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主人之声
Harry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很多年都没有真正观察过Draco Malfoy。他不需要这么做,因为他很清楚Malfoy的样子:纤瘦,苍白,尖脸,冷笑,下巴高傲地抬起,嘴角得意地弯曲,这幅摸样总是让Harry恨不得揍得他不省人事。哦,Harry也注意到一些小事,并在头脑中归档为关于对手的有用细节——比如这几年Malfoy把头发留长,或者现在他几乎比Harry矮一个头——但这些细节没有真正被他理解接受,也没有改变他对那个男孩的固定印象。他只是假设,本质上,Draco没有变。但过去两天发生的事把他变成Malfoy的同伴,强迫他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Malfoy变了。他们俩都变了。
现在他们十六岁,不再是在Madam Malkin’s长袍店相遇并对彼此恨之入骨的矮个子新生。两人都成长了,但当Harry像颗种子般茁壮发芽时,Draco的成长更缓慢,更优雅。Draco Malfoy可不是笨手笨脚的半熟少年。Harry看起来大概像是随便用木柴拼凑起来的,但Draco看上去永远完美。Harry的身高给了他Quidditch上的优势,但当遭遇Draco那驾轻就熟的自信时却什么用也没有。
现在,在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漫长宁静的夜晚中,Harry能向自己承认他避免对另一个男孩观察得太仔细的真正原因。Draco很美。不管他一直有多恨他,或者以为自己有多恨他,Harry不能忽略这个事实。Draco的美丽让Harry在他身边时感到更笨拙更幼稚,尽管他其实比较高。当人们在走廊看到Harry并在他身后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时,他知道他们在谈论那道愚蠢的伤疤或者想象他的英雄事迹。哪怕只有一次,他希望有人在看着他时能看到一张因为美丽而不是怪异而印象深刻的脸 。像Malfoy一样的脸。
他坐在黑暗、静谧的地下医院,听着Draco轻缓的呼吸,等待他醒来。Harry回想起多年以来他都没有仔细看过这张漂亮的脸,害怕会在其中发现他无法恨的部分。他曾经绝望地想要恨Malfoy——需要恨他——但为什么?因为他是个有着摄魂怪灵魂的卑鄙小老鼠?不。那不是Malfoy。那是Harry给他树立的形象,在时间中发展起来,涂满他一见到就讨厌的那个孩子的苍白尖锐的脸。
好吧,他们俩都长大并且懂得了一些事。Draco不再是那张面孔。他的脸和他的其他部位一样坚强,纤瘦,优雅和完美。他也懂得了父母不总是对的。Harry的脸依然平庸,戴着伤疤和眼镜,但他也懂得了一些事情。他明白了人们并不总是和外表看上去的一样,一声冷笑并不总暗藏着恶意,仇恨也不总是绝对的。他明白了他不需要害怕Draco Malfoy。他也明白了他不想要像Draco一样的脸;他想看着他。
为了不打扰Draco的睡眠,Harry安静地变出一团魔杖光球,让它在床上盘旋。蓝光之下,Draco比平时看起来更加超凡脱俗,并脆弱得不可思议,他的脸色如此苍白,脸上的阴影如此明显。即使是双手在胸前交叉的方式,和手指的轻微蜷曲,也加深了他的脆弱感,激起Harry更多保护欲。
Harry的手指迫切想要拂开落在Draco脸上和脖子上的头发,想要碰触落在他鬓角上的紫色阴影,抚摸皮肤之下尖锐颧骨的修长、干净的线条,但他不敢。实际上,他不敢未经邀请而碰触另一个男孩的任何部位——虽然这一生大概都得不到邀请。他只能忍耐到欲望消退。当然会消退。必须会。他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紧张并困惑着,挣扎着从Draco的情感中理出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并试图理解,永远反抗着内心的那股渴望,那股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发强大、执着的渴望。
他不想要Draco Malfoy。不像自己难耐的手指和任性的思绪所暗示的那般想要。他想要帮助和保护他,带他走出打破与父亲的联系的劫难,但那就是全部。他想要一个朋友和同盟。他想要与一个强大的巫师并肩作战对抗Voldemort。那就是他想要的全部!其他只是他的过度想象。血液连接带来的亲密无间的症结。
他熄灭了魔杖火焰,于是看不清黑暗中Draco的脸,Harry在腿上紧握住双手并再次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全都不是真的。当Dumbledore切断连接时,生活会恢复正常,他的感情将回到控制之下,Malfoy对他而言将不再重要。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毯子下,直到手指接触到Draco的法兰绒衣袖。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向上摸索,摸到更多的衣料,然后是粗糙的绷带纱布,最后终于摸到冰凉的肉体。是Draco被咒文所伤的左手,在Harry的手中摸起来毫无生命。他和Draco手指交缠,想要温暖他。睡着的男孩蠕动了一下,因为被Harry碰到受伤的手而发出吃痛的声音。
“对不起。你的手很冰⋯⋯”他轻声说,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双手握起Draco的左手,同时向连接中输送安抚的情绪,确保另一个男孩不被吵醒。他把Draco的手拉近,平握在双手之间。
Harry注意到他的手比Draco的大,并且更粗糙。Draco的手上有紧握扫帚几小时后留下的茧——Quidditch球员的手总是这样——手指上还有墨水痕迹,这让Harry感到吃惊。他一直以为Malfoy会把手保持得像其他身体部位一样完美。也许袭击发生时他正在写作业,没有时间洗掉墨水痕迹。被召唤咒打断魔药论文的写作。想到这里,Harry一阵颤抖,他转而好奇地看着Draco苍白模糊的脸。渴望的潮流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强。一旦放松便会随波逐流⋯⋯
“你知道吗,Malfoy?”他用异常平缓的语调轻声说。“我不想让这一切终止。我喜欢这样。喜欢这种感觉,即使这意味着你又像往常一样——让我疯狂。但这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吗?这是另一种不同的疯狂。它让我吓得要死,但我喜欢。这多么古怪啊?”
Draco没有回答,但Harry本来就没有期待答案。正是因为Draco安全地昏睡着,一个字也听不到,他才能敞开心扉。
“Hermione一如既往地说中了。血液连接很危险。”他低头向Draco冰凉的手指上吐出热气,然后继续轻声说,“它让我像你一样思考,这真的很奇怪也绝对很危险。只有像你一样乖戾的人才会喜欢被吓傻,或者喜欢胃里打结的感觉,因为你无法做在这世界上最想做的一件事⋯⋯这真是病态。真是⋯⋯Malfoy风格。我一定是被你传染,因为我自己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i]当然没有,[/i]他想,唇边浮起自嘲的微笑。[i]除了他没有人能让我有这种感觉。[/i]但他不敢说出声,即使在Draco熟睡时。
Pomfrey夫人手持新的蜡烛和早餐托盘突然走进来,宣布已经是早晨了。Harry一夜没睡。他不累,毕竟昨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且他的大脑正在向太多方向旋转,无法放松。但他很饿,他感激地对护士微笑。
让他吃惊的是她心满意足地向他回以温柔的微笑。Pomfrey夫人是个善良的女巫和敬业的护士,但她不经常心满意足。在她的世界中,学生总做蠢事,教师妨碍她的工作,没人肯听她的话。上一次他看到她真正表现得开心是因为Hagrid把整个Slytherin Quidditch球队赶出校医院——一次一个,提着衣领。那真是美景,Harry回想到,那让Pomfrey夫人的紧张神经得到极大的放松。她不喜欢Slytherin学生。
奇怪的是,今早她似乎决定把Draco——最不受她欢迎的Slytherin——包含在她的恩泽之中。Draco在托盘和蜡烛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中醒来,当她转身面对两位男孩时,她发现Harry明亮的眼睛和Draco睡意朦胧的双眼一齐看着她。她对两人微笑,说,“该吃早饭了,你们两个。”
然后,让Harry极度吃惊的是,她帮助Draco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上枕头,又变出一个枕头撑起他的左臂。Draco对她眨眼,不是困得就是吃惊得说不出话。Pomfrey夫人再次对他微笑,Harry可以发誓她准备摸摸他的头。
“别着急,慢慢吃,孩子们。你们需要补充能量。”她没给他们时间提问她的话中涵义,只是高兴地继续说,“今天早晨我们要搬回楼上,所以我会来回进出,但你们暂时不需要移动。校长准备好时会来叫你们。”
“准备好什么?”Harry问。
“当然是打破那个⋯⋯”她苦着脸指向Harry的口袋。“那个玩意。不能在拥挤的校医院里进行,谁知道会有怎样的咒语飞来飞去!Dumbledore在准备一个安全的工作房间。”
当她走出屏风,留下两个男孩后,Draco给了Harry一个古怪的眼神,说,“你觉得那就是她为什么突然对我好吗?她认为反正我会在一个小时后死掉?”
“别说这么可怕的话,”Harry严厉地说,低头隐藏他的表情。
Draco明显毫无兴趣地盯着他的早餐。在几分钟之内,唯一的声音只有Harry的咀嚼声,他问,“所以⋯⋯当你告诉Dumbledore时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嗯,没说什么。我想他期待你能留下。”
Draco做了个尖酸的表情,喃喃自语着“疯狂的老傻瓜”。他用叉子捅了几下盘子里的香肠,看着它从切口处渗出油脂,然后试探道,“不过你把咒文交给他了。对吗?”
Harry摇摇头。“他让我来保管。”
“还在你身上?我能⋯⋯看一下吗?”
Harry放下叉子,关心地看着另一个男孩。“怎么了,Malfoy?你后悔了吗?”
“后悔太晚了。”
“不,还不晚。”Harry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么说,但话语未经许可就擅自出口。“Dumbledore还是可以和你父亲沟通。他答应过如果你想走就会让你走,我知道他会保守诺言。”
Draco盯着他,眼神黑暗又遥远,Harry感觉胃在慢慢恶心地翻滚。吃下去的早餐突然像铅球一样沉重。然后Draco说,“我不会走。我只想看看咒文。”
“我不认为⋯⋯”
他伸出手,表情冷淡不可捉摸。“它是我的,Potter。我要它。”
Harry慢慢把手伸进口袋中,拿出天鹅绒袋子。它重得不可思议,仿佛Draco想拿着它的欲望让它莫名变得更强大,即使在袋子的保护之下它仍摸起来烫手。他拿了一会儿,不愿放手,但Draco没有动摇,并用眼神强迫Harry让步。
“它真的很重,”Harry说,他把袋子放入Draco手中。
“我记得。”
咒文的重量把他的手压到毯子上,Draco将它从手中滑到床上。他脸上的警惕被好奇所取代,还有一阵使人疼痛的后悔,这让Harry的喉咙在同情中收紧。他打开袋口,露出内容物,两个男孩一起探身看着。
咒文躺在一片午夜蓝色中,在蜡烛照射下发出柔和的光。它看起来如此无辜和可爱,是由抛光的白银和紫水晶制成的优雅椭圆形,和Draco手腕的大小与形状完全吻合。上面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它差点杀死一个人,或者它是在剧痛中被移除的。Harry看着它,不禁一阵发抖。
“真难相信你戴着它这么多年却一无所知。”
“哦,我知道它。某种程度上。我看不到它,但能感觉到,我知道它是父亲在我还是婴儿时送给我的礼物。”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不知道。”
Draco伸出一根手指触摸它,Harry大喊,“不要!”
“为什么?”
“Dumbledore说不要光着手触摸它。那会建立契约。”
Draco对他苦笑。“他还能怎样和我缔结契约?”他托起装咒文的袋子,手放在膝上,支撑着它。他的眼神又变得遥远,变成黑暗的灰色风暴。“不戴着它感觉很奇怪。我的一生中它都在那里,是我随身携带的父亲的一部分,提醒我他多么爱我。当它被打破时⋯⋯”
“你将摆脱他。”
黑暗的眼睛抬起看着Harry,然后再次落下。“你摆脱你的父母了吗?”
“没有。但我不想要。”
“因为他们是完美的,”他轻声说,声音中略带讽刺,“像你一样?该死的完美Potter一家?”
“他们不完美,我也不是。他们只是人——好人——爱我到能为我而死。为什么我想摆脱那样的家庭?”
“你有想过我的父母也愿意为我而死吗?”
Harry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Draco微笑,但脸上没有笑意,只有悲伤。“你大概是对的,但它总是个美好的幻想。你的父亲给了你生命。我的给了我这个。”他抓住袋子底端的一角,向放在膝上的左手中倾斜。Harry看到他的动作想要阻止,但他不够快。咒文从口袋中滑出,落在Draco的手掌上。“但他是好意的⋯⋯”
光滑的椭圆形金属落在他的手掌上时,Draco的话被打断,他的眼睛睁大。Harry看到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的惊恐,随即他自己的头脑便在痛苦中爆炸。然后他弯下腰,抱紧头部,紧闭双眼抵抗头骨中回响着的可怕噪音。
那是咒文。Harry认出可怕的灼烧,旋转,使人尖叫的剧痛,还有威胁着炸裂心脏的紧迫感。但这一次,呼唤有了声音,Harry能听到它在头脑中形成的话语。[i]把他带给我!带给我!遵从我,否则我将碾碎你!把Potter带给我![/i]
他知道那个声音。尖锐又冷酷,充满极致的邪恶。他知道它,因为他仍在噩梦中听到它,在它的脑海中就像摄魂怪的呼吸——肮脏,腐败,充满死亡与绝望。
Harry一声惊呼,从椅子上跳起,盲目地伸向Draco的手。他本能地摸索到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没有注意到手指压住的刚产生的烫伤。然后他猛地摇晃Draco的手腕,想要移开咒文。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惨叫没有消失。被他抓住的手像铅一样沉重,他能闻到烤焦的肉味。
“Voldemort!是Voldemort!”他大喊,再次试着把咒文从Draco手中摇落。
Draco在尖叫,他的声音在Harry脑中的混乱里迷失。Harry愤怒地用手揉过眼睛,强迫自己集中。咒文不能带走他,因为他不受它控制。它也不能带走Draco,只要Harry仍和Draco连接并能保护他。Harry告诉自己这些事,对抗着冲出房间投向Voldemort怀抱的强烈冲动,在向他袭来的疯狂与痛苦的洪水中挣扎。
慢慢地,他意识到哪些声音来自体内,哪些来自外界。他看到Draco在床上弯下腰,身体在痛苦中隆起,咒文怪异地一边脉动一边溶入他的手掌。他能听到Draco疯狂的哭喊,声音冲破他的喉咙,“不!我不要!我不要!”
Harry迅速松开他的手,把另一个男孩拉向他,双臂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他的目光落在Draco的左手上,手掌向上放在毯子上,那景象使他恶心。“该死!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喘着气,知道这问题毫无意义。
Draco无视他,完全迷失在咒文的折磨之下,意识不到Harry,意识不到Voldemort致命的声音之外的任何事。Harry无助地抱紧他,心中产生一阵恐慌,与脑中的可怕噪音纠缠在一起。他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启示,但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救命!”他用最大音量喊。“来人救命!!”
他感觉Draco在他怀里绷紧,然后某种温暖潮湿的东西从他的衬衫前襟流下。Harry低头,惊恐地看到睡衣被血浸湿。Draco再次哽咽,更多的血从他口中涌出落在Harry的衬衫上。Harry开始呜咽。他知道哭没有用,但无法忍住。他惊慌失措,疼痛无比,脑中充满黑魔王嘶哑的召唤,Draco在他怀中流血垂死,他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救救我们!”
没有回应的脚步声,没有人声。他们都在楼上的校医院中,准备打破咒文。Harry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咒文杀死Draco之前带他到楼上Dumbledore那里,但他不知道怎么做。他的睡袍口袋里有魔杖,课他不知道该使用什么咒语,也清楚在当前的状态下他无法顺利集中能力。他可以试着抱起Draco,但即使最健康时,他也抱不动和他身高体重接近的人。
他脑中的疯狂召唤变得更强,Draco的反抗变得更虚弱。Harry清楚他快没有时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对Draco低下的头喊道。“谁告诉我该怎么做!!谁来帮帮我们!”
房间另一端的房门猛地打开,急促的脚步冲进病房。“Potter?!怎么了?!”
“Snape教授!”Harry从没有如此高兴地听到另一个人声,他不在乎那是Snape。“快!是Voldemort⋯⋯他控制了咒文!他⋯⋯”
屏风飞走,Snape突然来到他们身边。他一眼就理解了状况,表情愤怒地绷紧,然后把Harry推开,抱起Draco。
“关闭连接!”他吼道。
“什么?”Harry怔怔地看着他,无法理解他的话。“不行!”
“关闭连接,你这蠢货,在Voldemort连他一起抓住你之前!关上它!”
Harry听从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并隐约感到Snape是对的。他不能让Voldemort通过连接找到他。于是他关闭了连接。
嚎叫声立刻停止了。可怕的召唤消失了。让他疼痛的压力压迫着胸口并冲击着鼓膜,但在咒文的混沌之后几乎是种放松。在Snape的怀中,Draco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昏了过去。当Snape走向门边时Harry瞥见了Draco的脸,他看到血红色的眼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Harry用手捂住嘴巴制止自己的哭声,跟在Snape身后走出医院。他不得不跑步跟上魔药大师,胸中愈发强烈的压力让他难以呼吸,但他抓住Snape长袍的一角,强迫双腿迈开脚步。Snape忽略他抓紧的手。
他们走出地下城堡,穿过前厅,登上宽广的大理石台阶,一路没有停下。Harry模糊听到Snape吼着Dumbledore的名字,匆忙步入医院时他似乎看到Hermione惊讶地看着他。然而除了胸中堆积的疼痛和扼住心脏的恐惧之外他什么也注意不到。他跟随Snape走进房间,来到一张病床前,Dumbledore正等在那里。
“把他放下来,”Dumbledore说。
Snape把Draco放在床上,并退后给Dumbledore让出空间。Harry走到另一端,双手抓起Draco的右手,紧握在自己血染的衬衫前襟。
“你这可恶的愚蠢Slytherin,”他哽咽地喊,“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关闭连接带来的压力渐渐难以忍受,他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气力继续斥责Malfoy。他大口呼吸着,闭上双眼握紧Draco的手。
他听到Dumbledore低声说话,Snape严肃地回答。McGonagall问,“我们能怎么做?”
Dumbledore清楚地回答,“打破它。Severus和Minerva留下,其他人离开这个房间。走吧,Poppy,这里你帮不上忙。医院里还有学生吗?”
“没有了,校长。”
“很好。Harry?”Harry睁开眼,惊讶地听到Dumbledore招呼他。“保持连接关闭,并且闭上眼睛。”
Harry顺从地再次闭上双眼低下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他尚未回过神,便听到魔杖敲击水晶的声音,房间内突然充满光线和噪音。一阵巨大的能量爆发将Harry推向身后。他撞向一张空病床,然后滑到地板上,耳中轰鸣。
“打开连接!”Dumbledore突然喊道。
Harry发出一声放松的哽咽,猛地打开连接,能量从他体内奔腾而出。他瘫在地上,头靠在床的金属架上,眼镜无助地歪在一边,眼中和耳中充满了自身魔法能量的金光与轰鸣。在他周围,几个高大的身影在不断移动,但他不在乎。唯一重要的就是连接打开,他又能呼吸了。
Dumbledore靠近他,温柔但迫切地说,“我需要你的全部力量,Harry。全部。”
这句话让他慌张。Draco快死了!咒文在折磨他,而Harry的力量不足以阻止这一切!他的心脏跳得飞快,Harry直起身靠在床边,手撑在地上,用尽全力向连接输送力量。一定要足够!一定!他保证过,Harry Potter从不打破承诺⋯⋯他保证过,现在他宁死也不会放开Draco⋯⋯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放松,我的孩子。够了。”
Harry颤抖着喘了口气,让能量的洪流平息。他睁开眼睛,对Dumbledore眨眼,老巫师模糊的面孔让他皱眉。然后他想起他的眼镜。他用颤抖的手指戴上眼镜,并用同样颤抖的声音问,“他死了吗?”
“不,Harry,他还活着。你救了他。”
Harry呆呆凝视着Dumbledore,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然后他做出了童年起便没有做过的事。他把脸埋在手中放声大哭。
* * *
Hermione盯着紧闭的房门,难以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前一分钟,她还和Ron坐在校医院等待Harry。下一分钟,他们便被疯狂的McGonagall赶了出去,Snape抱着Draco从走廊跑进来,Harry抓着他的长袍,到处都是血,而Harry看起来好像刚被打人柳抽在肚子上。然后他们三人消失在房间内,房门对她紧闭。
她能听到门的另一端传来各种声音,Dumbledore在发出指示。突然,房门打开,她及时跳向身后躲开从中走出的Pomfrey夫人,Flitwick教授和Moody教授。Moody关上门并用咒语锁上,Hermione毫不怀疑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打开。然后他用正常的那只眼睛看了她一眼,一边嘀咕着一边大步走开。
护士匆忙走到两名Gryffindor身边,抓住他们的胳膊。“别站在门前,你们两个。这里不是学生待的地方。”
“但你们说过我们可以来看Harry。”Hermione抗议。
Pomfrey摇摇头,带他们来到走廊另一端,阴沉地自言自语。
Flitwick的耳朵贴在门上,突然高声尖叫,“准备好!”
他向后跳去,随之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一阵轰鸣从门内传来。厚重的橡木在爆炸的冲击下震颤。几缕烟尘和几片火花沿着门缝冒出来。
Hermione被爆炸声吓了一跳,她尖叫着用手臂护住头部。Ron震惊地盯着房门,眼睛转个不停,嘴巴张开。
“那是什么?”他轻声问。
“召唤咒,”Flitwick说,他看起来异常严厉。他是个永远乐观的人,甚至似乎可以开心面对巨大灾难,Hermione从不记得他如此担忧。“Dumbledore打破了它。”
Hermione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她在过去几天听到很多Dumbledore的谈话,足以知晓咒文有多危险,以及当它被打破时有可能发生什么。“但那意味着⋯⋯”她看向房门,开始咬嘴唇。“哦,天啊。”
“没有选择,”Flitwick告诉她。“神秘人控制了它。”
“什么?!”Hermione惊呼。“Harry!他能通过连接找到Harry!”
“教授,”Pomfrey夫人抗议,“别用这些故事吓坏孩子们。”
“哦,不!”Hermione乞求地向Pomfrey夫人伸手。“你必须告诉我们,求你了!Harry没事吧?”
“好了,别担心,Granger小姐。校长会照顾好Potter。”
“但Harry和Malfoy连在一起,如果Voldemort控制⋯⋯”
“别说那个名字,”Ron用手捂住耳朵抱怨,“尤其是现在!”
“可是Ron⋯⋯”
“Pomfrey夫人说得没错。Dumbledore教授永远不会让Harry出事。而神秘人可以抓走Malfoy,我才不在乎。”
“哦,Ron!”
“别那么看着我。你和我一样不在乎Malfoy怎么样。你只是害怕在老师面前说出来。”
“你怎么能⋯⋯”
“你们最好回休息室,”Flitwick温和地建议。“你们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
Ron拉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拖向楼梯。“走吧,Hermione,让我们⋯⋯”
[i]“所有人别再打断我!”[/i]
他们都停下来盯着她——大人们很吃惊,Ron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且一点也不期待。
“在我们确定Harry好不好之前我哪儿也不去,”她对Ron厉声说,眼中燃烧着火焰,“并且我确实关心Voldemort是否会抓住Malfoy,因为Harry关心Voldemort是否会抓住Malfoy,而我关心Harry。所以别再告诉我我在想什么和不想什么,别像对待无知的婴儿一样和我说话,别拉我的胳膊!”Ron立刻放开她,看起来后悔不已。“Harry可能感觉糟透了。他来时看起来糟透了。我想他一定能通过连接听到神秘人,现在,如果咒文被打破⋯⋯”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悲伤地看向Ron。“如果Malfoy发生不幸,我们要怎么办?”
Ron看起来很想说“开派对,”但并没有这么说。相反,他伸手握住Hermione的手。“我们没有什么能做的。”
“Harry会感到自责!”
“唉,那只是固执⋯⋯”Ron看到她的眼神,咽下了之后的抗议。“哦,好吧。Harry天生就是英雄,忍不住认真对待一切,是的,如果那个恶心的小混蛋在他眼前断了气他会感到自责。”
Hermione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对他的自制感到自豪,无论他有多么不情愿。Ron脸红地嘀咕,“真可惜几年前我们没把Malfoy喂章鱼。那会省很多事。”
在Hermione能够做出合适的回答之前,门开了,McGonagall教授探出脑袋。“Albus需要你,Poppy。谢谢,Flitwick教授,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之下。”
Pomfrey夫人进入房间,Flitwick沿着走廊离开,McGonagall正准备重新关上门,这时她看到对面墙边的Hermione和Ron。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回休息室去。”
“拜托,教授,”Hermione说,“Harry还好吗?”
McGonagall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他吓得不轻,但会好起来的。”
“Malfoy呢?”Ron问。
McGonagall批判地对他抬起一条眉毛。“期待最坏的情况是吗,Weasley?”Ron的脸红得惊人,McGonagall心软了。“Malfoy也会好起来的。现在你们两个快走。最早今天下午之后Potter才能面见访客。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来看他。”
“谢谢,教授。”Hermione转身离开,再次握住Ron的手寻求安慰,但走出三步之后她便突然停下。那里,站在一副盔甲的阴影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是Vincent Crabbe。
“你在这里做什么?”Hermione问,她的声音尖锐,充满怀疑。
Crabbe踏进走廊中央,手插在口袋里,肩膀戒备地耸起,看起来庞大又笨重。他看向Hermione又看向Ron,然后耸耸肩。“和你们一样。”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城堡了。”
他再次耸肩,Hermione发出愤怒的叹息。和Crabbe说话就像和费洛伯毛虫讨论哲学:精疲力尽又一无所获。
“你听到McGonagall教授的话了,Crabbe。下午之前禁止探视。所以为什么你不回你的地下城然后⋯⋯吃点东西。”
“Potter和Malfoy发生了什么?”Crabbe出乎意料地问。
“不关你的事。”Ron突然说。
“Malfoy是我的朋友,就像Potter是你们的朋友。为什么关你们的事却不关我的事?”
Hermione张开嘴反驳,却懊恼地发现,他有道理。Ron没有像她一样感到良心不安,他坚定地说,“因为没人会把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你,这就是为什么。”
Crabbe笨拙地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Hermione不安地感觉他真的被Ron的话伤害到了。“我没惹你,Weasley。”
“这个星期没有,反正。”
“我也没惹Potter,尽管我知道有什么可疑的事正在发生。我不想惹事。”
“那么你是历史上第一个不想惹事的Slytherin!”
“闭嘴,Ron,”Hermione低声说。
“你相信他?”
“不知道,但我不想站在这里喊叫。让我们走吧,好吗?Crabbe,如果你想了解Malfoy的情况,去问Dumbledore,别问我们。我们什么也无法告诉你。”
说完,她坚定地大步走开,并拉走Ron。她没有转身,因此看不到Crabbe在身后盯着他们,他的脸色阴沉,眼中充满挫败。他看着他们转过墙角,然后消沉地回到角落的阴影中,坐在地上等待着。
* * *
“来,Harry。”强壮的手伸到他的胳膊下把他拉起来。他停止哭泣,但颤抖得如此厉害以至于无法控制双腿。Dumbledore只有抓紧他的手臂才能使他站住。老巫师带他离开房间正中的混乱活动,走向一个安静的角落。
“坐下,我的孩子。试着放松。”一双手把他按到椅子上。“我想,他需要一些能使他镇静的东西,Poppy。”
“我不想⋯⋯睡⋯⋯”Harry从咬紧的牙关中磕磕绊绊地说。
“它不会让你睡着,Harry,只会让你平静一点。尽管我期望你会很快准备好睡觉。”
“不。”Harry身体前倾,肘部撑在膝上,脸埋在手中,努力抑制颤抖。“
不,我不能睡。”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他肩膀上披了一条毯子,Dumbledore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饮料送到他嘴边。“喝掉它,Harry。这就对了。”
饮料像液体火焰一样流下喉咙,抑制了颤抖,也把生命带回麻木的手指。他放松肌肉,又喝了一口。重新感觉到温暖和生命真好。Harry用手按摩着胸口,回忆起关闭连接带来的可怕压力,然后他摸到衬衣前胸的一大片潮湿,猛地移开手。他把手掌在腿上擦干净,法兰绒裤子上流下一道血迹。
“再喝一口,”Dumbledore催促着。
Harry又喝了一口,感觉心中的结再次放松。现在他能舒服地喘气了,不必气喘吁吁,他的牙齿只在杯子边缘轻微打颤。终于,他抬起头,注视着Dumbledore温和的、充满忧虑的双眼。
“你感觉好些了吗?”
Harry点头。“发生了什么?”
“你受了惊吓。”
“是Voldemort。”他咬紧牙关忍耐新一轮的肌肉痉挛,然后坚定地轻声说,“他在我脑中!我听到他了!”
“是的,我知道。”
“他想要我。他命令Draco把我带给他。”
Dumbledore的手抓紧他的肩膀,安慰他。“现在没什么好怕的。我已经破坏了咒文,没有咒文Voldemort无法找到你。”
Harry一阵颤抖,胆汁堵在嗓子中。“Malfoy怎么能那样做?怎么能让Voldemort进入咒文,他明知道Draco带着它?他也许会⋯⋯杀死自己的儿子,只为了抓住我。”
“黑魔王非常想得到你,Harry。Lucius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拒绝Voldemort的要求。”
“他是个恶心、扭曲的邪恶混蛋,我希望Voldemort用文火烤他来惩罚他没能献上我的脑袋。”
“你有自由思想的权利,我也理解你的感受。但我建议你在Draco醒来之前克服那些情绪。”Harry吃惊地抬头看向老巫师,Dumbledore微笑着说。“听到你这么说他父亲他可不会高兴。”
“我猜也是。”Harry把毯子在肩膀上盖得更紧,瘫回椅子上。随着痉挛的停止,他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如果我的理智像鼻涕虫的一样小,我会进入连接改变他,让他不再关心那个⋯⋯那个⋯⋯”
“那么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很快将切断连接。”
“什么?!”
“你将不再受到诱惑去改变Malfoy先生的情感,用这样一种狡猾和——请允许我说——卑鄙的手段。”
Harry大声吞咽,不安地看着半月形眼镜后温和的蓝眼睛。那之中没有笑意。“我是在开玩笑,”他心虚地说。
“你知道那样做不对,Potter先生。”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但是⋯⋯你不是真的要切断连接,对吧?”
“当然是真的。最多再有一天,Draco便能够自我恢复。”Harry只是震惊地看着他。Dumbledore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眼神认真又严厉。“怎么了,Harry?”
“我以为你会留下它。连接,我是说。”
“那将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不是错误。Draco需要它。你不能简单地切断连接留下他一个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
“Malfoy先生会没事的,很明显是时候让你们两人同时从连接的限制中解放出来。你们需要重新成为独立的人。”
“我不想,至少现在不想!”Harry几乎感到恐慌,失去连接的恐惧让他感到寒冷。“求你了,教授,再等一会儿。给Draco时间适应一切⋯⋯适应和我们待在这里。你不知道他有多虚弱!他对父亲的事感到多么难过!”
“这不能永远持续下去,Harry。”
“不是永远,只是再等一会儿,等到围攻结束一切恢复正常,我们都可以忘记Voldemort和食死徒。等到那时就好。”
“那不可能。就算不考虑其他情况,连接也不允许你离开校医院。仔细想一想,Harry。你离开Draco三十英尺便会痛苦崩溃。你们俩要怎么去上课或者回各自寝室睡觉?”
“把他变成Gryffindor!”Harry催促着,心中的恐慌再度让他想哭。
Dumbledore表情变得严峻。“他被分到Slytherin学院,就会一直是Slytherin。”
“但他不再属于Slytherin!”
“他也不属于你。”
“但是⋯⋯”
“爱不是占有,Harry。即使你从Lucius Malfoy犯下的错误中没有学到其他教训,也必须懂得这个。”
Harry在困惑和痛苦中注视着Dumbledore。他听到“爱”这个字,感觉自己体内都化成了水。然后他想到Draco的父亲以爱为借口做过的所有事,又感到恶心。然后他凝视着Dumbledore睿智、温和、带着无尽忧伤的眼睛,他想把脸埋在老巫师的长袍中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哭泣。
然而,他只是问,“你一开始就计划会变成这样吗?”
“我告诉过你我的全部计划,而你做得非常好。”
“不。你计划让Draco和我⋯⋯让我有现在的感觉吗?你知道这会发生吗?”
Dumbledore严肃地看了他一阵,然后回答,“有些人和他人之间的联系无法用理性解释。那些我们爱得最深的人,恨得最强烈的人,害怕的人,需要的人。他们不单纯是爱人,朋友和敌人。他们是我们的一部分,是我们自身灵魂的一部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打破他们与我们的联系 。”
Harry理解地颤抖。“我明白。”
“我知道你明白。”
“Draco和我之间⋯⋯就是那种联系。”
“几乎第一眼看到你们两人时我便知道。我脑中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是怎样的联系。形成这种连结的热情有时几乎无法辨别。”
“我以为自己讨厌他,”Harry轻声说。
“在诞生之地,爱与恨有多么接近?你,也许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更能回答这个问题,Harry。”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假装痛恨彼此?”
“是假装吗?我怀疑。”
“那么是什么?我怎么能如此恨他,而现在⋯⋯又不恨他?”
“我相信在你和Draco初遇时你们便感受到彼此之间的联系之强烈,但你们不理解它,也没有机会承认它。你们评判彼此,决定不喜欢你们所看到的,选择在初遇的恐惧的基础上确立未来关系的方向。恨意足够真实。”
“可是⋯⋯如果我选择另一条道路⋯⋯如果我选择爱他而不是恨他⋯⋯”
“那么你的世界会大不一样,但谁能说那会更好呢?我们选择一条道路并坚持走下去,Harry。有时我们有机会选择转向,改变我们的道路。有时没有机会。你和Draco在生命中的关键时刻有了改变方向的机会。这同时也是整个巫师世界的关键时刻并非偶然,但此时你无需担心。Harry Potter,对你而言重要的,是你将从此去向何方⋯⋯以及谁将与你同行。”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Draco我哪里也不去。”
Dumbledore的眼睛使人不安地对他闪光。“这种事你需要和Malfoy先生讨论。记住Harry,爱不是占有。你把他从父亲身边解放出来不是为了让自己拥有他。”
Harry颤抖着用受伤的眼神看着Dumbledore。“这真是我正在做的事吗?试图占有他?你让我感觉和Malfoy一样坏。或者和⋯⋯”
Dumbledore一如既往地不用说出口便知道Harry在想什么。“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你和Tom Riddle以及Voldemort的联系。你知道那不会让你真正变得像他。”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知道。”
“血液连接的这种控制方式,让我感觉我能做任何事。不去强迫Draco按照我的喜好来选择实在太难了!即使没有强迫他,我仍然利用连接来操纵他。他永远不会选择打破咒文并留下来,如果我没有⋯⋯”他大声吞咽,不去看Dumbledore深刻的眼神。“有时我怀疑自己也许就像Voldemort,试图把Draco变成我自己的⋯⋯食死徒。但那不是因为我想利用他,教授!我发誓不是这样!只是我不能忍受让他离开。永远不能。”
“Harry。”Dumbledore等到Harry重新看着他,然后继续轻声说,“审视你的内心然后告诉我,诚实地回答,你通过连接对Draco做了任何会改变他的本质或思考方式的事吗?你对他做过任何他之后无法拒绝的事吗?”
“我关闭过连接。”
“为了解释状况,不是为了强迫他。”
“那伤害了他。”Harry眼中充满泪水。“把他伤得那么重⋯⋯我恨自己对他做过那种事。”
Dumbledore理解地微笑。“Voldemort会对自己造成的痛苦流泪吗?”Harry摇摇头。“那就停止自责,Harry,接受你只是个凡人。一个优秀的人,拥有我们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深刻情感,但归根结底只是一个男孩。”
“教授,你现在还不会切断连接,对吗?”
“现在不会。”
“谢谢你。我真的无法忍受。”
Dumbledore站起来,再次温和地抓住Harry的肩膀。“你能忍受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但在你准备好之前没有人会强迫你。好好休息吧。还有Harry⋯⋯我可以建议你换件衬衫吗?”
现在他们十六岁,不再是在Madam Malkin’s长袍店相遇并对彼此恨之入骨的矮个子新生。两人都成长了,但当Harry像颗种子般茁壮发芽时,Draco的成长更缓慢,更优雅。Draco Malfoy可不是笨手笨脚的半熟少年。Harry看起来大概像是随便用木柴拼凑起来的,但Draco看上去永远完美。Harry的身高给了他Quidditch上的优势,但当遭遇Draco那驾轻就熟的自信时却什么用也没有。
现在,在他自己的内心深处,在漫长宁静的夜晚中,Harry能向自己承认他避免对另一个男孩观察得太仔细的真正原因。Draco很美。不管他一直有多恨他,或者以为自己有多恨他,Harry不能忽略这个事实。Draco的美丽让Harry在他身边时感到更笨拙更幼稚,尽管他其实比较高。当人们在走廊看到Harry并在他身后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时,他知道他们在谈论那道愚蠢的伤疤或者想象他的英雄事迹。哪怕只有一次,他希望有人在看着他时能看到一张因为美丽而不是怪异而印象深刻的脸 。像Malfoy一样的脸。
他坐在黑暗、静谧的地下医院,听着Draco轻缓的呼吸,等待他醒来。Harry回想起多年以来他都没有仔细看过这张漂亮的脸,害怕会在其中发现他无法恨的部分。他曾经绝望地想要恨Malfoy——需要恨他——但为什么?因为他是个有着摄魂怪灵魂的卑鄙小老鼠?不。那不是Malfoy。那是Harry给他树立的形象,在时间中发展起来,涂满他一见到就讨厌的那个孩子的苍白尖锐的脸。
好吧,他们俩都长大并且懂得了一些事。Draco不再是那张面孔。他的脸和他的其他部位一样坚强,纤瘦,优雅和完美。他也懂得了父母不总是对的。Harry的脸依然平庸,戴着伤疤和眼镜,但他也懂得了一些事情。他明白了人们并不总是和外表看上去的一样,一声冷笑并不总暗藏着恶意,仇恨也不总是绝对的。他明白了他不需要害怕Draco Malfoy。他也明白了他不想要像Draco一样的脸;他想看着他。
为了不打扰Draco的睡眠,Harry安静地变出一团魔杖光球,让它在床上盘旋。蓝光之下,Draco比平时看起来更加超凡脱俗,并脆弱得不可思议,他的脸色如此苍白,脸上的阴影如此明显。即使是双手在胸前交叉的方式,和手指的轻微蜷曲,也加深了他的脆弱感,激起Harry更多保护欲。
Harry的手指迫切想要拂开落在Draco脸上和脖子上的头发,想要碰触落在他鬓角上的紫色阴影,抚摸皮肤之下尖锐颧骨的修长、干净的线条,但他不敢。实际上,他不敢未经邀请而碰触另一个男孩的任何部位——虽然这一生大概都得不到邀请。他只能忍耐到欲望消退。当然会消退。必须会。他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紧张并困惑着,挣扎着从Draco的情感中理出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并试图理解,永远反抗着内心的那股渴望,那股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愈发强大、执着的渴望。
他不想要Draco Malfoy。不像自己难耐的手指和任性的思绪所暗示的那般想要。他想要帮助和保护他,带他走出打破与父亲的联系的劫难,但那就是全部。他想要一个朋友和同盟。他想要与一个强大的巫师并肩作战对抗Voldemort。那就是他想要的全部!其他只是他的过度想象。血液连接带来的亲密无间的症结。
他熄灭了魔杖火焰,于是看不清黑暗中Draco的脸,Harry在腿上紧握住双手并再次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全都不是真的。当Dumbledore切断连接时,生活会恢复正常,他的感情将回到控制之下,Malfoy对他而言将不再重要。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伸进毯子下,直到手指接触到Draco的法兰绒衣袖。他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向上摸索,摸到更多的衣料,然后是粗糙的绷带纱布,最后终于摸到冰凉的肉体。是Draco被咒文所伤的左手,在Harry的手中摸起来毫无生命。他和Draco手指交缠,想要温暖他。睡着的男孩蠕动了一下,因为被Harry碰到受伤的手而发出吃痛的声音。
“对不起。你的手很冰⋯⋯”他轻声说,但没有松开。反而用双手握起Draco的左手,同时向连接中输送安抚的情绪,确保另一个男孩不被吵醒。他把Draco的手拉近,平握在双手之间。
Harry注意到他的手比Draco的大,并且更粗糙。Draco的手上有紧握扫帚几小时后留下的茧——Quidditch球员的手总是这样——手指上还有墨水痕迹,这让Harry感到吃惊。他一直以为Malfoy会把手保持得像其他身体部位一样完美。也许袭击发生时他正在写作业,没有时间洗掉墨水痕迹。被召唤咒打断魔药论文的写作。想到这里,Harry一阵颤抖,他转而好奇地看着Draco苍白模糊的脸。渴望的潮流再次袭来,比之前更强。一旦放松便会随波逐流⋯⋯
“你知道吗,Malfoy?”他用异常平缓的语调轻声说。“我不想让这一切终止。我喜欢这样。喜欢这种感觉,即使这意味着你又像往常一样——让我疯狂。但这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吗?这是另一种不同的疯狂。它让我吓得要死,但我喜欢。这多么古怪啊?”
Draco没有回答,但Harry本来就没有期待答案。正是因为Draco安全地昏睡着,一个字也听不到,他才能敞开心扉。
“Hermione一如既往地说中了。血液连接很危险。”他低头向Draco冰凉的手指上吐出热气,然后继续轻声说,“它让我像你一样思考,这真的很奇怪也绝对很危险。只有像你一样乖戾的人才会喜欢被吓傻,或者喜欢胃里打结的感觉,因为你无法做在这世界上最想做的一件事⋯⋯这真是病态。真是⋯⋯Malfoy风格。我一定是被你传染,因为我自己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i]当然没有,[/i]他想,唇边浮起自嘲的微笑。[i]除了他没有人能让我有这种感觉。[/i]但他不敢说出声,即使在Draco熟睡时。
Pomfrey夫人手持新的蜡烛和早餐托盘突然走进来,宣布已经是早晨了。Harry一夜没睡。他不累,毕竟昨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而且他的大脑正在向太多方向旋转,无法放松。但他很饿,他感激地对护士微笑。
让他吃惊的是她心满意足地向他回以温柔的微笑。Pomfrey夫人是个善良的女巫和敬业的护士,但她不经常心满意足。在她的世界中,学生总做蠢事,教师妨碍她的工作,没人肯听她的话。上一次他看到她真正表现得开心是因为Hagrid把整个Slytherin Quidditch球队赶出校医院——一次一个,提着衣领。那真是美景,Harry回想到,那让Pomfrey夫人的紧张神经得到极大的放松。她不喜欢Slytherin学生。
奇怪的是,今早她似乎决定把Draco——最不受她欢迎的Slytherin——包含在她的恩泽之中。Draco在托盘和蜡烛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中醒来,当她转身面对两位男孩时,她发现Harry明亮的眼睛和Draco睡意朦胧的双眼一齐看着她。她对两人微笑,说,“该吃早饭了,你们两个。”
然后,让Harry极度吃惊的是,她帮助Draco坐起来,在他身后垫上枕头,又变出一个枕头撑起他的左臂。Draco对她眨眼,不是困得就是吃惊得说不出话。Pomfrey夫人再次对他微笑,Harry可以发誓她准备摸摸他的头。
“别着急,慢慢吃,孩子们。你们需要补充能量。”她没给他们时间提问她的话中涵义,只是高兴地继续说,“今天早晨我们要搬回楼上,所以我会来回进出,但你们暂时不需要移动。校长准备好时会来叫你们。”
“准备好什么?”Harry问。
“当然是打破那个⋯⋯”她苦着脸指向Harry的口袋。“那个玩意。不能在拥挤的校医院里进行,谁知道会有怎样的咒语飞来飞去!Dumbledore在准备一个安全的工作房间。”
当她走出屏风,留下两个男孩后,Draco给了Harry一个古怪的眼神,说,“你觉得那就是她为什么突然对我好吗?她认为反正我会在一个小时后死掉?”
“别说这么可怕的话,”Harry严厉地说,低头隐藏他的表情。
Draco明显毫无兴趣地盯着他的早餐。在几分钟之内,唯一的声音只有Harry的咀嚼声,他问,“所以⋯⋯当你告诉Dumbledore时他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
“嗯,没说什么。我想他期待你能留下。”
Draco做了个尖酸的表情,喃喃自语着“疯狂的老傻瓜”。他用叉子捅了几下盘子里的香肠,看着它从切口处渗出油脂,然后试探道,“不过你把咒文交给他了。对吗?”
Harry摇摇头。“他让我来保管。”
“还在你身上?我能⋯⋯看一下吗?”
Harry放下叉子,关心地看着另一个男孩。“怎么了,Malfoy?你后悔了吗?”
“后悔太晚了。”
“不,还不晚。”Harry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么说,但话语未经许可就擅自出口。“Dumbledore还是可以和你父亲沟通。他答应过如果你想走就会让你走,我知道他会保守诺言。”
Draco盯着他,眼神黑暗又遥远,Harry感觉胃在慢慢恶心地翻滚。吃下去的早餐突然像铅球一样沉重。然后Draco说,“我不会走。我只想看看咒文。”
“我不认为⋯⋯”
他伸出手,表情冷淡不可捉摸。“它是我的,Potter。我要它。”
Harry慢慢把手伸进口袋中,拿出天鹅绒袋子。它重得不可思议,仿佛Draco想拿着它的欲望让它莫名变得更强大,即使在袋子的保护之下它仍摸起来烫手。他拿了一会儿,不愿放手,但Draco没有动摇,并用眼神强迫Harry让步。
“它真的很重,”Harry说,他把袋子放入Draco手中。
“我记得。”
咒文的重量把他的手压到毯子上,Draco将它从手中滑到床上。他脸上的警惕被好奇所取代,还有一阵使人疼痛的后悔,这让Harry的喉咙在同情中收紧。他打开袋口,露出内容物,两个男孩一起探身看着。
咒文躺在一片午夜蓝色中,在蜡烛照射下发出柔和的光。它看起来如此无辜和可爱,是由抛光的白银和紫水晶制成的优雅椭圆形,和Draco手腕的大小与形状完全吻合。上面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它差点杀死一个人,或者它是在剧痛中被移除的。Harry看着它,不禁一阵发抖。
“真难相信你戴着它这么多年却一无所知。”
“哦,我知道它。某种程度上。我看不到它,但能感觉到,我知道它是父亲在我还是婴儿时送给我的礼物。”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不知道。”
Draco伸出一根手指触摸它,Harry大喊,“不要!”
“为什么?”
“Dumbledore说不要光着手触摸它。那会建立契约。”
Draco对他苦笑。“他还能怎样和我缔结契约?”他托起装咒文的袋子,手放在膝上,支撑着它。他的眼神又变得遥远,变成黑暗的灰色风暴。“不戴着它感觉很奇怪。我的一生中它都在那里,是我随身携带的父亲的一部分,提醒我他多么爱我。当它被打破时⋯⋯”
“你将摆脱他。”
黑暗的眼睛抬起看着Harry,然后再次落下。“你摆脱你的父母了吗?”
“没有。但我不想要。”
“因为他们是完美的,”他轻声说,声音中略带讽刺,“像你一样?该死的完美Potter一家?”
“他们不完美,我也不是。他们只是人——好人——爱我到能为我而死。为什么我想摆脱那样的家庭?”
“你有想过我的父母也愿意为我而死吗?”
Harry不假思索地回答。“没有。”
Draco微笑,但脸上没有笑意,只有悲伤。“你大概是对的,但它总是个美好的幻想。你的父亲给了你生命。我的给了我这个。”他抓住袋子底端的一角,向放在膝上的左手中倾斜。Harry看到他的动作想要阻止,但他不够快。咒文从口袋中滑出,落在Draco的手掌上。“但他是好意的⋯⋯”
光滑的椭圆形金属落在他的手掌上时,Draco的话被打断,他的眼睛睁大。Harry看到他的脸上一瞬间闪过的惊恐,随即他自己的头脑便在痛苦中爆炸。然后他弯下腰,抱紧头部,紧闭双眼抵抗头骨中回响着的可怕噪音。
那是咒文。Harry认出可怕的灼烧,旋转,使人尖叫的剧痛,还有威胁着炸裂心脏的紧迫感。但这一次,呼唤有了声音,Harry能听到它在头脑中形成的话语。[i]把他带给我!带给我!遵从我,否则我将碾碎你!把Potter带给我![/i]
他知道那个声音。尖锐又冷酷,充满极致的邪恶。他知道它,因为他仍在噩梦中听到它,在它的脑海中就像摄魂怪的呼吸——肮脏,腐败,充满死亡与绝望。
Harry一声惊呼,从椅子上跳起,盲目地伸向Draco的手。他本能地摸索到并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没有注意到手指压住的刚产生的烫伤。然后他猛地摇晃Draco的手腕,想要移开咒文。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惨叫没有消失。被他抓住的手像铅一样沉重,他能闻到烤焦的肉味。
“Voldemort!是Voldemort!”他大喊,再次试着把咒文从Draco手中摇落。
Draco在尖叫,他的声音在Harry脑中的混乱里迷失。Harry愤怒地用手揉过眼睛,强迫自己集中。咒文不能带走他,因为他不受它控制。它也不能带走Draco,只要Harry仍和Draco连接并能保护他。Harry告诉自己这些事,对抗着冲出房间投向Voldemort怀抱的强烈冲动,在向他袭来的疯狂与痛苦的洪水中挣扎。
慢慢地,他意识到哪些声音来自体内,哪些来自外界。他看到Draco在床上弯下腰,身体在痛苦中隆起,咒文怪异地一边脉动一边溶入他的手掌。他能听到Draco疯狂的哭喊,声音冲破他的喉咙,“不!我不要!我不要!”
Harry迅速松开他的手,把另一个男孩拉向他,双臂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他的目光落在Draco的左手上,手掌向上放在毯子上,那景象使他恶心。“该死!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他喘着气,知道这问题毫无意义。
Draco无视他,完全迷失在咒文的折磨之下,意识不到Harry,意识不到Voldemort致命的声音之外的任何事。Harry无助地抱紧他,心中产生一阵恐慌,与脑中的可怕噪音纠缠在一起。他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启示,但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救命!”他用最大音量喊。“来人救命!!”
他感觉Draco在他怀里绷紧,然后某种温暖潮湿的东西从他的衬衫前襟流下。Harry低头,惊恐地看到睡衣被血浸湿。Draco再次哽咽,更多的血从他口中涌出落在Harry的衬衫上。Harry开始呜咽。他知道哭没有用,但无法忍住。他惊慌失措,疼痛无比,脑中充满黑魔王嘶哑的召唤,Draco在他怀中流血垂死,他完全没有办法阻止。
“救救我们!”
没有回应的脚步声,没有人声。他们都在楼上的校医院中,准备打破咒文。Harry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咒文杀死Draco之前带他到楼上Dumbledore那里,但他不知道怎么做。他的睡袍口袋里有魔杖,课他不知道该使用什么咒语,也清楚在当前的状态下他无法顺利集中能力。他可以试着抱起Draco,但即使最健康时,他也抱不动和他身高体重接近的人。
他脑中的疯狂召唤变得更强,Draco的反抗变得更虚弱。Harry清楚他快没有时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对Draco低下的头喊道。“谁告诉我该怎么做!!谁来帮帮我们!”
房间另一端的房门猛地打开,急促的脚步冲进病房。“Potter?!怎么了?!”
“Snape教授!”Harry从没有如此高兴地听到另一个人声,他不在乎那是Snape。“快!是Voldemort⋯⋯他控制了咒文!他⋯⋯”
屏风飞走,Snape突然来到他们身边。他一眼就理解了状况,表情愤怒地绷紧,然后把Harry推开,抱起Draco。
“关闭连接!”他吼道。
“什么?”Harry怔怔地看着他,无法理解他的话。“不行!”
“关闭连接,你这蠢货,在Voldemort连他一起抓住你之前!关上它!”
Harry听从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并隐约感到Snape是对的。他不能让Voldemort通过连接找到他。于是他关闭了连接。
嚎叫声立刻停止了。可怕的召唤消失了。让他疼痛的压力压迫着胸口并冲击着鼓膜,但在咒文的混沌之后几乎是种放松。在Snape的怀中,Draco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然后昏了过去。当Snape走向门边时Harry瞥见了Draco的脸,他看到血红色的眼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Harry用手捂住嘴巴制止自己的哭声,跟在Snape身后走出医院。他不得不跑步跟上魔药大师,胸中愈发强烈的压力让他难以呼吸,但他抓住Snape长袍的一角,强迫双腿迈开脚步。Snape忽略他抓紧的手。
他们走出地下城堡,穿过前厅,登上宽广的大理石台阶,一路没有停下。Harry模糊听到Snape吼着Dumbledore的名字,匆忙步入医院时他似乎看到Hermione惊讶地看着他。然而除了胸中堆积的疼痛和扼住心脏的恐惧之外他什么也注意不到。他跟随Snape走进房间,来到一张病床前,Dumbledore正等在那里。
“把他放下来,”Dumbledore说。
Snape把Draco放在床上,并退后给Dumbledore让出空间。Harry走到另一端,双手抓起Draco的右手,紧握在自己血染的衬衫前襟。
“你这可恶的愚蠢Slytherin,”他哽咽地喊,“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永远不⋯⋯”关闭连接带来的压力渐渐难以忍受,他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气力继续斥责Malfoy。他大口呼吸着,闭上双眼握紧Draco的手。
他听到Dumbledore低声说话,Snape严肃地回答。McGonagall问,“我们能怎么做?”
Dumbledore清楚地回答,“打破它。Severus和Minerva留下,其他人离开这个房间。走吧,Poppy,这里你帮不上忙。医院里还有学生吗?”
“没有了,校长。”
“很好。Harry?”Harry睁开眼,惊讶地听到Dumbledore招呼他。“保持连接关闭,并且闭上眼睛。”
Harry顺从地再次闭上双眼低下头,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多么可怕的事。他尚未回过神,便听到魔杖敲击水晶的声音,房间内突然充满光线和噪音。一阵巨大的能量爆发将Harry推向身后。他撞向一张空病床,然后滑到地板上,耳中轰鸣。
“打开连接!”Dumbledore突然喊道。
Harry发出一声放松的哽咽,猛地打开连接,能量从他体内奔腾而出。他瘫在地上,头靠在床的金属架上,眼镜无助地歪在一边,眼中和耳中充满了自身魔法能量的金光与轰鸣。在他周围,几个高大的身影在不断移动,但他不在乎。唯一重要的就是连接打开,他又能呼吸了。
Dumbledore靠近他,温柔但迫切地说,“我需要你的全部力量,Harry。全部。”
这句话让他慌张。Draco快死了!咒文在折磨他,而Harry的力量不足以阻止这一切!他的心脏跳得飞快,Harry直起身靠在床边,手撑在地上,用尽全力向连接输送力量。一定要足够!一定!他保证过,Harry Potter从不打破承诺⋯⋯他保证过,现在他宁死也不会放开Draco⋯⋯
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放松,我的孩子。够了。”
Harry颤抖着喘了口气,让能量的洪流平息。他睁开眼睛,对Dumbledore眨眼,老巫师模糊的面孔让他皱眉。然后他想起他的眼镜。他用颤抖的手指戴上眼镜,并用同样颤抖的声音问,“他死了吗?”
“不,Harry,他还活着。你救了他。”
Harry呆呆凝视着Dumbledore,脸上写满难以置信,然后他做出了童年起便没有做过的事。他把脸埋在手中放声大哭。
* * *
Hermione盯着紧闭的房门,难以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前一分钟,她还和Ron坐在校医院等待Harry。下一分钟,他们便被疯狂的McGonagall赶了出去,Snape抱着Draco从走廊跑进来,Harry抓着他的长袍,到处都是血,而Harry看起来好像刚被打人柳抽在肚子上。然后他们三人消失在房间内,房门对她紧闭。
她能听到门的另一端传来各种声音,Dumbledore在发出指示。突然,房门打开,她及时跳向身后躲开从中走出的Pomfrey夫人,Flitwick教授和Moody教授。Moody关上门并用咒语锁上,Hermione毫不怀疑凭自己的能力根本无法打开。然后他用正常的那只眼睛看了她一眼,一边嘀咕着一边大步走开。
护士匆忙走到两名Gryffindor身边,抓住他们的胳膊。“别站在门前,你们两个。这里不是学生待的地方。”
“但你们说过我们可以来看Harry。”Hermione抗议。
Pomfrey摇摇头,带他们来到走廊另一端,阴沉地自言自语。
Flitwick的耳朵贴在门上,突然高声尖叫,“准备好!”
他向后跳去,随之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和一阵轰鸣从门内传来。厚重的橡木在爆炸的冲击下震颤。几缕烟尘和几片火花沿着门缝冒出来。
Hermione被爆炸声吓了一跳,她尖叫着用手臂护住头部。Ron震惊地盯着房门,眼睛转个不停,嘴巴张开。
“那是什么?”他轻声问。
“召唤咒,”Flitwick说,他看起来异常严厉。他是个永远乐观的人,甚至似乎可以开心面对巨大灾难,Hermione从不记得他如此担忧。“Dumbledore打破了它。”
Hermione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她在过去几天听到很多Dumbledore的谈话,足以知晓咒文有多危险,以及当它被打破时有可能发生什么。“但那意味着⋯⋯”她看向房门,开始咬嘴唇。“哦,天啊。”
“没有选择,”Flitwick告诉她。“神秘人控制了它。”
“什么?!”Hermione惊呼。“Harry!他能通过连接找到Harry!”
“教授,”Pomfrey夫人抗议,“别用这些故事吓坏孩子们。”
“哦,不!”Hermione乞求地向Pomfrey夫人伸手。“你必须告诉我们,求你了!Harry没事吧?”
“好了,别担心,Granger小姐。校长会照顾好Potter。”
“但Harry和Malfoy连在一起,如果Voldemort控制⋯⋯”
“别说那个名字,”Ron用手捂住耳朵抱怨,“尤其是现在!”
“可是Ron⋯⋯”
“Pomfrey夫人说得没错。Dumbledore教授永远不会让Harry出事。而神秘人可以抓走Malfoy,我才不在乎。”
“哦,Ron!”
“别那么看着我。你和我一样不在乎Malfoy怎么样。你只是害怕在老师面前说出来。”
“你怎么能⋯⋯”
“你们最好回休息室,”Flitwick温和地建议。“你们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
Ron拉着她的胳膊,想把她拖向楼梯。“走吧,Hermione,让我们⋯⋯”
[i]“所有人别再打断我!”[/i]
他们都停下来盯着她——大人们很吃惊,Ron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并且一点也不期待。
“在我们确定Harry好不好之前我哪儿也不去,”她对Ron厉声说,眼中燃烧着火焰,“并且我确实关心Voldemort是否会抓住Malfoy,因为Harry关心Voldemort是否会抓住Malfoy,而我关心Harry。所以别再告诉我我在想什么和不想什么,别像对待无知的婴儿一样和我说话,别拉我的胳膊!”Ron立刻放开她,看起来后悔不已。“Harry可能感觉糟透了。他来时看起来糟透了。我想他一定能通过连接听到神秘人,现在,如果咒文被打破⋯⋯”
她的双手绞在一起,悲伤地看向Ron。“如果Malfoy发生不幸,我们要怎么办?”
Ron看起来很想说“开派对,”但并没有这么说。相反,他伸手握住Hermione的手。“我们没有什么能做的。”
“Harry会感到自责!”
“唉,那只是固执⋯⋯”Ron看到她的眼神,咽下了之后的抗议。“哦,好吧。Harry天生就是英雄,忍不住认真对待一切,是的,如果那个恶心的小混蛋在他眼前断了气他会感到自责。”
Hermione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对他的自制感到自豪,无论他有多么不情愿。Ron脸红地嘀咕,“真可惜几年前我们没把Malfoy喂章鱼。那会省很多事。”
在Hermione能够做出合适的回答之前,门开了,McGonagall教授探出脑袋。“Albus需要你,Poppy。谢谢,Flitwick教授,一切都在我们控制之下。”
Pomfrey夫人进入房间,Flitwick沿着走廊离开,McGonagall正准备重新关上门,这时她看到对面墙边的Hermione和Ron。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回休息室去。”
“拜托,教授,”Hermione说,“Harry还好吗?”
McGonagall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他吓得不轻,但会好起来的。”
“Malfoy呢?”Ron问。
McGonagall批判地对他抬起一条眉毛。“期待最坏的情况是吗,Weasley?”Ron的脸红得惊人,McGonagall心软了。“Malfoy也会好起来的。现在你们两个快走。最早今天下午之后Potter才能面见访客。我会告诉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来看他。”
“谢谢,教授。”Hermione转身离开,再次握住Ron的手寻求安慰,但走出三步之后她便突然停下。那里,站在一副盔甲的阴影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的,是Vincent Crabbe。
“你在这里做什么?”Hermione问,她的声音尖锐,充满怀疑。
Crabbe踏进走廊中央,手插在口袋里,肩膀戒备地耸起,看起来庞大又笨重。他看向Hermione又看向Ron,然后耸耸肩。“和你们一样。”
“我以为你已经离开城堡了。”
他再次耸肩,Hermione发出愤怒的叹息。和Crabbe说话就像和费洛伯毛虫讨论哲学:精疲力尽又一无所获。
“你听到McGonagall教授的话了,Crabbe。下午之前禁止探视。所以为什么你不回你的地下城然后⋯⋯吃点东西。”
“Potter和Malfoy发生了什么?”Crabbe出乎意料地问。
“不关你的事。”Ron突然说。
“Malfoy是我的朋友,就像Potter是你们的朋友。为什么关你们的事却不关我的事?”
Hermione张开嘴反驳,却懊恼地发现,他有道理。Ron没有像她一样感到良心不安,他坚定地说,“因为没人会把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你,这就是为什么。”
Crabbe笨拙地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Hermione不安地感觉他真的被Ron的话伤害到了。“我没惹你,Weasley。”
“这个星期没有,反正。”
“我也没惹Potter,尽管我知道有什么可疑的事正在发生。我不想惹事。”
“那么你是历史上第一个不想惹事的Slytherin!”
“闭嘴,Ron,”Hermione低声说。
“你相信他?”
“不知道,但我不想站在这里喊叫。让我们走吧,好吗?Crabbe,如果你想了解Malfoy的情况,去问Dumbledore,别问我们。我们什么也无法告诉你。”
说完,她坚定地大步走开,并拉走Ron。她没有转身,因此看不到Crabbe在身后盯着他们,他的脸色阴沉,眼中充满挫败。他看着他们转过墙角,然后消沉地回到角落的阴影中,坐在地上等待着。
* * *
“来,Harry。”强壮的手伸到他的胳膊下把他拉起来。他停止哭泣,但颤抖得如此厉害以至于无法控制双腿。Dumbledore只有抓紧他的手臂才能使他站住。老巫师带他离开房间正中的混乱活动,走向一个安静的角落。
“坐下,我的孩子。试着放松。”一双手把他按到椅子上。“我想,他需要一些能使他镇静的东西,Poppy。”
“我不想⋯⋯睡⋯⋯”Harry从咬紧的牙关中磕磕绊绊地说。
“它不会让你睡着,Harry,只会让你平静一点。尽管我期望你会很快准备好睡觉。”
“不。”Harry身体前倾,肘部撑在膝上,脸埋在手中,努力抑制颤抖。“
不,我不能睡。”
过了一会儿,有人在他肩膀上披了一条毯子,Dumbledore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饮料送到他嘴边。“喝掉它,Harry。这就对了。”
饮料像液体火焰一样流下喉咙,抑制了颤抖,也把生命带回麻木的手指。他放松肌肉,又喝了一口。重新感觉到温暖和生命真好。Harry用手按摩着胸口,回忆起关闭连接带来的可怕压力,然后他摸到衬衣前胸的一大片潮湿,猛地移开手。他把手掌在腿上擦干净,法兰绒裤子上流下一道血迹。
“再喝一口,”Dumbledore催促着。
Harry又喝了一口,感觉心中的结再次放松。现在他能舒服地喘气了,不必气喘吁吁,他的牙齿只在杯子边缘轻微打颤。终于,他抬起头,注视着Dumbledore温和的、充满忧虑的双眼。
“你感觉好些了吗?”
Harry点头。“发生了什么?”
“你受了惊吓。”
“是Voldemort。”他咬紧牙关忍耐新一轮的肌肉痉挛,然后坚定地轻声说,“他在我脑中!我听到他了!”
“是的,我知道。”
“他想要我。他命令Draco把我带给他。”
Dumbledore的手抓紧他的肩膀,安慰他。“现在没什么好怕的。我已经破坏了咒文,没有咒文Voldemort无法找到你。”
Harry一阵颤抖,胆汁堵在嗓子中。“Malfoy怎么能那样做?怎么能让Voldemort进入咒文,他明知道Draco带着它?他也许会⋯⋯杀死自己的儿子,只为了抓住我。”
“黑魔王非常想得到你,Harry。Lucius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拒绝Voldemort的要求。”
“他是个恶心、扭曲的邪恶混蛋,我希望Voldemort用文火烤他来惩罚他没能献上我的脑袋。”
“你有自由思想的权利,我也理解你的感受。但我建议你在Draco醒来之前克服那些情绪。”Harry吃惊地抬头看向老巫师,Dumbledore微笑着说。“听到你这么说他父亲他可不会高兴。”
“我猜也是。”Harry把毯子在肩膀上盖得更紧,瘫回椅子上。随着痉挛的停止,他感到说不出的疲惫。“如果我的理智像鼻涕虫的一样小,我会进入连接改变他,让他不再关心那个⋯⋯那个⋯⋯”
“那么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很快将切断连接。”
“什么?!”
“你将不再受到诱惑去改变Malfoy先生的情感,用这样一种狡猾和——请允许我说——卑鄙的手段。”
Harry大声吞咽,不安地看着半月形眼镜后温和的蓝眼睛。那之中没有笑意。“我是在开玩笑,”他心虚地说。
“你知道那样做不对,Potter先生。”
“对不起。你知道我不会做那种事。但是⋯⋯你不是真的要切断连接,对吧?”
“当然是真的。最多再有一天,Draco便能够自我恢复。”Harry只是震惊地看着他。Dumbledore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眼神认真又严厉。“怎么了,Harry?”
“我以为你会留下它。连接,我是说。”
“那将是一个严重的错误。”
“不是错误。Draco需要它。你不能简单地切断连接留下他一个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
“Malfoy先生会没事的,很明显是时候让你们两人同时从连接的限制中解放出来。你们需要重新成为独立的人。”
“我不想,至少现在不想!”Harry几乎感到恐慌,失去连接的恐惧让他感到寒冷。“求你了,教授,再等一会儿。给Draco时间适应一切⋯⋯适应和我们待在这里。你不知道他有多虚弱!他对父亲的事感到多么难过!”
“这不能永远持续下去,Harry。”
“不是永远,只是再等一会儿,等到围攻结束一切恢复正常,我们都可以忘记Voldemort和食死徒。等到那时就好。”
“那不可能。就算不考虑其他情况,连接也不允许你离开校医院。仔细想一想,Harry。你离开Draco三十英尺便会痛苦崩溃。你们俩要怎么去上课或者回各自寝室睡觉?”
“把他变成Gryffindor!”Harry催促着,心中的恐慌再度让他想哭。
Dumbledore表情变得严峻。“他被分到Slytherin学院,就会一直是Slytherin。”
“但他不再属于Slytherin!”
“他也不属于你。”
“但是⋯⋯”
“爱不是占有,Harry。即使你从Lucius Malfoy犯下的错误中没有学到其他教训,也必须懂得这个。”
Harry在困惑和痛苦中注视着Dumbledore。他听到“爱”这个字,感觉自己体内都化成了水。然后他想到Draco的父亲以爱为借口做过的所有事,又感到恶心。然后他凝视着Dumbledore睿智、温和、带着无尽忧伤的眼睛,他想把脸埋在老巫师的长袍中像个受伤的孩子一样哭泣。
然而,他只是问,“你一开始就计划会变成这样吗?”
“我告诉过你我的全部计划,而你做得非常好。”
“不。你计划让Draco和我⋯⋯让我有现在的感觉吗?你知道这会发生吗?”
Dumbledore严肃地看了他一阵,然后回答,“有些人和他人之间的联系无法用理性解释。那些我们爱得最深的人,恨得最强烈的人,害怕的人,需要的人。他们不单纯是爱人,朋友和敌人。他们是我们的一部分,是我们自身灵魂的一部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能打破他们与我们的联系 。”
Harry理解地颤抖。“我明白。”
“我知道你明白。”
“Draco和我之间⋯⋯就是那种联系。”
“几乎第一眼看到你们两人时我便知道。我脑中唯一的问题就是那是怎样的联系。形成这种连结的热情有时几乎无法辨别。”
“我以为自己讨厌他,”Harry轻声说。
“在诞生之地,爱与恨有多么接近?你,也许比我知道的任何人,都更能回答这个问题,Harry。”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们假装痛恨彼此?”
“是假装吗?我怀疑。”
“那么是什么?我怎么能如此恨他,而现在⋯⋯又不恨他?”
“我相信在你和Draco初遇时你们便感受到彼此之间的联系之强烈,但你们不理解它,也没有机会承认它。你们评判彼此,决定不喜欢你们所看到的,选择在初遇的恐惧的基础上确立未来关系的方向。恨意足够真实。”
“可是⋯⋯如果我选择另一条道路⋯⋯如果我选择爱他而不是恨他⋯⋯”
“那么你的世界会大不一样,但谁能说那会更好呢?我们选择一条道路并坚持走下去,Harry。有时我们有机会选择转向,改变我们的道路。有时没有机会。你和Draco在生命中的关键时刻有了改变方向的机会。这同时也是整个巫师世界的关键时刻并非偶然,但此时你无需担心。Harry Potter,对你而言重要的,是你将从此去向何方⋯⋯以及谁将与你同行。”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没有Draco我哪里也不去。”
Dumbledore的眼睛使人不安地对他闪光。“这种事你需要和Malfoy先生讨论。记住Harry,爱不是占有。你把他从父亲身边解放出来不是为了让自己拥有他。”
Harry颤抖着用受伤的眼神看着Dumbledore。“这真是我正在做的事吗?试图占有他?你让我感觉和Malfoy一样坏。或者和⋯⋯”
Dumbledore一如既往地不用说出口便知道Harry在想什么。“我们已经谈过这个问题——你和Tom Riddle以及Voldemort的联系。你知道那不会让你真正变得像他。”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我知道。”
“血液连接的这种控制方式,让我感觉我能做任何事。不去强迫Draco按照我的喜好来选择实在太难了!即使没有强迫他,我仍然利用连接来操纵他。他永远不会选择打破咒文并留下来,如果我没有⋯⋯”他大声吞咽,不去看Dumbledore深刻的眼神。“有时我怀疑自己也许就像Voldemort,试图把Draco变成我自己的⋯⋯食死徒。但那不是因为我想利用他,教授!我发誓不是这样!只是我不能忍受让他离开。永远不能。”
“Harry。”Dumbledore等到Harry重新看着他,然后继续轻声说,“审视你的内心然后告诉我,诚实地回答,你通过连接对Draco做了任何会改变他的本质或思考方式的事吗?你对他做过任何他之后无法拒绝的事吗?”
“我关闭过连接。”
“为了解释状况,不是为了强迫他。”
“那伤害了他。”Harry眼中充满泪水。“把他伤得那么重⋯⋯我恨自己对他做过那种事。”
Dumbledore理解地微笑。“Voldemort会对自己造成的痛苦流泪吗?”Harry摇摇头。“那就停止自责,Harry,接受你只是个凡人。一个优秀的人,拥有我们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深刻情感,但归根结底只是一个男孩。”
“教授,你现在还不会切断连接,对吗?”
“现在不会。”
“谢谢你。我真的无法忍受。”
Dumbledore站起来,再次温和地抓住Harry的肩膀。“你能忍受的东西超乎你的想象,但在你准备好之前没有人会强迫你。好好休息吧。还有Harry⋯⋯我可以建议你换件衬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