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生选择
几小时的睡眠之后,Harry感觉好极了。在超过两天不断向Draco供应能量之后,他仍感觉四肢无力,但充足的睡眠让他头脑清醒,精神振作,也给了他巨大的食欲,他正在狼吞虎咽一盘Pomfrey夫人带给他的牧羊人派。
Draco看起来也好些了——他仍然异常苍白,但脸上紫色的阴影和眼中病态的浑浊已经消失了。并且他在床上坐起来,盘着腿,面前放着一碟食物,手中拿着叉子。Harry不至于说他在进食,但至少他看着食物而没有脸色发绿。咒文的移除似乎让他好多了。
Harry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口袋上。他的皮肤能感受到咒文的温暖和沉重。他能在连接中听到它遥远的呼唤,带着习惯性的轻松,他送出一阵思绪平缓它。Draco从眼角瞥了他一眼但没有说什么,Harry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Harry坐在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木椅上,贴近Draco的病床,他的盘子放在床垫上。他一整天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床,现在也不想这么做。不知为何,血液连接的有效范围在他睡觉的时间内缩小了。或许是在他们移除咒文时。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无论何时他都不想远离Draco几步之外。所以他睡在椅子上,在床边吃饭,没有冒着给连接和二人施压的危险离开另一个男孩。
当Dumbledore出现时,Harry已经吃完自己那份晚餐,正盯着Draco那份看。他绕过屏风,对两位男孩微笑。“晚上好,Malfoy先生,Potter先生。”
Dumbledore看起来像往常一样温和,但Harry觉得自己在他身上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担忧。Draco一定也察觉到了,因为他看向校长的眼中明显充满紧张。
在两人对他的到来做出反应之前,他大步走到床前,用深刻的目光凝视Draco。“你看起来好多了,Malfoy先生。”他长长的手指放在Draco头上,让Draco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好多了。你喜欢你的牧羊人派吗?我觉得今晚的尤其好吃。”
听到这个问题Draco似乎愣住了。和Harry不同,除了真正有麻烦时他很少和校长打交道,因此不习惯校长随意的态度,也不习惯他即兴、离题的发言。Draco张开嘴巴但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你真的该吃点东西,知道吗,”Dumbledore轻声责备他,仍然紧紧注视着男孩虚弱的眼睛。“虽然第二份晚餐对Harry也有好处。”
“我吃过了。”
听到这句露骨的谎言Harry差点被嘴里的土豆噎住。
Dumbledore的微笑告诉Harry他可丝毫没有受骗,他环顾四周。“看起来你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Potter先生。可以借我坐吗?”
“当然!”Harry急忙站起来,从床上拿开盘子。他找不到放置的场所,正准备全扔进壁炉里,这时Dumbledore挥了下魔杖让它们全部消失。“呃,谢谢,教授。”
“不用谢。坐下,Harry。我有事情和Draco讨论,不能让你像只紧张的雕似的在附近拍翅膀。”
Harry没有多想便爬上Draco的床,坐在床尾,赤裸的脚盘在身下保暖。Draco外表没有什么反应,但Harry感受到一阵轻松,他知道Draco很高兴没有被留下来独自面对Dumbledore。
Dumbledore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床上。他的眼睛像蓝色玻璃一样澄澈,又如利刃般犀利,正从半月形眼镜的上方凝视着Draco。“我很抱歉这么做,Draco,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Draco平缓的声音丝毫没有表露内心的恐惧。“做什么?”
“请你做出选择。我尽可能地拖延,给你时间恢复。移除咒文后你好一些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会持续恢复,但这不是绝对的。只要咒文还在,对你就是威胁。”
“为什么今天早晨不打破它?”
“很多原因,”Draco开口询问,但Dumbledore举起手制止他,并继续说,“我现在会向你解释。我会告诉你我的全部理由,和你的所有选择,并回答你的一切问题。然后,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那将很短暂。我们大家都没有多少时间了,尤其是你。不过目前而言,你只需要听我说。可以吗?”
Draco点头,Dumbledore赞许地对他微笑。
“情况是这样的,Draco。你的父亲,以及Voldemort的食死徒们和摄魂怪,就在城堡外。他想让你跟他走,如果这也是你的愿望,我会同意。但你不需要只因为父母在召唤就离开。这不是让家族期待决定你的未来的时刻。这是战争——决定世界命运的战争——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选择战斗的阵营。”
Draco痛苦地咽了口气,他的目光飘向Harry的脸上。“你想让我在你和我父亲之间做出选择。”
“在黑暗势力和对抗它的势力间做出选择,不过确实,从微观上来讲是在我和你父亲之间做出选择。Lucius永远不会背弃黑魔王,即使为了你。如果你想追随他,就必须追随Voldemort。”
“你说⋯⋯你说会解释咒文的事。”
“对。出于三个原因我没有在今天早晨打破咒文。第一是因为我不知道那将对你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从童年早期就一直带着它,它变成了你的一部分,植入你的精神和身体之中。打破它可能会导致你的死亡。”
“是真的,”Harry轻声打断。“我见过。我是说在你体内,通过连接。”
Draco的脸色又变差了。他把膝盖弯曲到胸前,双手抱膝,紧紧搂住双腿掩盖颤抖。他看向Dumbledore,眼中浑浊,看起来很受伤。“它真的能杀死我吗?”
“是的。但或许它只是消失掉,并带走全部黑暗力量。关键是我们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会在你彻底理解并同意之前拿你的生命来冒险。如果不必要的话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做,这把我们带向第二个原因。”
“咒文唯一的作用是将你引向你的父亲。它一直折磨你是因为你没有遵从召唤。如果你乖乖回到Lucius身边,咒文便会休眠,不再对你构成威胁。所以如果你准备回到父亲身边,那么就没必要让你冒生命危险打破它。”
“第三个原因呢?”Draco轻声问。
“当我打破咒文时,你的父亲会感觉到。他会知道对你的控制已经消失,他失去了你,也许这会从另一方面证明你的死亡。”
“怎么会?”
“目前为止,咒文完整,你和父亲联系在一起。他把你对召唤的违背归罪于我,而不是你,他自信当你有机会的时候就会回到他身边。但如果咒文打破了⋯⋯”
Draco的脸色在警觉中苍白。“他会以为我背叛了他!”
“这正是我所害怕的,虽然不能肯定。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打破它,他会假设我们出于恐惧而破坏它,不是你的错。但当时你身受重伤,我们不能冒险。现在你恢复了一些力量,我们可以尝试打破它,但那也许会让你受到父亲的威胁。或者,更有可能,Voldemort的威胁,他比Lucius更加不近人情、毫无怜悯。Lucius也许仍会怪罪我并希望拯救你,但Voldemort将把你打入黑名单,你将和我们一样承受他的怒火。”
“所以,我要活下去并保持理智的唯一希望就是回到父亲身边。”
“如果你能活着到达他身边。”
Draco把额头靠在弯曲的膝盖上,闷声说,“全都告诉我吧。劳驾。”
“简单来说,如果你选择回父亲身边,我会把咒文还给你,切断血液连接,送你回家。”
“你不能切断连接!”Harry脱口而出。“没有连接他会死的!”
“很可能,可是但愿他有足够的时间。他现在好些了,今早开始他的一些伤口开始痊愈。”
“别像我不在场似的谈论我,”Draco的话闷在膝上的法兰绒布料里。
Dumbledore点头微笑。“我道歉。你有很大的机会安全抵达Hogsmeade和父母身边。可是一旦你走出Hogwarts场地,你就是父母的责任,我不能再帮到你。”
Harry注意到Dumbledore小心避免提及Draco的父母可能做什么或者可能不做什么来拯救他。Malfoy也许想要Draco回去,但他能把食死徒留在这里转而带Draco去St.Mungo’s医院吗?Voldemort会允许他离开吗,即使是为了拯救儿子的生命?看着受伤男孩的小小一团身体,Harry的胃在新的恐惧中收紧。
Draco没有抬头,他问。“如果我留下?”
“那么你将继续和Harry连接,我们打破咒文。当咒文和其中的黑魔法消失后,Harry的力量能加快你的痊愈。”
“如果我还活着。”
“如果你还活着。”Dumbledore伸手抚摸Draco的肩膀,等他抬起头。然后说,“我说过会给你所有可能的选择,那是我必须做的。如果你想回家,我会毫不怀疑地送你回家,并为你提供最大的生存机会。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不能说。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会竭尽全力让你安全度过此劫,保护你不受父亲和Voldemort威胁。但选择权只能是你的,并且必须出于你的自由意志。”
Draco的眼神移向Harry的脸,眼中的慌乱让Harry喉头收紧。“我应该怎么选?”
Dumbledore站起来,一只手放在Draco肩膀上。Harry从没听过他如此温柔的声音。“我不能帮你选择,我的孩子,但也许Harry可以。他和你一样,在不受自己控制的因素的影响下被迫提前长大了。”
Harry摇摇头,对抗着内心不断膨胀的惊慌。他的感觉和Draco一样,这让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我不能⋯⋯”
Dumbledore没有在意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Draco身上。“我能给你时间来考虑,但不能太久。如果你想走,最好和其他Slytherin学生一起离开。”
Draco舔舔突然干涩的嘴唇,轻声问,“什么时间?”
“今晚,午夜之前。你需要几分钟时间打包准备,以及切断血液连接,所以我需要在十一点前得到答复。”
Draco再次低头把脸埋在膝间,没有回答。Dumbledore用深刻的目光长久地看着他,然后对Harry静静点头告别,走到屏风之外。
Harry非常安静地坐在床尾,注视着Draco埋着的头,好奇为什么没有情感经过连接流向他。他能感觉到召唤咒和未治愈的伤口的持续疼痛,但没有感情,没有存在,他感应不到Draco。寂静和虚空持续了几分钟,Harry的胸口在痛苦中收缩,拳头在焦虑中握紧。但连接中仍是空的,仿佛Draco Malfoy被以某种方式抹去了。
最后,Harry无法继续忍耐。“Malfoy⋯⋯”他开始说。
一阵滚烫的愤怒随着Draco的失控迅速袭向他。“别说出来,Potter。”
“我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Draco抬起头,灰蒙蒙的眼睛愤怒地看着Harry。“你想告诉我父亲是怎样一个混蛋。你将幸灾乐祸,因为是我的混蛋父亲把我变成这样,强迫我选择如何去死。呵,你知道吗?我不想听!”
Harry情不自禁地穿过连接到达Draco身边。他不能注视着那双眼睛中的悲痛而不做些什么来让他冷静。“那不是我要说的话,”他喃喃道。
“你和Dumbledore,你们什么都懂。你们决定我的父亲是邪恶的,我应该接受现实。忘记我爱他。忘记他是我的父亲。因为对你来说一切都该死的简单!可恶的完美Potter,魔法世界的救世主,在他完美的一生中从未做出过错误选择,也没爱过错误的人!”
“我从没想过这会很简单。”Harry把连接打开得更大,送出另一阵更强的安慰。“并且我知道你不能停止爱你的父亲,只因为Dumbledore说他邪恶。”
他的话语或是穿过连接的能量产生了效果。Draco眼中的银色火焰渐渐熄灭,随着愤怒的平息,他像泄气一般身体变小,更加缩成一团。
Harry继续真诚地说,“我确实恨Lucius Malfoy,并不会假装不恨他。但我有恨他的特权,因为他不是我父亲。”
“他是我的父亲,我不恨他。我不恨。”
“我知道。我不会说他一句坏话,好吗?”
“好吧。”
“你必须决定该怎么做,我不会试图插手,我发誓。我只有一件事想说,那和你父亲,和Dumbledore,和谁会赢得战争之类的都没关系⋯⋯”Harry停下,深呼吸。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声音快要破音,但他必须在失去机会或勇气之前说出来。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保持平静,“无论如何,我不想让你走。”他的眼神移向Draco又马上移开,脸颊变得通红。“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以防这⋯⋯比较重要。”
两人都没有说话,连接中通过的感情太使人困惑,Harry无法理解。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也是同样混乱,说实话他害怕仔细审视它们。他紧盯着交叉在膝上的自己的手,希望Draco能说些什么——除了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震惊,害怕听到那个Slytherin用冰冷刻薄的伤人语调让他滚开。
他能感觉到另一个男孩心中的无形情感开始冷静,能感觉到他振作起来。他随时可能开口,Harry准备好承受不可避免的Malfoy式毒舌。
但对他开口的是另一个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你们好啊,Malfoy,Potter。”
Harry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Vincent Crabbe。这名Slytherin正走过屏风,火腿一般的手中抓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来回看着Harry和Draco。听到他的声音,Harry感觉到Draco本能地提高警惕,关闭心墙。他又触摸不到Draco了。Harry吞下自己的失望朝Crabbe点了下头,仔细地保持表情中立。
“Crabbe。你来这里有何贵干?”Malfoy用惯常的慢吞吞的语调说,但声音里没有讽刺。
“你看起来好些了,”Crabbe宣布。
“烛光使人美丽。”
“不,我是说你真的看起来好多了。之前我吓坏了。我以为你会⋯⋯呃⋯⋯”
Crabbe声音中的真诚和关切让Draco呆住了。他抬起眉毛,表情稍微缓和一点。“谢谢。我感觉好些。”
“看,我给你带了些东西。”Crabbe伸出手,Harry看到他拿着一只小皮箱——像一盒剃须套装。它是用纹理精致的黑色皮革做成,一角上印有很大的银色字母M。正如Malfoy拥有的一切,它看上去惊人地昂贵。
Draco有些困惑地看着皮箱,不确定Crabbe的意图。“什么东西?”
Crabbe把它扔到床上,耸耸肩。“你知道,牙刷和梳子。这一类的东西。我想你大概需要,被困在这儿的时候。大概需要梳头发之类。”
“呃,好吧。”
“你不要梳头发吗?”Crabbe问,样子有点过于焦虑。
Draco耸了下肩膀,伸手拿过包。Harry以前从没注意过他是左撇子,但现在很明显,他的左手痛得不能动,只能笨拙地使用右手。他努力打开拉链,这用一只手很难做到,Harry自然地伸出手帮他固定住皮箱。Draco打开包,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然后拿住一把大梳子,举起来给Crabbe看。
“明白了。谢谢。”
Crabbe放松地向他微笑。“太好了。那么,再见,Malfoy。”
Draco点头,脸上不露声色。Harry惊讶地盯着Crabbe离开的背影。当他转头看向Draco时,男孩把梳子丢在床上,又在箱子里摸索。
“他总是这么关心你的个人卫生习惯吗?”Harry问。
“不。这里有封信。”Draco从包里拿出一张羊皮纸,若有所思地盯着它。
“你读信时需要我回避吗?”Harry问。
Draco只是摇摇头,开始尽量用一只手展开羊皮纸。把它放进包里的人折了很多次,形成一个又小又厚的矩形,Draco试了几次才打开。他随便举着信,这样Harry也能轻松阅读。但Harry礼貌地避免看向纸上的墨迹。
一两分钟之后,Draco把信递给他,“拿着。读一下。”
Harry吃惊地接过信看着上面笨拙的字迹。
[i]Malfoy,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Dumbledore今晚让我们走——任何想走的人,这意味着绝大多数Slytherin学生。我们的家长应该到Hogsmeade接我们,然后乘火车一起回家。如果你想走,最好尽快和Dumbledore说。今夜之后,也许就晚了。
Slytherin学生们知道你和Potter的事。[/i]
“知道你和Potter什么事?”Harry问。
Draco只是耸耸肩,于是Harry继续读。
[i]Blaise气疯了,只想找麻烦。她准备告诉你父亲,Dumbledore把你和Harry Potter关在一起,还不让你的朋友来看你。我问她那有什么用,她不告诉我。你知道Blaise是什么样。也许她只想让你父亲气急败坏之下大搞破坏。但如果你们俩真的有什么计划,别忘了提醒Potter。如果Lucius Malfoy的目标是我,我会想提前做好准备。
本来我想和你谈谈,重要的事,但Potter在场我不能说,所以看起来我只能自己想明白。Dumbledore 说是时候让所有人自己思考,做出自己的选择。我猜他是对的。反正我会试一试。
或许我们会再见的。
Crabbe[/i]
Harry又读了一遍,对着最后一段皱眉。“只有我认为这是封古怪的信吗?”
“典型的Crabbe。古怪又模糊。”
“好吧,无论如何他能警告你小心Blaise还不错。”
“我又不能做些什么。”
Draco生气地哼了一声,Harry从羊皮纸上抬起头,看到他努力用梳子理开头发上一个巨大的结。但没有什么效果。
“你在干什么?”
“我看起来像在干什么?”
“梳头发之前先洗一下不是会更好吗?”
“这是一把清洁梳。”他又开始拉扯发结,疼得皱眉。
Harry带着新的兴趣看着梳子。“真的吗?Ron给过我一把类似的,但没有用。它只让我的头发完全竖起来。”
“这把有用。”
Harry被他语调里的尖酸逗笑。“当然有用。这是一把Malfoy梳。”
“想笑就笑吧,但至少我不至于像刺猬一样出门。”Draco又梳了一下,然后放下它,摇着手放松僵硬的肌肉。
“给我。”
Draco带着深深的怀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为什么?”
“交给我吧,Malfoy。”
Draco把梳子递给他,Harry跳下床走到另一端。他来到Draco身后,重新爬回床上,另一个男孩扭头询问,“你在干什么?”
“别动。你乱动的话我梳不好。”
“Potter⋯⋯”
Harry自顾自地把Draco的头摆到合适的方向,然后握紧梳子理开一道长长的、脏兮兮的金发。他高兴地笑了。“真的好用!”
“我告诉过你。”Draco听起来不高兴,但他不再挣扎。Harry用梳子理开他的头发,停下解开发结时,他一动不动。
这把发梳很漂亮,是用抛光的象牙制成,并镀满银。它也很重,Harry明白为什么Draco用起来会感到累,他本来就虚弱又疲惫。Harry不介意为他梳头发。实际上,他发现这奇异地让他安心,他喜欢看着Draco头上的脏乱鼠窝变回他熟悉的光滑、润泽的及肩长发。
Draco拥有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头发。那不应该属于活着的人类。而应该属于一幅油画,或者某位中世纪大天使,脑后带着一圈黄金叶,在光线照射中闪烁。这样的头发长在一名穿着法兰绒睡衣的十六岁巫师身上有些不合适。
“你研究过麻瓜艺术吗?”他突然问。
“什么?”
“就是,油画。古代国王、王后、天使们的肖像,那一类东西。我最喜欢的是一副理查三世的油画,在一本关于玫瑰战争的书里看到的。”*
Draco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伸手拍开梳子。“别傻了,Potter。理查三世是一位著名巫师。”
Harry歪着头笑出声,在银色的头发上梳了最后一下。“也许是同一个人。他驼背吗?”
“不,但有人认为他其实是食尸鬼。他吃活青蛙。”
“还有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小男孩?”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Harry把梳子还给他,走向床尾回到他的位置。他偷偷看了另外的男孩一眼并暗自微笑,他低头不让Draco发现。绝对是大天使。他只需要一对翅膀和一柄长剑。再多点道德观也很不错,但人不可能十全十美。
Draco把袋子倒过来,里面的东西撒在毯子上。Harry好奇地看着他整理不同的物品,他对Crabbe认为的能让Malfoy舒适的必需品感到惊奇。绣着银线的黑色丝绸缎带,几个橡皮圈,一把牙刷,清洁发梳,一瓶有着浓郁薰衣草味的紫色液体,一个指甲刀,两双袜子——叠得很整齐——还有一只镶着发光绿宝石的印章戒指。Draco玩弄着指甲刀,仿佛在思索怎样用它越狱。
Harry拿起瓶子,对它发出的味道皱鼻子。“这是什么?”
“母亲对文明生活的看法。我应该把它洒在床单上除味。”
Harry用充满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她真的想让你把薰衣草香水洒在床单上?那可真是⋯⋯好吧⋯⋯”
“恶心。是的,我知道。如果我散发着薰衣草味走来走去,会被社会排斥的。”
“你已经被社会排斥了,”Harry不假思索地打趣他。“也许你该试一试,防止万一是你的气味把大家吓跑。”
“非常有趣,Potter。你怎么不试呢?也许Weasley会给你期待已久的吻⋯⋯”
Harry抓过一个橡皮圈扔向他。Draco本能地想用左手挡住,因为手上的伤而疼得吸气。
“对不起。”
Draco叹了口气。“别再道歉。也别再乱动我的东西。”
Harry顺从地把手中一直在玩的缎带放下来。Draco拿起戒指忧郁地看着它,眼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阴霾和疲倦。
“那是你父亲给你的吗?”Harry轻声问。
“是。”他把它举在手中一会儿,然后扔回床上。“祖传之物。”
Harry很想说些什么来驱散Draco的忧郁,让他从面临的艰难选择中转移注意力。尽管拖延下去也没有帮助,但Harry不能忍受看到他如此疲倦又低沉。他回到挑衅他的Slytherin对手这条老路上,朝毯子上的一堆东西弹了下手指,“你有任何不是祖传宝物或者不贵得可怕的东西吗?”
“没有。”Draco向他微笑,Harry惊讶地发现其中没有冷笑。“毕竟,我是个Malfoy。”
“得了吧。你一定有随便捡到的东西,或者一时兴起在二手店买的便宜货。”
“没有。”
“宠物呢?你曾经养过小野猫吗?”
Draco的笑意加深了,他的眼睛随之闪光。“你能想象我父亲允许一只小野猫待在他家里吗?”
“是很难想象。”
“我曾经养过一只蟾蜍。”
“那可不便宜。我见过对角巷里的魔法蟾蜍卖⋯⋯”
“哦,这只没有魔法。我在庄园后的小溪里捉到他。他只是普通的蟾蜍,背上布满丑陋的疣,但我觉得他可爱极了。所以我带他回家,把他放在床底下的盒子里。家养小精灵给我带些虫子来喂他。”
“后来他怎么样了?”
“父亲发现了。”
“呃哦。他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Draco抬起眉毛。“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Harry尴尬地微微脸红。“没有原因。他做了什么?”
“他去对角巷给我买了他能找到的最大、最聪明、魔力最强的蟾蜍,还有一个漂亮的玻璃鱼缸来养它。然后他回家把它带到我的房间,坐下向我展示那只蟾蜍能做什么,它是如何比纸板箱里的老蟾蜍好太多。于是我把平凡的老蟾蜍带回小溪放生,并让家养小精灵照顾我的魔法蟾蜍,因为它其实很无聊。”
“你后悔放走另一只吗?”
Draco耸耸肩。“他大概给自己找到一只丑陋多疣的母蟾蜍,产下一大堆卵,在小溪里过着吃虫子的快乐生活。那地方对蟾蜍来说很好。”
Harry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顽固地为满足父亲愿望而放弃宠物的小男孩感到难过,甚至更顽固地为两只蟾蜍感到难过。故事里没有任何的伤害或恶意,但它在Harry口中留下苦涩的味道。不过,关于Lucius Malfoy的任何事都在他嘴里留下苦味,他越了解Draco,就越讨厌他父亲。谁也不应该因为无法控制的出身而不得不爱Lucius Malfoy这种生物。
Harry脑后一个微小的声音对他说,他是在嫉妒。他恨Malfoy,因为Malfoy拥有Draco的忠诚和爱,而Harry认为那是Malfoy不应得的。如果Harry说的算,Malfoy从他儿子那里什么也不该得到——没有爱,尊敬,信任,什么也没有——Draco对父亲的忠诚应该属于Dumbledore。然后Harry便可以停止憎恨Malfoy,因为他将不值一提。
Harry偷偷看了Draco一眼,发现他看起来又变得疲惫和虚弱。他把连接开大一点,输送出更多的能量。“Crabbe认为你需要橡皮圈做什么?”他无辜地问。
他的策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Draco只是摇摇头,开始用一只手把东西塞回袋子里。Harry殷勤地提供帮助,把橡皮圈从毯子上捡起来扔回箱中,并把折好的信也塞进去。Draco笨拙地把拉链拉上,然后躺回枕头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你没事吧,Malfoy?”
“走开,Potter。求你了。”
“我不能。”
“至少你能闭嘴吗?”
Harry歪着头,伤心地注视着他。“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只是想帮忙。”
“我知道。”Draco用手遮住眼睛,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翻身躺在右侧,蜷缩着身体,双手戒备地放在胸前。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但Harry能看到他的眼睛在烛火映照下发出光芒。“我只是不想谈论它。我想睡觉。好吗?”
Harry想对他大喊,[i]不,不好!你不是在睡觉,你是在记起他⋯⋯想着他⋯⋯然后你会走向他!在Dumbledore为你所做的一切之后,你就这样背叛我们回到那个怪物身边!他只是假装关心你的死活![/i]但他只是说,“好吧。”
他爬下床坐回椅子上。然后身体前倾,手臂在床上交叉,他把头枕在手上,睁着眼睛。他能看到Draco的下巴线条,看到落在喉咙附近的苍白发丝,看到衬衫下的胸口起伏超微有点急促。他绷得如此紧,Harry担心轻轻一碰他便会折断。但Harry什么忙也帮不上——无法释放他的压力,也不能打破幽长的寂静。他甚至不能冒险进入连接,害怕他会食言去影响Draco的选择。他只能躺在这里,看着另一个男孩,并在自己脑中想,[i]请相信我的话。请不要走。[/i]
*** *** ***
休息室中堆满箱子和口袋,Crabbe几乎不能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六年级的一帮学生挤在壁炉边交谈着,Goyle挥手示意他过去。Millicent瞪了他一眼,让他后背发抖。又或许让他大惊小怪的不是Millicent。也许是罪恶感。
“嘿,Crabbe!”Golye喊。“我帮你把箱子拿进来了。”
“谢谢,”Crabbe小声说,他缓步走向人群。
“你去哪儿了?”
“去和Malfoy说话。”
Blaise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们仍让Potter监视他吗?”
Crabbe耸耸肩。“Potter在那里,对。”
“我打赌那个老混蛋Dumbledore还没告诉他我们要走。哼,Malfoy先生会教训他。”
Crabble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抱怨,不时点头附和。他知道什么也不该说。当初发表意见时Blaise已经狠狠骂过他一顿,反正也不重要。一旦Blaise让他们相信某件事,他不管做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让他们闹腾去吧。他能在噪音掩饰下思考,他必须努力思考自己要怎么做,否则就会搞砸。如果搞砸这件事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会发生什么。
“不,我们不能告诉Snape,”Millicent说。“他这几天和Dumbledore走得太近。”
“但他比我们更恨Potter,”Durmond指出。
“在找到Malfoy先生前我们谁也不告诉,”Blaise坚持道,瞪着大家制止任何异议。“如果告诉Snape,他可能会把我们留下来阻止我们。或者把Draco藏在他父亲找不到的地方。”
“听着,Blaise,我在想⋯⋯”每个人都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Crabbe。他感到脸红,但坚守立场并瞪回去。“我在想你也许是对的。”
“我当然是对的,”Blaise严厉地说。“关于什么?”
“一切。Dumbledore想把Malfoy和我们分开。Snape忠于Dumbledore胜过忠于我们。我在想⋯⋯我们全都走掉留下Malfoy一个人真的明智吗?”
Blaise像看池塘淤泥一样看着他,但Pansy看起来有些担心。Crabbe把这当作自己有道理的标志。
“待在一个即将被摄魂怪占领的城堡中有多明智?”Blaise反问。
他用自己最擅长的笨拙方式耸肩,随后说,“我觉得如果我留下来照顾Draco,Malfoy先生会满意的。也许他会嘱咐摄魂怪别把我的脑子吸出来之类。”
“你?”Pansy尖叫。“你想留下来陪Draco?为什么是你?!”
Crabbe再次耸肩,内心希望Pansy Parkinson下地狱。“为什么不?”然后他灵光一闪,这对Crabbe而言很难得,他兴奋得有点脸红。“我对外面的人来说没有用。你们⋯⋯你们可以和Malfoy先生商量,也许提供些帮助。没人需要我。他们只会让我乘火车回家,那有什么用?我会错过所有乐趣的。”
他渐渐适应了主题,话语流畅地出口。“但如果我待在这儿,我能留意Malfoy,也许寄猫头鹰告诉他父亲他在哪里。最主要的是,我能保证在他病重的时候Potter不会对他做什么。我真的不信任Potter,我觉得这里面最奇怪的就是Potter总和Malfoy在一起。但如果我守在校医院,也许我能弄明白⋯⋯”
“变成侦探了,你?”Blaise冷笑着打断他。
Crabbe摆出谦虚、略尴尬的表情,等待她和其他人做出决定。
“好吧,这么说你想留下。如果Dumbledore发现你在监视Potter,倒霉的会是你。”
Pansy扑闪着睫毛朦胧地对他微笑。Crabbe猜她在试图表现得迷人,但她看起来很滑稽。“我好高兴Draco不会独自一人!你真是⋯⋯真是勇敢,Vincent!”
Crabbe受不了了。他不准备在Pansy对他抒情或Blaise对他施展读心术的时候还待在这里。他给了所有人一个害羞的微笑,一边退后一边低声说,“我最好把箱子拿走。”
几分钟之后,他成功从门口的一堆箱子中找出自己的并拖回六年级男生寝室。在那里,独自待在寒冷的黑暗中,他躺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堵住几乎歇斯底里的笑声。他做到了!他愚弄了Blaise!现在只要再搞定Snape,如果Malfoy没有揭发他,他就能自由地待在家里了!又或者,他不在家里,这才是重点。
*** *** ***
“Potter?”
轻微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把他从潜睡中惊醒。Harry在椅子上坐直,习惯性地把眼镜推上鼻梁,扭头看向Draco。另一个男孩蜷缩地躺在身体右侧,闭着眼睛,手缩在胸前。在Harry看来,他几个小时都没有动过。但这段时间内,蜡烛燃尽了,地下房间只被炉火点亮, Harry看不清他的脸,除了阴影中一片模糊的苍白。Harry瞥了一眼手表。十一点钟。*
Draco闭着眼睛说。“你在吗?”
“我在。”
“我需要问你一件事。”
“说吧。”
“在Crabbe出现之前⋯⋯你说的话⋯⋯”
Harry大声咽了口气,冒险说,“我不想让你走?”
“嗯。”Draco停顿下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最终,他轻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是。”
又一阵漫长的停顿让Harry的精神绷紧,然后他再次轻声问,“咒文在哪里?”
Harry摸摸口袋。“就在这里,在我身上。你想要回去吗?”
“不。把它交给Dumbledore,让他打破它。”
有一阵子,Harry无法呼吸。他把手掌平放在咒文上,将它举在胸前,感受在它之后自己心脏的跳动,他再次听到不可能的话语:把它交给Dumbledore,让他打破它。
空气突然涌入肺里,他惊呼,“你要留下?”
“别让我说出来。别让我告诉任何人⋯⋯把咒文交给他,替我转告他。拜托了,Harry。”
“我当然会!”他急忙站起来,突然感到心中充满狂喜。“我当然会⋯⋯Draco,你确定吗?”
“我确定。”
Harry无声地笑了,他转过身,一瞬间忘记了连接,只想赶快找到Dumbledore并告诉他Draco的决定。但转身之后,他看到他们不是孤单的。三个人安静地站在屏风旁——Dumbledore,Snape和McGonagall——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Harry知道他们全都听到了。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如此安静,他们的存在没有被任何一个男孩察觉,或者为什么他们恰在此刻出现,但看到他们的身影,他发出放松的叹息。
然后Dumbledore转过屏风,把Harry带回椅子边,轻轻推着他坐下。他弯腰查看了Draco一会儿,然后转身对Harry微笑,小声说,“他睡着了。”
“这么快?”Harry呆呆地说。听到Dumbledore的话他固执地感到失望。不知为何,他认为Draco的决定意味着他们现在是同盟和朋友,准备一起协商打倒黑魔王的计划,或者至少进行一次正常的谈话。他没料到另一个男孩做出决定的瞬间之后就失去意识。
Dumbledore满意地点头。“他需要时间消化和放松。现在让他休息。”然后老巫师一只手放在Harry肩膀上,弯腰向他耳语,“你做得很好,Harry。非常好。谢谢你。”
说完,三位巫师像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去,Harry和睡着的Draco单独在一起。他凝视着黑暗之中另一个男孩的脸留下的苍白阴影,感到胸中升起一阵难以承受的痛。他闭上眼睛,脸埋在床垫上的手臂中,静静躺着,痛着,好奇为什么他体内已经充满泪水却还是哭不出来。
[i]我们做到了,[/i]一个微小的声音在他脑中低语。[i]我们做到了。我们救了他。[/i]他不让自己想起在打破咒文时Draco仍有可能死掉,并且如果他幸存下来,他将和Harry一样成为Voldemort的目标。那些事不重要,因为Harry发过誓,只要他还在,Draco就不会死,他宁死也不会打破誓言。
[i]他是为我留下来的,[/i]微小的声音轻轻说,甚至更轻了。然后向着连接另一端睡着的存在说,[i]谢谢你,Draco。[/i]
*** *** ***
“Harry Potter?”Lucius Malfoy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确定吗?”
Blaise在背后紧握双手,努力压抑从面前这个狡猾、阴险的男人身边逃跑的冲动。他们在“三把扫帚”后的一间私人客房,只有他们两人,Blaise突然希望自己没来这里。她总是带着兴趣观察Draco的父亲,欣赏他昂贵的衣服、高傲的态度和冰冷的眼神。但今晚,他真的很吓人。
她鼓起勇气,提醒自己她只是在尽全力帮助一位Slytherin同学,她说,“是的,先生。他们让他和Potter一起待在地下房间。Snape教授说他在⋯⋯在你去的那天晚上受伤了,先生。我认为一定是真的,因为Vincent Crabbe看到他,并说他看起来很虚弱。”
“你看到他了吗,Zabini小姐?”
“没有,先生。只有Crabbe看到。但每次Crabbe想和Draco说话时,Potter都在那里。”
“Snape告诉过你为什么我的儿子和Potter在一起吗?”
“没有,先生。他什么也不告诉我们,除了Draco今晚不来。”
“谢谢,Zabini小姐。”他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快回到你父亲身边吧。我知道他很想你。”
Blaise紧张地交替重心,避免看Malfoy的脸。“Malfoy先生?你会带Draco出来吗?”
他的声音变轻,这让Blaise感到一阵恐惧。“我当然会,Zabini小姐。你可以放心。”
Blaise离开之后,Lucius转身盯住火焰。他的脸上面无表情,被火光映照成橘色和金色,但毫无自发的光泽。只有他的眼睛还很生动,它们如此冰冷,连火焰的温暖都抵达不到。在寒冷的面具下,他的思绪飞转。
Harry Potter。他的儿子和Harry Potter。Dumbledore在利用那两个男孩玩什么把戏?Lucius不能欺骗自己去相信Draco今夜的缺席意味着Dumbledore打破誓言。Dumbledore从不打破承诺。这是他最容易预测的、最愚蠢的品质之一,总有一天,那将毁灭他。
不,Dumbledore并没有违背Draco的意志留下他。Draco选择不来。但是为什么?这和Potter又有什么关系?他必须弄清楚,他必须在Dumbledore的计划成功之前把儿子弄出城堡。如果Dumbledore如愿以偿,Draco Malfoy将背叛黑暗君主,Lucius将永远失去他的儿子。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既为了Draco也为了他自己。他必须阻止这种事发生。
Malfoy回过神,把手伸向壁炉架上的一个小碗。他洁白修长的指间抓住一小把粉末扔进火中。火焰变成漂亮的祖母绿。
Malfoy靠上前去,喊道,“主人!我是Lucius,主人!我有Harry Potter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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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玫瑰战争是15世纪英国兰开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为了争夺王位而展开的内战。理查三世油画可以联想这幅: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Richard_III_earliest_surviving_portrait.jpg
*是我记错了吗?前面不是说哈利的手表在格兰芬多寝室里吗?(Accio Harry’s Watch!)
Draco看起来也好些了——他仍然异常苍白,但脸上紫色的阴影和眼中病态的浑浊已经消失了。并且他在床上坐起来,盘着腿,面前放着一碟食物,手中拿着叉子。Harry不至于说他在进食,但至少他看着食物而没有脸色发绿。咒文的移除似乎让他好多了。
Harry不自觉地把手放在口袋上。他的皮肤能感受到咒文的温暖和沉重。他能在连接中听到它遥远的呼唤,带着习惯性的轻松,他送出一阵思绪平缓它。Draco从眼角瞥了他一眼但没有说什么,Harry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Harry坐在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木椅上,贴近Draco的病床,他的盘子放在床垫上。他一整天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床,现在也不想这么做。不知为何,血液连接的有效范围在他睡觉的时间内缩小了。或许是在他们移除咒文时。他并不清楚。他只知道无论何时他都不想远离Draco几步之外。所以他睡在椅子上,在床边吃饭,没有冒着给连接和二人施压的危险离开另一个男孩。
当Dumbledore出现时,Harry已经吃完自己那份晚餐,正盯着Draco那份看。他绕过屏风,对两位男孩微笑。“晚上好,Malfoy先生,Potter先生。”
Dumbledore看起来像往常一样温和,但Harry觉得自己在他身上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担忧。Draco一定也察觉到了,因为他看向校长的眼中明显充满紧张。
在两人对他的到来做出反应之前,他大步走到床前,用深刻的目光凝视Draco。“你看起来好多了,Malfoy先生。”他长长的手指放在Draco头上,让Draco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好多了。你喜欢你的牧羊人派吗?我觉得今晚的尤其好吃。”
听到这个问题Draco似乎愣住了。和Harry不同,除了真正有麻烦时他很少和校长打交道,因此不习惯校长随意的态度,也不习惯他即兴、离题的发言。Draco张开嘴巴但想不出该如何回答。
“你真的该吃点东西,知道吗,”Dumbledore轻声责备他,仍然紧紧注视着男孩虚弱的眼睛。“虽然第二份晚餐对Harry也有好处。”
“我吃过了。”
听到这句露骨的谎言Harry差点被嘴里的土豆噎住。
Dumbledore的微笑告诉Harry他可丝毫没有受骗,他环顾四周。“看起来你坐在唯一一把椅子上,Potter先生。可以借我坐吗?”
“当然!”Harry急忙站起来,从床上拿开盘子。他找不到放置的场所,正准备全扔进壁炉里,这时Dumbledore挥了下魔杖让它们全部消失。“呃,谢谢,教授。”
“不用谢。坐下,Harry。我有事情和Draco讨论,不能让你像只紧张的雕似的在附近拍翅膀。”
Harry没有多想便爬上Draco的床,坐在床尾,赤裸的脚盘在身下保暖。Draco外表没有什么反应,但Harry感受到一阵轻松,他知道Draco很高兴没有被留下来独自面对Dumbledore。
Dumbledore坐在椅子上,手肘撑在床上。他的眼睛像蓝色玻璃一样澄澈,又如利刃般犀利,正从半月形眼镜的上方凝视着Draco。“我很抱歉这么做,Draco,但我们没有时间了。”
Draco平缓的声音丝毫没有表露内心的恐惧。“做什么?”
“请你做出选择。我尽可能地拖延,给你时间恢复。移除咒文后你好一些了,之后的一段时间会持续恢复,但这不是绝对的。只要咒文还在,对你就是威胁。”
“为什么今天早晨不打破它?”
“很多原因,”Draco开口询问,但Dumbledore举起手制止他,并继续说,“我现在会向你解释。我会告诉你我的全部理由,和你的所有选择,并回答你的一切问题。然后,在你做出选择之前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那将很短暂。我们大家都没有多少时间了,尤其是你。不过目前而言,你只需要听我说。可以吗?”
Draco点头,Dumbledore赞许地对他微笑。
“情况是这样的,Draco。你的父亲,以及Voldemort的食死徒们和摄魂怪,就在城堡外。他想让你跟他走,如果这也是你的愿望,我会同意。但你不需要只因为父母在召唤就离开。这不是让家族期待决定你的未来的时刻。这是战争——决定世界命运的战争——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选择战斗的阵营。”
Draco痛苦地咽了口气,他的目光飘向Harry的脸上。“你想让我在你和我父亲之间做出选择。”
“在黑暗势力和对抗它的势力间做出选择,不过确实,从微观上来讲是在我和你父亲之间做出选择。Lucius永远不会背弃黑魔王,即使为了你。如果你想追随他,就必须追随Voldemort。”
“你说⋯⋯你说会解释咒文的事。”
“对。出于三个原因我没有在今天早晨打破咒文。第一是因为我不知道那将对你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你从童年早期就一直带着它,它变成了你的一部分,植入你的精神和身体之中。打破它可能会导致你的死亡。”
“是真的,”Harry轻声打断。“我见过。我是说在你体内,通过连接。”
Draco的脸色又变差了。他把膝盖弯曲到胸前,双手抱膝,紧紧搂住双腿掩盖颤抖。他看向Dumbledore,眼中浑浊,看起来很受伤。“它真的能杀死我吗?”
“是的。但或许它只是消失掉,并带走全部黑暗力量。关键是我们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会在你彻底理解并同意之前拿你的生命来冒险。如果不必要的话我当然也不会这么做,这把我们带向第二个原因。”
“咒文唯一的作用是将你引向你的父亲。它一直折磨你是因为你没有遵从召唤。如果你乖乖回到Lucius身边,咒文便会休眠,不再对你构成威胁。所以如果你准备回到父亲身边,那么就没必要让你冒生命危险打破它。”
“第三个原因呢?”Draco轻声问。
“当我打破咒文时,你的父亲会感觉到。他会知道对你的控制已经消失,他失去了你,也许这会从另一方面证明你的死亡。”
“怎么会?”
“目前为止,咒文完整,你和父亲联系在一起。他把你对召唤的违背归罪于我,而不是你,他自信当你有机会的时候就会回到他身边。但如果咒文打破了⋯⋯”
Draco的脸色在警觉中苍白。“他会以为我背叛了他!”
“这正是我所害怕的,虽然不能肯定。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打破它,他会假设我们出于恐惧而破坏它,不是你的错。但当时你身受重伤,我们不能冒险。现在你恢复了一些力量,我们可以尝试打破它,但那也许会让你受到父亲的威胁。或者,更有可能,Voldemort的威胁,他比Lucius更加不近人情、毫无怜悯。Lucius也许仍会怪罪我并希望拯救你,但Voldemort将把你打入黑名单,你将和我们一样承受他的怒火。”
“所以,我要活下去并保持理智的唯一希望就是回到父亲身边。”
“如果你能活着到达他身边。”
Draco把额头靠在弯曲的膝盖上,闷声说,“全都告诉我吧。劳驾。”
“简单来说,如果你选择回父亲身边,我会把咒文还给你,切断血液连接,送你回家。”
“你不能切断连接!”Harry脱口而出。“没有连接他会死的!”
“很可能,可是但愿他有足够的时间。他现在好些了,今早开始他的一些伤口开始痊愈。”
“别像我不在场似的谈论我,”Draco的话闷在膝上的法兰绒布料里。
Dumbledore点头微笑。“我道歉。你有很大的机会安全抵达Hogsmeade和父母身边。可是一旦你走出Hogwarts场地,你就是父母的责任,我不能再帮到你。”
Harry注意到Dumbledore小心避免提及Draco的父母可能做什么或者可能不做什么来拯救他。Malfoy也许想要Draco回去,但他能把食死徒留在这里转而带Draco去St.Mungo’s医院吗?Voldemort会允许他离开吗,即使是为了拯救儿子的生命?看着受伤男孩的小小一团身体,Harry的胃在新的恐惧中收紧。
Draco没有抬头,他问。“如果我留下?”
“那么你将继续和Harry连接,我们打破咒文。当咒文和其中的黑魔法消失后,Harry的力量能加快你的痊愈。”
“如果我还活着。”
“如果你还活着。”Dumbledore伸手抚摸Draco的肩膀,等他抬起头。然后说,“我说过会给你所有可能的选择,那是我必须做的。如果你想回家,我会毫不怀疑地送你回家,并为你提供最大的生存机会。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不能说。如果你选择留下,我会竭尽全力让你安全度过此劫,保护你不受父亲和Voldemort威胁。但选择权只能是你的,并且必须出于你的自由意志。”
Draco的眼神移向Harry的脸,眼中的慌乱让Harry喉头收紧。“我应该怎么选?”
Dumbledore站起来,一只手放在Draco肩膀上。Harry从没听过他如此温柔的声音。“我不能帮你选择,我的孩子,但也许Harry可以。他和你一样,在不受自己控制的因素的影响下被迫提前长大了。”
Harry摇摇头,对抗着内心不断膨胀的惊慌。他的感觉和Draco一样,这让他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我不能⋯⋯”
Dumbledore没有在意他。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Draco身上。“我能给你时间来考虑,但不能太久。如果你想走,最好和其他Slytherin学生一起离开。”
Draco舔舔突然干涩的嘴唇,轻声问,“什么时间?”
“今晚,午夜之前。你需要几分钟时间打包准备,以及切断血液连接,所以我需要在十一点前得到答复。”
Draco再次低头把脸埋在膝间,没有回答。Dumbledore用深刻的目光长久地看着他,然后对Harry静静点头告别,走到屏风之外。
Harry非常安静地坐在床尾,注视着Draco埋着的头,好奇为什么没有情感经过连接流向他。他能感觉到召唤咒和未治愈的伤口的持续疼痛,但没有感情,没有存在,他感应不到Draco。寂静和虚空持续了几分钟,Harry的胸口在痛苦中收缩,拳头在焦虑中握紧。但连接中仍是空的,仿佛Draco Malfoy被以某种方式抹去了。
最后,Harry无法继续忍耐。“Malfoy⋯⋯”他开始说。
一阵滚烫的愤怒随着Draco的失控迅速袭向他。“别说出来,Potter。”
“我只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Draco抬起头,灰蒙蒙的眼睛愤怒地看着Harry。“你想告诉我父亲是怎样一个混蛋。你将幸灾乐祸,因为是我的混蛋父亲把我变成这样,强迫我选择如何去死。呵,你知道吗?我不想听!”
Harry情不自禁地穿过连接到达Draco身边。他不能注视着那双眼睛中的悲痛而不做些什么来让他冷静。“那不是我要说的话,”他喃喃道。
“你和Dumbledore,你们什么都懂。你们决定我的父亲是邪恶的,我应该接受现实。忘记我爱他。忘记他是我的父亲。因为对你来说一切都该死的简单!可恶的完美Potter,魔法世界的救世主,在他完美的一生中从未做出过错误选择,也没爱过错误的人!”
“我从没想过这会很简单。”Harry把连接打开得更大,送出另一阵更强的安慰。“并且我知道你不能停止爱你的父亲,只因为Dumbledore说他邪恶。”
他的话语或是穿过连接的能量产生了效果。Draco眼中的银色火焰渐渐熄灭,随着愤怒的平息,他像泄气一般身体变小,更加缩成一团。
Harry继续真诚地说,“我确实恨Lucius Malfoy,并不会假装不恨他。但我有恨他的特权,因为他不是我父亲。”
“他是我的父亲,我不恨他。我不恨。”
“我知道。我不会说他一句坏话,好吗?”
“好吧。”
“你必须决定该怎么做,我不会试图插手,我发誓。我只有一件事想说,那和你父亲,和Dumbledore,和谁会赢得战争之类的都没关系⋯⋯”Harry停下,深呼吸。他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声音快要破音,但他必须在失去机会或勇气之前说出来。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能保持平静,“无论如何,我不想让你走。”他的眼神移向Draco又马上移开,脸颊变得通红。“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以防这⋯⋯比较重要。”
两人都没有说话,连接中通过的感情太使人困惑,Harry无法理解。他知道自己的感情也是同样混乱,说实话他害怕仔细审视它们。他紧盯着交叉在膝上的自己的手,希望Draco能说些什么——除了他对自己的愚蠢感到震惊,害怕听到那个Slytherin用冰冷刻薄的伤人语调让他滚开。
他能感觉到另一个男孩心中的无形情感开始冷静,能感觉到他振作起来。他随时可能开口,Harry准备好承受不可避免的Malfoy式毒舌。
但对他开口的是另一个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你们好啊,Malfoy,Potter。”
Harry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Vincent Crabbe。这名Slytherin正走过屏风,火腿一般的手中抓着什么东西,鬼鬼祟祟地来回看着Harry和Draco。听到他的声音,Harry感觉到Draco本能地提高警惕,关闭心墙。他又触摸不到Draco了。Harry吞下自己的失望朝Crabbe点了下头,仔细地保持表情中立。
“Crabbe。你来这里有何贵干?”Malfoy用惯常的慢吞吞的语调说,但声音里没有讽刺。
“你看起来好些了,”Crabbe宣布。
“烛光使人美丽。”
“不,我是说你真的看起来好多了。之前我吓坏了。我以为你会⋯⋯呃⋯⋯”
Crabbe声音中的真诚和关切让Draco呆住了。他抬起眉毛,表情稍微缓和一点。“谢谢。我感觉好些。”
“看,我给你带了些东西。”Crabbe伸出手,Harry看到他拿着一只小皮箱——像一盒剃须套装。它是用纹理精致的黑色皮革做成,一角上印有很大的银色字母M。正如Malfoy拥有的一切,它看上去惊人地昂贵。
Draco有些困惑地看着皮箱,不确定Crabbe的意图。“什么东西?”
Crabbe把它扔到床上,耸耸肩。“你知道,牙刷和梳子。这一类的东西。我想你大概需要,被困在这儿的时候。大概需要梳头发之类。”
“呃,好吧。”
“你不要梳头发吗?”Crabbe问,样子有点过于焦虑。
Draco耸了下肩膀,伸手拿过包。Harry以前从没注意过他是左撇子,但现在很明显,他的左手痛得不能动,只能笨拙地使用右手。他努力打开拉链,这用一只手很难做到,Harry自然地伸出手帮他固定住皮箱。Draco打开包,在里面摸索了一阵,然后拿住一把大梳子,举起来给Crabbe看。
“明白了。谢谢。”
Crabbe放松地向他微笑。“太好了。那么,再见,Malfoy。”
Draco点头,脸上不露声色。Harry惊讶地盯着Crabbe离开的背影。当他转头看向Draco时,男孩把梳子丢在床上,又在箱子里摸索。
“他总是这么关心你的个人卫生习惯吗?”Harry问。
“不。这里有封信。”Draco从包里拿出一张羊皮纸,若有所思地盯着它。
“你读信时需要我回避吗?”Harry问。
Draco只是摇摇头,开始尽量用一只手展开羊皮纸。把它放进包里的人折了很多次,形成一个又小又厚的矩形,Draco试了几次才打开。他随便举着信,这样Harry也能轻松阅读。但Harry礼貌地避免看向纸上的墨迹。
一两分钟之后,Draco把信递给他,“拿着。读一下。”
Harry吃惊地接过信看着上面笨拙的字迹。
[i]Malfoy,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Dumbledore今晚让我们走——任何想走的人,这意味着绝大多数Slytherin学生。我们的家长应该到Hogsmeade接我们,然后乘火车一起回家。如果你想走,最好尽快和Dumbledore说。今夜之后,也许就晚了。
Slytherin学生们知道你和Potter的事。[/i]
“知道你和Potter什么事?”Harry问。
Draco只是耸耸肩,于是Harry继续读。
[i]Blaise气疯了,只想找麻烦。她准备告诉你父亲,Dumbledore把你和Harry Potter关在一起,还不让你的朋友来看你。我问她那有什么用,她不告诉我。你知道Blaise是什么样。也许她只想让你父亲气急败坏之下大搞破坏。但如果你们俩真的有什么计划,别忘了提醒Potter。如果Lucius Malfoy的目标是我,我会想提前做好准备。
本来我想和你谈谈,重要的事,但Potter在场我不能说,所以看起来我只能自己想明白。Dumbledore 说是时候让所有人自己思考,做出自己的选择。我猜他是对的。反正我会试一试。
或许我们会再见的。
Crabbe[/i]
Harry又读了一遍,对着最后一段皱眉。“只有我认为这是封古怪的信吗?”
“典型的Crabbe。古怪又模糊。”
“好吧,无论如何他能警告你小心Blaise还不错。”
“我又不能做些什么。”
Draco生气地哼了一声,Harry从羊皮纸上抬起头,看到他努力用梳子理开头发上一个巨大的结。但没有什么效果。
“你在干什么?”
“我看起来像在干什么?”
“梳头发之前先洗一下不是会更好吗?”
“这是一把清洁梳。”他又开始拉扯发结,疼得皱眉。
Harry带着新的兴趣看着梳子。“真的吗?Ron给过我一把类似的,但没有用。它只让我的头发完全竖起来。”
“这把有用。”
Harry被他语调里的尖酸逗笑。“当然有用。这是一把Malfoy梳。”
“想笑就笑吧,但至少我不至于像刺猬一样出门。”Draco又梳了一下,然后放下它,摇着手放松僵硬的肌肉。
“给我。”
Draco带着深深的怀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为什么?”
“交给我吧,Malfoy。”
Draco把梳子递给他,Harry跳下床走到另一端。他来到Draco身后,重新爬回床上,另一个男孩扭头询问,“你在干什么?”
“别动。你乱动的话我梳不好。”
“Potter⋯⋯”
Harry自顾自地把Draco的头摆到合适的方向,然后握紧梳子理开一道长长的、脏兮兮的金发。他高兴地笑了。“真的好用!”
“我告诉过你。”Draco听起来不高兴,但他不再挣扎。Harry用梳子理开他的头发,停下解开发结时,他一动不动。
这把发梳很漂亮,是用抛光的象牙制成,并镀满银。它也很重,Harry明白为什么Draco用起来会感到累,他本来就虚弱又疲惫。Harry不介意为他梳头发。实际上,他发现这奇异地让他安心,他喜欢看着Draco头上的脏乱鼠窝变回他熟悉的光滑、润泽的及肩长发。
Draco拥有他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头发。那不应该属于活着的人类。而应该属于一幅油画,或者某位中世纪大天使,脑后带着一圈黄金叶,在光线照射中闪烁。这样的头发长在一名穿着法兰绒睡衣的十六岁巫师身上有些不合适。
“你研究过麻瓜艺术吗?”他突然问。
“什么?”
“就是,油画。古代国王、王后、天使们的肖像,那一类东西。我最喜欢的是一副理查三世的油画,在一本关于玫瑰战争的书里看到的。”*
Draco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伸手拍开梳子。“别傻了,Potter。理查三世是一位著名巫师。”
Harry歪着头笑出声,在银色的头发上梳了最后一下。“也许是同一个人。他驼背吗?”
“不,但有人认为他其实是食尸鬼。他吃活青蛙。”
“还有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小男孩?”
“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Harry把梳子还给他,走向床尾回到他的位置。他偷偷看了另外的男孩一眼并暗自微笑,他低头不让Draco发现。绝对是大天使。他只需要一对翅膀和一柄长剑。再多点道德观也很不错,但人不可能十全十美。
Draco把袋子倒过来,里面的东西撒在毯子上。Harry好奇地看着他整理不同的物品,他对Crabbe认为的能让Malfoy舒适的必需品感到惊奇。绣着银线的黑色丝绸缎带,几个橡皮圈,一把牙刷,清洁发梳,一瓶有着浓郁薰衣草味的紫色液体,一个指甲刀,两双袜子——叠得很整齐——还有一只镶着发光绿宝石的印章戒指。Draco玩弄着指甲刀,仿佛在思索怎样用它越狱。
Harry拿起瓶子,对它发出的味道皱鼻子。“这是什么?”
“母亲对文明生活的看法。我应该把它洒在床单上除味。”
Harry用充满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她真的想让你把薰衣草香水洒在床单上?那可真是⋯⋯好吧⋯⋯”
“恶心。是的,我知道。如果我散发着薰衣草味走来走去,会被社会排斥的。”
“你已经被社会排斥了,”Harry不假思索地打趣他。“也许你该试一试,防止万一是你的气味把大家吓跑。”
“非常有趣,Potter。你怎么不试呢?也许Weasley会给你期待已久的吻⋯⋯”
Harry抓过一个橡皮圈扔向他。Draco本能地想用左手挡住,因为手上的伤而疼得吸气。
“对不起。”
Draco叹了口气。“别再道歉。也别再乱动我的东西。”
Harry顺从地把手中一直在玩的缎带放下来。Draco拿起戒指忧郁地看着它,眼中比任何时候都更加阴霾和疲倦。
“那是你父亲给你的吗?”Harry轻声问。
“是。”他把它举在手中一会儿,然后扔回床上。“祖传之物。”
Harry很想说些什么来驱散Draco的忧郁,让他从面临的艰难选择中转移注意力。尽管拖延下去也没有帮助,但Harry不能忍受看到他如此疲倦又低沉。他回到挑衅他的Slytherin对手这条老路上,朝毯子上的一堆东西弹了下手指,“你有任何不是祖传宝物或者不贵得可怕的东西吗?”
“没有。”Draco向他微笑,Harry惊讶地发现其中没有冷笑。“毕竟,我是个Malfoy。”
“得了吧。你一定有随便捡到的东西,或者一时兴起在二手店买的便宜货。”
“没有。”
“宠物呢?你曾经养过小野猫吗?”
Draco的笑意加深了,他的眼睛随之闪光。“你能想象我父亲允许一只小野猫待在他家里吗?”
“是很难想象。”
“我曾经养过一只蟾蜍。”
“那可不便宜。我见过对角巷里的魔法蟾蜍卖⋯⋯”
“哦,这只没有魔法。我在庄园后的小溪里捉到他。他只是普通的蟾蜍,背上布满丑陋的疣,但我觉得他可爱极了。所以我带他回家,把他放在床底下的盒子里。家养小精灵给我带些虫子来喂他。”
“后来他怎么样了?”
“父亲发现了。”
“呃哦。他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Draco抬起眉毛。“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Harry尴尬地微微脸红。“没有原因。他做了什么?”
“他去对角巷给我买了他能找到的最大、最聪明、魔力最强的蟾蜍,还有一个漂亮的玻璃鱼缸来养它。然后他回家把它带到我的房间,坐下向我展示那只蟾蜍能做什么,它是如何比纸板箱里的老蟾蜍好太多。于是我把平凡的老蟾蜍带回小溪放生,并让家养小精灵照顾我的魔法蟾蜍,因为它其实很无聊。”
“你后悔放走另一只吗?”
Draco耸耸肩。“他大概给自己找到一只丑陋多疣的母蟾蜍,产下一大堆卵,在小溪里过着吃虫子的快乐生活。那地方对蟾蜍来说很好。”
Harry想不出该如何回答。他顽固地为满足父亲愿望而放弃宠物的小男孩感到难过,甚至更顽固地为两只蟾蜍感到难过。故事里没有任何的伤害或恶意,但它在Harry口中留下苦涩的味道。不过,关于Lucius Malfoy的任何事都在他嘴里留下苦味,他越了解Draco,就越讨厌他父亲。谁也不应该因为无法控制的出身而不得不爱Lucius Malfoy这种生物。
Harry脑后一个微小的声音对他说,他是在嫉妒。他恨Malfoy,因为Malfoy拥有Draco的忠诚和爱,而Harry认为那是Malfoy不应得的。如果Harry说的算,Malfoy从他儿子那里什么也不该得到——没有爱,尊敬,信任,什么也没有——Draco对父亲的忠诚应该属于Dumbledore。然后Harry便可以停止憎恨Malfoy,因为他将不值一提。
Harry偷偷看了Draco一眼,发现他看起来又变得疲惫和虚弱。他把连接开大一点,输送出更多的能量。“Crabbe认为你需要橡皮圈做什么?”他无辜地问。
他的策略没有达到预期效果。Draco只是摇摇头,开始用一只手把东西塞回袋子里。Harry殷勤地提供帮助,把橡皮圈从毯子上捡起来扔回箱中,并把折好的信也塞进去。Draco笨拙地把拉链拉上,然后躺回枕头上,呆呆地盯着天花板。
“你没事吧,Malfoy?”
“走开,Potter。求你了。”
“我不能。”
“至少你能闭嘴吗?”
Harry歪着头,伤心地注视着他。“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只是想帮忙。”
“我知道。”Draco用手遮住眼睛,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翻身躺在右侧,蜷缩着身体,双手戒备地放在胸前。他的头发垂下来遮住脸,但Harry能看到他的眼睛在烛火映照下发出光芒。“我只是不想谈论它。我想睡觉。好吗?”
Harry想对他大喊,[i]不,不好!你不是在睡觉,你是在记起他⋯⋯想着他⋯⋯然后你会走向他!在Dumbledore为你所做的一切之后,你就这样背叛我们回到那个怪物身边!他只是假装关心你的死活![/i]但他只是说,“好吧。”
他爬下床坐回椅子上。然后身体前倾,手臂在床上交叉,他把头枕在手上,睁着眼睛。他能看到Draco的下巴线条,看到落在喉咙附近的苍白发丝,看到衬衫下的胸口起伏超微有点急促。他绷得如此紧,Harry担心轻轻一碰他便会折断。但Harry什么忙也帮不上——无法释放他的压力,也不能打破幽长的寂静。他甚至不能冒险进入连接,害怕他会食言去影响Draco的选择。他只能躺在这里,看着另一个男孩,并在自己脑中想,[i]请相信我的话。请不要走。[/i]
*** *** ***
休息室中堆满箱子和口袋,Crabbe几乎不能从一端走到另一端。六年级的一帮学生挤在壁炉边交谈着,Goyle挥手示意他过去。Millicent瞪了他一眼,让他后背发抖。又或许让他大惊小怪的不是Millicent。也许是罪恶感。
“嘿,Crabbe!”Golye喊。“我帮你把箱子拿进来了。”
“谢谢,”Crabbe小声说,他缓步走向人群。
“你去哪儿了?”
“去和Malfoy说话。”
Blaise的脸色变得难看。“他们仍让Potter监视他吗?”
Crabbe耸耸肩。“Potter在那里,对。”
“我打赌那个老混蛋Dumbledore还没告诉他我们要走。哼,Malfoy先生会教训他。”
Crabble漫不经心地听着她的抱怨,不时点头附和。他知道什么也不该说。当初发表意见时Blaise已经狠狠骂过他一顿,反正也不重要。一旦Blaise让他们相信某件事,他不管做什么也无法阻止他们。让他们闹腾去吧。他能在噪音掩饰下思考,他必须努力思考自己要怎么做,否则就会搞砸。如果搞砸这件事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会发生什么。
“不,我们不能告诉Snape,”Millicent说。“他这几天和Dumbledore走得太近。”
“但他比我们更恨Potter,”Durmond指出。
“在找到Malfoy先生前我们谁也不告诉,”Blaise坚持道,瞪着大家制止任何异议。“如果告诉Snape,他可能会把我们留下来阻止我们。或者把Draco藏在他父亲找不到的地方。”
“听着,Blaise,我在想⋯⋯”每个人都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Crabbe。他感到脸红,但坚守立场并瞪回去。“我在想你也许是对的。”
“我当然是对的,”Blaise严厉地说。“关于什么?”
“一切。Dumbledore想把Malfoy和我们分开。Snape忠于Dumbledore胜过忠于我们。我在想⋯⋯我们全都走掉留下Malfoy一个人真的明智吗?”
Blaise像看池塘淤泥一样看着他,但Pansy看起来有些担心。Crabbe把这当作自己有道理的标志。
“待在一个即将被摄魂怪占领的城堡中有多明智?”Blaise反问。
他用自己最擅长的笨拙方式耸肩,随后说,“我觉得如果我留下来照顾Draco,Malfoy先生会满意的。也许他会嘱咐摄魂怪别把我的脑子吸出来之类。”
“你?”Pansy尖叫。“你想留下来陪Draco?为什么是你?!”
Crabbe再次耸肩,内心希望Pansy Parkinson下地狱。“为什么不?”然后他灵光一闪,这对Crabbe而言很难得,他兴奋得有点脸红。“我对外面的人来说没有用。你们⋯⋯你们可以和Malfoy先生商量,也许提供些帮助。没人需要我。他们只会让我乘火车回家,那有什么用?我会错过所有乐趣的。”
他渐渐适应了主题,话语流畅地出口。“但如果我待在这儿,我能留意Malfoy,也许寄猫头鹰告诉他父亲他在哪里。最主要的是,我能保证在他病重的时候Potter不会对他做什么。我真的不信任Potter,我觉得这里面最奇怪的就是Potter总和Malfoy在一起。但如果我守在校医院,也许我能弄明白⋯⋯”
“变成侦探了,你?”Blaise冷笑着打断他。
Crabbe摆出谦虚、略尴尬的表情,等待她和其他人做出决定。
“好吧,这么说你想留下。如果Dumbledore发现你在监视Potter,倒霉的会是你。”
Pansy扑闪着睫毛朦胧地对他微笑。Crabbe猜她在试图表现得迷人,但她看起来很滑稽。“我好高兴Draco不会独自一人!你真是⋯⋯真是勇敢,Vincent!”
Crabbe受不了了。他不准备在Pansy对他抒情或Blaise对他施展读心术的时候还待在这里。他给了所有人一个害羞的微笑,一边退后一边低声说,“我最好把箱子拿走。”
几分钟之后,他成功从门口的一堆箱子中找出自己的并拖回六年级男生寝室。在那里,独自待在寒冷的黑暗中,他躺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堵住几乎歇斯底里的笑声。他做到了!他愚弄了Blaise!现在只要再搞定Snape,如果Malfoy没有揭发他,他就能自由地待在家里了!又或者,他不在家里,这才是重点。
*** *** ***
“Potter?”
轻微的声音让他吓了一跳,把他从潜睡中惊醒。Harry在椅子上坐直,习惯性地把眼镜推上鼻梁,扭头看向Draco。另一个男孩蜷缩地躺在身体右侧,闭着眼睛,手缩在胸前。在Harry看来,他几个小时都没有动过。但这段时间内,蜡烛燃尽了,地下房间只被炉火点亮, Harry看不清他的脸,除了阴影中一片模糊的苍白。Harry瞥了一眼手表。十一点钟。*
Draco闭着眼睛说。“你在吗?”
“我在。”
“我需要问你一件事。”
“说吧。”
“在Crabbe出现之前⋯⋯你说的话⋯⋯”
Harry大声咽了口气,冒险说,“我不想让你走?”
“嗯。”Draco停顿下来,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最终,他轻声问,“你是认真的吗?”
“是。”
又一阵漫长的停顿让Harry的精神绷紧,然后他再次轻声问,“咒文在哪里?”
Harry摸摸口袋。“就在这里,在我身上。你想要回去吗?”
“不。把它交给Dumbledore,让他打破它。”
有一阵子,Harry无法呼吸。他把手掌平放在咒文上,将它举在胸前,感受在它之后自己心脏的跳动,他再次听到不可能的话语:把它交给Dumbledore,让他打破它。
空气突然涌入肺里,他惊呼,“你要留下?”
“别让我说出来。别让我告诉任何人⋯⋯把咒文交给他,替我转告他。拜托了,Harry。”
“我当然会!”他急忙站起来,突然感到心中充满狂喜。“我当然会⋯⋯Draco,你确定吗?”
“我确定。”
Harry无声地笑了,他转过身,一瞬间忘记了连接,只想赶快找到Dumbledore并告诉他Draco的决定。但转身之后,他看到他们不是孤单的。三个人安静地站在屏风旁——Dumbledore,Snape和McGonagall——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Harry知道他们全都听到了。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做到如此安静,他们的存在没有被任何一个男孩察觉,或者为什么他们恰在此刻出现,但看到他们的身影,他发出放松的叹息。
然后Dumbledore转过屏风,把Harry带回椅子边,轻轻推着他坐下。他弯腰查看了Draco一会儿,然后转身对Harry微笑,小声说,“他睡着了。”
“这么快?”Harry呆呆地说。听到Dumbledore的话他固执地感到失望。不知为何,他认为Draco的决定意味着他们现在是同盟和朋友,准备一起协商打倒黑魔王的计划,或者至少进行一次正常的谈话。他没料到另一个男孩做出决定的瞬间之后就失去意识。
Dumbledore满意地点头。“他需要时间消化和放松。现在让他休息。”然后老巫师一只手放在Harry肩膀上,弯腰向他耳语,“你做得很好,Harry。非常好。谢谢你。”
说完,三位巫师像来时一样安静地离去,Harry和睡着的Draco单独在一起。他凝视着黑暗之中另一个男孩的脸留下的苍白阴影,感到胸中升起一阵难以承受的痛。他闭上眼睛,脸埋在床垫上的手臂中,静静躺着,痛着,好奇为什么他体内已经充满泪水却还是哭不出来。
[i]我们做到了,[/i]一个微小的声音在他脑中低语。[i]我们做到了。我们救了他。[/i]他不让自己想起在打破咒文时Draco仍有可能死掉,并且如果他幸存下来,他将和Harry一样成为Voldemort的目标。那些事不重要,因为Harry发过誓,只要他还在,Draco就不会死,他宁死也不会打破誓言。
[i]他是为我留下来的,[/i]微小的声音轻轻说,甚至更轻了。然后向着连接另一端睡着的存在说,[i]谢谢你,Draco。[/i]
*** *** ***
“Harry Potter?”Lucius Malfoy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确定吗?”
Blaise在背后紧握双手,努力压抑从面前这个狡猾、阴险的男人身边逃跑的冲动。他们在“三把扫帚”后的一间私人客房,只有他们两人,Blaise突然希望自己没来这里。她总是带着兴趣观察Draco的父亲,欣赏他昂贵的衣服、高傲的态度和冰冷的眼神。但今晚,他真的很吓人。
她鼓起勇气,提醒自己她只是在尽全力帮助一位Slytherin同学,她说,“是的,先生。他们让他和Potter一起待在地下房间。Snape教授说他在⋯⋯在你去的那天晚上受伤了,先生。我认为一定是真的,因为Vincent Crabbe看到他,并说他看起来很虚弱。”
“你看到他了吗,Zabini小姐?”
“没有,先生。只有Crabbe看到。但每次Crabbe想和Draco说话时,Potter都在那里。”
“Snape告诉过你为什么我的儿子和Potter在一起吗?”
“没有,先生。他什么也不告诉我们,除了Draco今晚不来。”
“谢谢,Zabini小姐。”他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说,“快回到你父亲身边吧。我知道他很想你。”
Blaise紧张地交替重心,避免看Malfoy的脸。“Malfoy先生?你会带Draco出来吗?”
他的声音变轻,这让Blaise感到一阵恐惧。“我当然会,Zabini小姐。你可以放心。”
Blaise离开之后,Lucius转身盯住火焰。他的脸上面无表情,被火光映照成橘色和金色,但毫无自发的光泽。只有他的眼睛还很生动,它们如此冰冷,连火焰的温暖都抵达不到。在寒冷的面具下,他的思绪飞转。
Harry Potter。他的儿子和Harry Potter。Dumbledore在利用那两个男孩玩什么把戏?Lucius不能欺骗自己去相信Draco今夜的缺席意味着Dumbledore打破誓言。Dumbledore从不打破承诺。这是他最容易预测的、最愚蠢的品质之一,总有一天,那将毁灭他。
不,Dumbledore并没有违背Draco的意志留下他。Draco选择不来。但是为什么?这和Potter又有什么关系?他必须弄清楚,他必须在Dumbledore的计划成功之前把儿子弄出城堡。如果Dumbledore如愿以偿,Draco Malfoy将背叛黑暗君主,Lucius将永远失去他的儿子。他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既为了Draco也为了他自己。他必须阻止这种事发生。
Malfoy回过神,把手伸向壁炉架上的一个小碗。他洁白修长的指间抓住一小把粉末扔进火中。火焰变成漂亮的祖母绿。
Malfoy靠上前去,喊道,“主人!我是Lucius,主人!我有Harry Potter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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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玫瑰战争是15世纪英国兰开斯特家族和约克家族为了争夺王位而展开的内战。理查三世油画可以联想这幅:http://en.wikipedia.org/wiki/File:Richard_III_earliest_surviving_portrait.jpg
*是我记错了吗?前面不是说哈利的手表在格兰芬多寝室里吗?(Accio Harry’s Wa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