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二道缺口
两个男孩心存戒备地停战了。超过十二个小时,他们没有提起关于Draco的父母或其他任何有可能引发二人冲突的话题。他们偶尔的几句交谈都严格地保持中立——漫不经心的闲聊或无关痛痒的斗嘴,现在谁都不把那当真——但大部分时间他们在忽视对方。两人都太累,心事太多,没有余力吵架。
Draco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只手遮住眼睛,除了胸口的起伏之外几乎一动不动。Harry第无数次阅读《历史中的魁地奇》。他对这本书了如指掌,已经不需再读,因此他发现很难集中。他的思绪不断飘向另一张床上的男孩。
不管Malfoy表面上多么平静,Harry能感觉到,在他血液里,痛苦和虚弱正像酸液一样腐蚀着他。这让他自己的胃在剧痛中收缩,他胸中召唤咒的持续拉扯就像一道铁钩,残酷地把他拉向看不见的邪恶。如果连他都感到如此难过,Malfoy的情况该有多么糟糕?Harry告诉自己他不想知道,但随着时间静静流逝,他发现自己不能摆脱这个想法。
几乎不知不觉地,他渐渐靠近连接。自从昨天的诱惑之后,Harry刻意避免任何与Draco的感情接触,只让自己的能量流过连接,不带任何指示和意向。但流向他的痛苦和迫切感在稳定地恶化,在没有任何事来转移注意力的情况下,Harry发现自己无法忽视它们。他知道自己有力量提供帮助,并且无法阻止自己。
Draco确实还活着,但他的伤口痊愈的速度慢得让人发疯——有些伤口完全不肯愈合——附着于召唤咒文上的魔咒拒绝被破坏或被排除。Harry输送给他的全部力量都用来维持生命和尽他所能地抵御召唤。似乎没有一丝能量真正修复了袭击造成的伤害。如果不能治疗,一个治疗连接有什么用?Harry自问。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越过界限的那一刻。他原本坚定地在自己脑中,自我辩驳,然后他同时位于两处。这是一种既奇怪又可怕的感觉,但和第一次在连接中意外的混乱冒险完全不同。他没有迫切想要撤退,没有厌恶,没有恐慌,只有一阵压倒一切的紧迫感和疼痛。到处都在痛。
在Draco身上他找不出一处不疼的地方。召唤咒文是其中最厉害的,像一圈熔化的钢铁环绕他的手腕,灼烧他的手臂并烧进胸膛,热度与心跳共振,冲击着他的骨骼。痛苦和热量的重击似乎在他的脑中形成话语,呼唤着他,命令他回答。Harry不能听清话语,但能感觉到它们对Malfoy施加的巨大压力,他的身体和灵魂试图遵循召唤,而他的意识反抗着。Harry首次体会到,唯有坚守尊严和理智的决心使得Mafloy在咒文的凌虐之下没有疯狂尖叫。Harry想,也许除了那不可饶恕的混蛋Lucius Malfoy,没有人应该被迫忍受这种痛苦。
Harry把脸藏在书后,眼睛紧闭,在脑中描绘咒文的形状,咒文在眼睑后的黑暗下发出赤热、不详的光。他能看到陷入Draco血肉中的魔爪,看到咒文辐射出一条条扭曲丑恶的力量之线,逐渐缝入他的心灵织布中。而纠缠在线团里,被咒文拉力所桎梏的,是黑魔法。咒文激活的状态下根本无法排除黑魔法,但Harry至少能够抑制部分痛苦,暂时而言。他从自己体内聚集所需能量,把它像止痛软膏一样涂抹在Draco的意识里,冷却咒文的灼热并隔离附着于黑魔法的寒冷。
Draco体内压力和痛苦的突然缓和几乎让Harry惊呼出声。他睁开双眼,转过头看向另一个男孩。随着他的观察,Draco翻身侧躺,用Harry见到他表现出的最放松的姿态蜷缩起来。从他睁开的眼中已看不到沉重和呆滞,现在似乎只有疲倦。疼痛的疲倦。
Harry迅速举起书再次遮住脸,唇边浮现出胜利的微笑。他再次假装看书,但现在他的一大半注意力都在Malfoy身上,以及仍与他相连的一点灵魂上,居于自身和痛苦与疯狂的根源之间。
[i]真的有用,[/i]Harry惊叹,[i]正如Dumbledore教授所说。我能做到。我能帮助Malfoy。他如果知道一定会怒不可遏![/i]Harry几乎要傻笑出声,但最终及时忍住。
* * *
Hermione快步走过幽长低矮的走廊,一手举着魔杖,专注地在阴影中寻找移动的迹象。她正位于通往城堡前厅的地下主楼梯附近,因此靠近内部结界。事实上,结界近得能在头骨内感受到。那是听力范围之外的震动,但足以强到让她的身体像音叉一样共振。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知道自己离Dumbledore设下的安全屏障有多近。流下阶梯、溢入拱廊底部的阳光并没有多大帮助。在连续几日只有火把和烛光为伴之后,她本应为此感到欣喜,但她反而感觉不安。在她本质性的麻瓜头脑中,一扇打开的门是个危险,阳光照耀的楼梯只意味着顶端巨大的橡木门正敞开着。理智地讲,她知道保护他们的是结界,而不是门,但她的本能不相信,她急不可耐地想返回安全的阴冷石墙中。
她在遇到的第一扇门前停下,轻轻用魔杖敲它并小声念出咒语,“Alohomora。”门在生锈枢纽的吱呀声中打开,Hermione变出一团魔杖火焰照亮面前的房间。这里除了架子上堆满的发霉的毯子和床帘之外什么也没有。灰尘、旧羊毛和老鼠屎的气味让她皱了皱鼻子,然后重新关上门。
“Crookshanks,坏猫咪,你在哪里?”她自言自语地说。
Crookshanks就是让她离开地下城在走廊徘徊的原因。过去两天中有几个人看到他,包括Harry和Dumbledore教授,现在他被指控吃掉两只老鼠和一只蟾蜍,那是他们的主人们冒着生命危险从上层城堡中救出来的。如果不找到并制止她的猫,Hermione将面临严厉的惩罚。Hufflepuff学生通常不怎么刻薄,但当他们的耐心被逼到极限时能想出非常可怕的威胁,Hermione可不想与整个学院的人作对。
她解锁另一扇门走进去。这里比上一间更大更凌乱,为聪明的猫咪提供足够的空间躲藏。里面看起来也脏得不可思议,但这吓不倒Crookshanks,所以Hermione也不得不忍受。她刚用有裂痕的黄铜碗和巨大的蓝色光球给自己做了一盏灯,突然,一阵诡异的寒冷包围了她。
她发出一声惊叹,转身面对房门,颤抖的双手把灯紧紧抱在胸前。那里没有人,但寒冷更强烈了,像冷汗流过她的皮肤。她把灯放在手边的货箱上,紧紧握住魔杖。随后缓缓走向敞开的房门。当她把头探入走廊时,她感到寒冷再次流过,变得更加浓厚。这种感觉熟悉得可怕,但她想不出那是什么。
在她左边沉重阴影里的一阵骚动让她吓了一跳,然后她看到那是Crookshanks。猫咪跑向楼梯,肚子紧贴地面,长刷子般的尾巴僵硬地竖在身后。在他经过时甚至没有向Hermione的方向瞥一眼。
“Crookshanks,不!”
他猛地转过头,悄悄贴近对面的墙上,背上的毛像鬃毛般竖起。Hermione走向他,而他发出嘶嘶的警告声。随后再次转身跑向楼梯。
“不!”她冲出储物间,暂时忘记了空中弥漫的邪恶寒意和她对结界外未知的恐惧,奔向Crookshanks。他几乎跑到台阶脚下,这时她一个俯冲扑住了他。他们俩一起摔在石地板上,Crookshanks发出一声刺耳的吼叫,在她手中像魔鬼一样挣扎。“别动!别动,小坏蛋!”
突然,Crookshanks停下了。Hermione也随之停下,惊讶地听到一阵声音伴随着寒波流下楼梯,向她靠近。她抬起头盯住敞开的门。日光消失了,被黏着的阴影覆盖,从她头顶的昏暗开口中传来遥远的喊声、尖叫和火焰的劈啪作响。
Hermione把顽固的猫咪抱在怀中,站起来疯狂逃离台阶。她的呼吸梗在喉咙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可怕地撞向肋骨。如此的恐惧她在一生中只体会过一两次,那像一个腐臭的拳头握紧了她,开始将生命从她体内挤出。
摄魂怪,她想,诡异的黑暗渐渐模糊她的视觉。摄魂怪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抱紧Crookshanks等待摄魂怪找到她。也许过去几个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然后温暖和生命重新流向她麻木的身体。从头顶敞开的门后传来的光线仍然昏暗并隐秘,但空气微微回暖。紧扼她的恐惧平缓下来,Crookshanks在她膝上放松成一团咕噜叫着的毛绒甜甜圈。Hermione倒向身后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台阶上传来的仓促脚步声让Crookshanks立刻警觉起来。他跳下Hermione的大腿,轻轻落在石地板上,随后悠然走向接近的脚步。Hermione屏住呼吸,退回墙壁的阴影之下。
是Snape,他步履匆忙,笨拙地走下台阶,一次迈过两级,Hermione能发誓她看到他身后留下黑色的脚印。他走下最后一级,Crookshanks热情地迎接他。
“别靠近我,你这讨厌的动物,”Snape咆哮着,努力不踢开他而让Crookshanks离开他的腿。Crookshanks只是喵得更大声,蹭得更用力。他的姜黄色毛发上留下黏糊糊的红色污迹。
Snape小声嘀咕着相当粗鲁的话,收回脚正准备真的踢他一下,但楼梯顶传来的一声呼唤阻止了他。
“Severus!请等一下!”
“我必须去医务室,校长。”
Dumbledore轻轻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手中举着一柄仍在发光的魔杖,偶尔发出火花。“确实如此,但首先⋯⋯”
“我不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Snape打断他。“我在担心Potter和Malfoy。他们不应该被单独留下,那些东西还在操场上,你知道Potter是什么样。”
“Potter先生不会去任何地方,Severus。但确实应该去看看他们。”Snape开始转身,但Dumbledore举起一只手阻止他。“等等。袭击前你带回了几个?”
昏暗的光线下,Snape的脸色变差,但声音中沉重的疲惫背叛了他的表情。“四个。都在Quidditch球场。”
“Sibyll说过什么吗?”
“我没从另一队听到任何消息。我们只能希望Trelawney和Sprout能及时到达温室并及时撤退。”
“大概。大概。”Dumbledore摇摇头,表情严肃。“三个仍在操场,两个已被破坏,还有两个很可能在温室。”
“还有四个完全失踪,”Snape补充。
“是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随后Snape摆脱了阴冷的情绪,说,“如果您需要我就去医务室,校长。”
“谢谢,Severus。让Poppy好好照顾你一会儿,既然你有借口。”
Snape厌恶的哼声清楚表面他对这主意是什么看法。他对Dumbledore点了下头,迈入走廊,脚步稍微有些蹒跚。Dumbledore一直等到他走出视线,然后直接看向Hermione,并说,“现在,Granger小姐,我想你会告诉我你到地下城之外来做什么。”
Hermione大声咽了口气,吃力地爬起来。Crookshanks这个叛徒,开始蹭她的腿,并把Snape的血擦在她已经污秽不堪的长袍上。Hermione对校长虚弱地微笑,并说,“我在找我的猫。McGonagall教授说我应该找到他,并且,”她略微脸红,“制止他。他在吃别人的宠物,您知道。”
“确实。他在我的书桌上吃了不少。”
“我很抱歉,教授!他不肯乖乖待在我让他待的地方,尤其外面有这么多可以吃的东西,混乱之中我,呃,就没注意他。”
“别担心,Granger小姐。我很理解。现在我建议你带Crookshanks先生回地下城,看看Filch能否为他建个合适的小窝。至少直到他能回上层城堡继续捕猎之时。”
“好的,教授。”她抱起Crookshanks,后者用精明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计算她的握力和决心。“呃,Dumbledore教授?”
“Granger小姐?”
“Harry处于摄魂怪的危险之中吗?”
“你知道摄魂怪?”
“我⋯⋯我感觉到他们。现在仍能感觉到他们。”
“因为他们仍在操场上。”Dumbledore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用魔杖敲着下唇,然后说,“你不需要担心Harry。只要他待在地下城,就不受摄魂怪影响。”
“但Snape教授好像认为⋯⋯”
他举起手制止了她。“摄魂怪对Harry构不成威胁。你也不能未经我许可进入地下医院,或者和其他学生讨论摄魂怪。”
Hermione固执地咬紧下颌,坚持说,“如果Harry有麻烦您会告诉我的,对吗?”
“我会告诉你。我向你保证。”
她只能对此满意,既然她短时间之内不能去附属医院看Harry。Hermione把巨型猫咪提到肩膀上,吃力地走回地下城,返回另一段无奈的安静中。
* * *
一段时间内两个男孩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听到房门碰的一声打开,仓促的脚步进入房间。Harry翻身下床走向屏风。他探头向外看,发出一声惊呼,突然跑向外面的医务室。
Snape用一个特别恶毒的目光制止了他,没好气地说,“回去,Potter!”
Harry突然停下,瞪着Snape。“发生了什么,教授?”
“我说,回去!Malfoy呢?”
Harry向屏风挥手。“在床上。你还好吗,教授?你在流血。”
这种说法过于保守。Snape不仅在流血,他流了很多血,他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处严重的烧伤。Harry小心地向他靠近一步,但Snape却大步迈向房间尾部的屏风。他的表情阴云密布,无心注意Harry。他在身后干净的地板上留下红色粘稠的脚印。
“Pomfrey夫人去楼上拿更多的药品,”Harry说。“她说会很快回⋯⋯”
“Malfoy?”Snape把脑袋伸进屏风。“你还好吗?”
Harry走到Snape身边,目光好奇地从男人转向男孩。他看到Malfoy脸上的惊讶,感到一阵警觉沿着连接袭来。Malfoy僵硬地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他的脸色像被污染的雪花,头发乱糟糟的,他用右手抓住左臂,仿佛没有别的办法支撑它,但他坐了起来。这是第一次。
“我没事。”即使没有从Draco心中流过来的感情,Harry也知道那是句谎言。“你怎么了?”
Snape不在意地挥手,然后抓住Harry的衣领把他拖到床上。“待在这里,你们两个。未经许可不许下床。”
“为什么?”
“别跟我顶嘴,Potter。”
“教授,为什么?!”Harry问,焦虑让他不计后果。
Snape来回观察两个男孩,嘴唇在疼痛和暴怒中抿紧,然后说,“食死徒又破坏了外部结界。”
Draco眼中闪过一道希望,Snape的嘴唇扭出一个愤怒、毫无笑意的微笑。“你觉得高兴,是吗?那么你会高兴听到他们破坏了你的两位同学的尸体,并打伤三名教师。”他举起烧焦、流血的手臂,笑容变成苦脸。
“尸-尸体?”Draco轻声说。
“尸体。别假装吃惊,Malfoy。你一定知道会有伤亡。”Draco一言不发地摇头,Harry知道他的震惊是真心的。“十一名你的同学,或者至今发现了十一名,在袭击一开始就被杀。他们的尸体在操场上躺了两天,一直等到Dumbledore认为可以安全回收。今早我们试过,但Voldemort有别的主意。”
Draco紧张地舔舔嘴唇。“谁⋯⋯有谁被杀?”
“没有一个Slytherin学生。”他声音中的冷酷让Harry吃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Snape如此对Malfoy讲话,这让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对在温室工作的Hufflepuff,几个在玩Quidditch的二年级学生,还有一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操场闲逛的学生。还有四人仍在失踪,其中两名是Slytherin学生。失踪被假定为已死。”
“另外两名失踪的人是谁?”Harry问。
“Finch-Fletchley和一个Patil女孩。”
现在Harry心中的震惊和恐惧是他自己的。“Parvati?”他惊呼道。
“不,那个Ravenclaw。”
“Padma⋯⋯”Harry猛地坐起来,他的眼睛失神,绝望地回想几天前Parvati曾对他说过的关于她妹妹的事。袭击那一晚。他们坐在休息室,Parvati正和Lavender八卦她的妹妹,声音大得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她兴冲冲地讲到Padma的新男友和他们喜欢⋯⋯
“Padma!”Harry跳下床跑向门口,想着Justin!她和Justin在一起!
“Potter,回来!”Snape吼道。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他大喊,继续跑。
“停下!”
Snape话未说出口,Harry便感到胸中一阵剧烈抽搐,仿佛系住他的胸骨的一条巨大橡皮圈突然收紧,他被拉得倒下。同一时刻,Draco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喊跌下床。Snape在他落地之前接住他并站起来,流血的手臂中抱着一个意识模糊的男孩,他瞪着躺在地上的Harry,愤怒地大喊让他站起来。
Harry对天花板眨眨眼睛,不确定自己是怎么四脚朝天躺在背上,眼镜歪着,肋骨仿佛被撕裂。他能听到Snape对他喊叫,命令之中夹杂着咒骂,但不能缓过气回答他。
“回到这里,Potter!马上!”
“我⋯⋯我做不到。”耳中的嗡鸣声让他很难思考,痛苦变得强烈。
让Harry意外的是,Snape停止叫喊。他更意外地看到魔药大师穿过狭长的房间走向他,长袍的黑翼飘扬,一只手臂像拖一长袋圣甲虫似的拖着Draco Malfoy。随着他们的靠近,Harry胸中的疼痛减轻,耳中的嗡鸣消退。等到Snape在他面前停下时,他正坐起来,一只手揉着胸口,好奇巨大的橡皮圈去了哪儿。
“这是你所做过的最愚蠢的事。”Snape尖刻地告诉他。
“嗯,我猜是的。”Harry又揉了一下胸口,吃力地站起来。“那是⋯⋯”
“没错。”Snape打断他。他调整了怀里的Malfoy,当男孩的头向后仰时,Harry看到他醒过来,虽然还不是很清醒。Snape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后,把他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Draco看起来快吐了。
Harry小心地悄悄靠近他。“你还好吗,Malfoy?”
Draco努力抬起头但失败了,他吃惊地发现Harry伸手在他颈后帮助他。Malfoy用黯淡的眼神看着他,虚弱得无力抱怨讨厌的Harry Potter擅自碰他。
“发生了什么?”
Harry耸耸肩。“也许你不该那么快坐起来。”
Draco咽下喉中的恶心感,喃喃道,“说谎。”
这不是一句挑衅,Harry从中感觉不到愤怒。Draco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恶劣方式告诉他,他知道有什么计划在进行,而Harry参与其中。冲动之下,Harry顺着连接向Draco输送额外的力量。男孩立刻有了反应,他的眼睛更加明亮锐利,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头从Harry的手中挣脱。他看向Harry的眼中充满怀疑,但Harry只是收回手并转过身去。
“我能走,”Malfoy对Snape说,听起来有些生气。
“我很怀疑。”Snape跟在Harry之后走向房间另一端,仍然抱着Draco。回到屏风后,他带着让人吃惊的温柔把Draco放在床上,然后转而面对Harry。“现在,Potter,你说知道去哪儿找Patil和Finch-Fletchley?”
“我不知道自己知道。我想我知道。”
Snape叹了口气,Harry突然想起教授自己也受了伤,还没有得到治疗。严厉的魔药大师接近晕倒的危险。“别对我讲你那套逻辑。快告诉我你想你知道些什么。”
“Padma和Justin在⋯⋯呃⋯⋯约会。”
“恭喜他们。”Snape干巴巴地说。
“Parvati说他们喜欢在Hagrid的小屋后约会,在禁林周围。”
“为什么他们要⋯⋯?别管了。我不想知道。”他开始用一只手盖住脸,但不小心碰到一处烧伤,立刻抽回手。“如果他们在外面,生存的机会将很小。”
“但Dumbledore教授说森林的方向没有袭击。”
“是没有。即便食死徒也遵照常识法则避免巨型蜘蛛和狼人。”
“所以,Padma和Justin不是有可能藏在哪里吗?森林中,或Hagrid的小屋?”
“有可能。”Snape对Harry皱眉。“我会告诉Dumbledore,但是⋯⋯”
门再次碰的一声打开,石板上响起脚步声,但这一次,是一大群脚步声。Snape的话停在一半,他看向屏风外。然后走出去,留下Harry和Draco困惑地看着彼此。
Harry再次跳下床,缓缓走近屏风。当他向外看时,发现Dumbledore,Snape,Pomfrey夫人,和一大群教师全挤在房间中央。Pomfrey夫人在尽全力压制噪音,但每个人似乎都在同时说话,Hooch夫人威胁地把玩着她的裁判口哨,Trelawny教授看起来像要哭了。
Hooch夫人和Vector教授撑着她的肩膀,占卜学女巫呻吟着,鲜血流满地板。在她和Snape之间,人们乱作一团。除此之外唯一看起来受伤的人是Flitwick。他有一个黑眼圈,裂开的嘴唇和一颗掉落的门牙,但这完全没拖他的后腿。他垫着脚尖,比任何人说得都快。
“烧焦了!”Flitwick尖声说,这让Pomfrey夫人很沮丧。“恶咒击中我时我正在努力灭火!”
“说真的,教授,我们一定要在学生面前讨论这些事吗?”Pomfrey夫人责备道,她抓着Vector教授的手臂把他带到一张空病床前。
“下次尝试时我们需要一些东西来把他们带进来。”Flitwick忽视她继续说道。“除了一堆灰什么也不剩。”
“我担心的不是死者,”Hooch夫人生气地反驳。“是这些被关在地下城堡中的可怜的孩子们,还有操场上游荡的那些⋯⋯那些怪物!”
“其中一部分‘怪物’是这些孩子的家长,”Snape指出。
Hooch夫人抖了一下。“我不是指他们,尽管他们也够坏的。我是指摄魂怪。”
Harry听到摄魂怪的名字时不禁畏缩地退回屏风后。他的胃里突然一阵翻腾,掌心全是汗,他深吸几口气,直到能冷静思考。然后他意识到纠结在内脏中的恐惧并不是他自己的。他偷偷看了一眼Malfoy,发现他在床上坐起来,呆呆盯住屏风,脸色白得病态。
“Draco。”Malfoy突然转过头看着Harry的眼睛,但他的表情没有变。“怎么了?”
“他们把摄魂怪带来了。”
Harry困惑地看着他。“是啊⋯⋯好吧⋯⋯我才是应该害怕它们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们把摄魂怪带到[i]这里[/i]。”
“Draco?”Harry向他走近一步。“你有点吓到我了。别这么看着我。”
Malfoy眨了一下眼睛,猛地回过神。他好像重新认出Harry。“我见过它们。摄魂怪。整个夏天它们不断离开Azkaban,每次几只,在黑魔王的保护下聚集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根据他声音中的厌恶,Harry怀疑他曾经和父亲去过很多次这个“隐秘的地方”,养成了一种对摄魂怪的健康的恐惧。
“我听说过。魔法部一直在搜寻它们。”
“父亲说⋯⋯”Draco突然打住,紧张地看着Harry。一阵犹豫后,他继续说,“父亲说它们只会被用在背叛者身上。那些改变阵营的人。”
Harry忍不住轻蔑地哼了一声。“而你相信他?醒醒吧,Malfoy。我们可是在说你的父亲。”
Malfoy的表情绷紧,但Harry通过连接感受到的痛苦告诉他Draco展现出的愤怒只是表象。“说话小心点,Potter。那道伤疤没有赐予你侮辱我家人的权利!”
“我不是在侮辱你的家人。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你父亲在情况对他不利时并不总是讲真话。”
“我信任父亲。”
Harry无话可说,他走到床边举起Malfoy的左手,它沉重又笨拙地放在他的腿上。他手腕上的烧伤正在化脓,伤口附近的肌肉开始变黑,Harry不需要连接也能看出Malfoy因此承受着巨痛。Draco迎向他的目光,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嘴唇在无益的愤怒中抿紧。
“这是谁给你的,Malfoy?”
“是Dumbledore的错!”Draco沙哑地说。“他不让我走!”
“他不能让你走,你这不可救药的傻瓜!你会死的!更别说如果你走出城堡会被摄魂怪发现。它们可不知道你是Lucius Malfoy的宝贝儿子;它们看到的只是能从你身上吸走的生命和热量。如果你父亲真的那么在乎你,为什么明知道你陷在这里,还派那些东西来对付我们?”
Draco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愤怒动摇了,恐惧开始显露出来。“别再说我父亲一句坏话,不然我发誓,我会⋯⋯”
“我不会说。”
Harry没有松开Draco的手腕也没有移开视线,他突然把连接开到最大。一阵情感席卷而过,充满困惑与痛苦,但他冷酷地从中挣脱,把全部注意投入两人的连接中。一道呼吸的时间内,他进入Draco的心中,平缓疯狂跳动的心脏,冷却血管中腐蚀的火焰,用他自身的力量对抗咒文的恶果。
效果瞬间显现。Draco发出一声惊呼,他的身体突然挺直。原本像烧尽的蜡一般惨白病态的脸上突然有了健康的颜色。唇间也映出粉红,自从那可怕的夜晚以来,Draco Malfoy第一次显现出生机。他把惊讶、愤怒的眼睛转向Harry,嘴巴张开,但想不出任何话可说。
Harry扭曲地对他微笑,透过脑海中快乐哼唱着的金色权力迷雾看着他。“这是Dumbledore带给你的。”
然后,Harry一下子切断连接。在他眼前,Draco崩溃、瘫倒在床上,眼睛后翻,呼吸中伴随着怪异可怕的呻吟。Harry在他倒下时接住他,把他无力的身躯靠在自己胸前。为了不继续压迫他的身体,Harry温柔地再次打开连接,开始输送能量。Draco没有动,只是像断了线的玩偶一样靠着他,用力喘气。
Harry弯下身,直到嘴唇几乎贴上苍白的头发,他残酷地低语,“而那是你父亲给你的。你自己想清楚,Malfoy。”
在漫长悠久的时间中,Draco什么也没有说。Harry慢慢增强连接,把另一个男孩体内过度的压力引向自己,并向他输入治疗的力量,巧妙地对抗咒文。当Malfoy推开他时,Harry立刻放手。他们仍然一言不发。
最终,Draco转过头,毫无光泽的眼睛看着Harry。“你在帮助我活下来,对吗,Potter?”
“对。”
“怎么做?”
“那叫做血液连接。非常高阶的魔法。”
Draco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然后安静地俯下身吐在地板上。
Harry一声惊呼,抓住Malfoy避免他倒下床。“Pomfrey夫人!”他大喊。
屏风对面的骚动平静下来,Pomfrey夫人迅速走过来。
“怎么了,Potter?”她一边说一边走进屏风。“现在可没时间⋯⋯”她看到地板上的狼藉和Harry怀中躺着的男孩,不耐烦的表情消失了。
“他吐了。”
“我能看出来。”
“别像我不在场似的谈论我,”Malfoy喘着气,身体又是一阵抽搐。
Pomfrey夫人无奈地笑了,一挥魔杖把地板和病人都弄干净,然后帮助Harry让Malfoy重新躺到床上。“你待在他身边,Potter,不许耍花招。”她眯起眼睛瞧他的方式让Harry不禁怀疑她是否看到了发生的一切。或许她和学校中的所有人一样,只是假设他会抓住一切机会让Malfoy难过。“我去找校长。这超出我的能力。”
然后她再次冲出去,留下Harry犹豫地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Malfoy等到Pomfrey夫人走出听觉范围,然后突然睁开眼睛阴沉地看着Harry。“你真的是个混蛋,Potter。”
Harry没有回应他的讽刺。他尴尬地把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低头看着Malfoy疲惫的脸,咬着嘴唇。最终,他说出口,“我很抱歉那么做!”
“闭嘴。”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你Dumbledore在试图帮你。”
“闭嘴。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为什么?你在害怕你开始明白了吗?!”
Draco痛苦地吞咽,怨恨之外的某种情感短暂地出现在他眼中。“哦,我明白了,好吗。我感觉有东西在把我由内向外翻过来而我对此无能为力。你和Dumbledore不让我走。即使砍下胳膊也没用,尽管要相信,我考虑过这么做。我的下一个最好的出路是用头撞墙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但如果移动,我又会吐出来,而我讨厌那样,尤其是当你坐在那儿看起来很可悲的时候⋯⋯你真可悲,Potter,你甚至不能好好恨一个人!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不让我死?!”
作为回答,Harry伸手抚摸Draco的头发,他的手指擦过另一个男孩的银色发丝,轻得他几乎感觉不到。但他透过连接清楚地体会到冲动,在连接中Harry像毯子一样包裹住他,对抗召唤咒带来的疼痛。
“停下。我不想让你那么做。”
“我不在乎你想不想,”Harry平静地回答。“我在控制血液连接,我想怎么做就会怎么做。”
“你不想帮助我。”
“不,我想。”
“Dumbledore在逼你。”
“他不会。”Harry的手停下,放在Draco头部一侧,手掌几乎——但没有真的——划过另一个男孩的脸颊。“如果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这么做。这是我的选择,就像一开始我选择把你带回城堡。然后我选择不让你死,现在你发脾气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心。”
“你期待我感激你吗?”
“不。我期待你表现得粗鲁、放肆和忘恩负义,像往常一样。但我也期待你活下去,傻瓜。”
“该死的完美Potter,魔法世界的救世主,”Draco乖僻地嘀咕。
“闭嘴,Malfoy。”
“你最好退后,Potter。”
“那不会有区别。我还是能通过血液连接找到你。”
“不⋯⋯你真的最好退后。”话几乎没说完,Malfoy便倾向一侧再次呕吐,勉强避开及时跳到后面的Harry。
Harry绕过地板上的狼藉,坐到床上托起Draco的头部,在他的持续呕吐中支持着他。终于,他停下了,但Harry没有挪开。他靠在床边,一只手捧住Draco的头,低头看着另一个男孩的干净纤细的面孔。
“谢谢警告,”他轻声说。
“别习惯了,”意料之内的回答。
“你的胃怎么样?”
“再好不过。”
Draco发出一阵颤抖,Harry靠得更近。把Draco的头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当颤抖没有缓和时,Harry通过连接送出一股安慰,将自己缠绕住Draco被恐惧和疼痛击溃的精神,让他冷静下来。这一次,另一个男孩没有抗议。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细微的治愈之力穿过他们之间,等待着。Dumbledore早晚会来,Harry对自己说,并告诉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但直到那时,他不会让任何事打扰流经连接的稳定能量,或打扰把他和垂死的Malfoy连在一起的美丽发光的网。
只要他在这里Draco就不会死。他对自己发过誓,即使他已接受Dumbledore的要求必须这么做。现在他知道随心所欲提供或收回治疗会有什么后果,他明白自己永远不会再关闭连接。永远。他永远不要在另一个人脸上看到如此剧烈的痛苦并清楚那是自己造成的。
Harry用空闲的那只手拂过散落在Draco苍白的、被汗水浸湿的脸上的头发,小心地把一些碎发从他嘴角拂开。现在他能更好地看清他的对手。看到他两鬓的阴影和紧闭的双眼下紫色的淤痕。看到他破碎流血的嘴唇,脸颊凹陷显示出皮肤下尖锐的骨头。Harry从未想过这位优雅又恶劣的Draco Malfoy能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无助,又或者他,Harry,会在乎他的样子。
“我不会再那么做的,我发誓。”他喃喃地说,声音小得连Draco都听不到。
“Potter先生?”
Harry突然抬起头。“Dumbledore教授!”看到站在屏风之内的老巫师,他放松下来。
“我可以问,你不会再怎么做吗?”
Harry脸红了,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Malfoy是因为我才会病得这么重。我切断了连接。这太愚蠢,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Dumbledore走到床边,一只手放在Malfoy头上。Harry咬着嘴唇在悲伤的静谧中等待,直到Dumbledore再次抬起目光。“这不是你能弥补的,Harry,至少你一个人办不到。咒文已经强大到他不能继续忍受。它在毒害他。”
“你要怎么做?打破它?”
“现在不行。首先我们要移除它,如果无法从他的精神中至少从身体上移除,这将使他从咒文的效果中得到部分解放。但不久——很快——他将做出最终选择。”
Draco轻微动了一下,一只眼睛睁开注视Dumbledore。“什么选择?”他大声问。
“我们过后再讨论。”
Draco看起来想争论,但没有力气这么做。相反,他闭上眼睛轻声问,“你就不能让我回家吗?”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能,”Dumbledore温和地回答。“你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吗,Malfoy先生?”
Malfoy不稳地吸了口气,让Harry吃惊的是,他把额头在Harry身上靠得更紧来寻求支持。“我知道Potter在维持我的生命。”
“是的,但你携带的召唤咒文在扼杀你,最终,它的力量将超过你们两个。”
“那么打破咒文。”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将来会的。”Dumbledore的手放在他的肩膀,紧紧握住。“Draco,我需要你非常认真地听我说。这不是做出生死选择的时机。现在你的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强大到能做这种选择。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之内除了怎样生存之外,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包括咒文、你的父亲和食死徒。你明白吗?”
“明白。”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做任何不可挽回的事,不会强迫你选择任何一方。当抉择的时刻来临时,你仍将拥有两条可能的道路。你可以相信我的话。”
“教授⋯⋯”
“怎么了?”
“那会疼吗?”
“会。”
Malfoy吸了口气,用非常小的声音问,“Potter能留下来吗?”
“他会留下来。现在放松,我去找Flitwick教授。我们需要他的专长。”
Harry没有观看他们移除咒文的过程。他不能忍受观看,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历了每一秒钟的劫难。他不能关闭连接,于是也无法阻挡流经它的灼烧般的剧痛,或是脑海中回响的无声惨叫。自从Voldemort在他身上施钻心咒以来,Harry没有感觉过如此的疼痛,某种程度上,这更糟糕,因为这是别人的疼痛,除了分享之外他无能为力。
花费了四名巫师的努力——McGonagall,Snape,Dumbledore和Flitwick——才完成了移除咒文的精细作业,而Harry用尽了全部力量才忍受下来。他坐在Draco右边,抓紧雕刻着花纹的椅子扶手,双眼紧闭,在肉体燃烧的酸甜气味中哽咽,祈祷这尽快结束。
突然,一声尖叫让他睁开眼睛,头猛地抬起。他过于专注聆听脑中的疯狂而没有期待听到任何外界声音,哭喊像灼热的利刃般穿透了他。
“Harry!”
他转头盯住Draco,眼睛在震惊中睁大。另一位男孩没有看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但随着另一阵经过他的剧痛,他的头向后仰,尖叫着,“Harry!!”
Harry本能地伸手触摸他。Draco的皮肤摸起来滚烫,身体一动不动,在Harry的手指下显得僵硬,他被McGonagall的束缚咒语禁锢着。Harry用两只手抓紧Draco的手臂,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闭上眼睛,把全部力量投入连接之中。他将自己灌入另一个男孩体内,默默吟诵,一次又一次,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会成功⋯⋯我们不会死的⋯⋯
“完成了!”Flitwick胜利的尖声呼喊从遥远的地方向Harry传来。“我拿下它了!”
在两个男孩的连接中的剧痛突然消退了,Harry抬起头,松了口气。他眨着眼睛调整视像,惊讶地发现眼中充满泪水。他松开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在袖子上擦脸。当他重新戴好眼镜后,他看到Dumbledore带着手套的掌心中举着的东西在烛火下发出无辜的闪光。召唤咒文。
“太好了。”Dumbledore疲惫地微笑,把咒文放入一个简单的天鹅绒袋子中。“Poppy,麻烦你。”
Pomfrey夫人立刻来到床边,手中托着一盘软膏绷带。Snape突然出现在Draco枕边,抬起他的头喂他喝了什么。Draco没有动,Harry感到一阵盲目的恐慌。然后他在连接里感觉到另一个男孩的存在——饱受创伤,精疲力尽,在心中蜷缩得如此之远,Harry不得不努力寻找他,但他绝对在那里——他放松下来。
“我们拿它怎么办?”McGonagall问,她对装着咒文的袋子点了下头。
“它必须在Malfoy先生身边,所以我建议由Potter先生保管它。”说着,Dumbledore对Harry微笑,把袋子举向他。Harry脸色苍白地远离它,恐惧地看着袋子。“别怕,Harry。它基本无害,只要别直接碰它。”
他低头看向Malfoy惨白的面孔。“但是⋯⋯”
“除非你允许自己和它建立契约,否则它不能抓住你。而只有你控制它时才能那么做。这个袋子会保护你不受它的热量伤害。”Harry仍在犹豫,他轻轻补充,“你和这道咒文有相似之处,Harry。你们都和Draco联系在一起,不能离开他,否则他将在失去你们之后重伤,甚至死亡。请拿着它,为他好好保管它。”
Harry不情愿地伸手从Dumbledore手中接过袋子。咒文就像戴在Draco手上时一样沉重,Harry不得不用力抓住防止它掉下来。与皮肤接触的天鹅绒感觉奇怪的温暖,但并不会不舒服,从咒文中也感受不到任何外在拉力。它仍在召唤Malfoy,Harry能从连接中感应到,但召唤被消音,它产生的肉体折磨也消退成一般的灼烧式疼痛和疲惫感。就连其中寄居的黑魔法也变弱了,仿佛和宿主的分离使其濒临破碎。
Harry把它放入睡衣衬衫的口袋中,它沉重地靠在他的肋骨上。
“现在你们俩都应该休息,”Dumbledore说。
在大量输出能力之后,Harry开始感觉头晕目眩,身体不听使唤。他很难观察移动中的人群,也很难把视线集中在人的脸上。
“到床上去,年轻人。”Pomfrey夫人催促道。
Harry困倦地对她眨眼,他摇摇头。“我待在这里就好。”他的舌头麻木了,声音听起来不清楚。
“别犯傻,Potter。”
“没关系,Poppy。他在那里能睡得像在自己床上一样好。”Dumbledore绕过床边走过来,轻轻摘掉他的眼镜。
Pomfrey夫人强迫他喝下味道像南瓜汁的饮料,McGonagall把毯子盖上他的肩膀。某人——他猜是Snape,但他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帮助Malfoy翻到一侧把缠着绷带的左手臂放在胸前,让它处在蜷曲的身体的保护之下。另一个人吹灭了蜡烛,只留下壁炉中的火光照亮房间。
“看好他们,Poppy。我不想让他们单独离开。他们醒来以后通知我。”
“好的,校长。他们需要什么特殊照看吗?”
“只需要睡眠。”
Harry把头靠在床垫上,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Malfoy的呼吸落在他的脑后,吹动他的头发,有点发痒。他打了个呵欠,再次用手环住另一个男孩的手腕。头发痒得很舒服,告诉他Draco仍在呼吸。只要Draco在呼吸,就说明他们俩都还活着。Harry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是他陷入深沉、无梦的睡眠中的最后一道意识。
Draco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只手遮住眼睛,除了胸口的起伏之外几乎一动不动。Harry第无数次阅读《历史中的魁地奇》。他对这本书了如指掌,已经不需再读,因此他发现很难集中。他的思绪不断飘向另一张床上的男孩。
不管Malfoy表面上多么平静,Harry能感觉到,在他血液里,痛苦和虚弱正像酸液一样腐蚀着他。这让他自己的胃在剧痛中收缩,他胸中召唤咒的持续拉扯就像一道铁钩,残酷地把他拉向看不见的邪恶。如果连他都感到如此难过,Malfoy的情况该有多么糟糕?Harry告诉自己他不想知道,但随着时间静静流逝,他发现自己不能摆脱这个想法。
几乎不知不觉地,他渐渐靠近连接。自从昨天的诱惑之后,Harry刻意避免任何与Draco的感情接触,只让自己的能量流过连接,不带任何指示和意向。但流向他的痛苦和迫切感在稳定地恶化,在没有任何事来转移注意力的情况下,Harry发现自己无法忽视它们。他知道自己有力量提供帮助,并且无法阻止自己。
Draco确实还活着,但他的伤口痊愈的速度慢得让人发疯——有些伤口完全不肯愈合——附着于召唤咒文上的魔咒拒绝被破坏或被排除。Harry输送给他的全部力量都用来维持生命和尽他所能地抵御召唤。似乎没有一丝能量真正修复了袭击造成的伤害。如果不能治疗,一个治疗连接有什么用?Harry自问。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越过界限的那一刻。他原本坚定地在自己脑中,自我辩驳,然后他同时位于两处。这是一种既奇怪又可怕的感觉,但和第一次在连接中意外的混乱冒险完全不同。他没有迫切想要撤退,没有厌恶,没有恐慌,只有一阵压倒一切的紧迫感和疼痛。到处都在痛。
在Draco身上他找不出一处不疼的地方。召唤咒文是其中最厉害的,像一圈熔化的钢铁环绕他的手腕,灼烧他的手臂并烧进胸膛,热度与心跳共振,冲击着他的骨骼。痛苦和热量的重击似乎在他的脑中形成话语,呼唤着他,命令他回答。Harry不能听清话语,但能感觉到它们对Malfoy施加的巨大压力,他的身体和灵魂试图遵循召唤,而他的意识反抗着。Harry首次体会到,唯有坚守尊严和理智的决心使得Mafloy在咒文的凌虐之下没有疯狂尖叫。Harry想,也许除了那不可饶恕的混蛋Lucius Malfoy,没有人应该被迫忍受这种痛苦。
Harry把脸藏在书后,眼睛紧闭,在脑中描绘咒文的形状,咒文在眼睑后的黑暗下发出赤热、不详的光。他能看到陷入Draco血肉中的魔爪,看到咒文辐射出一条条扭曲丑恶的力量之线,逐渐缝入他的心灵织布中。而纠缠在线团里,被咒文拉力所桎梏的,是黑魔法。咒文激活的状态下根本无法排除黑魔法,但Harry至少能够抑制部分痛苦,暂时而言。他从自己体内聚集所需能量,把它像止痛软膏一样涂抹在Draco的意识里,冷却咒文的灼热并隔离附着于黑魔法的寒冷。
Draco体内压力和痛苦的突然缓和几乎让Harry惊呼出声。他睁开双眼,转过头看向另一个男孩。随着他的观察,Draco翻身侧躺,用Harry见到他表现出的最放松的姿态蜷缩起来。从他睁开的眼中已看不到沉重和呆滞,现在似乎只有疲倦。疼痛的疲倦。
Harry迅速举起书再次遮住脸,唇边浮现出胜利的微笑。他再次假装看书,但现在他的一大半注意力都在Malfoy身上,以及仍与他相连的一点灵魂上,居于自身和痛苦与疯狂的根源之间。
[i]真的有用,[/i]Harry惊叹,[i]正如Dumbledore教授所说。我能做到。我能帮助Malfoy。他如果知道一定会怒不可遏![/i]Harry几乎要傻笑出声,但最终及时忍住。
* * *
Hermione快步走过幽长低矮的走廊,一手举着魔杖,专注地在阴影中寻找移动的迹象。她正位于通往城堡前厅的地下主楼梯附近,因此靠近内部结界。事实上,结界近得能在头骨内感受到。那是听力范围之外的震动,但足以强到让她的身体像音叉一样共振。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也不喜欢知道自己离Dumbledore设下的安全屏障有多近。流下阶梯、溢入拱廊底部的阳光并没有多大帮助。在连续几日只有火把和烛光为伴之后,她本应为此感到欣喜,但她反而感觉不安。在她本质性的麻瓜头脑中,一扇打开的门是个危险,阳光照耀的楼梯只意味着顶端巨大的橡木门正敞开着。理智地讲,她知道保护他们的是结界,而不是门,但她的本能不相信,她急不可耐地想返回安全的阴冷石墙中。
她在遇到的第一扇门前停下,轻轻用魔杖敲它并小声念出咒语,“Alohomora。”门在生锈枢纽的吱呀声中打开,Hermione变出一团魔杖火焰照亮面前的房间。这里除了架子上堆满的发霉的毯子和床帘之外什么也没有。灰尘、旧羊毛和老鼠屎的气味让她皱了皱鼻子,然后重新关上门。
“Crookshanks,坏猫咪,你在哪里?”她自言自语地说。
Crookshanks就是让她离开地下城在走廊徘徊的原因。过去两天中有几个人看到他,包括Harry和Dumbledore教授,现在他被指控吃掉两只老鼠和一只蟾蜍,那是他们的主人们冒着生命危险从上层城堡中救出来的。如果不找到并制止她的猫,Hermione将面临严厉的惩罚。Hufflepuff学生通常不怎么刻薄,但当他们的耐心被逼到极限时能想出非常可怕的威胁,Hermione可不想与整个学院的人作对。
她解锁另一扇门走进去。这里比上一间更大更凌乱,为聪明的猫咪提供足够的空间躲藏。里面看起来也脏得不可思议,但这吓不倒Crookshanks,所以Hermione也不得不忍受。她刚用有裂痕的黄铜碗和巨大的蓝色光球给自己做了一盏灯,突然,一阵诡异的寒冷包围了她。
她发出一声惊叹,转身面对房门,颤抖的双手把灯紧紧抱在胸前。那里没有人,但寒冷更强烈了,像冷汗流过她的皮肤。她把灯放在手边的货箱上,紧紧握住魔杖。随后缓缓走向敞开的房门。当她把头探入走廊时,她感到寒冷再次流过,变得更加浓厚。这种感觉熟悉得可怕,但她想不出那是什么。
在她左边沉重阴影里的一阵骚动让她吓了一跳,然后她看到那是Crookshanks。猫咪跑向楼梯,肚子紧贴地面,长刷子般的尾巴僵硬地竖在身后。在他经过时甚至没有向Hermione的方向瞥一眼。
“Crookshanks,不!”
他猛地转过头,悄悄贴近对面的墙上,背上的毛像鬃毛般竖起。Hermione走向他,而他发出嘶嘶的警告声。随后再次转身跑向楼梯。
“不!”她冲出储物间,暂时忘记了空中弥漫的邪恶寒意和她对结界外未知的恐惧,奔向Crookshanks。他几乎跑到台阶脚下,这时她一个俯冲扑住了他。他们俩一起摔在石地板上,Crookshanks发出一声刺耳的吼叫,在她手中像魔鬼一样挣扎。“别动!别动,小坏蛋!”
突然,Crookshanks停下了。Hermione也随之停下,惊讶地听到一阵声音伴随着寒波流下楼梯,向她靠近。她抬起头盯住敞开的门。日光消失了,被黏着的阴影覆盖,从她头顶的昏暗开口中传来遥远的喊声、尖叫和火焰的劈啪作响。
Hermione把顽固的猫咪抱在怀中,站起来疯狂逃离台阶。她的呼吸梗在喉咙里,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可怕地撞向肋骨。如此的恐惧她在一生中只体会过一两次,那像一个腐臭的拳头握紧了她,开始将生命从她体内挤出。
摄魂怪,她想,诡异的黑暗渐渐模糊她的视觉。摄魂怪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抱紧Crookshanks等待摄魂怪找到她。也许过去几个小时,也许只有几分钟,然后温暖和生命重新流向她麻木的身体。从头顶敞开的门后传来的光线仍然昏暗并隐秘,但空气微微回暖。紧扼她的恐惧平缓下来,Crookshanks在她膝上放松成一团咕噜叫着的毛绒甜甜圈。Hermione倒向身后的墙壁,大口喘着气。
台阶上传来的仓促脚步声让Crookshanks立刻警觉起来。他跳下Hermione的大腿,轻轻落在石地板上,随后悠然走向接近的脚步。Hermione屏住呼吸,退回墙壁的阴影之下。
是Snape,他步履匆忙,笨拙地走下台阶,一次迈过两级,Hermione能发誓她看到他身后留下黑色的脚印。他走下最后一级,Crookshanks热情地迎接他。
“别靠近我,你这讨厌的动物,”Snape咆哮着,努力不踢开他而让Crookshanks离开他的腿。Crookshanks只是喵得更大声,蹭得更用力。他的姜黄色毛发上留下黏糊糊的红色污迹。
Snape小声嘀咕着相当粗鲁的话,收回脚正准备真的踢他一下,但楼梯顶传来的一声呼唤阻止了他。
“Severus!请等一下!”
“我必须去医务室,校长。”
Dumbledore轻轻走下台阶来到他面前,手中举着一柄仍在发光的魔杖,偶尔发出火花。“确实如此,但首先⋯⋯”
“我不是在担心自己的伤势,”Snape打断他。“我在担心Potter和Malfoy。他们不应该被单独留下,那些东西还在操场上,你知道Potter是什么样。”
“Potter先生不会去任何地方,Severus。但确实应该去看看他们。”Snape开始转身,但Dumbledore举起一只手阻止他。“等等。袭击前你带回了几个?”
昏暗的光线下,Snape的脸色变差,但声音中沉重的疲惫背叛了他的表情。“四个。都在Quidditch球场。”
“Sibyll说过什么吗?”
“我没从另一队听到任何消息。我们只能希望Trelawney和Sprout能及时到达温室并及时撤退。”
“大概。大概。”Dumbledore摇摇头,表情严肃。“三个仍在操场,两个已被破坏,还有两个很可能在温室。”
“还有四个完全失踪,”Snape补充。
“是的。”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随后Snape摆脱了阴冷的情绪,说,“如果您需要我就去医务室,校长。”
“谢谢,Severus。让Poppy好好照顾你一会儿,既然你有借口。”
Snape厌恶的哼声清楚表面他对这主意是什么看法。他对Dumbledore点了下头,迈入走廊,脚步稍微有些蹒跚。Dumbledore一直等到他走出视线,然后直接看向Hermione,并说,“现在,Granger小姐,我想你会告诉我你到地下城之外来做什么。”
Hermione大声咽了口气,吃力地爬起来。Crookshanks这个叛徒,开始蹭她的腿,并把Snape的血擦在她已经污秽不堪的长袍上。Hermione对校长虚弱地微笑,并说,“我在找我的猫。McGonagall教授说我应该找到他,并且,”她略微脸红,“制止他。他在吃别人的宠物,您知道。”
“确实。他在我的书桌上吃了不少。”
“我很抱歉,教授!他不肯乖乖待在我让他待的地方,尤其外面有这么多可以吃的东西,混乱之中我,呃,就没注意他。”
“别担心,Granger小姐。我很理解。现在我建议你带Crookshanks先生回地下城,看看Filch能否为他建个合适的小窝。至少直到他能回上层城堡继续捕猎之时。”
“好的,教授。”她抱起Crookshanks,后者用精明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计算她的握力和决心。“呃,Dumbledore教授?”
“Granger小姐?”
“Harry处于摄魂怪的危险之中吗?”
“你知道摄魂怪?”
“我⋯⋯我感觉到他们。现在仍能感觉到他们。”
“因为他们仍在操场上。”Dumbledore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会儿,用魔杖敲着下唇,然后说,“你不需要担心Harry。只要他待在地下城,就不受摄魂怪影响。”
“但Snape教授好像认为⋯⋯”
他举起手制止了她。“摄魂怪对Harry构不成威胁。你也不能未经我许可进入地下医院,或者和其他学生讨论摄魂怪。”
Hermione固执地咬紧下颌,坚持说,“如果Harry有麻烦您会告诉我的,对吗?”
“我会告诉你。我向你保证。”
她只能对此满意,既然她短时间之内不能去附属医院看Harry。Hermione把巨型猫咪提到肩膀上,吃力地走回地下城,返回另一段无奈的安静中。
* * *
一段时间内两个男孩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听到房门碰的一声打开,仓促的脚步进入房间。Harry翻身下床走向屏风。他探头向外看,发出一声惊呼,突然跑向外面的医务室。
Snape用一个特别恶毒的目光制止了他,没好气地说,“回去,Potter!”
Harry突然停下,瞪着Snape。“发生了什么,教授?”
“我说,回去!Malfoy呢?”
Harry向屏风挥手。“在床上。你还好吗,教授?你在流血。”
这种说法过于保守。Snape不仅在流血,他流了很多血,他的脸上看起来有几处严重的烧伤。Harry小心地向他靠近一步,但Snape却大步迈向房间尾部的屏风。他的表情阴云密布,无心注意Harry。他在身后干净的地板上留下红色粘稠的脚印。
“Pomfrey夫人去楼上拿更多的药品,”Harry说。“她说会很快回⋯⋯”
“Malfoy?”Snape把脑袋伸进屏风。“你还好吗?”
Harry走到Snape身边,目光好奇地从男人转向男孩。他看到Malfoy脸上的惊讶,感到一阵警觉沿着连接袭来。Malfoy僵硬地用没受伤的手撑起身。他的脸色像被污染的雪花,头发乱糟糟的,他用右手抓住左臂,仿佛没有别的办法支撑它,但他坐了起来。这是第一次。
“我没事。”即使没有从Draco心中流过来的感情,Harry也知道那是句谎言。“你怎么了?”
Snape不在意地挥手,然后抓住Harry的衣领把他拖到床上。“待在这里,你们两个。未经许可不许下床。”
“为什么?”
“别跟我顶嘴,Potter。”
“教授,为什么?!”Harry问,焦虑让他不计后果。
Snape来回观察两个男孩,嘴唇在疼痛和暴怒中抿紧,然后说,“食死徒又破坏了外部结界。”
Draco眼中闪过一道希望,Snape的嘴唇扭出一个愤怒、毫无笑意的微笑。“你觉得高兴,是吗?那么你会高兴听到他们破坏了你的两位同学的尸体,并打伤三名教师。”他举起烧焦、流血的手臂,笑容变成苦脸。
“尸-尸体?”Draco轻声说。
“尸体。别假装吃惊,Malfoy。你一定知道会有伤亡。”Draco一言不发地摇头,Harry知道他的震惊是真心的。“十一名你的同学,或者至今发现了十一名,在袭击一开始就被杀。他们的尸体在操场上躺了两天,一直等到Dumbledore认为可以安全回收。今早我们试过,但Voldemort有别的主意。”
Draco紧张地舔舔嘴唇。“谁⋯⋯有谁被杀?”
“没有一个Slytherin学生。”他声音中的冷酷让Harry吃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Snape如此对Malfoy讲话,这让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对在温室工作的Hufflepuff,几个在玩Quidditch的二年级学生,还有一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在操场闲逛的学生。还有四人仍在失踪,其中两名是Slytherin学生。失踪被假定为已死。”
“另外两名失踪的人是谁?”Harry问。
“Finch-Fletchley和一个Patil女孩。”
现在Harry心中的震惊和恐惧是他自己的。“Parvati?”他惊呼道。
“不,那个Ravenclaw。”
“Padma⋯⋯”Harry猛地坐起来,他的眼睛失神,绝望地回想几天前Parvati曾对他说过的关于她妹妹的事。袭击那一晚。他们坐在休息室,Parvati正和Lavender八卦她的妹妹,声音大得整个房间都能听到。她兴冲冲地讲到Padma的新男友和他们喜欢⋯⋯
“Padma!”Harry跳下床跑向门口,想着Justin!她和Justin在一起!
“Potter,回来!”Snape吼道。
“我知道他们在哪儿!”他大喊,继续跑。
“停下!”
Snape话未说出口,Harry便感到胸中一阵剧烈抽搐,仿佛系住他的胸骨的一条巨大橡皮圈突然收紧,他被拉得倒下。同一时刻,Draco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喊跌下床。Snape在他落地之前接住他并站起来,流血的手臂中抱着一个意识模糊的男孩,他瞪着躺在地上的Harry,愤怒地大喊让他站起来。
Harry对天花板眨眨眼睛,不确定自己是怎么四脚朝天躺在背上,眼镜歪着,肋骨仿佛被撕裂。他能听到Snape对他喊叫,命令之中夹杂着咒骂,但不能缓过气回答他。
“回到这里,Potter!马上!”
“我⋯⋯我做不到。”耳中的嗡鸣声让他很难思考,痛苦变得强烈。
让Harry意外的是,Snape停止叫喊。他更意外地看到魔药大师穿过狭长的房间走向他,长袍的黑翼飘扬,一只手臂像拖一长袋圣甲虫似的拖着Draco Malfoy。随着他们的靠近,Harry胸中的疼痛减轻,耳中的嗡鸣消退。等到Snape在他面前停下时,他正坐起来,一只手揉着胸口,好奇巨大的橡皮圈去了哪儿。
“这是你所做过的最愚蠢的事。”Snape尖刻地告诉他。
“嗯,我猜是的。”Harry又揉了一下胸口,吃力地站起来。“那是⋯⋯”
“没错。”Snape打断他。他调整了怀里的Malfoy,当男孩的头向后仰时,Harry看到他醒过来,虽然还不是很清醒。Snape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后,把他调整到更舒服的姿势。Draco看起来快吐了。
Harry小心地悄悄靠近他。“你还好吗,Malfoy?”
Draco努力抬起头但失败了,他吃惊地发现Harry伸手在他颈后帮助他。Malfoy用黯淡的眼神看着他,虚弱得无力抱怨讨厌的Harry Potter擅自碰他。
“发生了什么?”
Harry耸耸肩。“也许你不该那么快坐起来。”
Draco咽下喉中的恶心感,喃喃道,“说谎。”
这不是一句挑衅,Harry从中感觉不到愤怒。Draco只是在用他自己的恶劣方式告诉他,他知道有什么计划在进行,而Harry参与其中。冲动之下,Harry顺着连接向Draco输送额外的力量。男孩立刻有了反应,他的眼睛更加明亮锐利,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头从Harry的手中挣脱。他看向Harry的眼中充满怀疑,但Harry只是收回手并转过身去。
“我能走,”Malfoy对Snape说,听起来有些生气。
“我很怀疑。”Snape跟在Harry之后走向房间另一端,仍然抱着Draco。回到屏风后,他带着让人吃惊的温柔把Draco放在床上,然后转而面对Harry。“现在,Potter,你说知道去哪儿找Patil和Finch-Fletchley?”
“我不知道自己知道。我想我知道。”
Snape叹了口气,Harry突然想起教授自己也受了伤,还没有得到治疗。严厉的魔药大师接近晕倒的危险。“别对我讲你那套逻辑。快告诉我你想你知道些什么。”
“Padma和Justin在⋯⋯呃⋯⋯约会。”
“恭喜他们。”Snape干巴巴地说。
“Parvati说他们喜欢在Hagrid的小屋后约会,在禁林周围。”
“为什么他们要⋯⋯?别管了。我不想知道。”他开始用一只手盖住脸,但不小心碰到一处烧伤,立刻抽回手。“如果他们在外面,生存的机会将很小。”
“但Dumbledore教授说森林的方向没有袭击。”
“是没有。即便食死徒也遵照常识法则避免巨型蜘蛛和狼人。”
“所以,Padma和Justin不是有可能藏在哪里吗?森林中,或Hagrid的小屋?”
“有可能。”Snape对Harry皱眉。“我会告诉Dumbledore,但是⋯⋯”
门再次碰的一声打开,石板上响起脚步声,但这一次,是一大群脚步声。Snape的话停在一半,他看向屏风外。然后走出去,留下Harry和Draco困惑地看着彼此。
Harry再次跳下床,缓缓走近屏风。当他向外看时,发现Dumbledore,Snape,Pomfrey夫人,和一大群教师全挤在房间中央。Pomfrey夫人在尽全力压制噪音,但每个人似乎都在同时说话,Hooch夫人威胁地把玩着她的裁判口哨,Trelawny教授看起来像要哭了。
Hooch夫人和Vector教授撑着她的肩膀,占卜学女巫呻吟着,鲜血流满地板。在她和Snape之间,人们乱作一团。除此之外唯一看起来受伤的人是Flitwick。他有一个黑眼圈,裂开的嘴唇和一颗掉落的门牙,但这完全没拖他的后腿。他垫着脚尖,比任何人说得都快。
“烧焦了!”Flitwick尖声说,这让Pomfrey夫人很沮丧。“恶咒击中我时我正在努力灭火!”
“说真的,教授,我们一定要在学生面前讨论这些事吗?”Pomfrey夫人责备道,她抓着Vector教授的手臂把他带到一张空病床前。
“下次尝试时我们需要一些东西来把他们带进来。”Flitwick忽视她继续说道。“除了一堆灰什么也不剩。”
“我担心的不是死者,”Hooch夫人生气地反驳。“是这些被关在地下城堡中的可怜的孩子们,还有操场上游荡的那些⋯⋯那些怪物!”
“其中一部分‘怪物’是这些孩子的家长,”Snape指出。
Hooch夫人抖了一下。“我不是指他们,尽管他们也够坏的。我是指摄魂怪。”
Harry听到摄魂怪的名字时不禁畏缩地退回屏风后。他的胃里突然一阵翻腾,掌心全是汗,他深吸几口气,直到能冷静思考。然后他意识到纠结在内脏中的恐惧并不是他自己的。他偷偷看了一眼Malfoy,发现他在床上坐起来,呆呆盯住屏风,脸色白得病态。
“Draco。”Malfoy突然转过头看着Harry的眼睛,但他的表情没有变。“怎么了?”
“他们把摄魂怪带来了。”
Harry困惑地看着他。“是啊⋯⋯好吧⋯⋯我才是应该害怕它们的那个人,不是你。”
“他们把摄魂怪带到[i]这里[/i]。”
“Draco?”Harry向他走近一步。“你有点吓到我了。别这么看着我。”
Malfoy眨了一下眼睛,猛地回过神。他好像重新认出Harry。“我见过它们。摄魂怪。整个夏天它们不断离开Azkaban,每次几只,在黑魔王的保护下聚集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根据他声音中的厌恶,Harry怀疑他曾经和父亲去过很多次这个“隐秘的地方”,养成了一种对摄魂怪的健康的恐惧。
“我听说过。魔法部一直在搜寻它们。”
“父亲说⋯⋯”Draco突然打住,紧张地看着Harry。一阵犹豫后,他继续说,“父亲说它们只会被用在背叛者身上。那些改变阵营的人。”
Harry忍不住轻蔑地哼了一声。“而你相信他?醒醒吧,Malfoy。我们可是在说你的父亲。”
Malfoy的表情绷紧,但Harry通过连接感受到的痛苦告诉他Draco展现出的愤怒只是表象。“说话小心点,Potter。那道伤疤没有赐予你侮辱我家人的权利!”
“我不是在侮辱你的家人。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你父亲在情况对他不利时并不总是讲真话。”
“我信任父亲。”
Harry无话可说,他走到床边举起Malfoy的左手,它沉重又笨拙地放在他的腿上。他手腕上的烧伤正在化脓,伤口附近的肌肉开始变黑,Harry不需要连接也能看出Malfoy因此承受着巨痛。Draco迎向他的目光,灰色的眼睛闪烁着,嘴唇在无益的愤怒中抿紧。
“这是谁给你的,Malfoy?”
“是Dumbledore的错!”Draco沙哑地说。“他不让我走!”
“他不能让你走,你这不可救药的傻瓜!你会死的!更别说如果你走出城堡会被摄魂怪发现。它们可不知道你是Lucius Malfoy的宝贝儿子;它们看到的只是能从你身上吸走的生命和热量。如果你父亲真的那么在乎你,为什么明知道你陷在这里,还派那些东西来对付我们?”
Draco舔了舔嘴唇。眼中的愤怒动摇了,恐惧开始显露出来。“别再说我父亲一句坏话,不然我发誓,我会⋯⋯”
“我不会说。”
Harry没有松开Draco的手腕也没有移开视线,他突然把连接开到最大。一阵情感席卷而过,充满困惑与痛苦,但他冷酷地从中挣脱,把全部注意投入两人的连接中。一道呼吸的时间内,他进入Draco的心中,平缓疯狂跳动的心脏,冷却血管中腐蚀的火焰,用他自身的力量对抗咒文的恶果。
效果瞬间显现。Draco发出一声惊呼,他的身体突然挺直。原本像烧尽的蜡一般惨白病态的脸上突然有了健康的颜色。唇间也映出粉红,自从那可怕的夜晚以来,Draco Malfoy第一次显现出生机。他把惊讶、愤怒的眼睛转向Harry,嘴巴张开,但想不出任何话可说。
Harry扭曲地对他微笑,透过脑海中快乐哼唱着的金色权力迷雾看着他。“这是Dumbledore带给你的。”
然后,Harry一下子切断连接。在他眼前,Draco崩溃、瘫倒在床上,眼睛后翻,呼吸中伴随着怪异可怕的呻吟。Harry在他倒下时接住他,把他无力的身躯靠在自己胸前。为了不继续压迫他的身体,Harry温柔地再次打开连接,开始输送能量。Draco没有动,只是像断了线的玩偶一样靠着他,用力喘气。
Harry弯下身,直到嘴唇几乎贴上苍白的头发,他残酷地低语,“而那是你父亲给你的。你自己想清楚,Malfoy。”
在漫长悠久的时间中,Draco什么也没有说。Harry慢慢增强连接,把另一个男孩体内过度的压力引向自己,并向他输入治疗的力量,巧妙地对抗咒文。当Malfoy推开他时,Harry立刻放手。他们仍然一言不发。
最终,Draco转过头,毫无光泽的眼睛看着Harry。“你在帮助我活下来,对吗,Potter?”
“对。”
“怎么做?”
“那叫做血液连接。非常高阶的魔法。”
Draco看了他一会儿,面无表情,然后安静地俯下身吐在地板上。
Harry一声惊呼,抓住Malfoy避免他倒下床。“Pomfrey夫人!”他大喊。
屏风对面的骚动平静下来,Pomfrey夫人迅速走过来。
“怎么了,Potter?”她一边说一边走进屏风。“现在可没时间⋯⋯”她看到地板上的狼藉和Harry怀中躺着的男孩,不耐烦的表情消失了。
“他吐了。”
“我能看出来。”
“别像我不在场似的谈论我,”Malfoy喘着气,身体又是一阵抽搐。
Pomfrey夫人无奈地笑了,一挥魔杖把地板和病人都弄干净,然后帮助Harry让Malfoy重新躺到床上。“你待在他身边,Potter,不许耍花招。”她眯起眼睛瞧他的方式让Harry不禁怀疑她是否看到了发生的一切。或许她和学校中的所有人一样,只是假设他会抓住一切机会让Malfoy难过。“我去找校长。这超出我的能力。”
然后她再次冲出去,留下Harry犹豫地站在床前,不知所措。
Malfoy等到Pomfrey夫人走出听觉范围,然后突然睁开眼睛阴沉地看着Harry。“你真的是个混蛋,Potter。”
Harry没有回应他的讽刺。他尴尬地把重心从一只脚移到另一只,低头看着Malfoy疲惫的脸,咬着嘴唇。最终,他说出口,“我很抱歉那么做!”
“闭嘴。”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怎么说服你Dumbledore在试图帮你。”
“闭嘴。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为什么?你在害怕你开始明白了吗?!”
Draco痛苦地吞咽,怨恨之外的某种情感短暂地出现在他眼中。“哦,我明白了,好吗。我感觉有东西在把我由内向外翻过来而我对此无能为力。你和Dumbledore不让我走。即使砍下胳膊也没用,尽管要相信,我考虑过这么做。我的下一个最好的出路是用头撞墙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但如果移动,我又会吐出来,而我讨厌那样,尤其是当你坐在那儿看起来很可悲的时候⋯⋯你真可悲,Potter,你甚至不能好好恨一个人!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不让我死?!”
作为回答,Harry伸手抚摸Draco的头发,他的手指擦过另一个男孩的银色发丝,轻得他几乎感觉不到。但他透过连接清楚地体会到冲动,在连接中Harry像毯子一样包裹住他,对抗召唤咒带来的疼痛。
“停下。我不想让你那么做。”
“我不在乎你想不想,”Harry平静地回答。“我在控制血液连接,我想怎么做就会怎么做。”
“你不想帮助我。”
“不,我想。”
“Dumbledore在逼你。”
“他不会。”Harry的手停下,放在Draco头部一侧,手掌几乎——但没有真的——划过另一个男孩的脸颊。“如果我不愿意,没人能逼我这么做。这是我的选择,就像一开始我选择把你带回城堡。然后我选择不让你死,现在你发脾气也不能改变我的决心。”
“你期待我感激你吗?”
“不。我期待你表现得粗鲁、放肆和忘恩负义,像往常一样。但我也期待你活下去,傻瓜。”
“该死的完美Potter,魔法世界的救世主,”Draco乖僻地嘀咕。
“闭嘴,Malfoy。”
“你最好退后,Potter。”
“那不会有区别。我还是能通过血液连接找到你。”
“不⋯⋯你真的最好退后。”话几乎没说完,Malfoy便倾向一侧再次呕吐,勉强避开及时跳到后面的Harry。
Harry绕过地板上的狼藉,坐到床上托起Draco的头部,在他的持续呕吐中支持着他。终于,他停下了,但Harry没有挪开。他靠在床边,一只手捧住Draco的头,低头看着另一个男孩的干净纤细的面孔。
“谢谢警告,”他轻声说。
“别习惯了,”意料之内的回答。
“你的胃怎么样?”
“再好不过。”
Draco发出一阵颤抖,Harry靠得更近。把Draco的头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当颤抖没有缓和时,Harry通过连接送出一股安慰,将自己缠绕住Draco被恐惧和疼痛击溃的精神,让他冷静下来。这一次,另一个男孩没有抗议。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细微的治愈之力穿过他们之间,等待着。Dumbledore早晚会来,Harry对自己说,并告诉他们下一步该怎么做。但直到那时,他不会让任何事打扰流经连接的稳定能量,或打扰把他和垂死的Malfoy连在一起的美丽发光的网。
只要他在这里Draco就不会死。他对自己发过誓,即使他已接受Dumbledore的要求必须这么做。现在他知道随心所欲提供或收回治疗会有什么后果,他明白自己永远不会再关闭连接。永远。他永远不要在另一个人脸上看到如此剧烈的痛苦并清楚那是自己造成的。
Harry用空闲的那只手拂过散落在Draco苍白的、被汗水浸湿的脸上的头发,小心地把一些碎发从他嘴角拂开。现在他能更好地看清他的对手。看到他两鬓的阴影和紧闭的双眼下紫色的淤痕。看到他破碎流血的嘴唇,脸颊凹陷显示出皮肤下尖锐的骨头。Harry从未想过这位优雅又恶劣的Draco Malfoy能看起来如此脆弱,如此无助,又或者他,Harry,会在乎他的样子。
“我不会再那么做的,我发誓。”他喃喃地说,声音小得连Draco都听不到。
“Potter先生?”
Harry突然抬起头。“Dumbledore教授!”看到站在屏风之内的老巫师,他放松下来。
“我可以问,你不会再怎么做吗?”
Harry脸红了,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Malfoy是因为我才会病得这么重。我切断了连接。这太愚蠢,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Dumbledore走到床边,一只手放在Malfoy头上。Harry咬着嘴唇在悲伤的静谧中等待,直到Dumbledore再次抬起目光。“这不是你能弥补的,Harry,至少你一个人办不到。咒文已经强大到他不能继续忍受。它在毒害他。”
“你要怎么做?打破它?”
“现在不行。首先我们要移除它,如果无法从他的精神中至少从身体上移除,这将使他从咒文的效果中得到部分解放。但不久——很快——他将做出最终选择。”
Draco轻微动了一下,一只眼睛睁开注视Dumbledore。“什么选择?”他大声问。
“我们过后再讨论。”
Draco看起来想争论,但没有力气这么做。相反,他闭上眼睛轻声问,“你就不能让我回家吗?”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能,”Dumbledore温和地回答。“你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严重吗,Malfoy先生?”
Malfoy不稳地吸了口气,让Harry吃惊的是,他把额头在Harry身上靠得更紧来寻求支持。“我知道Potter在维持我的生命。”
“是的,但你携带的召唤咒文在扼杀你,最终,它的力量将超过你们两个。”
“那么打破咒文。”
“如果这是你的希望,将来会的。”Dumbledore的手放在他的肩膀,紧紧握住。“Draco,我需要你非常认真地听我说。这不是做出生死选择的时机。现在你的身体和精神都没有强大到能做这种选择。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之内除了怎样生存之外,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包括咒文、你的父亲和食死徒。你明白吗?”
“明白。”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做任何不可挽回的事,不会强迫你选择任何一方。当抉择的时刻来临时,你仍将拥有两条可能的道路。你可以相信我的话。”
“教授⋯⋯”
“怎么了?”
“那会疼吗?”
“会。”
Malfoy吸了口气,用非常小的声音问,“Potter能留下来吗?”
“他会留下来。现在放松,我去找Flitwick教授。我们需要他的专长。”
Harry没有观看他们移除咒文的过程。他不能忍受观看,尽管如此他还是经历了每一秒钟的劫难。他不能关闭连接,于是也无法阻挡流经它的灼烧般的剧痛,或是脑海中回响的无声惨叫。自从Voldemort在他身上施钻心咒以来,Harry没有感觉过如此的疼痛,某种程度上,这更糟糕,因为这是别人的疼痛,除了分享之外他无能为力。
花费了四名巫师的努力——McGonagall,Snape,Dumbledore和Flitwick——才完成了移除咒文的精细作业,而Harry用尽了全部力量才忍受下来。他坐在Draco右边,抓紧雕刻着花纹的椅子扶手,双眼紧闭,在肉体燃烧的酸甜气味中哽咽,祈祷这尽快结束。
突然,一声尖叫让他睁开眼睛,头猛地抬起。他过于专注聆听脑中的疯狂而没有期待听到任何外界声音,哭喊像灼热的利刃般穿透了他。
“Harry!”
他转头盯住Draco,眼睛在震惊中睁大。另一位男孩没有看他,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但随着另一阵经过他的剧痛,他的头向后仰,尖叫着,“Harry!!”
Harry本能地伸手触摸他。Draco的皮肤摸起来滚烫,身体一动不动,在Harry的手指下显得僵硬,他被McGonagall的束缚咒语禁锢着。Harry用两只手抓紧Draco的手臂,额头靠在自己的手背上,闭上眼睛,把全部力量投入连接之中。他将自己灌入另一个男孩体内,默默吟诵,一次又一次,我们不会死的⋯⋯我们会成功⋯⋯我们不会死的⋯⋯
“完成了!”Flitwick胜利的尖声呼喊从遥远的地方向Harry传来。“我拿下它了!”
在两个男孩的连接中的剧痛突然消退了,Harry抬起头,松了口气。他眨着眼睛调整视像,惊讶地发现眼中充满泪水。他松开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在袖子上擦脸。当他重新戴好眼镜后,他看到Dumbledore带着手套的掌心中举着的东西在烛火下发出无辜的闪光。召唤咒文。
“太好了。”Dumbledore疲惫地微笑,把咒文放入一个简单的天鹅绒袋子中。“Poppy,麻烦你。”
Pomfrey夫人立刻来到床边,手中托着一盘软膏绷带。Snape突然出现在Draco枕边,抬起他的头喂他喝了什么。Draco没有动,Harry感到一阵盲目的恐慌。然后他在连接里感觉到另一个男孩的存在——饱受创伤,精疲力尽,在心中蜷缩得如此之远,Harry不得不努力寻找他,但他绝对在那里——他放松下来。
“我们拿它怎么办?”McGonagall问,她对装着咒文的袋子点了下头。
“它必须在Malfoy先生身边,所以我建议由Potter先生保管它。”说着,Dumbledore对Harry微笑,把袋子举向他。Harry脸色苍白地远离它,恐惧地看着袋子。“别怕,Harry。它基本无害,只要别直接碰它。”
他低头看向Malfoy惨白的面孔。“但是⋯⋯”
“除非你允许自己和它建立契约,否则它不能抓住你。而只有你控制它时才能那么做。这个袋子会保护你不受它的热量伤害。”Harry仍在犹豫,他轻轻补充,“你和这道咒文有相似之处,Harry。你们都和Draco联系在一起,不能离开他,否则他将在失去你们之后重伤,甚至死亡。请拿着它,为他好好保管它。”
Harry不情愿地伸手从Dumbledore手中接过袋子。咒文就像戴在Draco手上时一样沉重,Harry不得不用力抓住防止它掉下来。与皮肤接触的天鹅绒感觉奇怪的温暖,但并不会不舒服,从咒文中也感受不到任何外在拉力。它仍在召唤Malfoy,Harry能从连接中感应到,但召唤被消音,它产生的肉体折磨也消退成一般的灼烧式疼痛和疲惫感。就连其中寄居的黑魔法也变弱了,仿佛和宿主的分离使其濒临破碎。
Harry把它放入睡衣衬衫的口袋中,它沉重地靠在他的肋骨上。
“现在你们俩都应该休息,”Dumbledore说。
在大量输出能力之后,Harry开始感觉头晕目眩,身体不听使唤。他很难观察移动中的人群,也很难把视线集中在人的脸上。
“到床上去,年轻人。”Pomfrey夫人催促道。
Harry困倦地对她眨眼,他摇摇头。“我待在这里就好。”他的舌头麻木了,声音听起来不清楚。
“别犯傻,Potter。”
“没关系,Poppy。他在那里能睡得像在自己床上一样好。”Dumbledore绕过床边走过来,轻轻摘掉他的眼镜。
Pomfrey夫人强迫他喝下味道像南瓜汁的饮料,McGonagall把毯子盖上他的肩膀。某人——他猜是Snape,但他有些分不清谁是谁——帮助Malfoy翻到一侧把缠着绷带的左手臂放在胸前,让它处在蜷曲的身体的保护之下。另一个人吹灭了蜡烛,只留下壁炉中的火光照亮房间。
“看好他们,Poppy。我不想让他们单独离开。他们醒来以后通知我。”
“好的,校长。他们需要什么特殊照看吗?”
“只需要睡眠。”
Harry把头靠在床垫上,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Malfoy的呼吸落在他的脑后,吹动他的头发,有点发痒。他打了个呵欠,再次用手环住另一个男孩的手腕。头发痒得很舒服,告诉他Draco仍在呼吸。只要Draco在呼吸,就说明他们俩都还活着。Harry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是他陷入深沉、无梦的睡眠中的最后一道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