭扭的笨拙线条。他不需要阅读。内容已经完全用心记住,尽管他从没用心学会任何东西。这是写给他父母的一封信,请他们把他从Hogwarts带回家。这封信本应该系在一只猫头鹰的腿上,飞往Hogsmeade,他知道他的爸爸正在那里。但Crabbe自告奋勇去把大家的信带给Hagrid是有原因的,正如他自愿去看Malfoy也是出于一个原因。他去送信时可以把自己那份留下而不被Blaise或Millicent注意。而且他找Malfoy是想问他准备怎么办,因为Vincent Crabbe关于Malfoy有他自己的怀疑。
别人可以说他傻——所有那些聪明绝顶的Slytherin同学。他们可以笑话他,把他当成留着小孩发型的一只大猩猩。但他注意到一些事。繁琐的小事。比如Malfoy再也没叫过Granger泥巴种了。或者Malfoy如此恨Harry Potter以至于他谈论Potter的次数比任何人都要多,看他的次数也比任何人都要多,还把所有时间都花在思考接近Potter的方法上。从没有人能和Potter打成平手,但Malfoy从没停止过努力,并且他从没停止过谈论他、看他和想他。
不,Crabbe可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傻。他知道Malfoy想要一样东西胜于他想要成为食死徒。他想要得到Harry Potter。而Crabbe也想要某样东西。他不会告诉任何人,甚至不会认真想,以防某个聪明的Slytherin学会读心术,但也许他能拥有它,如果他不需要一个人去做。只是也许。
Crabbe忽然一挥手腕,把卷轴扔入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