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可避免
正如Hogwarts中的所有秘密,Lucius Malfoy对城堡的午夜突袭在一天之内传遍全校。少数几位知道全部细节的人不肯透露情报,但那只让其他人怀着更大的热情猜测揣摩。没有人真的期待Granger或Weasley说些什么。他们是Potter的死忠,知道如何管住舌头。但人们吃惊的是大部分Gryffindor学生,其中包括六年级全体,以及相当一部分Slytherin学生拒绝就此发表任何意见。
每个人都知道Draco Malfoy留在Hogwarts,拒绝接受父亲的传唤加入食死徒,尽管没人知道为什么,并且每个人都知道Dumbledore在Malfoy先生前来带走儿子时反抗他。大部分人听说了两名巫师之间的最终对峙。但从那时起,故事随着人们的转述变得愈发疯狂。
Lucius Malfoy以某种方式潜入城堡,试图强行带走Draco,但Harry Potter阻止了他。Harry Potter砍断Draco的一只手。不,是他的腿。不,是他的双手,因此他再也无法使用魔杖了。Harry Potter用一个火球把Lucius打入地狱,或者把他装进硬纸箱送回神秘人那里。Harry Potter对Draco的父亲使用了不可饶恕咒,Dumbledore在封锁消息,免得他进Azkaban。无论真相是什么,Harry Potter再一次成为激烈争论的焦点。全校学生分为几个阵营,就Potter的最新功绩争得面红耳赤。
于是,还有什么新闻?Hermione想道,她的目光扫过大厅,看到几乎每一个脑袋都鬼鬼祟祟地转开。她尽量不为此感到心烦意乱——这是身为Harry的朋友的必备技能——但当Harry不在她的身边,并在所有热切的目光注视下骄傲地抬起头时,这很难做到。如果Harry没事,所有这一切她都不会在意。但Harry绝对有事,没有人比Hermione更清楚。她和Ron已经尽了力,但他退进一团他们无法穿透的痛苦与抑郁的阴霾之中。
Hermione对Harry的了解足以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感到苦恼。如果她就此质问,他会激烈否认,但事实很简单,Harry在害怕。他在脑中苦苦搜寻理性的解释和借口,告诉自己他已经完成了职责,Malfoy的恢复过程中已经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并在疑虑中辗转反侧,直到指甲被咬秃,眼睛在疲倦中变得浑浊。但当尘埃落定之后,他知道他的感受与渴望。对此Hermione深信不疑。
Harry早已理清心中被血液连接缠作一团的混乱情感并得出明确的结论,他爱Malfoy。他只是太害怕承认,即使是对自己,Hermione并不能真的责怪他。任何正常人在经历Harry体会到的强烈情感时都会感到害怕,任何有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理智的人都会惧怕向Draco Malfoy,那个人类毒囊,暴露那样的弱点。再加上Harry仍然为砍断Malfoy的手感到无比罪恶,这简直是一张Snape都会怀着自豪留存下来的痛苦配方。
今晚Harry拒绝下来吃晚饭。这不是过去一周他错过的第一顿饭,然而日复一日,他的藏在寝室、躲避同学甚至包括Gryffindor同学的倾向愈演愈烈。Hermione越来越为他感到害怕。
她正在享用一个美味丰盛的布丁——并食之无味——这时她从眼角看到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她转过头看,叉子在嘴边僵硬地停住。
在她桌子对面,Dean Thomas问,“怎么了,Granger?你看起来好像吞了一块火荨麻。”
Hermione没有回答他,但用手肘捅着Ron的肋骨,对他低声说,“我不敢相信。看看谁刚走进来。”
Ron闻声看去。“老天!我以为他还在校医院。”
“Harry也这么认为。哦,不!Harry!我庆幸他今晚没下来吃饭⋯⋯你觉得他知道吗?”
Ron重重地摇头。“他会躲进床底下,和灰尘团说话。”
现在,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注意到新来者,大厅变得安静得诡异。Draco Malfoy带着没人能做到的镇定自若,冷静地走向Slytherin长桌,在Malcolm Baddock旁边坐下。伴随着他的举动,大厅中响起一片叹息,并伴随着一阵耳语。Malfoy忽略了阵阵低语,伸手拿过一碗炸土豆。在他身边,Malcolm看上去似乎想要晕倒但又不敢。因为Malfoy在桌子上伸出的手是他的左手。
他没有戴手套,随着他伸出手臂,袖子从手腕上滑回去,向同学们展露出他的左手,就像他站在讲台上对所有人挥手一样明显。在几百支蜡烛的光芒下,芒石如有生命般摇曳闪烁——一个怪异、无机、难以言喻的美丽之物——并像血肉之躯一样轻松活动。但那不是血肉之躯。那是水晶,一位Gryffindor小声说。不,玻璃,另一位反驳。Dean,他毫不脸红地站在长椅上,越过Ravenclaw和Hufflepuff们的脑袋看过去,宣布那是钻石,并指出烛光如何在其表面变换色彩。
Hermione没有劳神指导他们芒石的魔法属性。谣言工厂很快便会散布真相。她惊奇地看着Malfoy,眼睛睁得像盘子一样大,怀疑他怎么有胆量——不可思议的豹子胆——敢于走进大厅,像没有遭遇过不幸似的坐下来吃饭。那让人震惊。那不可思议。她对那位Slytherin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欣赏。但那也让她体内的血液冷却。
她再次用肘部捅了Ron一下,小声说,“我们必须警告Harry。”
“为什么?于是他能在余下学年都待在他的房间里?”
“别傻了,Ron。他们必须解决此事,并且要尽快,不然Harry会变成幽灵,而Draco会⋯⋯”她观察他片刻,看到冷酷、遥远的自制,她继续说,“彻底变得冰冷。不许你发表粗鲁的评价,Ronald Weasley!Draco选择留在Dumbledore身边反抗神秘人。你也许认为他是个虚伪的混蛋,但他是在我们的阵营中,如果我们想赢得胜利⋯⋯”
“我没准备发表粗鲁评价,”Ron反驳道,打断了她的教训。
“不,你就是。”
“不,我不是。”Ron冷静地回瞪她。“你忘了我帮Harry救回那个虚伪的混蛋吗?我也许不喜欢他——并且我真的不喜欢他——但我不至于对抗Harry和Dumbledore还有McGonagall⋯⋯拜托,Hermione!甚至连Pomfrey夫人都对他关怀备至!我看见她给他一只巧克力蛙,还摸摸他的头。我发誓。那让我恶心得几乎吐出来。善良的老Pomfrey夫人在摸Malfoy的头!恶!”
Hermione恼火地看着他。“你能说重点吗?”
“重点是Malfoy不知怎么迷住了Harry,不管我多么讨厌那样,Harry就是不肯改变。他一团糟。他哀伤得就像⋯⋯Ginny的某本低俗爱情小说里的女主人公。我还没蠢到不知道原因。”
“我也是,”Hermione严厉地说,又瞥了Malfoy一眼。
“所以要么我们让他们理清关系,并学会和雪貂脸相处,要么我们将失去Harry。”
“哦,Ron!”Hermione脸上发光的自豪让Ron深深脸红。“你真是个好朋友!”她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让他的脸红加剧成紫色。“并且你完全正确。”
说完,她从长椅上跳起来,怀着决心大步走过大厅。房间再次安静得诡异,Hermione来到Draco面前说,“我们需要谈谈,Malfoy。”
他看起来吃了一惊,随后控制住表情,嘴角浮现出通常的微微冷笑。“知道你想念我真好,Granger。”
“闭嘴,跟我来。”
Draco优雅地耸肩,迈过长椅,跟在Hermione身后离开大厅。门刚在他们身后关上,房间中便爆发了热烈的讨论。
在前厅,Hermione来到宽阔的大理石台阶旁的一个阴暗角落中。她背靠墙壁,双臂交叉,然后用她最具穿透性的万事通眼神盯住Malfoy。他随意靠在一件盔甲上,看起来既不好奇,也不尴尬,没有处于这种情况下的人会有的一切感觉。他的表情彻底空白。
“你感觉怎么样?”Hermione问。
惊讶的表情再次从他脸上闪过,随即消失。他举起双手,尽情伸展,将他完美无瑕的全身露出来让她审视。“一如既往的英俊。”
让Hermione自己都惊讶的是,她笑了。两周前,她会想打他。今天,她花了一点时间观察他,并决定他是对的。他一如既往的英俊。难怪可怜的Harry为了这只美丽又恼人的小野兽而心碎。她向那只闪光的手点头,问道,“它好用吗?”
“比真手还好用。”Hermione怀着赞叹看着他转向那副盔甲,手指随意折弯一块巨大的肩甲。Draco把厚铁块弯成与其他部分形成明显夹角,然后轻松将其折回原状。
“哦,天啊,”这是Hermione唯一能想到的话。
Draco向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肩膀再次慵懒地靠在盔甲上。“你把我从晚餐中拉出来就是为了关心我的健康吗?我很感动。”
“我需要和你谈谈关于Harry的事。”
刚才是她的想象,还是他的表情真的凝固了?
“他怎么了?”
不,那不是她的想象。他的脸变成一块空白无痕的冰,眼中的百叶窗紧闭,她简直怀疑他能否从中向外看。
“他不大好。”
“他出了什么事?”
Hermione紧张地舔嘴唇。现在是摊牌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对这位冰冷淡漠的男孩说清楚她需要说的话。可是如果她不能,那么Harry便会继续受苦。“他在想你,”她脱口而出。
Draco对她眨眼,明显在惊讶中失去了镇定。“我?”
“当然是你,地狱中的傻瓜,”她愤怒地说。“我知道你除了自己谁也不关心,Malfoy,但你可以想想Harry为你经历了什么!他付出了什么从而让你能摆脱你父亲⋯⋯”
“我知道。”他的话语如此安静,让她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注视着他雨云似的眼睛,从中看到的极度渴望让她心中一阵难过。“那么请不要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她轻声说。
“你建议我怎么做?”
“去见他。”
“你⋯⋯你真的想让我见Potter?”
“真的。”
Malfoy盯着她,仿佛她在过去两秒之内长出第二个脑袋。“我以为你会用可怕的诅咒和严重的身体伤害来威胁我,让我离他越远越好。”
“哦,我不会。所以别傻了,去见他。我甚至可以给你Gryffindor休息室的口令,如果你能⋯⋯”
“哦,不。我可没傻到那种程度!”
“这不是一场埋伏。我发誓。Malfoy,求你。求你了!这很可能是你一生中唯一一次听到我求你任何事,但我在求你!和Harry谈谈!让他说出他想说的所有话,答应我你会听他说完!然后⋯⋯我不知道。”Malfoy完全没有取笑她“不知道”某件事,这证明了他有多么惊慌失措。“但那对Harry而言将更容易接受,不管那是什么,总比像你现在这样离开他要好。”
“我?离开他?你在说什么?我哪里也没去。我确保自己尽量长时间的哪里也不去,待在校医院里,从而不必回地下城,因为在那里⋯⋯”他突然停下,不自然地吞咽,然后生气地说,“我在那该死的病房里呆了一星期,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能和Pomfrey聊治愈药水!如果你以为我那么做是为了好玩⋯⋯”
“Malfoy。”
“天啊!你以为我一直在等什么?等我的水晶指甲长出来吗?”
“Malfoy⋯⋯”
“我在等该死的完美Potter想清楚!”
“Malfoy,闭嘴!”Draco闭嘴。他对她眨眼,惊讶于她的喊叫,以及自己的爆发。“好吧,让我们从头开始。你整个星期都躲在校医院,到底为什么?”
“因为那里是我能待的唯一一个可以让Potter找到我的地方,如果⋯⋯如果他想找我的话。但他不想,很明显,我终于明白了。现在我回到我的地下城,每个人都同意那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他确实想去找你,但他不知道他会⋯⋯受欢迎。”
“即便是Potter也没有那么傻。”
“他明显就是那么傻。”Hermione若有所思地凝视他一阵,然后决定不应该有所保留。“我会彻底对你坦白,Malfoy,但如果你敢利用它伤害Harry,我会亲自将你开膛剖腹,并把你的肠子像圣诞装饰一样挂在打人柳上。你听懂了吗?”他沉默地点头。“好,这就是问题所在。Harry在害怕。”
“害怕什么?”
“你。”说着,她狠狠盯住Malfoy的脸,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胜利自得或幸灾乐祸,只有惊讶以及,只是也许,一丝痛苦。“他对你的手感到很深的罪恶感,于是他单纯假设你为此而恨他。”
“我告诉过他我没有。”
“那是在Dumbledore断开连接之前,然后你们俩分别了一星期,各自舔伤口和沉思默想。现在Harry让自己陷入一种绝境,唯一能让他相信你不恨他的方式就是由你亲自说服他。别问我你该如何说服他,因为那不是我的问题!并且我不想听。永远不想。但是相信我,Malfoy,那不会很难。”
“他想见我。”
“是的。”
“他知道我们的谈话吗?”
“不知道,而且如果他发现大概会杀了我。他也许患相思病,但他还是拥有一些骄傲的。”话说出口,Hermione才认识到她说了什么,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但Malfoy似乎没有注意到。
“傻瓜,”他评价,心烦意乱。
“在我看来你们俩都是傻瓜,但Harry是我非常、非常关心的一个傻瓜。如果他在和你理清关系之前都不会开心,那么我会为了他再多忍受一个傻瓜。一分钟也别以为我是为了你而这么做的,Malfoy。”
“抹杀那个念头。”
“好了?你准备怎么办?我是告诉你口令,并把其余Gryffindor学生挡在宿舍门外直到墙壁停止震动?还是用可怕的诅咒和严重的身体伤害折磨你?”
Draco摇头,脸上依然忧心忡忡,目光变得深邃。“我不要冒被埋伏的危险。不是你。我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上当。但那座塔中满是愿意看到我头朝下被种在Hagrid的花园里的Gryffindor。除此之外,”他漫不经心地拉着那副盔甲,没有察觉他弄坏了肩甲,“Potter会感觉被围困。”
“我没想到这一点。”
“必须是中立场所。他只能是自愿而来。”
“他愿意。”
Malfoy的嘴唇抿紧,作出决定。他咬紧牙关,眼睛充满光泽,看起来很凶猛,甚至比平时更具破坏性。Hermione突然非常同情Harry。“好吧。告诉Potter⋯⋯告诉他明天我会去湖边,早餐之后。”
Hermione等他继续,但他明显说完了。她茫然地瞪着他,说:“就这样?你认为你还能更无动于衷一点吗?”
“能。我可以立即走掉,留下你来对付Potter。”
Hermione凝视他高傲、愤怒的表情,吃惊地看到潜伏于下的明显的恐惧。他完全和Harry一样害怕,她判断,然而他仍然努力迈出Hermione要求的第一步——不管那是多么的迂回。她绽开笑容。“我会告诉他。”
Malfoy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简单对她点了下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前厅。
*** *** ***
Harry躺在Gryffindor塔中他的床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今晚他推掉了晚餐,劝阻了想要留在休息室陪伴他的Creevey兄弟。现在他在假装睡觉,从而不必下楼加入朋友们。他只能隐约听到人声,但他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Hogwarts中的每个人在谈论什么——他很确定他情愿在床帏后面饿死也不愿再听到这个话题。
通往塔楼的门打开了,但Harry决心无视它。脚步接近他的床,他把脸埋在枕头中,希望他的访客能走开,让他一个人待着。脚步在他身旁停下,一阵停顿之后,Hermione的声音响起,“我们需要谈谈,Harry。”
他睁开一只眼睛,瞪着她。“我不想谈。”
“你没有选择。现在停止闹别扭,坐起来。”她捅了一下他的肋骨,抓住他的腿把它们拖下床。
这时,Harry意识到对抗不可避免之事比顺应它要耗费更多能量,于是他翻了个身。他发现Ron和Hermione都站在床边——Ron看起来非常不自在,仿佛准备随时逃跑;Hermione看起来冥顽不化。Harry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坐了起来,拿起眼镜。
“怎么了?”
Hermione在床脚坐下,盯住他,眼中是让人不安的闪光。“我们需要和你谈谈Malfoy的事。”
Harry僵住。他努力,用尽全部力量,来摆出Draco如此擅长的空白、不露声色的可爱表情,但只让自己看上去在生气。或者是恐慌。从他自己的角度很难判断,但不论是哪种,都不是他想要的效果。“我不想和你们或者任何人谈论Malfoy!”他沙哑地说,喉咙突然紧得无法正常说话。
“Harry,亲爱的,你不能继续这样。你不能。”
他难以自制地咽了口气,她温柔的语调让他的眼睛被泪水刺痛。“我知道。”
“我们在为你担心。不仅是Ron和我,还有你所有的朋友们,McGonagall教授,校长,Snape⋯⋯”
“Snape?!”
“Snape,”Hermione坚定地重复。“昨天他问了我两次你的情况。”
Harry难以置信地看向Ron并问他,“她是不是有点精神崩溃?”
Ron悲哀地摇头。“崩溃的不是她。”
“听着,伙计们,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佳,可是⋯⋯”
“别想蒙混过关,Potter,”Hermione打断他,和Draco的讽刺语调如此相像,让Harry不禁瑟缩,仿佛她刚对他猛击一拳,足以留下淤青。“我们是你的朋友——你真正的朋友——我们知道你在难过。我们甚至理解为什么。”
Harry的眼神再次飘向Ron,从中寻找一些证明。让他无比惊讶的是,Ron看起来不愤怒也不生气,更不像是想打架。他看起来在担心。“我⋯⋯不知道你们能否理解。我不确定。”
Ron清了清嗓子,不肯看Harry,他说,“我们理解。事实是,Harry,我觉得你真是疯了,但我情愿你快乐地疯着也不愿你心力憔悴。”
“心⋯⋯什么?!”
“心力憔悴。Ginny看的爱情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们,当她们以为主人公死了或者和其他女孩跑了,就会变成那样。她们心力憔悴——不吃,不睡,逐渐虚弱而死⋯⋯”
Harry从心底发出一声抱怨,倒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中,双手紧紧抱在脑后。“这太可悲了!为什么你们现在不直接杀了我再把尸体丢进湖里?!”
“冷静,Harry,没有这么严重。”Hermione摇了摇他的腿,理智地劝他,“我们不是在取笑你,真的。对吗,Ron?”
“他问我心力憔悴是什么⋯⋯”
“Ron。”
“我不是在取笑你,Harry。我几乎能在某种程度上,模模糊糊理解一点点你的心情⋯⋯如果我紧闭双眼,假装我们在说Fleur Delacour。”Harry再次发出抱怨,没有抬起头,Ron叹着气。“好了,Harry。说真的。我没有取笑你,并且真的算是理解。我不能彻底理解,因为⋯⋯”
“我知道,”Harry说,声音被闷在枕头里,“因为那是Malfoy,那很恶心。”
“不。因为我从没对任何人持有那种感情。我觉得在亲身经历之前都不能真正理解。”
Harry抬头看他,为他说出这种话感到吃惊。“你是认真的吗?”
“是。并且如果Hermione说的有一半是真的,我永远也不会经历,这大概是件好事,因为如果那种感觉会是这样,我可不想靠近它。”
Harry把困惑的目光转向Hermione,无声问她对Ron说了什么话让他变得如此富有同情心。她耸耸肩,有点僵硬地说,“我只是告诉他一直以来我对你和Malfoy的看法。你们俩之间的联系很奇怪并有些⋯⋯不可避免。那一直都在,即使在你们彼此仇视的时候。”
“你怎么会⋯⋯?”Harry开始问。
Hermione用不屑的哼声打断了他。“说实话!任何有一半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
Harry自言自语,“这就是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但Hermione是对的,不是吗?”Ron坚持道。“一直以来,当你努力在所有事上超越Slytherin们的时候,其实是想超越Malfoy。”
“当然!但那是⋯⋯”Harry停下,突然厌倦了假装。“是啊,你是对的。我被他吸引,情不自禁,就像现在一样无法控制自己。唯一的区别是现在我不想控制。”
Hermione紧紧看着他,他感觉到这对她来说是问题关键。“那么自从连接切断以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很多事都改变了,但那没有变。”Harry再次坐起来,身体前倾,肘部撑在膝上。“我希望那能改变。”
“真的吗?”
“有时候。”他疲惫地揉着眼睛,把眼镜推上额头,自言自语,“当我仍然拥有连接时,我害怕那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当它消失后我会失去所有这些⋯⋯感觉。我以为那是我身上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现在连接没有了,Draco消失了,我心中只剩下一团不知如何处理的感情,以及害怕我会⋯⋯”他紧紧闭上眼睛,屏蔽朋友们的脸,轻声说,“我会疯掉。”
“但他没有消失,Harry。”他没有睁开眼睛,她伸手握住他的膝盖,摇晃它来强调自己的话。“他不再被迫待在你周围三十英尺之内,但那不代表他消失了。”
一阵漫长的停顿,Harry拒绝看她,Ron在沉默的悲伤中咬着嘴唇。终于,Hermione继续说,“今天晚餐时我们看见他。他已经从校医院出来,回到Slytherin地下城。他镇定自若地戴着那只芒石做成的手,并且,我认为他喜欢它。”
Harry终于睁开眼睛。他知道他的眼中充满痛苦和渴望,暴露了他的内心,但他不在乎。“你和他说话了吗?”
“是的。”
“他还好吗?”
“我看不出来。Malfoy不是最直接的人,他很难读懂。但他似乎没有大碍。他看起来还不错——举止优雅,带着冷笑,像从前一样。”
Harry笑了,但声音却更像一声啜泣。“他对你粗鲁得可怕吗?”
“不,那倒没有。他几乎很迷人,以一种Malfoy的方式。”
他再次闭上眼睛。他不得不,否则他将在Ron和Hermione面前哭出来,彻底丢脸。这么多天过去,他在学校中看不到Draco的身影,也没有人愿意在Harry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就像在沙漠中迷路,原地转圈寻找水源,知道它就在那里但永远无法找到,他的心脏在胸膛中慢慢干涸枯萎。Hermione的话像暴风雨的第一滴雨点般打中他——带着吸引,充满承诺,但完全无法解渴。而她的话让他心痛⋯⋯上帝,他是多么心痛!
“Harry?”
“什么?”他轻声说,眼睛闭紧。
“Malfoy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现在它来了。击向他的胸口,将要冲破他的肋骨,让心脏粉碎流血。
Hermione的手再次放在他的膝上,她的声音温柔,充满同情。“他说明天早晨他会去湖边,早餐之后。”
Harry猛然睁开眼睛,不在意沿着脸颊流下的泪水。“他是那么说的?”
“是的。”
“他想和我说话?”
“他没有明说,但是⋯⋯”
“他不会说的,他要让你猜。”
“那么是的,他想和你说话,”她说,声音坚决,确信无疑。
Harry从Hermione看向Ron,表情惊异,眼睛在一周中第一次出现光泽。“那就是为什么你们俩都来这里在床边围攻我吗?来告诉我Malfoy想见我?”
Ron不安地移动着重心。“不全是。”
Harry再次感觉到潜伏的焦虑。“那是为什么?”
“呃,那算是真的。但首先我们想要确定⋯⋯看看是不是⋯⋯”
“说出来,Ron,”Harry说,声音中满是紧张。
“好吧,是这样的。我们俩都知道你痴迷于Malfoy,你为对他做的事感到无比自责。但我们不大确定那是,呃,认真的。”
“你是说,你们认为我这么做是因为好玩?!”
“不,更像是罪恶感。”
“以及习惯,”Hermione插话。
“哦,太棒了。我最好的两位朋友认为我出于罪恶感故意让自己陷入疯狂!”
“呃,你出于罪恶感躲在这里回避Malfoy,”Ron指出,“而那有点疯狂,在这种情况下。别生气,Harry。我们只想和你谈谈,弄清楚你和Malfoy之间到达哪种地步——你陷得有多深——然后再告诉你他的留言,让你去湖边见他。如果你只是在进行Harry Potter,魔法世界的救世主的日常,告诉自己你欠Malfoy的,作为砍断他的手的报应而在痛苦中自责,那么我们不想让你那样。这就是全部。我们不想让你陷入更多麻烦,鼓励你去接触一个⋯⋯”Ron突然停下,有点脸红。
“我明白了,”Harry说,免除他从即将脱口的错误中恢复的麻烦。
“那是我的主意,”Ron固执地继续说。“Hermione想直接告诉你留言,但我说我们必须确信不会让你陷入又一场大灾难。”
“我们一致同意,Ron⋯⋯”
“不。说实话。我才是怀疑你对他的感觉的人。Hermione早就说过你深深迷恋Malfoy。她拦住他,告诉他必须停止折磨你,并解决这种局面,不管怎样。”
“她干了什么?!”
“我不必问第二次,”Hermione说,声音很小,带着歉意。“他非常乐意见你,并很高兴我告诉他⋯⋯”
“Hermione,我可以杀了你吗!”
“但你还是要去,对吗?”Ron问。
Harry想了半秒钟,然后回答,“我当然要去。”
“所以Hermione做的是对的。而且我同意支援她,如果我们先和你谈谈,确定你真的是⋯⋯我是说⋯⋯”
“又来了,”Harry叹了口气。“Ron,我理解。别因为努力说出来而过度紧张。”
“我能说出来!”Ron抗议。他的脸变成暗红色,嘴唇抿成一条不赞同的细线,Hermione既怜爱又恼火地看着他。“你爱着Malfoy。看!我说出来了!”
Harry感到一阵陌生、可怕的震颤。他没有说过那句话,即使在他的内心深处,但在话语从Ron口中说出的瞬间他便意识到其真实性,事实像银色的火焰灼烧着他。他苦笑着,努力隐藏他的觉醒,说,“你们俩是如何让我同时感到更好和更差?”
“怎么会更差?我们刚给你带来好消息,你的不知道算什么的那一位想要接吻和好⋯⋯”
“你是不是有点过于乐观了?”
“好吧,于是他只想谈话,但谁能长久抗拒著名的Harry Potter?”
“你想要一张名单吗?”Harry冷淡地问。
Ron不屑地挥手。“那只是因为你对谁都没有真正努力。如果你开启你的Potter魅力,你能得到Fleur。或者Cho。甚至Ginny!但你只是用梦幻般的眼神瞧过她们几次,然后走开,假装你已经被拒绝了,而问题是你没有努力。”Ron停下来思考片刻,然后继续不情愿地说,“好吧,也许你有理由不去努力。但这一次你不能告诉我你不要努力!我愿意用十二打巧克力蛙和你打赌,只要你对他扑闪绿色的大眼睛,他便会投降!”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些,”Hermione严厉地说。
但Ron没有在意她。他睁大眼睛瞪着Harry,眼中是自我厌恶,他刚意识到他对好朋友说了什么。“老天爷!我刚才打赌说你能诱惑Draco Malfoy吗?Draco Malfoy?!我想我要吐了!”
Harry忍不住了。Ron看起来吓得不轻,整个状况如此荒唐,尽管他还在混乱中,他忍不住爆发一阵大笑。“你能原谅我吗,Ron?”
“除非下次练习时你把火弩箭借给我用。随便我想飞多久。”
“成交。”
“那么我原谅你。但我想我需要几块胡椒小顽童来燃烧掉嘴里留下的那个赌注的坏味道。”Ron夸张地发抖,斜着嘴角对Harry微笑,转身在他的行李箱中寻找糖果。
Harry对他弯下的头笑了笑,感觉自己的脸在情感中柔和下来。忽然,Hermione坐在床上,嘴巴贴近他的耳朵。她悄悄耳语,“别担心,Harry。Ron说得太对了。”
“饶了我吧,”他低声说。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和Malfoy说过话,所以我知道。你就对他扑闪眼睛,看看会发生什么。”她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转身下床。“两位,明天早餐时再见。”
Harry尴尬地看着她离开,希望能控制住表情。在她走出房间之后,他唯一能思考的就是今天和明天之间还有多少小时,以及那漫长得多么可怕。他从没想过自己需要睡觉。
*** *** ***
湖边,两个男孩坐在一起,裹着斗篷,注视着黑色的湖水陷入沉思。冬天的萧瑟在夜晚已然逼近,天空是一片凝重的铅灰色,沉重地压在城堡的塔尖和禁林的树顶上。这样的一天适合待在休息室中,聚在噼啪作响的火炉边喝热可可,而不是坐在冬季脆弱的枯草地上,任凭冷风毫不费力地穿透斗篷和衣裳。但两个男孩都不急于回到城堡的庇护中。似乎也不急于交谈。
奇怪的是,在连续几天只想和Draco说话之后,此刻Harry惊讶地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他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盘着腿,缩在斗篷中,下巴深深埋在红色与金色交织的Gryffindor围巾中,一言不发,任凭时间流逝。他的恐惧和罪恶感没有减轻。使他整夜保持清醒的紧张、焦虑的兴奋感仍然在肚子里翻腾,让他的指尖在肾上腺素的间歇性上升中感到灼热。但他奇怪地发现自己满足于坐着等待,只要Draco在他身边。
Draco坐在舒适的宁静中,身体后倾撑在手上,灰色的眼中目光遥远,脸上表情平静。无论他在想什么或感觉到什么,他不露声色。他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肩膀上——在围攻之前Harry从没有看到他这种样子——效果是惊人的。反射着光芒的头发被风吹起,让他脸上的棱角变得柔和,模糊了硬朗的边缘,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人类男孩而不是一幅中世纪油画。他甚至没有在冷笑,这既让Harry紧张,也给了他鼓励。
Harry悄悄看了Draco一眼,目光滑向撑在他身后的草地上的那只手。它很美,是一种让人不安的美,Harry不得不承认那适合他。一只白色的水晶手套——轮廓充满人性,触感却十分陌生。
他的目光从芒石之手回到它的主人脸上。他在生气?难过?放松?冷漠?在那雨云般的眼睛之后流动着怎样的情感?曾经,不久之前,Harry毫不费劲便可知道。情感在充满Draco的同时也将充满他,他将知道应该说什么或做什么来回应。可是今天⋯⋯今天他们又成为独立的人。孤立无援。独自一人。
Draco感觉到Harry的目光,于是转过头来看他。既阴霾,又清朗。那就是Draco的眼睛。银灰,透明,雾霭。空白墙壁上打开的一扇灵魂窗口。神秘莫测的Draco。
他眨了一下眼睛,像阳光下的一只猫,问道,“你在想什么,Potter?”
这个问题让Harry惊醒,但他立刻回答,“在想我希望自己知道你脑中在想些什么。”
“直接问我啊。”
“你不会说实话。”
“不,我会。”Draco坚定地注视Harry的眼睛。“问我。”
“好吧。你生我的气吗?”
“不。”
“你甚至不想知道我问的是哪件事?”
Draco挑起眉毛,嘴角浮现微笑。“我应该对多少件事情感到生气?我们要从一年级算起吗?”
“我砍下了你的手!”
Draco身体前倾,抬起左手并转动它,冬天昏暗的日光照进白色水晶。“我注意到了。很时尚,对吧?”
忽然,当Harry苦苦搜寻可说的话时,Draco凑过来将指尖放在Harry额头的伤疤处,并随之拨开一缕头发。Harry吓了一跳,既出于这个动作,也出于芒石在皮肤上的触感。那冰冷而客观,可一旦重拾镇定,Harry发现他丝毫不介意。Draco皱着眉,集中精神用手指描绘伤痕,在Harry的额头上画出一道冰冷的闪电。然后他移开手,Harry在心中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只手的唯一缺点在于它什么也感觉不到。”Draco从睫毛后看着Harry,轻声问,“你呢,Potter?你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我一直愿意。”
Draco的唇边浮现一丝嘲笑。“我忘记了。你是圣人Potter。”
“你在试图骂我,从而让我逃跑吗?没有用,Malfoy。我不会离开,无论你说出多么恶毒的话。”
Draco感到好笑。“我打赌我能想出点什么。也许,鼻涕虫。”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真相?”Harry问。
“为什么你没有回来?”
Harry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尽可能诚实地回答。“我想回去,但我害怕。”
“Granger说你怕我恨你,因为这个的缘故。”他再次举起水晶般的手。
“那是一部分原因。”
“其他原因是什么?”
“我⋯⋯害怕自己的感觉是谎言。”Harry的目光移向铁灰色的湖面,回避Draco紧紧注视着他的浅灰色眼睛。“我以为也许,在连接消失后,我们之间只剩下仇恨。我一直在自我欺骗。还有⋯⋯你会嘲笑我,或者更糟。”
说完,他做好觉悟等待Draco的回答,知道他将自己置于他无法抵挡的攻击之下。如果Malfoy现在摧毁他,他将永远不能再站起来。但Draco只是平静地说,“你是在自我欺骗吗?”
“不知道。”Harry抬头看向对方的脸。“我是吗?”
Draco没有移开目光,但他在Harry的凝视之下不舒服地扭动。他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你又来了。”
“什么?”
“用那种眼神⋯⋯看我。”
Harry的嘴角浮起一个小小的胜利的微笑。“我控制不住,”他轻声说。“我整个星期都没有看到你。必须弥补错过的时间。”
“唔,停下!”Draco生气地说。
“为什么?”
“这让我不舒服。”
Harry的微笑加深。随着Draco的自信减弱,他的自信逐渐上升,他心中的一小粒希望和信念的种子在Malfoy的窘迫的热能中萌发。他并不是想看到Malfoy在不安中蠕动——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挺有趣——但他知道只有像Harry现在体会到的畏惧一样强烈的感情才能像这样打破Draco的冷静。
“为什么?”他又一次问。
让他惊奇的是,Draco的脸更红了,他愤怒地看向森林的模糊轮廓。“上一次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时,你⋯⋯好吧,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是的。”
Draco等他继续,但Harry下定决心不主动开口说出任何傻话。一段紧张的安静之后,Draco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你是出于本意还是因为血液连接。”
“出于本意。”
Draco的肩膀僵硬,呼吸变得急促。“你听起来非常确定。”
“我很确定。上个星期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想那个问题,还有⋯⋯”
“还有什么?”Draco轻声问。
“看着我,Draco”Harry没有动摇。“看着我。拜托。”
Draco不情愿地转过头,抬起眼睛注视着Harry。他仍然带着空白戒备的表情,但他的眼中燃烧着Harry说不出的感情。不管那是什么——恐惧、愤怒或者渴望——那燃烧得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无法隐藏。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思考校医院中发生的事,”Harry说,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思考为什么我那么做,我是否真的想要,现在连接切断,我是否还想再做一次。”
“你的决定是?”
作为回答,Harry伸展盘着的腿跪坐在地上。Draco没有动,似乎也没有在呼吸,Harry短暂联想到被飞驰的卡车前灯照亮的鹿。然后他闭上眼睛,向前贴上Draco的嘴唇。
那是最轻的一个吻,瞬间的接触,Draco的嘴唇和他身体的其余部分一样紧张、僵硬。但在接触的瞬间,Harry知道,毫无疑问,这一切不是谎言。连接也许唤醒了他的情感,但那些情感就像他的双手双脚、凌乱的黑发以及魔法力量一样属于他。他的灵魂知道,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每一部分都知道。他的每一部分都如此绝望地渴求着Draco,他几乎要在这样的痛苦中哭出声。
他匆忙坐回脚上,打断了羽毛般轻柔的吻,看向Draco的目光中带着问询。对方看着他,眼睛在震惊中睁大。Harry无奈地微笑,努力压抑伸手抓住他再次接吻的冲动,轻声说,“别忘了呼吸。”
Draco猛然释放出肺里的空气,脸再次变成不自然的红色。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但改变了主意,眼神从Harry身上移开,红晕以形成时一样的速度迅速从他的脸颊上消失。Harry看着他,一半开心一半警惕,不知道当Draco最终恢复常态之后会说出什么话。但Draco保持安静,移开视线,直到Harry再也忍不住。
“真有那么糟糕吗?”
“不。”Draco看着他,Harry看到他的眼神再次变得难以捉摸。“你觉得呢?”
“我?”Harry脸红地笑了。“不,我喜欢。”
“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现在轮到Harry无助地张开嘴巴又合上。片刻后他突然说,“不是由我决定的!我是说⋯⋯呃⋯⋯我不能一个人做啊,对吗?你想要什么?”
Draco的表情变得紧张。“没什么。”
Harry的心脏被恐惧抓紧。难道他真的在自我欺骗?当他和Draco的嘴唇接触时感受到的难以置信的渴望是他的想象吗?他在幻想,回忆连接,强烈渴望某种东西以至于将它在头脑中创造出来,欺骗了自己的心吗?然后他看着Draco,仔细看他,拒绝被他一贯的毫无破绽的冰冷面具所迷惑,他看到一丝慌乱,就像他自己体内正在积累的一样疯狂。Draco不是在拒绝他,只是在保护自己,Harry能够理解。
他放下心中的恐惧,再次尝试。“如果我再来一次——我是指再吻你一次——你会打我吗?”
Draco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短暂的微笑。“不会,除非你想被打。”
“你真的很奇怪,Malfoy。你知道吗?”
微笑再次出现,但几乎立刻消失。Draco把膝盖收到胸前,下巴靠在膝上,胳膊环住双腿。几分钟之内,他看着湖面,Harry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终于,Draco重新转向Harry。他的眼睛变暗,成为像湖水一样深沉的灰色。“现在做什么?”
Harry张开嘴巴准备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及时改变想法。他转而轻声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Draco微微耸肩,将他的芒石之手伸向Harry。Harry用双手握住它,把它转过来,观察那优雅的轮廓,手指滑过坚硬光滑的表面,那就肉体而言太凉,就石头而言太有生命。他告诉自己他在欣赏这只美丽、无机的肢体的构造,但他知道真相是他只需要一个借口来触摸Draco,即使摸到的是他没有感觉的那一部分。
“它很难使用吗?”
“有些事很难。我能用它蒙骗Slytherin们,但他们是一群傻瓜。”
“也许你能换用右手。”
“写字时不行。玩Quidditch也不行。”
Harry感到一阵罪恶。他没有忽视Draco伸手抚摸他时的些许笨拙,也没有忽视他停下来衡量他的指间与Harry额头间的距离的瞬间。它们微微踌躇,几乎难以察觉,但对Harry而言那明显得耀眼。他在Quidditch比赛中和Draco竞争过金探子。他观察过Draco精确地测量少许独角兽角粉末,加入沸腾的坩埚中。也许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Draco的双手是多么精准和优雅,他的反应多么迅速,行动多么自信。知道这些,Harry十分确定如今他在Draco身上看到的犹豫和笨拙将让他烦恼不堪。
“对不起,Draco。”
Malfoy的嘴唇在烦躁中抿紧,他试着把手拿开,但Harry固执地握紧,手指扣住他的手腕。
“我会帮你训练,”Harry坚持说。“我们会一直练到你怎么也无法错过金探子。”
“别对我做出高尚的举动,Potter。”
“别担心。”
Harry没有停下来思考自己在做什么,他的一只手从Draco的手腕经过手臂来到颈部。手指埋在散落于对方衣领上的长发间,环在他的脑后,将他拉近。Draco略微有些僵硬,抗拒着他,Harry向前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没有激发出我体内高尚的一面,”他轻声说,并亲吻Draco。
他本想给他一个轻柔随和的吻,也许作为一种让他安心的表现,或者体现他的温柔。但他满意于对方的嘴唇贴在自己唇上带来的一阵兴奋,以及Draco投入他怀中时的心甘情愿。他感觉到Draco的双唇分开,于是忘记了所有小心和温柔。他忘记了一切,除了对方的触感,味道,和名为Draco Malfoy的美味的银色火焰。
Harry体内涌起一阵蒸腾的金色雾霭,充满他的头脑,模糊他的思维,愈发将他拉进美妙的亲吻深处。他意识到自己的魔法能力——他就是用它来治愈Draco的伤痕——并知道它在回应与Draco的亲密。并且他在快乐中意识到,在他的灵魂和内心,他的力量仍然与他彻底深爱的男孩相连,即使没有血液连接。
“呃咳⋯⋯”
在他们身后,有人清嗓子的声音打碎了Harry的金色之梦,惊醒了Draco。当被对方粗暴地推开时Harry才注意到他们正躺在草地上,缠作一团,Draco被他压在身下。Draco坐起来,在戒备中不安地扭动身体,Harry翻身躺在背上,茫然地看着入侵者。
“你想要什么,Crabbe?”Draco生气地说。
Crabbe暧昧地看着他,打量着他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红晕。Draco不自觉地抬起手擦着嘴巴。
“我想和你谈谈。”Crabbe说。
“我这里有点忙。”
“对。我能看出来。”一个迟钝的脚趾不安地擦过草地。“你在做什么,Malfoy。”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Draco尖锐地反问。
“和Potter亲热。”
一瞬间,Draco仿佛要爆炸,然后他突然笑了。“你注意到了啊?”
“你们为什么亲热?”Crabbe问。
Draco耸肩。“因为我想。”
“真的?那有点怪。我一直以为如果你要亲谁,那个人会是Pansy。”
“我和Pansy Parkinson?恶!我宁愿吻⋯⋯Hagrid!”
Crabbe点头。“我猜也是。”
Draco脸上的恐惧让Harry放声大笑,这让他被狠狠瞪了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Draco咬着牙说。
“我也宁愿吻Hagrid而不是Pansy!”Harry一边笑一边向他保证。“我宁愿吻Hagrid的狗也不愿吻Pansy!”
Draco停下思考片刻,然后笑着点头。“我也是。”
Crabbe拒绝被他们的交谈转移话题,他再次转向Draco,唐突地问,“你还和他上床吗?”
Draco的表情凝固了。当他重新找回声音后,他挣扎着说,“我认为那与你无关。”
Crabbe耸肩。“好吧。但那还是很奇怪。”
“你想和我说什么?”Draco的表情仍然没有松懈,于是问题像一阵嘶嘶声。
“只想告诉你我给爸爸写了封信。告诉他真相,以及我要留下。我是指留在Hogwarts。”
Harry好奇地看着他。他从没想过Crabbe会是一个反抗父母和朋友们的人,但也许他误会了这个迟钝的男孩。
“那让我们俩都成为他们眼中的叛徒,”Malfoy评价。“Goyle呢?”
“他离开了。”Crabbe再次用脚趾划过草地,眼神从Malfoy脸上移开。“所以只剩下⋯⋯你和我。”
看到Crabbe脸上可怜的痛苦,Draco的心软了下来。“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Crabbe。他们想要走。”
“是啊。”
“但你做了更聪明的选择。”
Crabbe的头抬起来,眼中出现光芒。“真的吗?”
“你和我都是。我们会团结一致,因为我们是Slytherin,我们比其他家伙更优秀。但我们会留在属于我们的地方,留在Dumbledore身边。对吗?”
Crabbe的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这是Harry看到他表现出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没有一丝讥讽或幸灾乐祸。“对。谢谢,Malfoy。”他的目光紧张地移向Harry,又移回来。“现在你要和他在一起喽?”
Draco再次耸肩。“到时再说。”
“我猜那与我无关,但Slytherin们不会很喜欢这样。回头见,Malfoy。”
“再见。”
Crabbe走开,留下Harry和Draco一起坐在草地上。Harry看着Crabbe慢跑着爬上小山走向城堡,他的眉毛在沉思中皱起。
“那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吗?”
“你在想Crabbe站在Dumbledore一边对抗食死徒?是的。”
“而且他指望你在背后保护他。”Harry的目光回到Malfoy的脸上,发现一个惊讶的表情。
“是啊,好吧⋯⋯我可不想父亲把他变成蟾蜍之类的,所以我猜我最好替他留意。”
Harry笑了,轻捶他的肩膀。“你心软了。”
Draco直视他,眼中没有笑意。“你知道他会告诉整个Slytherin学院他看到了什么。到晚餐时便会传遍全校。”
Harry的微笑消失了。“真的?那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来告诉我,该死的完美Potter。当你所有的Gryffindor伙伴们问你为什么在湖边亲吻敌人时你准备说什么?”
“说我喜欢。说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吻他。说如果他们称你为敌人,我会对他们施痈疽诅咒。”
“即使是Granger和Weasley?”
“即使是他们。”
“我不认为你的名誉能承受得住。”
“你的名誉呢,不死的王子?”
Draco的眼睛猛然睁大。“你叫我什么?”
“哦。”Harry笑了。“Hermione想出来的。她说你看起来像个僵尸,Voldemort很可能计划⋯⋯”
“放过我。我不想知道。”
“我只是在开玩笑。”Harry靠近他,嘴巴贴近Draco的,轻声说,“你知道我认为你几乎和你一样美丽。”
Draco逃脱Harry的亲吻企图,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在捉弄你,傻瓜。”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问,“你那时为什么生气,当Crabbe问我们有没有⋯⋯你知道⋯⋯”
“上床?”
“嗯。”
“因为除了我们俩之外那和谁都没有关系。当我们做的时候⋯⋯”
“什么时候?”
“如果。某时。或许。”Draco紧张地吞咽,灰色的眼睛充满戒备。“你想让我做什么,Potter?”
“我希望它是‘某时’,”Harry低声说。“并且我希望它是很快。”
“你在邀请我和你做爱吗?”
在人生中的其他任何时刻,Harry都将在这个直白的问题之下畏缩,或者在窘迫中脸红。然而此刻,坐在湖边的草地上,Draco的身体紧靠着他,Draco的眼睛直视着他,Draco的亲吻的味道仍停留在他的唇上,Harry心中没有窘迫的余地。
“不。”Draco略微僵硬,Harry急忙补充,“是。大概。”
“做出决定,Potter。”
“很久以前我便做出决定。我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很简单。只要用那双受伤小狗似的绿色大眼睛看着我说,‘Draco Malfoy,你的美貌无与伦比,让我为你神魂颠倒,我必须占有你否则我会疯掉。’”
Harry揶揄地对他微笑,轻声说,“Draco Malfoy,你的美貌无与伦比,让我为你神魂颠倒,我必须占有你否则我会疯掉。怎么样?”
“很好。”
“有用吗?”
“当然有用,笨蛋。”
“只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不是我想说的。”
“哦。”Draco装出受伤的样子,但Harry一秒钟也没有被愚弄。自从连接被切断以来,他第一次感觉他好像再次与对方分享他的知觉,情感,生命之血,他知道Draco既没有受伤也不生气。他在害怕。
“我确实想占有你,Draco,”他轻声说,“但我不希望那只是天文塔上的一次幽会。”
“你准备发表一场关于真爱及类似蠢话的漂亮演讲吗?”
“我想让它成为你生命中最好的一次体验。”
Draco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他。很久之后,他简单回答,“会的。”
Harry花了点时间控制破碎的声音,然后说,“让我整理一下,慎重起见。你是说你真的愿意让我⋯⋯”
Draco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我愿意帮你。”
Harry忍不住了。他必须在自爆之前吻住那张带着神秘微笑的嘴巴。他的双手埋进散落在Draco衣领上的长长的金发,手指缠绕其间,将对方重新推倒在粗糙的草地上。Draco向后倒去,拉住Harry一起,并立刻张开嘴巴迎接Harry的吻。一瞬之间,他们同时挣扎,舌头绝望地相遇,嘴巴在恐惧和欣喜中饥渴地探索对方。Harry一半压在Draco身上,带着自己都不知晓的凶狠投入亲吻之中。
当他最终起身呼吸时,Harry低头看着Draco的脸,发现他在脸红,表情柔和,眼中充满明亮的渴求。Harry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不幸的状态,他知道如果站起来或者坐起来,他将藏不住。他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在湖岸边丧失童贞,巨型乌贼和半座学校都在看着,这让他的脸在窘迫中变得火红,但没有平息沸腾的血液。
随着Harry断开亲吻,放过他的嘴唇,Draco用一种Harry从没听他使用过的不安声音小声问,“明天会发生什么,当我们醒来,想起做过什么之后?”
“我将坐在这里,等你出现,从而可以再做一次。如果你不来,我会去找你。”
“如果下雪呢?”
“你最好穿得暖和一些。”
“你真的想和我一起在这里吗?我是说[i]真的[/i]想,Harry?”
“对。”Harry弯腰再次吻他,但Draco把芒石手指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他。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一生中体验过的最好的感觉。”
Draco的声音中有一丝干涩的笑意。“所有青少年在第一次舒服的接吻之后都这么想。”
“我不像所有青少年一样,”Harry断言,没有丝毫的自负。“我见识过死亡、苦难和纯粹的邪恶。我失去过最爱的人,又重新找到值得关心的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Draco。当我感觉到爱时我会知道。”
Draco的眼睛突然在痛苦中变得黯淡。“我不喜欢那个字。”
“为什么?”
“它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因为你父亲说爱你然后伤害了你?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冷血和残酷,Draco。不是所有人都是Lucius Malfoy。”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该死的完美Potter。”
“对,但我是。”他对在他身下躺在草地上的闷闷不乐的大天使露出开心的微笑,想着世界上没有哪张面孔能让他更加珍重。“并且我爱你。”
每个人都知道Draco Malfoy留在Hogwarts,拒绝接受父亲的传唤加入食死徒,尽管没人知道为什么,并且每个人都知道Dumbledore在Malfoy先生前来带走儿子时反抗他。大部分人听说了两名巫师之间的最终对峙。但从那时起,故事随着人们的转述变得愈发疯狂。
Lucius Malfoy以某种方式潜入城堡,试图强行带走Draco,但Harry Potter阻止了他。Harry Potter砍断Draco的一只手。不,是他的腿。不,是他的双手,因此他再也无法使用魔杖了。Harry Potter用一个火球把Lucius打入地狱,或者把他装进硬纸箱送回神秘人那里。Harry Potter对Draco的父亲使用了不可饶恕咒,Dumbledore在封锁消息,免得他进Azkaban。无论真相是什么,Harry Potter再一次成为激烈争论的焦点。全校学生分为几个阵营,就Potter的最新功绩争得面红耳赤。
于是,还有什么新闻?Hermione想道,她的目光扫过大厅,看到几乎每一个脑袋都鬼鬼祟祟地转开。她尽量不为此感到心烦意乱——这是身为Harry的朋友的必备技能——但当Harry不在她的身边,并在所有热切的目光注视下骄傲地抬起头时,这很难做到。如果Harry没事,所有这一切她都不会在意。但Harry绝对有事,没有人比Hermione更清楚。她和Ron已经尽了力,但他退进一团他们无法穿透的痛苦与抑郁的阴霾之中。
Hermione对Harry的了解足以知道他在为什么而感到苦恼。如果她就此质问,他会激烈否认,但事实很简单,Harry在害怕。他在脑中苦苦搜寻理性的解释和借口,告诉自己他已经完成了职责,Malfoy的恢复过程中已经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并在疑虑中辗转反侧,直到指甲被咬秃,眼睛在疲倦中变得浑浊。但当尘埃落定之后,他知道他的感受与渴望。对此Hermione深信不疑。
Harry早已理清心中被血液连接缠作一团的混乱情感并得出明确的结论,他爱Malfoy。他只是太害怕承认,即使是对自己,Hermione并不能真的责怪他。任何正常人在经历Harry体会到的强烈情感时都会感到害怕,任何有一颗米粒般大小的理智的人都会惧怕向Draco Malfoy,那个人类毒囊,暴露那样的弱点。再加上Harry仍然为砍断Malfoy的手感到无比罪恶,这简直是一张Snape都会怀着自豪留存下来的痛苦配方。
今晚Harry拒绝下来吃晚饭。这不是过去一周他错过的第一顿饭,然而日复一日,他的藏在寝室、躲避同学甚至包括Gryffindor同学的倾向愈演愈烈。Hermione越来越为他感到害怕。
她正在享用一个美味丰盛的布丁——并食之无味——这时她从眼角看到门口出现一个身影。她转过头看,叉子在嘴边僵硬地停住。
在她桌子对面,Dean Thomas问,“怎么了,Granger?你看起来好像吞了一块火荨麻。”
Hermione没有回答他,但用手肘捅着Ron的肋骨,对他低声说,“我不敢相信。看看谁刚走进来。”
Ron闻声看去。“老天!我以为他还在校医院。”
“Harry也这么认为。哦,不!Harry!我庆幸他今晚没下来吃饭⋯⋯你觉得他知道吗?”
Ron重重地摇头。“他会躲进床底下,和灰尘团说话。”
现在,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注意到新来者,大厅变得安静得诡异。Draco Malfoy带着没人能做到的镇定自若,冷静地走向Slytherin长桌,在Malcolm Baddock旁边坐下。伴随着他的举动,大厅中响起一片叹息,并伴随着一阵耳语。Malfoy忽略了阵阵低语,伸手拿过一碗炸土豆。在他身边,Malcolm看上去似乎想要晕倒但又不敢。因为Malfoy在桌子上伸出的手是他的左手。
他没有戴手套,随着他伸出手臂,袖子从手腕上滑回去,向同学们展露出他的左手,就像他站在讲台上对所有人挥手一样明显。在几百支蜡烛的光芒下,芒石如有生命般摇曳闪烁——一个怪异、无机、难以言喻的美丽之物——并像血肉之躯一样轻松活动。但那不是血肉之躯。那是水晶,一位Gryffindor小声说。不,玻璃,另一位反驳。Dean,他毫不脸红地站在长椅上,越过Ravenclaw和Hufflepuff们的脑袋看过去,宣布那是钻石,并指出烛光如何在其表面变换色彩。
Hermione没有劳神指导他们芒石的魔法属性。谣言工厂很快便会散布真相。她惊奇地看着Malfoy,眼睛睁得像盘子一样大,怀疑他怎么有胆量——不可思议的豹子胆——敢于走进大厅,像没有遭遇过不幸似的坐下来吃饭。那让人震惊。那不可思议。她对那位Slytherin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欣赏。但那也让她体内的血液冷却。
她再次用肘部捅了Ron一下,小声说,“我们必须警告Harry。”
“为什么?于是他能在余下学年都待在他的房间里?”
“别傻了,Ron。他们必须解决此事,并且要尽快,不然Harry会变成幽灵,而Draco会⋯⋯”她观察他片刻,看到冷酷、遥远的自制,她继续说,“彻底变得冰冷。不许你发表粗鲁的评价,Ronald Weasley!Draco选择留在Dumbledore身边反抗神秘人。你也许认为他是个虚伪的混蛋,但他是在我们的阵营中,如果我们想赢得胜利⋯⋯”
“我没准备发表粗鲁评价,”Ron反驳道,打断了她的教训。
“不,你就是。”
“不,我不是。”Ron冷静地回瞪她。“你忘了我帮Harry救回那个虚伪的混蛋吗?我也许不喜欢他——并且我真的不喜欢他——但我不至于对抗Harry和Dumbledore还有McGonagall⋯⋯拜托,Hermione!甚至连Pomfrey夫人都对他关怀备至!我看见她给他一只巧克力蛙,还摸摸他的头。我发誓。那让我恶心得几乎吐出来。善良的老Pomfrey夫人在摸Malfoy的头!恶!”
Hermione恼火地看着他。“你能说重点吗?”
“重点是Malfoy不知怎么迷住了Harry,不管我多么讨厌那样,Harry就是不肯改变。他一团糟。他哀伤得就像⋯⋯Ginny的某本低俗爱情小说里的女主人公。我还没蠢到不知道原因。”
“我也是,”Hermione严厉地说,又瞥了Malfoy一眼。
“所以要么我们让他们理清关系,并学会和雪貂脸相处,要么我们将失去Harry。”
“哦,Ron!”Hermione脸上发光的自豪让Ron深深脸红。“你真是个好朋友!”她凑过去亲吻他的脸颊,让他的脸红加剧成紫色。“并且你完全正确。”
说完,她从长椅上跳起来,怀着决心大步走过大厅。房间再次安静得诡异,Hermione来到Draco面前说,“我们需要谈谈,Malfoy。”
他看起来吃了一惊,随后控制住表情,嘴角浮现出通常的微微冷笑。“知道你想念我真好,Granger。”
“闭嘴,跟我来。”
Draco优雅地耸肩,迈过长椅,跟在Hermione身后离开大厅。门刚在他们身后关上,房间中便爆发了热烈的讨论。
在前厅,Hermione来到宽阔的大理石台阶旁的一个阴暗角落中。她背靠墙壁,双臂交叉,然后用她最具穿透性的万事通眼神盯住Malfoy。他随意靠在一件盔甲上,看起来既不好奇,也不尴尬,没有处于这种情况下的人会有的一切感觉。他的表情彻底空白。
“你感觉怎么样?”Hermione问。
惊讶的表情再次从他脸上闪过,随即消失。他举起双手,尽情伸展,将他完美无瑕的全身露出来让她审视。“一如既往的英俊。”
让Hermione自己都惊讶的是,她笑了。两周前,她会想打他。今天,她花了一点时间观察他,并决定他是对的。他一如既往的英俊。难怪可怜的Harry为了这只美丽又恼人的小野兽而心碎。她向那只闪光的手点头,问道,“它好用吗?”
“比真手还好用。”Hermione怀着赞叹看着他转向那副盔甲,手指随意折弯一块巨大的肩甲。Draco把厚铁块弯成与其他部分形成明显夹角,然后轻松将其折回原状。
“哦,天啊,”这是Hermione唯一能想到的话。
Draco向她露出得意的笑容,肩膀再次慵懒地靠在盔甲上。“你把我从晚餐中拉出来就是为了关心我的健康吗?我很感动。”
“我需要和你谈谈关于Harry的事。”
刚才是她的想象,还是他的表情真的凝固了?
“他怎么了?”
不,那不是她的想象。他的脸变成一块空白无痕的冰,眼中的百叶窗紧闭,她简直怀疑他能否从中向外看。
“他不大好。”
“他出了什么事?”
Hermione紧张地舔嘴唇。现在是摊牌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对这位冰冷淡漠的男孩说清楚她需要说的话。可是如果她不能,那么Harry便会继续受苦。“他在想你,”她脱口而出。
Draco对她眨眼,明显在惊讶中失去了镇定。“我?”
“当然是你,地狱中的傻瓜,”她愤怒地说。“我知道你除了自己谁也不关心,Malfoy,但你可以想想Harry为你经历了什么!他付出了什么从而让你能摆脱你父亲⋯⋯”
“我知道。”他的话语如此安静,让她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注视着他雨云似的眼睛,从中看到的极度渴望让她心中一阵难过。“那么请不要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她轻声说。
“你建议我怎么做?”
“去见他。”
“你⋯⋯你真的想让我见Potter?”
“真的。”
Malfoy盯着她,仿佛她在过去两秒之内长出第二个脑袋。“我以为你会用可怕的诅咒和严重的身体伤害来威胁我,让我离他越远越好。”
“哦,我不会。所以别傻了,去见他。我甚至可以给你Gryffindor休息室的口令,如果你能⋯⋯”
“哦,不。我可没傻到那种程度!”
“这不是一场埋伏。我发誓。Malfoy,求你。求你了!这很可能是你一生中唯一一次听到我求你任何事,但我在求你!和Harry谈谈!让他说出他想说的所有话,答应我你会听他说完!然后⋯⋯我不知道。”Malfoy完全没有取笑她“不知道”某件事,这证明了他有多么惊慌失措。“但那对Harry而言将更容易接受,不管那是什么,总比像你现在这样离开他要好。”
“我?离开他?你在说什么?我哪里也没去。我确保自己尽量长时间的哪里也不去,待在校医院里,从而不必回地下城,因为在那里⋯⋯”他突然停下,不自然地吞咽,然后生气地说,“我在那该死的病房里呆了一星期,什么事也不能做,只能和Pomfrey聊治愈药水!如果你以为我那么做是为了好玩⋯⋯”
“Malfoy。”
“天啊!你以为我一直在等什么?等我的水晶指甲长出来吗?”
“Malfoy⋯⋯”
“我在等该死的完美Potter想清楚!”
“Malfoy,闭嘴!”Draco闭嘴。他对她眨眼,惊讶于她的喊叫,以及自己的爆发。“好吧,让我们从头开始。你整个星期都躲在校医院,到底为什么?”
“因为那里是我能待的唯一一个可以让Potter找到我的地方,如果⋯⋯如果他想找我的话。但他不想,很明显,我终于明白了。现在我回到我的地下城,每个人都同意那才是我该待的地方。”
“他确实想去找你,但他不知道他会⋯⋯受欢迎。”
“即便是Potter也没有那么傻。”
“他明显就是那么傻。”Hermione若有所思地凝视他一阵,然后决定不应该有所保留。“我会彻底对你坦白,Malfoy,但如果你敢利用它伤害Harry,我会亲自将你开膛剖腹,并把你的肠子像圣诞装饰一样挂在打人柳上。你听懂了吗?”他沉默地点头。“好,这就是问题所在。Harry在害怕。”
“害怕什么?”
“你。”说着,她狠狠盯住Malfoy的脸,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胜利自得或幸灾乐祸,只有惊讶以及,只是也许,一丝痛苦。“他对你的手感到很深的罪恶感,于是他单纯假设你为此而恨他。”
“我告诉过他我没有。”
“那是在Dumbledore断开连接之前,然后你们俩分别了一星期,各自舔伤口和沉思默想。现在Harry让自己陷入一种绝境,唯一能让他相信你不恨他的方式就是由你亲自说服他。别问我你该如何说服他,因为那不是我的问题!并且我不想听。永远不想。但是相信我,Malfoy,那不会很难。”
“他想见我。”
“是的。”
“他知道我们的谈话吗?”
“不知道,而且如果他发现大概会杀了我。他也许患相思病,但他还是拥有一些骄傲的。”话说出口,Hermione才认识到她说了什么,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但Malfoy似乎没有注意到。
“傻瓜,”他评价,心烦意乱。
“在我看来你们俩都是傻瓜,但Harry是我非常、非常关心的一个傻瓜。如果他在和你理清关系之前都不会开心,那么我会为了他再多忍受一个傻瓜。一分钟也别以为我是为了你而这么做的,Malfoy。”
“抹杀那个念头。”
“好了?你准备怎么办?我是告诉你口令,并把其余Gryffindor学生挡在宿舍门外直到墙壁停止震动?还是用可怕的诅咒和严重的身体伤害折磨你?”
Draco摇头,脸上依然忧心忡忡,目光变得深邃。“我不要冒被埋伏的危险。不是你。我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上当。但那座塔中满是愿意看到我头朝下被种在Hagrid的花园里的Gryffindor。除此之外,”他漫不经心地拉着那副盔甲,没有察觉他弄坏了肩甲,“Potter会感觉被围困。”
“我没想到这一点。”
“必须是中立场所。他只能是自愿而来。”
“他愿意。”
Malfoy的嘴唇抿紧,作出决定。他咬紧牙关,眼睛充满光泽,看起来很凶猛,甚至比平时更具破坏性。Hermione突然非常同情Harry。“好吧。告诉Potter⋯⋯告诉他明天我会去湖边,早餐之后。”
Hermione等他继续,但他明显说完了。她茫然地瞪着他,说:“就这样?你认为你还能更无动于衷一点吗?”
“能。我可以立即走掉,留下你来对付Potter。”
Hermione凝视他高傲、愤怒的表情,吃惊地看到潜伏于下的明显的恐惧。他完全和Harry一样害怕,她判断,然而他仍然努力迈出Hermione要求的第一步——不管那是多么的迂回。她绽开笑容。“我会告诉他。”
Malfoy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简单对她点了下头,头也不回地走出前厅。
*** *** ***
Harry躺在Gryffindor塔中他的床上,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今晚他推掉了晚餐,劝阻了想要留在休息室陪伴他的Creevey兄弟。现在他在假装睡觉,从而不必下楼加入朋友们。他只能隐约听到人声,但他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Hogwarts中的每个人在谈论什么——他很确定他情愿在床帏后面饿死也不愿再听到这个话题。
通往塔楼的门打开了,但Harry决心无视它。脚步接近他的床,他把脸埋在枕头中,希望他的访客能走开,让他一个人待着。脚步在他身旁停下,一阵停顿之后,Hermione的声音响起,“我们需要谈谈,Harry。”
他睁开一只眼睛,瞪着她。“我不想谈。”
“你没有选择。现在停止闹别扭,坐起来。”她捅了一下他的肋骨,抓住他的腿把它们拖下床。
这时,Harry意识到对抗不可避免之事比顺应它要耗费更多能量,于是他翻了个身。他发现Ron和Hermione都站在床边——Ron看起来非常不自在,仿佛准备随时逃跑;Hermione看起来冥顽不化。Harry发出一声深沉的叹息,坐了起来,拿起眼镜。
“怎么了?”
Hermione在床脚坐下,盯住他,眼中是让人不安的闪光。“我们需要和你谈谈Malfoy的事。”
Harry僵住。他努力,用尽全部力量,来摆出Draco如此擅长的空白、不露声色的可爱表情,但只让自己看上去在生气。或者是恐慌。从他自己的角度很难判断,但不论是哪种,都不是他想要的效果。“我不想和你们或者任何人谈论Malfoy!”他沙哑地说,喉咙突然紧得无法正常说话。
“Harry,亲爱的,你不能继续这样。你不能。”
他难以自制地咽了口气,她温柔的语调让他的眼睛被泪水刺痛。“我知道。”
“我们在为你担心。不仅是Ron和我,还有你所有的朋友们,McGonagall教授,校长,Snape⋯⋯”
“Snape?!”
“Snape,”Hermione坚定地重复。“昨天他问了我两次你的情况。”
Harry难以置信地看向Ron并问他,“她是不是有点精神崩溃?”
Ron悲哀地摇头。“崩溃的不是她。”
“听着,伙计们,我知道我最近状态不佳,可是⋯⋯”
“别想蒙混过关,Potter,”Hermione打断他,和Draco的讽刺语调如此相像,让Harry不禁瑟缩,仿佛她刚对他猛击一拳,足以留下淤青。“我们是你的朋友——你真正的朋友——我们知道你在难过。我们甚至理解为什么。”
Harry的眼神再次飘向Ron,从中寻找一些证明。让他无比惊讶的是,Ron看起来不愤怒也不生气,更不像是想打架。他看起来在担心。“我⋯⋯不知道你们能否理解。我不确定。”
Ron清了清嗓子,不肯看Harry,他说,“我们理解。事实是,Harry,我觉得你真是疯了,但我情愿你快乐地疯着也不愿你心力憔悴。”
“心⋯⋯什么?!”
“心力憔悴。Ginny看的爱情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们,当她们以为主人公死了或者和其他女孩跑了,就会变成那样。她们心力憔悴——不吃,不睡,逐渐虚弱而死⋯⋯”
Harry从心底发出一声抱怨,倒在床上,脸埋在枕头中,双手紧紧抱在脑后。“这太可悲了!为什么你们现在不直接杀了我再把尸体丢进湖里?!”
“冷静,Harry,没有这么严重。”Hermione摇了摇他的腿,理智地劝他,“我们不是在取笑你,真的。对吗,Ron?”
“他问我心力憔悴是什么⋯⋯”
“Ron。”
“我不是在取笑你,Harry。我几乎能在某种程度上,模模糊糊理解一点点你的心情⋯⋯如果我紧闭双眼,假装我们在说Fleur Delacour。”Harry再次发出抱怨,没有抬起头,Ron叹着气。“好了,Harry。说真的。我没有取笑你,并且真的算是理解。我不能彻底理解,因为⋯⋯”
“我知道,”Harry说,声音被闷在枕头里,“因为那是Malfoy,那很恶心。”
“不。因为我从没对任何人持有那种感情。我觉得在亲身经历之前都不能真正理解。”
Harry抬头看他,为他说出这种话感到吃惊。“你是认真的吗?”
“是。并且如果Hermione说的有一半是真的,我永远也不会经历,这大概是件好事,因为如果那种感觉会是这样,我可不想靠近它。”
Harry把困惑的目光转向Hermione,无声问她对Ron说了什么话让他变得如此富有同情心。她耸耸肩,有点僵硬地说,“我只是告诉他一直以来我对你和Malfoy的看法。你们俩之间的联系很奇怪并有些⋯⋯不可避免。那一直都在,即使在你们彼此仇视的时候。”
“你怎么会⋯⋯?”Harry开始问。
Hermione用不屑的哼声打断了他。“说实话!任何有一半头脑的人都能看出来。”
Harry自言自语,“这就是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但Hermione是对的,不是吗?”Ron坚持道。“一直以来,当你努力在所有事上超越Slytherin们的时候,其实是想超越Malfoy。”
“当然!但那是⋯⋯”Harry停下,突然厌倦了假装。“是啊,你是对的。我被他吸引,情不自禁,就像现在一样无法控制自己。唯一的区别是现在我不想控制。”
Hermione紧紧看着他,他感觉到这对她来说是问题关键。“那么自从连接切断以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很多事都改变了,但那没有变。”Harry再次坐起来,身体前倾,肘部撑在膝上。“我希望那能改变。”
“真的吗?”
“有时候。”他疲惫地揉着眼睛,把眼镜推上额头,自言自语,“当我仍然拥有连接时,我害怕那是我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当它消失后我会失去所有这些⋯⋯感觉。我以为那是我身上能发生的最糟糕的事。现在连接没有了,Draco消失了,我心中只剩下一团不知如何处理的感情,以及害怕我会⋯⋯”他紧紧闭上眼睛,屏蔽朋友们的脸,轻声说,“我会疯掉。”
“但他没有消失,Harry。”他没有睁开眼睛,她伸手握住他的膝盖,摇晃它来强调自己的话。“他不再被迫待在你周围三十英尺之内,但那不代表他消失了。”
一阵漫长的停顿,Harry拒绝看她,Ron在沉默的悲伤中咬着嘴唇。终于,Hermione继续说,“今天晚餐时我们看见他。他已经从校医院出来,回到Slytherin地下城。他镇定自若地戴着那只芒石做成的手,并且,我认为他喜欢它。”
Harry终于睁开眼睛。他知道他的眼中充满痛苦和渴望,暴露了他的内心,但他不在乎。“你和他说话了吗?”
“是的。”
“他还好吗?”
“我看不出来。Malfoy不是最直接的人,他很难读懂。但他似乎没有大碍。他看起来还不错——举止优雅,带着冷笑,像从前一样。”
Harry笑了,但声音却更像一声啜泣。“他对你粗鲁得可怕吗?”
“不,那倒没有。他几乎很迷人,以一种Malfoy的方式。”
他再次闭上眼睛。他不得不,否则他将在Ron和Hermione面前哭出来,彻底丢脸。这么多天过去,他在学校中看不到Draco的身影,也没有人愿意在Harry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就像在沙漠中迷路,原地转圈寻找水源,知道它就在那里但永远无法找到,他的心脏在胸膛中慢慢干涸枯萎。Hermione的话像暴风雨的第一滴雨点般打中他——带着吸引,充满承诺,但完全无法解渴。而她的话让他心痛⋯⋯上帝,他是多么心痛!
“Harry?”
“什么?”他轻声说,眼睛闭紧。
“Malfoy让我告诉你一句话。”
现在它来了。击向他的胸口,将要冲破他的肋骨,让心脏粉碎流血。
Hermione的手再次放在他的膝上,她的声音温柔,充满同情。“他说明天早晨他会去湖边,早餐之后。”
Harry猛然睁开眼睛,不在意沿着脸颊流下的泪水。“他是那么说的?”
“是的。”
“他想和我说话?”
“他没有明说,但是⋯⋯”
“他不会说的,他要让你猜。”
“那么是的,他想和你说话,”她说,声音坚决,确信无疑。
Harry从Hermione看向Ron,表情惊异,眼睛在一周中第一次出现光泽。“那就是为什么你们俩都来这里在床边围攻我吗?来告诉我Malfoy想见我?”
Ron不安地移动着重心。“不全是。”
Harry再次感觉到潜伏的焦虑。“那是为什么?”
“呃,那算是真的。但首先我们想要确定⋯⋯看看是不是⋯⋯”
“说出来,Ron,”Harry说,声音中满是紧张。
“好吧,是这样的。我们俩都知道你痴迷于Malfoy,你为对他做的事感到无比自责。但我们不大确定那是,呃,认真的。”
“你是说,你们认为我这么做是因为好玩?!”
“不,更像是罪恶感。”
“以及习惯,”Hermione插话。
“哦,太棒了。我最好的两位朋友认为我出于罪恶感故意让自己陷入疯狂!”
“呃,你出于罪恶感躲在这里回避Malfoy,”Ron指出,“而那有点疯狂,在这种情况下。别生气,Harry。我们只想和你谈谈,弄清楚你和Malfoy之间到达哪种地步——你陷得有多深——然后再告诉你他的留言,让你去湖边见他。如果你只是在进行Harry Potter,魔法世界的救世主的日常,告诉自己你欠Malfoy的,作为砍断他的手的报应而在痛苦中自责,那么我们不想让你那样。这就是全部。我们不想让你陷入更多麻烦,鼓励你去接触一个⋯⋯”Ron突然停下,有点脸红。
“我明白了,”Harry说,免除他从即将脱口的错误中恢复的麻烦。
“那是我的主意,”Ron固执地继续说。“Hermione想直接告诉你留言,但我说我们必须确信不会让你陷入又一场大灾难。”
“我们一致同意,Ron⋯⋯”
“不。说实话。我才是怀疑你对他的感觉的人。Hermione早就说过你深深迷恋Malfoy。她拦住他,告诉他必须停止折磨你,并解决这种局面,不管怎样。”
“她干了什么?!”
“我不必问第二次,”Hermione说,声音很小,带着歉意。“他非常乐意见你,并很高兴我告诉他⋯⋯”
“Hermione,我可以杀了你吗!”
“但你还是要去,对吗?”Ron问。
Harry想了半秒钟,然后回答,“我当然要去。”
“所以Hermione做的是对的。而且我同意支援她,如果我们先和你谈谈,确定你真的是⋯⋯我是说⋯⋯”
“又来了,”Harry叹了口气。“Ron,我理解。别因为努力说出来而过度紧张。”
“我能说出来!”Ron抗议。他的脸变成暗红色,嘴唇抿成一条不赞同的细线,Hermione既怜爱又恼火地看着他。“你爱着Malfoy。看!我说出来了!”
Harry感到一阵陌生、可怕的震颤。他没有说过那句话,即使在他的内心深处,但在话语从Ron口中说出的瞬间他便意识到其真实性,事实像银色的火焰灼烧着他。他苦笑着,努力隐藏他的觉醒,说,“你们俩是如何让我同时感到更好和更差?”
“怎么会更差?我们刚给你带来好消息,你的不知道算什么的那一位想要接吻和好⋯⋯”
“你是不是有点过于乐观了?”
“好吧,于是他只想谈话,但谁能长久抗拒著名的Harry Potter?”
“你想要一张名单吗?”Harry冷淡地问。
Ron不屑地挥手。“那只是因为你对谁都没有真正努力。如果你开启你的Potter魅力,你能得到Fleur。或者Cho。甚至Ginny!但你只是用梦幻般的眼神瞧过她们几次,然后走开,假装你已经被拒绝了,而问题是你没有努力。”Ron停下来思考片刻,然后继续不情愿地说,“好吧,也许你有理由不去努力。但这一次你不能告诉我你不要努力!我愿意用十二打巧克力蛙和你打赌,只要你对他扑闪绿色的大眼睛,他便会投降!”
“我认为我们不应该讨论这些,”Hermione严厉地说。
但Ron没有在意她。他睁大眼睛瞪着Harry,眼中是自我厌恶,他刚意识到他对好朋友说了什么。“老天爷!我刚才打赌说你能诱惑Draco Malfoy吗?Draco Malfoy?!我想我要吐了!”
Harry忍不住了。Ron看起来吓得不轻,整个状况如此荒唐,尽管他还在混乱中,他忍不住爆发一阵大笑。“你能原谅我吗,Ron?”
“除非下次练习时你把火弩箭借给我用。随便我想飞多久。”
“成交。”
“那么我原谅你。但我想我需要几块胡椒小顽童来燃烧掉嘴里留下的那个赌注的坏味道。”Ron夸张地发抖,斜着嘴角对Harry微笑,转身在他的行李箱中寻找糖果。
Harry对他弯下的头笑了笑,感觉自己的脸在情感中柔和下来。忽然,Hermione坐在床上,嘴巴贴近他的耳朵。她悄悄耳语,“别担心,Harry。Ron说得太对了。”
“饶了我吧,”他低声说。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和Malfoy说过话,所以我知道。你就对他扑闪眼睛,看看会发生什么。”她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转身下床。“两位,明天早餐时再见。”
Harry尴尬地看着她离开,希望能控制住表情。在她走出房间之后,他唯一能思考的就是今天和明天之间还有多少小时,以及那漫长得多么可怕。他从没想过自己需要睡觉。
*** *** ***
湖边,两个男孩坐在一起,裹着斗篷,注视着黑色的湖水陷入沉思。冬天的萧瑟在夜晚已然逼近,天空是一片凝重的铅灰色,沉重地压在城堡的塔尖和禁林的树顶上。这样的一天适合待在休息室中,聚在噼啪作响的火炉边喝热可可,而不是坐在冬季脆弱的枯草地上,任凭冷风毫不费力地穿透斗篷和衣裳。但两个男孩都不急于回到城堡的庇护中。似乎也不急于交谈。
奇怪的是,在连续几天只想和Draco说话之后,此刻Harry惊讶地发现自己没什么可说的。他安静地坐在草地上,盘着腿,缩在斗篷中,下巴深深埋在红色与金色交织的Gryffindor围巾中,一言不发,任凭时间流逝。他的恐惧和罪恶感没有减轻。使他整夜保持清醒的紧张、焦虑的兴奋感仍然在肚子里翻腾,让他的指尖在肾上腺素的间歇性上升中感到灼热。但他奇怪地发现自己满足于坐着等待,只要Draco在他身边。
Draco坐在舒适的宁静中,身体后倾撑在手上,灰色的眼中目光遥远,脸上表情平静。无论他在想什么或感觉到什么,他不露声色。他的头发随意散落在肩膀上——在围攻之前Harry从没有看到他这种样子——效果是惊人的。反射着光芒的头发被风吹起,让他脸上的棱角变得柔和,模糊了硬朗的边缘,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人类男孩而不是一幅中世纪油画。他甚至没有在冷笑,这既让Harry紧张,也给了他鼓励。
Harry悄悄看了Draco一眼,目光滑向撑在他身后的草地上的那只手。它很美,是一种让人不安的美,Harry不得不承认那适合他。一只白色的水晶手套——轮廓充满人性,触感却十分陌生。
他的目光从芒石之手回到它的主人脸上。他在生气?难过?放松?冷漠?在那雨云般的眼睛之后流动着怎样的情感?曾经,不久之前,Harry毫不费劲便可知道。情感在充满Draco的同时也将充满他,他将知道应该说什么或做什么来回应。可是今天⋯⋯今天他们又成为独立的人。孤立无援。独自一人。
Draco感觉到Harry的目光,于是转过头来看他。既阴霾,又清朗。那就是Draco的眼睛。银灰,透明,雾霭。空白墙壁上打开的一扇灵魂窗口。神秘莫测的Draco。
他眨了一下眼睛,像阳光下的一只猫,问道,“你在想什么,Potter?”
这个问题让Harry惊醒,但他立刻回答,“在想我希望自己知道你脑中在想些什么。”
“直接问我啊。”
“你不会说实话。”
“不,我会。”Draco坚定地注视Harry的眼睛。“问我。”
“好吧。你生我的气吗?”
“不。”
“你甚至不想知道我问的是哪件事?”
Draco挑起眉毛,嘴角浮现微笑。“我应该对多少件事情感到生气?我们要从一年级算起吗?”
“我砍下了你的手!”
Draco身体前倾,抬起左手并转动它,冬天昏暗的日光照进白色水晶。“我注意到了。很时尚,对吧?”
忽然,当Harry苦苦搜寻可说的话时,Draco凑过来将指尖放在Harry额头的伤疤处,并随之拨开一缕头发。Harry吓了一跳,既出于这个动作,也出于芒石在皮肤上的触感。那冰冷而客观,可一旦重拾镇定,Harry发现他丝毫不介意。Draco皱着眉,集中精神用手指描绘伤痕,在Harry的额头上画出一道冰冷的闪电。然后他移开手,Harry在心中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这只手的唯一缺点在于它什么也感觉不到。”Draco从睫毛后看着Harry,轻声问,“你呢,Potter?你愿意告诉我真相吗?”
“我一直愿意。”
Draco的唇边浮现一丝嘲笑。“我忘记了。你是圣人Potter。”
“你在试图骂我,从而让我逃跑吗?没有用,Malfoy。我不会离开,无论你说出多么恶毒的话。”
Draco感到好笑。“我打赌我能想出点什么。也许,鼻涕虫。”
“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真相?”Harry问。
“为什么你没有回来?”
Harry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尽可能诚实地回答。“我想回去,但我害怕。”
“Granger说你怕我恨你,因为这个的缘故。”他再次举起水晶般的手。
“那是一部分原因。”
“其他原因是什么?”
“我⋯⋯害怕自己的感觉是谎言。”Harry的目光移向铁灰色的湖面,回避Draco紧紧注视着他的浅灰色眼睛。“我以为也许,在连接消失后,我们之间只剩下仇恨。我一直在自我欺骗。还有⋯⋯你会嘲笑我,或者更糟。”
说完,他做好觉悟等待Draco的回答,知道他将自己置于他无法抵挡的攻击之下。如果Malfoy现在摧毁他,他将永远不能再站起来。但Draco只是平静地说,“你是在自我欺骗吗?”
“不知道。”Harry抬头看向对方的脸。“我是吗?”
Draco没有移开目光,但他在Harry的凝视之下不舒服地扭动。他的脸上出现可疑的红晕。“你又来了。”
“什么?”
“用那种眼神⋯⋯看我。”
Harry的嘴角浮起一个小小的胜利的微笑。“我控制不住,”他轻声说。“我整个星期都没有看到你。必须弥补错过的时间。”
“唔,停下!”Draco生气地说。
“为什么?”
“这让我不舒服。”
Harry的微笑加深。随着Draco的自信减弱,他的自信逐渐上升,他心中的一小粒希望和信念的种子在Malfoy的窘迫的热能中萌发。他并不是想看到Malfoy在不安中蠕动——尽管他不得不承认这挺有趣——但他知道只有像Harry现在体会到的畏惧一样强烈的感情才能像这样打破Draco的冷静。
“为什么?”他又一次问。
让他惊奇的是,Draco的脸更红了,他愤怒地看向森林的模糊轮廓。“上一次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时,你⋯⋯好吧,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是的。”
Draco等他继续,但Harry下定决心不主动开口说出任何傻话。一段紧张的安静之后,Draco说,“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到底你是出于本意还是因为血液连接。”
“出于本意。”
Draco的肩膀僵硬,呼吸变得急促。“你听起来非常确定。”
“我很确定。上个星期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想那个问题,还有⋯⋯”
“还有什么?”Draco轻声问。
“看着我,Draco”Harry没有动摇。“看着我。拜托。”
Draco不情愿地转过头,抬起眼睛注视着Harry。他仍然带着空白戒备的表情,但他的眼中燃烧着Harry说不出的感情。不管那是什么——恐惧、愤怒或者渴望——那燃烧得如此强烈,以至于他无法隐藏。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思考校医院中发生的事,”Harry说,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思考为什么我那么做,我是否真的想要,现在连接切断,我是否还想再做一次。”
“你的决定是?”
作为回答,Harry伸展盘着的腿跪坐在地上。Draco没有动,似乎也没有在呼吸,Harry短暂联想到被飞驰的卡车前灯照亮的鹿。然后他闭上眼睛,向前贴上Draco的嘴唇。
那是最轻的一个吻,瞬间的接触,Draco的嘴唇和他身体的其余部分一样紧张、僵硬。但在接触的瞬间,Harry知道,毫无疑问,这一切不是谎言。连接也许唤醒了他的情感,但那些情感就像他的双手双脚、凌乱的黑发以及魔法力量一样属于他。他的灵魂知道,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每一部分都知道。他的每一部分都如此绝望地渴求着Draco,他几乎要在这样的痛苦中哭出声。
他匆忙坐回脚上,打断了羽毛般轻柔的吻,看向Draco的目光中带着问询。对方看着他,眼睛在震惊中睁大。Harry无奈地微笑,努力压抑伸手抓住他再次接吻的冲动,轻声说,“别忘了呼吸。”
Draco猛然释放出肺里的空气,脸再次变成不自然的红色。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但改变了主意,眼神从Harry身上移开,红晕以形成时一样的速度迅速从他的脸颊上消失。Harry看着他,一半开心一半警惕,不知道当Draco最终恢复常态之后会说出什么话。但Draco保持安静,移开视线,直到Harry再也忍不住。
“真有那么糟糕吗?”
“不。”Draco看着他,Harry看到他的眼神再次变得难以捉摸。“你觉得呢?”
“我?”Harry脸红地笑了。“不,我喜欢。”
“你还要再来一次吗?”
现在轮到Harry无助地张开嘴巴又合上。片刻后他突然说,“不是由我决定的!我是说⋯⋯呃⋯⋯我不能一个人做啊,对吗?你想要什么?”
Draco的表情变得紧张。“没什么。”
Harry的心脏被恐惧抓紧。难道他真的在自我欺骗?当他和Draco的嘴唇接触时感受到的难以置信的渴望是他的想象吗?他在幻想,回忆连接,强烈渴望某种东西以至于将它在头脑中创造出来,欺骗了自己的心吗?然后他看着Draco,仔细看他,拒绝被他一贯的毫无破绽的冰冷面具所迷惑,他看到一丝慌乱,就像他自己体内正在积累的一样疯狂。Draco不是在拒绝他,只是在保护自己,Harry能够理解。
他放下心中的恐惧,再次尝试。“如果我再来一次——我是指再吻你一次——你会打我吗?”
Draco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短暂的微笑。“不会,除非你想被打。”
“你真的很奇怪,Malfoy。你知道吗?”
微笑再次出现,但几乎立刻消失。Draco把膝盖收到胸前,下巴靠在膝上,胳膊环住双腿。几分钟之内,他看着湖面,Harry看着他,两人都没有说话。终于,Draco重新转向Harry。他的眼睛变暗,成为像湖水一样深沉的灰色。“现在做什么?”
Harry张开嘴巴准备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及时改变想法。他转而轻声问,“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Draco微微耸肩,将他的芒石之手伸向Harry。Harry用双手握住它,把它转过来,观察那优雅的轮廓,手指滑过坚硬光滑的表面,那就肉体而言太凉,就石头而言太有生命。他告诉自己他在欣赏这只美丽、无机的肢体的构造,但他知道真相是他只需要一个借口来触摸Draco,即使摸到的是他没有感觉的那一部分。
“它很难使用吗?”
“有些事很难。我能用它蒙骗Slytherin们,但他们是一群傻瓜。”
“也许你能换用右手。”
“写字时不行。玩Quidditch也不行。”
Harry感到一阵罪恶。他没有忽视Draco伸手抚摸他时的些许笨拙,也没有忽视他停下来衡量他的指间与Harry额头间的距离的瞬间。它们微微踌躇,几乎难以察觉,但对Harry而言那明显得耀眼。他在Quidditch比赛中和Draco竞争过金探子。他观察过Draco精确地测量少许独角兽角粉末,加入沸腾的坩埚中。也许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Draco的双手是多么精准和优雅,他的反应多么迅速,行动多么自信。知道这些,Harry十分确定如今他在Draco身上看到的犹豫和笨拙将让他烦恼不堪。
“对不起,Draco。”
Malfoy的嘴唇在烦躁中抿紧,他试着把手拿开,但Harry固执地握紧,手指扣住他的手腕。
“我会帮你训练,”Harry坚持说。“我们会一直练到你怎么也无法错过金探子。”
“别对我做出高尚的举动,Potter。”
“别担心。”
Harry没有停下来思考自己在做什么,他的一只手从Draco的手腕经过手臂来到颈部。手指埋在散落于对方衣领上的长发间,环在他的脑后,将他拉近。Draco略微有些僵硬,抗拒着他,Harry向前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没有激发出我体内高尚的一面,”他轻声说,并亲吻Draco。
他本想给他一个轻柔随和的吻,也许作为一种让他安心的表现,或者体现他的温柔。但他满意于对方的嘴唇贴在自己唇上带来的一阵兴奋,以及Draco投入他怀中时的心甘情愿。他感觉到Draco的双唇分开,于是忘记了所有小心和温柔。他忘记了一切,除了对方的触感,味道,和名为Draco Malfoy的美味的银色火焰。
Harry体内涌起一阵蒸腾的金色雾霭,充满他的头脑,模糊他的思维,愈发将他拉进美妙的亲吻深处。他意识到自己的魔法能力——他就是用它来治愈Draco的伤痕——并知道它在回应与Draco的亲密。并且他在快乐中意识到,在他的灵魂和内心,他的力量仍然与他彻底深爱的男孩相连,即使没有血液连接。
“呃咳⋯⋯”
在他们身后,有人清嗓子的声音打碎了Harry的金色之梦,惊醒了Draco。当被对方粗暴地推开时Harry才注意到他们正躺在草地上,缠作一团,Draco被他压在身下。Draco坐起来,在戒备中不安地扭动身体,Harry翻身躺在背上,茫然地看着入侵者。
“你想要什么,Crabbe?”Draco生气地说。
Crabbe暧昧地看着他,打量着他凌乱的头发和脸上的红晕。Draco不自觉地抬起手擦着嘴巴。
“我想和你谈谈。”Crabbe说。
“我这里有点忙。”
“对。我能看出来。”一个迟钝的脚趾不安地擦过草地。“你在做什么,Malfoy。”
“你觉得我在做什么?”Draco尖锐地反问。
“和Potter亲热。”
一瞬间,Draco仿佛要爆炸,然后他突然笑了。“你注意到了啊?”
“你们为什么亲热?”Crabbe问。
Draco耸肩。“因为我想。”
“真的?那有点怪。我一直以为如果你要亲谁,那个人会是Pansy。”
“我和Pansy Parkinson?恶!我宁愿吻⋯⋯Hagrid!”
Crabbe点头。“我猜也是。”
Draco脸上的恐惧让Harry放声大笑,这让他被狠狠瞪了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Draco咬着牙说。
“我也宁愿吻Hagrid而不是Pansy!”Harry一边笑一边向他保证。“我宁愿吻Hagrid的狗也不愿吻Pansy!”
Draco停下思考片刻,然后笑着点头。“我也是。”
Crabbe拒绝被他们的交谈转移话题,他再次转向Draco,唐突地问,“你还和他上床吗?”
Draco的表情凝固了。当他重新找回声音后,他挣扎着说,“我认为那与你无关。”
Crabbe耸肩。“好吧。但那还是很奇怪。”
“你想和我说什么?”Draco的表情仍然没有松懈,于是问题像一阵嘶嘶声。
“只想告诉你我给爸爸写了封信。告诉他真相,以及我要留下。我是指留在Hogwarts。”
Harry好奇地看着他。他从没想过Crabbe会是一个反抗父母和朋友们的人,但也许他误会了这个迟钝的男孩。
“那让我们俩都成为他们眼中的叛徒,”Malfoy评价。“Goyle呢?”
“他离开了。”Crabbe再次用脚趾划过草地,眼神从Malfoy脸上移开。“所以只剩下⋯⋯你和我。”
看到Crabbe脸上可怜的痛苦,Draco的心软了下来。“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Crabbe。他们想要走。”
“是啊。”
“但你做了更聪明的选择。”
Crabbe的头抬起来,眼中出现光芒。“真的吗?”
“你和我都是。我们会团结一致,因为我们是Slytherin,我们比其他家伙更优秀。但我们会留在属于我们的地方,留在Dumbledore身边。对吗?”
Crabbe的脸上露出明朗的笑容。这是Harry看到他表现出的第一个真心的微笑,没有一丝讥讽或幸灾乐祸。“对。谢谢,Malfoy。”他的目光紧张地移向Harry,又移回来。“现在你要和他在一起喽?”
Draco再次耸肩。“到时再说。”
“我猜那与我无关,但Slytherin们不会很喜欢这样。回头见,Malfoy。”
“再见。”
Crabbe走开,留下Harry和Draco一起坐在草地上。Harry看着Crabbe慢跑着爬上小山走向城堡,他的眉毛在沉思中皱起。
“那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吗?”
“你在想Crabbe站在Dumbledore一边对抗食死徒?是的。”
“而且他指望你在背后保护他。”Harry的目光回到Malfoy的脸上,发现一个惊讶的表情。
“是啊,好吧⋯⋯我可不想父亲把他变成蟾蜍之类的,所以我猜我最好替他留意。”
Harry笑了,轻捶他的肩膀。“你心软了。”
Draco直视他,眼中没有笑意。“你知道他会告诉整个Slytherin学院他看到了什么。到晚餐时便会传遍全校。”
Harry的微笑消失了。“真的?那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来告诉我,该死的完美Potter。当你所有的Gryffindor伙伴们问你为什么在湖边亲吻敌人时你准备说什么?”
“说我喜欢。说只要有机会我还会吻他。说如果他们称你为敌人,我会对他们施痈疽诅咒。”
“即使是Granger和Weasley?”
“即使是他们。”
“我不认为你的名誉能承受得住。”
“你的名誉呢,不死的王子?”
Draco的眼睛猛然睁大。“你叫我什么?”
“哦。”Harry笑了。“Hermione想出来的。她说你看起来像个僵尸,Voldemort很可能计划⋯⋯”
“放过我。我不想知道。”
“我只是在开玩笑。”Harry靠近他,嘴巴贴近Draco的,轻声说,“你知道我认为你几乎和你一样美丽。”
Draco逃脱Harry的亲吻企图,问他,“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在捉弄你,傻瓜。”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问,“你那时为什么生气,当Crabbe问我们有没有⋯⋯你知道⋯⋯”
“上床?”
“嗯。”
“因为除了我们俩之外那和谁都没有关系。当我们做的时候⋯⋯”
“什么时候?”
“如果。某时。或许。”Draco紧张地吞咽,灰色的眼睛充满戒备。“你想让我做什么,Potter?”
“我希望它是‘某时’,”Harry低声说。“并且我希望它是很快。”
“你在邀请我和你做爱吗?”
在人生中的其他任何时刻,Harry都将在这个直白的问题之下畏缩,或者在窘迫中脸红。然而此刻,坐在湖边的草地上,Draco的身体紧靠着他,Draco的眼睛直视着他,Draco的亲吻的味道仍停留在他的唇上,Harry心中没有窘迫的余地。
“不。”Draco略微僵硬,Harry急忙补充,“是。大概。”
“做出决定,Potter。”
“很久以前我便做出决定。我并不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我⋯⋯我不知道怎么说。”
“很简单。只要用那双受伤小狗似的绿色大眼睛看着我说,‘Draco Malfoy,你的美貌无与伦比,让我为你神魂颠倒,我必须占有你否则我会疯掉。’”
Harry揶揄地对他微笑,轻声说,“Draco Malfoy,你的美貌无与伦比,让我为你神魂颠倒,我必须占有你否则我会疯掉。怎么样?”
“很好。”
“有用吗?”
“当然有用,笨蛋。”
“只有一个小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不是我想说的。”
“哦。”Draco装出受伤的样子,但Harry一秒钟也没有被愚弄。自从连接被切断以来,他第一次感觉他好像再次与对方分享他的知觉,情感,生命之血,他知道Draco既没有受伤也不生气。他在害怕。
“我确实想占有你,Draco,”他轻声说,“但我不希望那只是天文塔上的一次幽会。”
“你准备发表一场关于真爱及类似蠢话的漂亮演讲吗?”
“我想让它成为你生命中最好的一次体验。”
Draco的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他。很久之后,他简单回答,“会的。”
Harry花了点时间控制破碎的声音,然后说,“让我整理一下,慎重起见。你是说你真的愿意让我⋯⋯”
Draco的嘴角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微笑。“我愿意帮你。”
Harry忍不住了。他必须在自爆之前吻住那张带着神秘微笑的嘴巴。他的双手埋进散落在Draco衣领上的长长的金发,手指缠绕其间,将对方重新推倒在粗糙的草地上。Draco向后倒去,拉住Harry一起,并立刻张开嘴巴迎接Harry的吻。一瞬之间,他们同时挣扎,舌头绝望地相遇,嘴巴在恐惧和欣喜中饥渴地探索对方。Harry一半压在Draco身上,带着自己都不知晓的凶狠投入亲吻之中。
当他最终起身呼吸时,Harry低头看着Draco的脸,发现他在脸红,表情柔和,眼中充满明亮的渴求。Harry自己的身体处于一种不幸的状态,他知道如果站起来或者坐起来,他将藏不住。他意识到自己差一点就要在湖岸边丧失童贞,巨型乌贼和半座学校都在看着,这让他的脸在窘迫中变得火红,但没有平息沸腾的血液。
随着Harry断开亲吻,放过他的嘴唇,Draco用一种Harry从没听他使用过的不安声音小声问,“明天会发生什么,当我们醒来,想起做过什么之后?”
“我将坐在这里,等你出现,从而可以再做一次。如果你不来,我会去找你。”
“如果下雪呢?”
“你最好穿得暖和一些。”
“你真的想和我一起在这里吗?我是说[i]真的[/i]想,Harry?”
“对。”Harry弯腰再次吻他,但Draco把芒石手指放在他的唇上阻止他。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一生中体验过的最好的感觉。”
Draco的声音中有一丝干涩的笑意。“所有青少年在第一次舒服的接吻之后都这么想。”
“我不像所有青少年一样,”Harry断言,没有丝毫的自负。“我见识过死亡、苦难和纯粹的邪恶。我失去过最爱的人,又重新找到值得关心的人。我知道我想要什么,Draco。当我感觉到爱时我会知道。”
Draco的眼睛突然在痛苦中变得黯淡。“我不喜欢那个字。”
“为什么?”
“它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因为你父亲说爱你然后伤害了你?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冷血和残酷,Draco。不是所有人都是Lucius Malfoy。”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该死的完美Potter。”
“对,但我是。”他对在他身下躺在草地上的闷闷不乐的大天使露出开心的微笑,想着世界上没有哪张面孔能让他更加珍重。“并且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