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星空预示
Harry让火弩箭转过一个长长的弧度,并回头看去。Draco一定发现了金探子,因为他迅速俯冲,留下呼吸不稳的Harry在他身后。光轮2001的速度远远不及火弩箭,但Draco那不计后果的危险飞行方式能把飞天扫帚的能力发挥到超越极限。看着他,Harry永远猜不到自己的扫帚可以轻松胜过Draco的。
午后的斜阳给上层看台的几排长椅镀上了金,一大片球场覆盖在阴影中,但他不会看错正在绕着一个球门底部飞舞的金色身影。Harry转过弯来,向对面的目标加速,迫切想在Draco身边分享抓住金探子的一刻。
“哈!”Draco喊道,他急速调转方向重新飞上天空。然后,Harry气馁地听到他大喊“可恶!”并猛然伸手去抓已经嘲笑般飞走的金色小球。在被抓住之前,金探子消失了。
Harry慌张地到达Draco身边,围着他转圈来缓和过快的速度,最终停在他附近。他能从对方脸上狂怒的表情猜出发生了什么。
“那个该死的玩意从我的手中溜走了!”Harry还没提问,Draco便暴躁地说。他举起芒石之手,伸开手指,仿佛在做无声的控诉。“它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手指不完整?!它只是一个长着翅膀的该死的球!”
“我告诉过你⋯⋯”Harry开口说道,但Draco打断了他。
“我明白,我明白,用手掌接住,不要用手指。你说过100次了。”
“那你倒是做啊。”
“我试过了,笨蛋!它没有飞进我的掌心。它飞进我的手指,像2西克的妓女一样扭动,然后又飞走了!”
“冷静下来。”Harry说,Draco精彩的怒骂让他大笑。“只是看准目标的问题而已。以及你怎么会知道廉价的妓女是如何扭动的?”
“哦,闭嘴。”
Harry又发出笑声,他控制飞天扫帚接近对方,直到膝盖与Draco的靠在一起。他们在球场上空50英尺或更高的地方盘旋,在谈话中也不禁四处搜索着金探子,此刻全世界最自然的事就是侧身在Draco垂下的嘴角印上一吻。Slytherin男孩尖锐地自言自语,用假装不满的眼神斜视Harry——虽然他对今天自己在球场上的表现的不满完全不是假装。他彻底厌恶自己与金探子,如果Harry稍微怂恿他几句,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都会快乐地就此发牢骚。然而即使是狂怒的Draco Malfoy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怪罪Harry,并且Harry完全清楚应该怎样平息他的怒火。
最近的几周,几乎每天他们都在练习,磨炼Draco身为Seeker的技巧,并努力对他的神经系统中的反应力与飞行风格做出适当的调整。出于对老师Harry而不是学生Draco的自信,Hooch夫人慷慨地允许他们在练习时使用学校的Quidditch器材,包括真正的金探子。这给失意的Draco带来无数新问题。
无论Harry施展多么高明的魔法,松球都没有可以扑闪的翅膀,被Draco抓到后也没有动力逃跑。而一旦金探子发现了捕捉者的弱点,则会变得像鳗鱼一般油滑。Harry并不知道金探子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承认被抓住并放弃挣扎——当他抓紧那只狡猾的小球时从未遇到过任何困难,它在被他抓住的那一刻便停止了反抗——然而很明显三根手指的不牢固的束缚并不算是抓住它。
等Draco学会了用掌心接球并用手指锁住之后,他便不会有困难了。问题是如何训练他的大脑、四肢和手指进行条件反射的动作。在这期间,他的挫败感随着每次练习而堆积。
“我们休息一会儿,等它自己回来吧。”Harry建议,他用膝盖推着Draco指引他飞向最高的一排观众席。
Draco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向高层的长椅加速飞去,Harry紧随其后。当Draco到达观众席时,速度快得无法平稳停下,但下一秒钟,他猛然拉高扫帚,表演了一段复杂的着陆技巧,最终扫帚从他身下翻出,他的脚踩上了最高的长椅。Draco轻松抓过飞天扫帚,扛在肩膀上,然后转过身得意地看着Harry用更传统的方式降落。
“真漂亮。”Harry评价道,他从火弩箭上走下来。“可是如果扫帚打中你的脸弄断你的鼻子怎么办?或者你在降落中失误,超过预计地点,最终离开扫帚悬在半空该怎么办?”
“我从不在降落中失误。”
Harry懒得反驳他。批评Draco的自负只能刺激他陷入更加深刻的自鸣得意。此外,Harry喜欢看他那样飞翔。他自己在扫帚上的鲁莽是一种本能——那总在关键时刻出现,并受到强烈求胜心的驱使——从没有经过计算。当不处于竞争或者生命危险时,他算是一个谨慎的飞行者。至少对一个能在整个魔法世界环行的人来说算得上谨慎。
而Draco则享受挑战并征服极限的快感。他的飞行经过了完美、严密的计算,虽然疯狂但总是处于他的控制之中,他真的从不失手。Harry怀疑如果Draco能彻底放松,让本能代替计算,他至少能赢Harry一次。他绝对有能力,他缺少的只是将能力变为奇迹的一点灵感。
当他在Draco身边坐下时,Slytherin男孩抱怨道:“那个金探子在哪里?如果弄丢了,Madam Hooch会对用火烤我们的屁股的。”他斜看了Harry一眼。“或者只烤我的。她更有可能掐你的屁股。”
Harry翻白眼。“说真的!”
“当你这么做时听起来简直像Granger。”
“我应该庆幸这些年来我从Hermione那里学到了一点东西。”
“是啊,比如怎样成为讨厌的万事通。”
Harry没有理会这句话,而是理智地说:“一旦它发现我们已经放弃了搜捕,那个金探子就会来找我们的。它们讨厌被忽视。”
“那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小球,Harry,不是一只家猫。你让那个讨厌的东西听起来像一只宠物。”
“金探子可以成为很好的宠物。它不会咬你的床单,也不会把羽毛掉在你的粥里。”
Draco笑着向后仰,他用肘部支撑着身体,并转过头,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当然,”Harry想起了Hedwig,对有关羽毛的不礼貌的评论感到惭愧,“金探子不能为你送信。”
“反正也没人给我写信。”Draco没有睁开眼睛。“也许明年我会哄骗母亲送我一只金探子作为生日礼物。如果那时候她愿意和我说话。”
Harry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努力面无表情地看向前方。Draco微微睁开眼睛斜视着他。他们都没有动,然后Draco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晒太阳。
他们都习惯了这种沉默,尽管这很痛苦,他们选择不继续用问题与质疑加深两人之间的沟壑。Draco对于Dumbledore和Fox夫人不断拒接他恢复记忆的请求感到非常生气。Harry知道他的愤怒在不断加深,也了解那段对Draco保密的过去的所有细节,他无法催促Dumbledore改变心意,也完全无法安抚Draco的烦躁。
Draco必须痊愈。就是这么简单。在那之前,没有人会允许他观看冥想盆中的恐怖场面,更别说是Harry。然而Dumbledore每周的拒绝使Draco的治疗过程变得更加缓慢。Harry感觉他们已经陷入僵局。当恐怖与未知的深渊横亘在Draco脚下时,他不可能彻底痊愈并接受现实;然而在他的意识强大到能够承受重负之前,他不能去填补记忆的空白。
“你和Dumbledore讨论过考试了吗?”Harry最终打破了漫长的寂静。
“嗯。他说我可以在暑假赶上课程进度,然后在秋季学期开始之前考试。反正我本来就只能留在Hogwarts,而且大部分教授都会留下来帮助抵御进攻。McGonagall已经为我整理了一大堆作业——保佑她那颗苏格兰之心。”
“那能让你有事可做,并且从诸多不满的家长身上转移注意力。”
Draco摆出一副苦脸。
“Dumbledore统计了有多少家庭会来?”Harry问。
Draco再次睁开眼睛,他转身面对Harry。“你问我?我又不是Dumbledore的亲信,也不是闪光的正义英雄。他不会告诉我那些宝贵计划的。”
“要知道,”Harry沉思着,“你真的应该给Dumbledore一个机会。他喜欢你,Draco。”
他得到了一个不相信的哼声。“弗洛伯毛虫还会唱牧歌呢。”
Harry叹了口气,向后靠在长椅上。有时候,向Draco讲道理简直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好吧。我自己去问Dumbledore。我知道超过一半的Gryffindor会留下——至少来自魔法家庭的学生会——但我还没有问关于他们父母的决定。”
“麻瓜出身的人要走?”
“嗯,他们的家人并不了解Voldemort,不是吗?他们也没有每天早晨阅读《预言家日报》的恐怖故事。对他们而言战争大概不那么真实。”
“我还以为他们的孩子会教育他们。”他移开视线,表情变得严肃。“毕竟,最不幸的将会是麻瓜们。”
“我知道。”在熟悉的忧虑中,Harry感到头皮发麻,他皱着眉。“我一直在劝Hermione留下。她比任何人都应该更清楚对于Dumbledore和我的同盟者而言,外界有多危险。”他向身旁靠去,肩膀与Draco相碰,然后他轻声继续说道,“我真的很高兴不必担心你。”
“你会留在这里看住我的。”Draco俏皮地说,但他的眼中没有带着平时的邪恶笑意。
“我会尽可能待久一点。”
Draco突然转过头,他怀疑地眯着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Harry痛苦地吞咽。“唔⋯⋯”
“我以为在暑假期间对学生和家长开放城堡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英国魔法界最有价值的人的安全!你不能告诉我那边那群傻瓜们,”他向城堡的方向挥手,“和他们的家人,在Dumbledore眼中比你更有战略价值!”
“不是。呃⋯⋯也许,但⋯⋯”
“Harry,你是我们的战略武器。你是唯一能够对抗黑魔王的人。如果Dumbledore冒险把你送回愚蠢的麻瓜那里过暑假,那他一定是个白痴。我对Dumbledore的看法不高,但就连我都知道Dumbledore不是白痴!”
“这很复杂。”
“在我眼中并不复杂。你在Hogwarts里很安全。在外面就会陷入危险。还能有多简单?”
“这与保护魔法有关。当他第一次把还是婴儿的我带给Dursley一家时就定好了。”
“听起来一派胡言。”
Harry恳求地看着Draco,他立刻发现对方眼中的怒火是为了隐藏更寒冷、更痛苦的感情。Draco在为他担心——担心如果他离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Dumbledore永远不会拿我的生命去冒险。”他把手放在Draco颈后,靠近他,用最温暖的声音在他耳边说:“我会尽可能待久一点。如果我必须走,你知道我会回来。”
“我怎么会知道?”Draco的语气恶劣,但声音中的一丝惧意背叛了他。
“因为我向你保证我会回来。”
他们炽热的目光锁在一起,Draco努力将灵魂从Harry眼中扯出,而Harry努力给他——给予他所需要的一切,平息在他内心深处的黑暗中潜伏的恶魔。然后Harry低头吻他。
他们的唇轻轻相碰,温柔却毫无保留。那是知晓彼此所有秘密的恋人间的吻,对方身体的每一个细节,隐藏的伤口,微小的幸福。他们需要的只是接触——最简单的爱抚——便能让魔力与热情在二人之间流动。
Draco张开嘴巴,邀请Harry加深这个吻,他转身靠在Harry的肩膀上。Harry抱住Draco作为回应,低头占有了他的唇。一只芒石做成的手滑向Harry颈后,用力将他拉入深吻,拉入Draco的热情与莫名情感的深井中。
突如其来的嗡嗡声打断了Harry的集中,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金色有翼小球在一两寸之外盘旋。Harry发出恼火的声音中止了接吻,并抬起头。金探子迅速向后拉开距离,动作快得让Harry看不清,它继续盘旋着。Harry几乎能听到它在责备他们不关注它。
Draco把头靠在Harry的手臂上,怒视着得罪他的金探子。“你是回来幸灾乐祸的吗?可恶的小东西⋯⋯”他迅速伸出芒石之手抓住了金探子。Harry听到小球拍打他的掌心,然后看到三根闪光的手指握紧,坚定地束缚住它。金探子立刻放慢了翅膀的挥动,几乎只是在扇风。
“接得漂亮。”Harry用温暖的声音说。
Draco离开了Harry的怀抱坐直,他张开手。金探子端庄地坐在他的水晶手掌上,依然轻轻挥动着翅膀。“哈。得到教训了吧,不要打扰亲热中的一对Seeker。”
Harry笑了。“我们先完成哪件事?练习还是亲热?”
“都不行。”
Harry跟随着Draco那突然变得严肃的目光,看到两个人影走下城堡外的斜坡。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明显直奔球场,其中一人穿着十分刺眼的柠檬绿长袍。另一人的黑袍像乌鸦翅膀般不吉利地随着脚步而飞舞。
“Genie姑婆。”Draco低声说,“还有Snape教授。”
“他们想要什么?”Harry有点任性地问。他和Draco享受了一下午的幸福时光,尤其是最后的部分,他不想被两个绝对会让Draco心情变差的人打断。
“你可以赌他们不是来看我抓金探子的。”他看向Harry。“也不是来看我吻你的。”
Harry叹着气伸手去拿飞天扫帚。“我们只能去见他们。好让事情早点结束。”
Draco把金探子塞进口袋,并爬上自己的扫帚。他的脸上不动声色,Harry不知道当他从观众席升空时心里在想什么。Harry跟着他,让Draco决定飞行的速度与路线。
他们笔直飞向逐渐接近的巫师们之前50步左右的位置。当他们降落在草地上,从扫帚上下来之后,Snape与Fox夫人已经走近了。
“你好,小外甥!”Fox夫人喊道。
Draco没有回应她的问候,而是尖锐地问,“您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Fox夫人摇摇头,发出的笑声让Harry强烈联想到发现餐柜上的污渍的Petunia姑妈。她果断无视了Draco粗鲁的问题,并向Harry点头。“你好,Potter先生。你在教Draco怎样防止从扫帚上摔下来吗?”
Harry对她笑了。“是啊,夫人。他可笨了。”
“有劳你了,Potter。”Snape冷漠地说,“我们来这里是有原因的——但是和你无关——请你省省你那些小聪明。”
“什么原因?”Draco一脸闷闷不乐,Harry看出他真的生气了。昨天大部分时间他都和Fox夫人一起被关在医疗翼,接受漫长的检查,尽管Harry不相信她查出了任何问题,他可以理解为什么今天她的出现会让Draco动摇。“如果和我有关,那就快点告诉我吧。”
“确实和你有关。”Snape用敏锐的黑眼睛盯着他,并阴森地皱起眉毛。“我们和Dumbledore谈过⋯⋯”
Draco僵住了。“等等,让我猜猜。他想让我睡在充满软垫的棺材里,这样我就不会摔下床受伤了。”
“够了,Malfoy。”Draco生气地撅嘴,但他没有再说话,Snape继续说:“Dumbledore、Fox夫人和我同意你观看自己的记忆了。”
他的话让Harry感觉像是光着身子跳进冬天的湖水中。他全身麻木,随着肋骨的剧烈收缩,空气被从肺里挤出。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Draco,他看到那名Slytherin男孩一动不动,脸色非常苍白。
“当你准备就绪即可进入冥想盆。”Snape说,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但是⋯⋯”Harry准备抗议,但Draco打断了他。
“就这样?我痊愈了?”
Fox夫人回答他。“不,你并没有彻底痊愈。这种治疗需要消耗数年时间,我的孩子,而你的治疗才刚开始。然而你的病情已经有了显著的改善,并且你向我——向我们所有人证明了你有决心接受治疗,而不是逃避。现在看来,你经历一场新的情感崩溃的可能性非常小。”
“我可以到冥想盆中。”Draco麻木地重复。令Harry吃惊的是,他看起来并不急切,也没有胜利感,他仿佛快吐了。
“不是一个人去⋯⋯”
“可是Fox夫人,”Harry说,“您怎么能确定他的记忆不会对他造成⋯⋯过去那种影响?”
“我们当然无法百分百确定。我们只能尽量作出最好的决策。”她若有所思地看着Harry,一张布满皱纹的睿智面孔上充满理解。“只有知道发生了什么,Draco才有可能接受现实。他对我们这些阻止他恢复记忆的人越发强烈的反感正在拖延他的治疗。”她的目光移到Draco身上。“你在反抗我,Draco,而不是让我帮助你。”
“我已经全部按照你说的去做了。”Draco急躁地说。“我甚至回到了地下城堡,并待在那里,尽管⋯⋯”他停下来咬住嘴唇,并在无意中握紧双手。
“Slytherin地下城是你的归属。”Snape说。
Draco迅速瞥了他一眼,但没有说话。Harry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再是了。
治疗师握住Draco的手臂。“我知道你有多么懊恼。因此我建议你迈出这一步。我感觉是时候让你了解真相了。你依然想要了解吗?”
“想!”
她点头接受,安慰地捏了一下他的手臂。“Severus自愿陪你进入冥想盆,如果你愿意。或者和Potter先生。或者和我一起。由你决定,但必须有已经看过那些记忆的人的陪同。”
Draco转身面对Harry,Harry感觉胃在痛苦中扭曲。他绝望地想要陪伴Draco,从记忆的暴虐中保护他,但他也同样绝望地想要永远不再面对那些记忆。和Draco一起观看它们的主意更是让他无比害怕。
如果Draco在冥想盆内再度发作该怎么办?Harry又能做些什么?如果他让那种事第二次发生,他怎么可能原谅自己?他甚至不敢想象,他也不愿面对他自己也许会崩溃的可能性,那么Draco将在没有任何支持的情况下独自面对最可怕的噩梦。但不去陪伴Draco面对噩梦的想法同样令他惊恐。
“Harry?”
他眨眨眼睛,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Draco苍白僵硬的脸上。他是如此害怕,Harry想道。两个多月以来他一直在等待这一刻,然而现在他吓坏了。
“你想选谁都可以,Draco。”Harry听到自己这样说。
Draco张开嘴巴,闭上,然后脱口而出:“Snape教授!”
Harry的心脏被一个拳头握紧,他发出低声的哽咽,不知是出于痛苦还是解脱。
“我⋯⋯想要Snape教授和我一起去。”Draco沉重地注视着Harry,过了很久,他低声说:“对不起。我做不到。”
然后,令他自己吃惊的是,Harry笑了。那算不上笑声,更像是沙哑的噪音,但它松开了握紧心脏的拳头,允许他做出无痛的深呼吸。“我也不能。”
Harry无视了密切关注他们的魔药大师与治疗师,走向Draco并抱住他。Draco颤抖着靠在他身上,双臂环在Harry的腰间。Harry抱着Draco,直到他的颤抖平静下来,呼吸变得平稳,然后他低头吸入Draco头发的熟悉气息。
“我答应过你要带你进入冥想盆。”他对着柔软的金发说,“你知道我从不打破诺言。所以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让我陪你去,只要告诉我就好。”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Harry点头放开Draco,同时后退。Snape刚才一直怒视着草地,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点燃,现在他迅速走到Draco背后。他的双手用力握住Draco的肩膀,用排斥的目光瞪着Harry。
“你做好准备之后随时可以出发,Malfoy。”
“现在就去吧。”Draco说,“在我疯掉之前。”
Snape立刻朝城堡的方向转身,并推着Draco向前走,留下Harry、Fox夫人与明显被遗忘的两把扫帚。Harry抓起扫帚,跑了几步跟上Snape和Draco。
“教授?”
“这里不需要你,Potter。”
“等一下!”
Snape突然停下,用可怕的眼神瞪着Harry。“等什么?等你摆出更多英雄作态?我觉得一天之内我们已经看得足够多了。”
Harry反抗似的抬起下巴,用同样的眼神瞪着Snape,他咬着牙说,“我会离开,但首先我想让你把我的一部分记忆加入冥想盆。”
Snape危险地眯着眼睛。“你想加入哪段记忆?”他沙哑地说。“也许是法庭上的?英雄Potter的拯救大作战?你不会想让Malfoy错过你那精彩表演。”
Harry坚守阵地,没有因为Snape的恶毒语气而退缩。“是的,审判。还有骑士公车的埋伏战。如果他要观看,就应该看完全部。”
Fox夫人和Snape交换着担忧的视线,但Draco替他们作出决定。“如果Harry记得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么我也想看他的记忆。”他坚定地看着他的姑婆,然后看向Snape。“你们说过是时候让我面对真相。”
Fox夫人扬起一条眉毛,并对魔药大师露出熟悉的讽刺笑容。Snape最后一次恶狠狠地瞪着Harry,然后转身继续向城堡走去。“好吧,Potter,如你所愿。你总能如愿以偿。”
Harry加快脚步跟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出一个无比高尚的决定,还是犯下了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只有Draco才能告诉他,而那时已经来不及改变主意了。
*** *** ***
Harry瘫坐在过于柔软的椅子上,视线落在燃烧中的壁炉,他呆呆地盯着跳舞的火焰。在他周围,Gryffindor们在狂欢中庆祝学期结束,噪音震动了塔楼的石墙,然而Harry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注意到Colin Creevey偷拍Seamus和Lavender接吻,Neville因为Dean的一道失败的魔咒而耳朵冒烟,以及Ginny在高布石游戏中大获全胜,导致Dennis从头到脚都沾满了臭烘烘的粘液。
他集中于自己的悲哀之中,甚至当Ron在对面坐下时也没有抬头。当他处于这种情绪中时没有别人敢接近他,不久前,连Ron也会朝相反的方向全速逃跑。然而过去几个月中发生的事件在Harry和Ron之间建立了新的理解,当情况足够严重时,他们偶尔会进行男人间的谈话。现在Harry没有心情聊天,但他也不想粗鲁地赶走Ron,所以他只是坐在那里,盯着火焰,希望对方能识趣地自行离开。
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Ron仍然没有离开。Hermione犹豫地走过来,但是Ron把她挥走,并低声说:“别插手,Hermione。”Harry真心赞同这个观点。她生气地走开,Ron身体前倾,明显准备交谈。
“你不是应该陪Malfoy训练吗?”
Harry没有抬起眼睛。“本来是的。”
“出什么事了?”
Ron声音中的关切终于吸引了Harry的注意。他惊讶地抬头看着他的朋友,目光中同时带着谨慎与请求。“为什么你这样问?”
Ron无奈地翻白眼。“因为Malfoy恢复正常以后你从来不是现在这幅模样,只有当你为他担心时才摆出这张脸孔。所以逻辑告诉我Malfoy出事了,你在为他担心。不然,就是你的考试全挂了,你担心会被开除。”他开心地补充。
“我没挂科。”
“那么就是关于Malfoy了。”
Harry不自在地在椅子里扭动,他的目光移回火焰上,逃避着Ron真诚的脸。“如果我说我不想谈论这件事,你会走开吗?”
“不会。”
“好吧。”Harry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仍然无法面对Ron。“Draco进入了冥想盆。”
“你是指,他要恢复记忆了?”Harry点头。“可是我以为Dumbledore不想让他恢复记忆。”
“他只是想等到Fox夫人确定他恢复得足够好再让他尝试。”
Ron若有所思地皱眉,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大胆地说:“那么这是个好消息。他们认为Malfoy已经好起来了。不是吗?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Harry苦涩地回答。“除了他有可能再次失去理智,或者痛恨自己,或者恨我。”
“别犯傻。Malfoy不会恨你。”
“我向冥想盆中加入了一些我的记忆,Ron。我觉得⋯⋯我觉得让他了解全部真相才算公平,包括我对他的母亲用了不可饶恕咒。”
“好吧。”Ron妥协了。“那确实够呛。但他也会知道是你在审判中帮他躲过了Azkaban,并且他的妈妈让你别无选择。相信我,Harry。雪貂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诅咒而讨厌你的。”
“我希望你别那样叫他。”
“这很复杂。那代表了他和我是亲戚——雪貂和鼹鼠——我猜如果向上追溯十几代,我们确实有血缘关系。我妈妈不是有Black血统吗,继承于很古老的先祖?”
Harry耸耸肩。他知道Ron在努力让他从忧思中转移注意力,但他的意识不肯合作。他的思绪不断飘向医疗翼,他知道此刻那里正在发生什么,每当他回想起来,他的神经就会绷紧,情绪愈发陷入忧愁。
Ron无奈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他不再尝试幽默,转而问道:“你真的害怕他会再次失去理智吗?”
“他正在目睹的事情曾经让他发疯。有什么能阻止那种情况再度发生呢?”
Ron想了一会儿,然后靠近他,压低声音不被休息室里的Gryffindor们听见。“Harry,我没有问过你Malfoy遭遇了什么,因为我以为当你做好心理准备后就会告诉我。如果现在你还是不想说,没关系,但你必须清楚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泄露给别人,我也不会对你或Malfoy说混账话。我保证。”
“我知道你不会泄密,Ron。那不是我没有告诉你的原因。”
“那么原因是?”
Harry紧张地吞咽。“你开始善待Draco了。大部分时间你不再叫他的外号,你甚至偶尔和他说话,就像他是一个正常人。”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是!这就是我想要的,这让事情简单许多。”
“好吧。那么⋯⋯?”
Harry看着Ron的脸,终于愿意直视他的目光,他让Ron看到自己心中不断翻腾的疑虑和恐惧。“我不想让情况回到从前。”
“怎么会呢?”
“我害怕,如果你知道了一切,你又会开始恨他。”
“拜托,Harry。我正在学习宽恕Malfoy的性格。他不可能做出比以前更糟糕的事情了。”
“他杀了两个人。”Harry安静的话语带来一片寂静,两个男孩看着对方,聚会的喧哗在他们周围流动,打扰着他们的注意。他们俩都听见了Lavender的尖声大笑,以及Hermione冷冷地请求她放过大家的鼓膜。Harry压低声音,Ron不得不靠近才能听到,“他使用了Avada索命咒。那就是他们逮捕他并进行审判的原因。”
“老天爷。”
“告诉我,这比他的性格更糟糕吗?”
“看情况。”
Harry诧异地对他眨眼。“什么情况?”
“要看他杀的人是谁,以及为什么。”
“他用诅咒杀死的是他的父亲。”
Ron低声吹口哨。“Draco因为谋杀生父而被审判?”
“唯一幸运的事情是Lucius是公认的食死徒,如果法庭上有任何人对他的死亡感到遗憾,他们没有表示出来。可是如果他们发现了另一名死者⋯⋯”Harry颤抖着停下来。
“是谁,Harry?”
“Pansy Parkinson。”
Ron张大了嘴巴。“Pansy?!”
他的喊声引来了几个人的注目,Harry怒视他。Ron脸红地小声说:“对不起。可是Malfoy为什么要杀Pansy Parkinson?”
“那是一场意外。他在躲避食死徒的过程中被她绊倒。真的。她已经被⋯⋯她已经⋯⋯”
“什么?”Ron警惕地问。
“因为她试图帮助Draco,她被交给了摄魂怪。他只能看着她接受摄魂怪之吻。”
Ron猛然靠在椅子上,长满雀斑的脸变得苍白。“我不想听这一段。”
“她已经不在了。”Harry坚定地低声说。“灵魂已经被吸干,剩下的只是一副⋯⋯空壳。他不忍心看着它,她是为了救他才受到惩罚的,从那时起他的意识就混乱了。”
“对不起,Harry。我真的很遗憾。”Ron声音中无比的真诚让Harry的喉咙不由得哽咽。
“他不想那么做的,Ron,我能肯定。他用双手托起她的脸,然后他的动作很快⋯⋯一个食死徒正要扑向他,他必须走了,他⋯⋯他拧断了她的脖子。至少,我想那就是发生过的事情。当时他的思维太混乱了,很难看清楚。”
“他能从冥想盆里看出发生过的事情吗?”
“我想是的。”
“天啊,Harry。我的天啊。难怪你这么害怕。”
“他想恢复记忆。当Snape对他说他可以进入冥想盆重现一切时,他甚至没有犹豫。可是如果这一次他变得像上次一样呢?如果他⋯⋯”
“别说出来。”
“如果再次失去他,我会疯的。我知道你不想听。我知道你不理解。但这是真的,Ron。我会疯的。”
“我知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Harry点头。“为什么你不陪他?”
“他想要Snape陪。”
“Snape?”
“他很可能是对的。Snape陪着他会更容易,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受得了再看一遍。”
“你相信Snape能把他平安带出来吗?”
“是的,很奇怪,我相信。”
“现在你要怎么办?再次等待?”
Harry耸耸肩,试着微笑。“实际上,那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Harry,我绝对不想拥有你那样的生活。”
“我以为你曾经嫉妒过我。著名的Harry Potter。”
Ron阴沉地摇头。“再也不了,老兄。”
“为什么?因为我爱上了雪貂男孩?”
“不。因为你永远不得安宁。你永远不能抛开烦恼享受人生。”
*** *** ***
阴森的黑暗覆盖着塔楼。窗外的天空上已经出现了几颗星星,正在发出微弱的闪光,禁林最高的树枝上悬着一弯新月,然而这些遥远的光线只让石墙内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郁。就连四周悬挂的肖像和门口栖木上的凤凰都在保持沉默,为了不打扰陷入沉思的老巫师,他的思绪像周围的阴影一般深沉、厚重。
Albus Dumbledore坐在巨大的爪足书桌后,他的肘部撑在光洁的桌面上,手指托着下巴。他向外凝视星空,仿佛能从那些明亮的图形中看出众多问题的答案,然而他没有解读天空的预示的能力。他只能依靠其他人来阐释星星的秘密。
在这件事上,Lord Voldemort询问了谁的意见?他不止一次感到好奇。Voldemort必须借助他人的能力吗,还是说他学会了解释星空?学生时代的Tom Riddle没有表现出占卜学和占星术方面的特别才能,然而Dumbledore不能排除Voldemort在全盛时期探索出少年时代未发现的潜在能力的可能性。也许他的敌人今晚在看着同一片天空,从中看出Dumbledore不理解的事情,正制定着计划,并相信上天会保佑他取得胜利。
很明显Voldemort认为自己注定将要胜利。他在巨人之舞仪式中说过的话便是证明。然而Dumbledore比他的敌人拥有更多经验,他知道星空预示是多么的变幻莫测,因此不会草率作出结论。他也不相信自己完全失去了胜利的希望。让Voldemort根据他对星空的解读制定计划吧,Dumbledore有耐心等待,让对方的计划自行展开。毕竟,Harry Potter和Draco Malfoy都安全地处于他的监护之下。
Dumbledore忽然坚定地将手伸向桌上的蜡烛,它们立刻被点燃。他挥了挥魔杖,变出一些实用的道具,它们都按照他的意愿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他展开一卷新的羊皮纸,把一支羽毛笔浸入紫色的墨水瓶中,然后重新把双手搭在一起。
羽毛笔静静悬在羊皮纸上方,等待着。Dumbledore再次陷入了漫长的沉思,墨水开始在笔尖凝固。忽然,羽毛笔落下,开始在纸上描绘着迅疾、坚定的笔触。它用Dumbledore的笔迹书写着华丽的大字,并以他习惯的挥舞收笔。过了很久,他睁开眼睛,凝视着意念书写的文字。
Hated and loved. Coveted and spurned.
The trophy all seek though none value it.
The spoils of war ere the battle is fought.
His is the sacrifice brings victory or death.
被恨,被爱。被觊觎,被回绝。
众人追寻但无人珍惜的奖杯。
战争打响前的战利品。
他的即为祭品,带来胜利或死亡。
典型的隐语,从半人马那里只能得到这个,Dumbledore想道。按照某人的目的来任意扭曲这段话简直轻而易举。Voldemort从中读到了自己的胜利真的一点也不令人吃惊,这也很大程度上解释了黑魔王最近的行为。
可怜的Draco。读着这段字句,Dumbledore不由得想起那位瘦小、苍白、冷漠的年轻人,以及他的充满警觉与伤痛的双眼与残缺的手。这幅画面让他难过,因为他知道他完全没能赢得这位男孩的信任。现在,如果星星的预示准确,Draco Malfoy注定将成为战争中的一件兵器,也许他将亲手毁灭他深爱的Harry,而Dumbledore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帮助他,也无法向他提供任何指引或支持。
如果Dumbledore对星空预示的理解正确,那么Draco就是“战利品”,Harry将为了他而发动这场阴暗战争中的最后一次决定性的战役。整个魔法界都瞧不起Draco Malfoy,然而他被拥有他的人们严密保护,被尚未拥有他的人们苦苦追寻,人们看重的只是他对Harry Potter的影响。现在他要为这种影响付出代价。
他的即为祭品。
Voldemort明显从这句话中解读出Draco的死亡,然而Dumbledore从字里行间看出了另外的涵义。他找到了希望——Draco不必用死亡来实现预示的希望。
他的即为祭品。而不是他。
可是这引起了新的问题,他将不可避免地付出怎样的代价来终止战争。他已经牺牲了一只手,父亲的生命,他的自由、自尊与理智。然而战争仍在继续,向天上的英灵证明了Draco尚未做出必需的——也许是最终的——牺牲。最后,他将被迫付交出什么?
也许Voldemort是对的,Draco将失去生命。也许星空索取的是他的心,那么Harry将成为逝去的人。无论怎样,两位卓越的年轻巫师都将毁灭。
仅仅想到这里,Dumbledore便感到一阵心痛。他无法改变世界的形状,无法将Harry与Draco从不断上升的风暴中心带走,也不能永远阻挡在他们与命运之间。但在自己的房间中,在布满皱纹与微笑的面具之后,他可以为他们惋惜。也许,一个古怪的老巫师的帮助正是魔法界年轻耀眼的英雄们所需要的。也许,在机会来临之际,他们都能出乎Voldemort的意料。
Dumbledore坚定地拿起桌上的羊皮纸,整齐地卷起来,然后把一支紫色的封蜡伸向最近的烛芯。融化的封蜡滴在羊皮纸上,形成一团厚厚的紫色蜡迹,反射着幽暗的烛光。Dumbledore将封印戒指按入蜡迹,同时低喃着一句咒语,生出几道金色的火花。他随意用拇指拨开落在一块备用羊皮纸上的一颗火星。
他用力挥舞魔杖,把羊皮纸送往书桌后最高的架子上。它飞进一个暗格,消失了。伴随着魔杖的又一次挥舞,他清除了桌上的文具,只留下一副烛台。他盯着蜡烛看了很久,然后弯腰吹灭它们。
在黑暗中,Dumbledore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向最近的窗户。在他工作的时间里,星星变得更加繁密了,现在它们闪烁着强烈的冷光,仿佛在嘲笑Dumbledore的无知。老巫师的肩膀靠在窗框上,他仰起头,让星光映入眼帘。天体在上空旋转,他站在那里,观察着,等待星星组成他可以理解的形状。等待它们给予他所需要的答案。
*** *** ***
Draco安静地走在长廊上,他的脚步声轻微回响。他独自一人。其余学生安全地待在各自的休息室里,享受睡觉前的几个小时的放松。只有Draco仍然在城堡的走廊中徘徊——Draco与他的记忆。
他不知道自己在冥想盆中停留了多久,也不知道后来在万应屋里待了多长时间。孤身一人待在曾经的监狱中时,他思考了所见的一切,并试图理解它们。试图在一堆碎片中寻找自己,一直以来被看作是Draco Malfoy的那个人。
他的父亲死了。他的母亲在⋯⋯哪里?在Azkaban?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并不重要。如果此刻她走进来,他不会走向她。当她对陪审团说宁愿看到他死掉也不愿见他躺在Harry Potter的床上时,已经清楚地表达了对他的看法。
回想起母亲诉说那番话时的表情,Draco不禁颤抖,寒冷溢入心间,孤独感加剧为显而易见、挥之不去的阴影。现在他只有Harry了。Draco像无法停止呼吸一样不能离开他。可是如果他对Harry的爱让母亲对他死心,那么爱情把他变成了什么?一个没有爱人的注视便不存在的无名幽灵?
他总是把自己当作一个Malfoy,即使在那个名字只能为他带来困扰的时候。他已经选择了站在Harry身边,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归属,并且骄傲地向所有人宣称自己是一名Malfoy。然而现在母亲把他的姓氏与给予他的母爱一同夺走了,他变得什么也不是。只是著名的Harry Potter的幽灵恋人。
他是Hogwarts城堡中的一名囚犯,被Voldemort的威胁与Dumbledore的意志囚禁于此。他是一个杀人凶手,他的手上沾染着父亲的鲜血。他是黑魔王的背叛者,并被魔法界排斥。他再也不适合被称为Malfoy了,但他没有其他身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的立足之地。除了Harry身边。
寻找Harry的欲望让他离开了万应屋,进入漆黑的走廊。他知道Harry会带他走出这片危险的迷雾。Harry将停止地面的摇晃,至少会在他撞向岩石粉身碎骨之前帮助他找到立足之地。寻找Harry、看到并触摸对方的欲望是在他心中灼烧的剧痛。
他不明白Harry为何依然爱他,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Draco也从不怀疑对方。Harry已经见到了一切——并经历了很多——却从未动摇对他的被鄙视、被遗弃的爱人的忠诚。Harry永远做出正确决定,永远为正义而战,从未像Draco一样感受到黑暗的呼唤。Harry看到了他最糟糕的一面,并原谅了他。Harry曾经为他而战,为了Draco Malfoy抗争,他曾站在巫师陪审团面前,告诉他们他为自己和Lucius Malfoy之子的恋爱关系感到自豪。为了救他,Harry使用了不可饶恕咒。在一切之后,知道了Draco对父亲和Pansy做过的事情之后,Harry带他去了北塔顶端,用保温魔咒包裹着他,把他抱在怀里,并爱他。
Draco登上楼梯,穿过无尽的走廊,机械地前进着,他让本能引导自己,他的意识过于混乱疲倦而无法清楚记起每条走廊通向何处,或者他还需要攀登多少层楼梯。他已经走过太多次通往Gryffindor休息室的道路,以至于双脚能够自动前进。在一段宽敞的大理石台阶顶部,他看到了瘦子拉克伦的雕像,知道自己终于来到了七楼。
他没有允许自己跑过最后一条长廊。他也许无名无姓又无家可归,但他仍然拥有些许尊严,他不能红着脸、气喘吁吁地出现在Harry的门口。他像往常一样高傲地抬起头,放平肩膀,冷静地走过长廊,来到胖妇人肖像前。她表情阴沉地看着他,暗示Draco她完全清楚他是谁,并对他厚颜无耻地侵犯她的领地感到不满。
“请说出密码。”她傲慢地说。
“我不知道。”他回答。他当然知道,但他不准备打开肖像门进入Gryffindor休息室。
“哼。那么你最好回你的地下城去。”
他无视了她那冰冷的语气和受辱的表情,走近肖像重重地敲打画框。过了很久,肖像开始向外转动,Draco在门内传来的噪声与光线中后退。站在肖像洞口中的人,是Neville Longbottom。
看到站在门外的男孩,Longbottom张大了嘴巴。Malfoy没有费神去想自己在对方眼中会是什么样子。无论Longbottom被他的外表吓到还是单纯对他的到来感到吃惊,都没有关系。此刻,什么都不重要,他只想找到Harry。
“Potter在吗?”他安静地问。
Neville连忙闭上嘴巴,他犹豫着,然后点头。他转向休息室内喊道:“Harry!有人找你!”
回答他的是一片笑声,但Draco没有从喧嚣中听到Harry的声音。他又后退了半步,远离热闹与狂欢。Longbottom站在门口瞪着他,一张圆脸上充满疑虑,或许还有关切,假如他看的人不是Draco Malfoy。
终于,他迫切渴望听到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是谁,Neville?”
Longbottom向Draco点头,然后走到一边。另一个人出现在洞口,看到他,Draco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常态。Harry。美丽的、凌乱的、心烦的、皱眉的Harry。他依然是老样子。那么可靠。关键时刻永远会出现在Draco需要他的地方。当他看着Draco时,眼中永远带着光芒与渴望。
Harry匆匆爬过洞口,向他走近一步。然后,他突然停下了,简直让人发疯。他只是站在那里,垂着双手等待着。
等待什么?Draco好奇。为什么Harry不肯接近他?为什么他不把他搂在怀里,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为什么他只是站在那里,脸上充满渴求,眼中含着泪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Harry没有抱住他?
然后Draco意识到Harry在等待他迈出第一步。Harry不知道Draco会允许怎样的行为,不知道对那双手臂的渴望就像熔化的铅一般躺在他的胃里,压住他并折磨他,脑中的记忆在燃烧,让他想要尖叫,一切都不会变好,除非Harry再次触摸他。
Harry——可爱的、傻傻的Harry——在等待Draco给他一个信号。
就像抵抗世界上最强大的锁腿咒一般,Draco慢慢向前迈出一步。只有一步。他再也无法做得更多,但他们已经足够接近了。Potter绝望的目光仍然固定在他身上,他身体前倾,让额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然后他闭上眼睛,无声地叹气。
Potter举起双臂包围了他,将他拉近。温暖像看不见的毛毯一般裹住了他。对方的唇贴在他的头发上。这就是他所需要的一切,他想要的一切,他的全部生命就在这里,在Harry Potter的怀中。他没有动,没有说话,丝毫没有向Harry暗示心中所想。然而在无尽的沉默中,他的心静静脱落。
Harry的怀抱微微变得更紧。Draco把自己的重量交付给Harry,痛苦与恐惧从他体内流逝,他意识到他安全了。他回家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