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芒石与星光
Harry跑下从城堡通往湖边的缓坡,踩着脚下的新雪舒服地滑行,脸上洋溢着喜悦。今天是平安夜,世界被完美地包裹在冬季的第一场白雪中,湖面结了一层坚实的冰,Hogwarts城堡裹着霜雪,像一块哥特风格浓郁的婚礼蛋糕。对Harry而言,冬天的风景充满难以言喻的美丽和吸引,整个早餐时间都在呼唤着他,引诱他走出城堡,远离让他不舒服的隐秘的视线与顽固的沉默。
在室外干净清冷的空气中,脚下的初雪和Draco承诺的陪伴温暖着他,他不介意城堡中没有人能理解。他不介意Ron和Hermione假期回家,留下他独自面对困惑,以及同学们的质疑和排斥。他不介意此时Harry似乎是世界上唯一快乐的人。因为他真的快乐——深深地、美妙地、惊人地快乐——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也不想让任何人或任何事破坏此时此刻。他早晚将意识到外界的恐怖与悲剧。这难以避免。但不是现在,不是在他发现如何让Draco像他自己一样快乐之前。
他在雪中看到一个黑暗的身影,正沿着湖边缓慢移动。不必看到脸他便知道,那是Draco。那种神态,走路的方式,头部的倾斜,像日光下闪烁的银金色头发一样明显暴露了他。Harry加速,并喊出一声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Draco停下,转身面对他。最后几步Harry全速奔跑,踢开脚下的积雪,气喘吁吁地在Draco身边停下。他没有迟疑,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他拉近并轻吻他的嘴唇。Draco毫不忸怩地接受了他的手和嘴巴的接触,但Harry一停止接吻,他便转身继续沿湖岸行走,强迫Harry放开他的手臂。Harry走在他的身边,手插进口袋里。
他们在沉默中一起散步,Draco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禁林的阴影上,Harry的目光在Draco身上。熟悉的大天使的脸庞看起来苍白又疲惫,仿佛Draco并没能入睡,当他不在有意识对Harry微笑时,他的嘴角垂下,忧心忡忡地皱起眉。现在Harry了解那张脸胜过了解自己的,他爱它胜过世界上其他任何东西,看到Draco颧骨和眼下的阴影不由得让他担心起来。
“今天早餐时我想你了,”Harry终于开口,打破漫长的宁静。
“早餐时我也在。”
“我还是想你。”Draco一言不发,于是Harry自然继续,“当我不能和你说话时总是想你。”
“那就是你想做的?说话?”
他们走到一颗树下,Harry抬起头,笑着说。“也许等一下。”他背靠树干,一只手环住Draco的腰将他拉近。“毕竟,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话。”
他们的嘴唇在一个漫长、灼热、梦幻般的亲吻中相遇,呼吸蒸发在冰凉的空气中。Draco立刻软化,双手搂住Harry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从唇部到脚趾全身贴紧Harry。在寻找对方的时间中,他从小心翼翼保持距离转变成融化的热量,在Harry脑中点燃吟唱的金色之火。组合效果强大又让人沉迷,Draco的银色火焰与Harry的金色火焰,欲望、爱情与魔力,全部融合于对方唇部的触感。Harry怀中抱着由芒石与熔化的钢做成的生命,默默发誓他永远不要放手。永远。即使他在金色与银色的火焰中燃烧殆尽,毫无获救的希望。
最终,当他的体内聚集了一股不可思议的热量时,他不得不停下。魔力转变为其他的东西,更加被动与危险之物,Harry知道他必须停下,否则将很快到达禁区。他的长远计划中绝不包含把Draco推倒在积雪覆盖的岸边,在城堡几百扇窗户后的目光注视下——无论他也许会多么享受——因此他必须调动一点自制力。暂时。
Harry抬起头,深深吸进一口冰凉的空气,伴随着一声抱怨呼出。“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向头顶上光秃秃的树枝问道。
“做什么?”Draco说。
Harry低头看他的脸庞,暗自赞叹一个短暂的亲吻所做出的改变。Draco不再苍白,遥远或疲倦。他彻底投入,集中,闪烁着愉快,Harry怀中的身体顺从,几乎柔软。当Harry迎向他的目光时,他困惑地挑眉微笑,笑容很轻,仿佛在默默享受Harry说的一句笑话。
就是那个表情(The Look)。摧毁Harry的理智,让他绝望地想要将他吻得神志不清。他对那个表情毫无抵抗力,也丝毫不想抵抗。当Harry看到那个表情时,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古希腊人会持续十年的战争并洗劫特洛伊人,只为夺回一个女人。他也能。不是为了特洛伊的海伦,那对他而言完全不及Draco Malfoy。但为了Draco和再看一眼那个表情的机会?哦是的,他会那么做,上帝保佑妨碍他的特洛伊人。
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很幸运的是,Harry不必爬过一堆战士的尸体来到Draco身边,并把那个微笑从他脸上抹去。他只需要抱紧对方,几乎把他举得脱离地面,低头狠狠吻他,让他忘记如何呼吸。Harry也忘记了呼吸,当他抬起头时变得有些眩晕。他听到Draco发出一声抗议的呻吟并试图挣脱他的怀抱。Harry把谨慎扔进风中,在他的太阳穴落下一吻,然后是额头和眼睛,品味抚摸他的机会,尽管这也许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亲密的突然终止。Draco呼吸不稳,他在惊讶之中变得略微僵硬,但并没有挣脱,这让Harry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做到让我上一分钟感觉像麻风病人,下一分钟又像世界之王?”Harry对让他脸颊发痒的银色发丝说。
这一次,Draco真的变得僵硬。他抓住Harry的肩膀,用力推开他的身体。他在皱眉,表情与他带着红晕的脸颊,被吻红的嘴唇和迷蒙闪烁的眼睛很不相衬。
“像麻风病人?你在说什么?”
“当你不肯让我碰你的时候。”
“你一直在碰我。”
“我不是指这样。虽然这样也不错⋯⋯”Harry抓紧他的手臂,试图哄骗Draco重新靠近他,但对方并不上当。“我是指⋯⋯单纯抚摸你。牵手。坐在一起时伸手搂住你。一些小事。为什么你不让我那样碰你?”
“那太简单了。什么也不代表。”
“那让我感觉与你亲近,就像⋯⋯就像你真心享受我的陪伴。”
Draco的眉皱得更深,但Harry从中看到的痛苦比不满更多。“你真的在担心那个吗?”
“我担心很多事,包括那个。”
“我不是在这里吗?如果不喜欢你的陪伴,我不会在这里的。”
“但你不开心。”
Draco离开他几步,身体不自觉高傲地挺直,用尽全力让自己与Harry疏远。他把手放进口袋里。“我没事。”
Draco开始慢慢行走,继续被打断的湖边散步,Harry从树干上直起身,匆忙整理好衣服。Draco,不管他多么突然地撤退,并没有试图逃跑,于是Harry毫不犹豫地再次走在他的身旁。他已经习惯了Draco别扭的情绪,知道不必把这当做真正的拒绝。
“是因为学校里他们说的那些话吗?”他问,向头顶的城堡挥手。“他们给你的那些称呼?”
Draco的嘴角弯成一个冷笑。“Potter的玩物?”
“我以为你不关心八卦。”
“我不关心。我对一群该死的半吊子白痴巫师叫我什么完全不在乎。”
Harry感到难过,他低声说,“我不喜欢你那么说话。”
“是你要问的。”
“并且我觉得你在撒谎。我认为你介意他们叫你我的玩物或者我的战利品,于是你在我身上出气。把我推开。假装你什么也不在乎,包括我。”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Draco停下脚步,转身面对Harry。他的眼中带着愤怒,表情冰冷。“那太棒了,Potter。当我让你抓住我并吻我,在全校人的视野中抱着我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推开你。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像对待麻风病人一样对待你,把我的耻辱发泄在你身上,让你为我脆弱的精神状态担心。我以为我在给你想要的。”
“你给了我想要的。但如果那不是你也想要的,就没有用。”
Draco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表情凝固成空白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Harry问。“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在乎?我很开心,Draco。一生中第一次,我感觉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为了我,正是我想要的,那让我开心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我想让你也那么开心,给你想要的,给你应得的,只为了你。”
“你已经给了我。”Draco轻声说。
“不,还没有。我也许患相思病,但我不傻。”
Draco的嘴角浮现一个短暂、僵硬的微笑。“Granger也说了关于你的类似的话。”
“我希望我能带着甜腻的迷雾穿行于城堡中,抒写关于你的左眉的糟糕诗句,告诉所有人你的吻技多么高超,在夜晚的宿舍里和朋友们讲述淫秽故事。”Draco畏缩了一下,Harry继续热切地说,“但那不是现实生活。当你真心爱一个人、想让你们的关系持续得比温室后的一两次深夜幽会更久时,那不是你会做的事。”
“你认为我们之间会比一两夜更久?”
“我知道我会。我只能希望你也会。”
Draco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表情遥远,略带忧伤。“那就是原因,对吗?”
“什么的原因?”
他迅速转身,Harry只瞥见他眼中痛苦的黑暗。“你害怕用尽你的一两夜。好吧⋯⋯我想这比成为Potter的玩物要好,但还是很糟糕。”说完,Draco几乎跑着登上山坡,留下Harry站在湖边,震惊地盯着他。
“Draco!”纤细的身影没有减速或转身。“Draco,回来!拜托!”但Draco没有回来。
*** *** ***
嘈杂的人声将Harry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环视空荡荡的休息室,寻找声音来源,然后低头看手表。他错过了午餐。难怪他的肚子感觉如此空荡和沉重。
肖像打开,Seamus从洞口爬进来。看到Harry坐在火边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表情仔细保持中立。
“你好,Harry。”
Harry注意到他声音中的局促,但选择无视。“你好,Seamus。”他轻松回答。
“你在做什么?”
Harry举起放在腿上的书——Ron的那本《与加农队一起飞翔》。“只是在看书。”
“我们在打雪仗。Gryffindor对Hufflepuff。想加入吗?”
“不了,谢谢。”
Seamus善良的脸上掠过一个奇怪的恶心表情,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了,Potter?不再和Gryffindor们一起玩了吗?”
Harry给了他一个冰冷愤怒的表情,让他脸上的微笑消失,并后退一步。“有问题吗,Finnegan?”
“对,我想有问题。”
但在Seamus能够发泄明显积累的怒气之前,肖像门再次打开,Neville的脑袋探进来。
“快点,Seamus!穿上斗篷快走!”看到坐在火边的男孩时他眼睛一亮,露出微笑。“哦,嘿,Harry。想来帮我们教训Hufflepuff们吗?”
“别费神了。我已经问过。”Seamus生气地说,他走下台阶,一次迈两级。“宝贵的Potter有更好的事情可做!”
Neville看起来有点困惑,片刻之后突然理解,他对Harry翻眼睛,抱歉地笑了。“别在意。他只是在生气。”
“你不生气吗?”Harry问,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太戒备。
“我?我生什么气?”
“哦,不知道⋯⋯银青色的威胁?”
“我认识你六年了,Harry,你从没让我失望。只因为你现在和Malfoy在一起,这又有什么不同?”
Harry花了一点时间吸收他的话,然后真诚地说,“谢谢,Neville。”
Neville脸红了,圆脸上洋溢着害羞的愉快。当他看到Seamus站在楼梯底部时,他喊,“快点,否则我们会输的!”
Seamus走向他,没有搭理Harry,一言不发地穿过肖像洞口。
“我们在Quidditch场地上,”Neville说,“如果你改变主意。”然后他也离开,Harry又变成独自一人。
Harry倒回椅子上,再次回到让人的烦恼的问题上,他该拿Draco怎么办。他没有对Draco今天早晨的行为感到生气。也没有担心对方的一时发脾气意味着他们之间关系的终结。他认为他清楚是什么引起了那场小的爆发,并不责怪Draco的耐心耗尽。但Harry很焦虑。
他感觉,一直由他迈出第一步使他精疲力尽。他也在害怕。他不确定。他想让Draco偶尔采取主动。他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指示,从他想称为恋人的男孩那里得到关于那个变化可能发生的时间、场所以及方式的暗示。如果他搞砸并伤害了Draco,他将失去他。而Harry怀疑失去Draco的爱将是他不能承受的一击。那将最终彻底摧毁他。
但他要怎么凭借一己之力解开他们之间关系的谜团?如果Draco不肯告诉他想要什么,Harry又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他能告诉Harry他想要什么该有多好,一切都将简单许多!
Harry忍不住因那个念头而微笑。有些夜里,当他独自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回想他小心保持一段距离走在Draco身边,聊着Quidditch或魔药课的那几个小时,他会想象Draco放下他的矜持,充满热情地投入Harry怀中。那幅画面永远能使他兴奋,但也让他发笑,因为会做那种事的Draco不是他认识的Draco。
Draco不问。他不要求。他不主动接触Harry,从不,除了唯一一次他将芒石手指放在Harry的伤痕上,小心保持片刻的中立态度。事实上Harry很难怪罪他。关于Draco提出要求让Harry回应,他们的记录不佳。六年前的一次尝试,在他们眼前爆炸,让他们走上一条充满仇恨、敌意和嫉妒的道路。
Harry仍然记得校医院中的那一幕⋯⋯一个裹在法兰绒睡衣中的小小身影站在窗前,整个身体在压力下绷紧,眼睛像苍白面孔上的伤口。Harry的手放在他僵硬的肩膀上,分享温暖和他能允许的最接近安慰的情感。以及他的声音,如此低沉沙哑,Harry不得不努力才能听到他说,[i]那一天你为我们两人做出了选择,你侮辱了我然后走掉。[/i]
他仍然能够听到Draco谈起那一天时声音中的痛苦——一种在岁月中逐渐成熟的古老、化脓、苦涩的痛苦。他也知道像Draco一样骄傲又别扭的人永远不会第二次冒那种程度的被拒绝的危险。如果Harry处于Draco的情况中,他会吗?也许,但就像Dumbledore说过的——那真的只是几星期前吗?——Harry总是听从他内心的声音。
除了当他想得太多的时候,Harry悲伤地回想。也许那就是他的问题根源。他想小心谨慎——像Draco一样——防备所有可能的灾难,同时期待Draco能够开放和无畏,就像他幻想中将他扑倒在地要求他把他干晕的陌生人。上一次Harry试图小心谨慎时,他整个星期都在痛苦中度过,确信Draco恨他,都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听从内心的声音。
好吧,不能让别人说一名Gryffindor不懂得吸取教训!去他的小心谨慎!Draco不会像中了魔法一般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来迎合Harry。Draco就是Draco,Harry只能学会对付他乖僻的天性。这意味着Harry必须依靠自己来让事情发生,而不是等待Draco采取主动。
今天是平安夜,Harry在恋爱中,他想和他爱的人度过今晚。这有难度。他爱的人今天早晨生气地跑掉了,因此Harry不得不吸引他或强迫他再来见面。他判断那不会非常困难。也许一封简单的邀请便已足够。他不能再重复一遍今天早晨的闹脾气事件,所以他必须十分小心不要再次激怒Draco。想要达成目的,他只需要记住几条简单的规则:不许牵手或随便乱摸,不许问Draco要什么,不许道歉。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在这个寒冷的平安夜,Harry想要把他的坏脾气的大天使带到哪里去尽情蹂躏。
Harry跳了起来,没有注意书掉在地板上,他冲上通往宿舍的楼梯。在他的房间中,他打开行李箱,拿出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然后坐在床上开始咬着笔的末端。
Draco会来,Harry非常确定。并且Harry将严谨遵守所有规则,不做任何让他生气的事。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但Harry在过去几周中努力忽视的本能告诉他,他只需要迈出第一步。那正是Draco在等待的。
Harry笑着将笔尖浸入墨水。一定要是秘密的地方,他们将不会被打扰。浪漫的地方,尽管Harry完全不清楚Draco觉得什么是浪漫。一个⋯⋯一个完美的地方。
他在羊皮纸上写下一条简短的留言,然后撕下多余的纸张扔回行李箱中。他跑下台阶,穿过休息室,几乎撞到正爬过肖像洞口的Lavender Brown。Harry一口气作出问候和道歉,钻出洞口,在Lavender能够回答之前便消失了。
*** *** ***
Draco批判地看着镜中他的倒影,带着客观的明晰审视自己外表的每一个细节。他非常努力才达到这种效果。他甚至做到用一条丝带把头发系起来,尽管没有人——更别说是Potter——会知道在脑后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花费了他多长时间,那里他既看不到,也不能用水晶手指感觉到。在他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让他的眉毛发痒,将朴素的风格柔和得刚好适合他。实际上,整幅画面都很适合他,让他比几周以来感觉到的更加自信。
Draco既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么虚荣,也不绝望地渴求注意力。但他是个重视力量的人,他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长处。当遇到Harry Potter,Draco唯一的长处是他的外表在那个莫名谦虚、敏感的男孩身上产生的效果。他不想支配Potter,也不想推开他。他穿上最优雅华丽的衣服,完成在颈后系蝴蝶结的不可能的任务不是为了将Potter脆弱的自尊踩碎在昂贵的靴底。他这么做,是因为当Harry看到他时,脸上露出的毫不遮掩、几乎有点幼稚的快乐给他一种控制和征服的错觉,不管那有多么短暂,让他感觉稍微不那么被自己的情感所占满。
如果他仔细想想,Draco很可能会找出一些不相信Potter的爱慕的原因。他可以决定那完全不是真的快乐,而是所有权的自豪。毕竟,Draco是他的战利品,奖品越美丽,在他人眼中便越有价值。如果他仔细想想,他将会意识到那些Ravenclaw们是对的,他只不过是Potter的玩物。如果他仔细想想⋯⋯可是他不会。
他严厉地命令思维恢复正常,把袖口放下,挺起肩膀。这对一个勉强才能系上纽扣的巫师而言不算太褴褛。但这是正确效果吗,还是说他把优雅昂贵的贵族气质做得太过火?Potter可能对这些事情感到不自在,退回麻瓜式思维中,或者对关于金钱的话题感到尴尬。看看他对在校医院里Crabbe带给他的一袋垃圾是什么反应!Draco再次整理柔顺的丝绸衣袖,注意到袖口的蕾丝落在芒石之手上,就像透明冰层上白雪的痕迹,他努力透过Potter的眼睛看待这一切。
一会儿后,他摇摇头,对着倒影苦笑。没有用。他不能用Potter的眼光看待自己,无论他多么努力。他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就是为了今晚武装自己,希望他选择了正确的装备。
Potter的留言几乎没能给他什么有用信息。纸条被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头鹰扔进他的餐盘中,比起鸟它看起来更像一个长了羽毛的金探子,留言简短,直奔主题,什么也没泄露。
[i]今晚十一点来北塔见我。拜托。爱你,Harry。[/i]
典型的Potter,先发出一道命令,然后才想起用一丝请求来软化它。典型的Draco,对召唤不屑一顾,抱怨食物里的羽毛,然后冲出去花费几小时来为只有Potter知道的事情做好准备,而不向自己承认他真的要去。但是当然,他要去,Potter毫无疑问清楚此事。
Draco最后打量自己一眼,右手戴上皮手套,把斗篷披在肩膀上。最终画面完美得足以取悦最严厉的评论家,Draco忍不住给了镜中的影像一个略带自嘲的微笑,准备出门去蛊惑游侠骑士放过恶龙的生命——如果不是贞操。
“好了,Malfoy,”他对自己的倒影说,“是时候接受惩罚了。”
在他经过休息室时,没有一个人向他打招呼。他从Slytherin地下城来到外面低矮、潮湿的通道,走向通往上层城堡的楼梯。像一个银黑色的影子,他小心穿过黑暗的走廊,走向北塔和Harry,他不需要隐身斗篷也能保持行动隐秘。
塔上的房间是空的,但是活板门下有一架梯子通往屋顶。Draco没有犹豫,他踩上踏板,迅速爬上活板门。外面非常冷。云朵被吹走,留下清朗的天空和无数闪亮的星星。Potter坐在护墙边的一张毛毯上,背对活板门,听到门枢的吱呀声后,他立刻转过头,看到Draco银色的脑袋从洞口冒出。
Harry马上站起来,走向活板门,伸手把Draco拉上来。Draco爬上屋顶,敏锐地感觉到Potter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正如他所预料的,Potter穿着一堆破破烂烂不合身的麻瓜衣服,外面套了一件Weasley毛衣保暖,头发乱糟糟地竖起,眼镜歪在鼻梁上。这丝毫没有关系,因为当他微笑时,脸上洋溢着喜悦,眼睛在跳舞,忽然,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正面印有字母H的粗糙的绿毛衣更有吸引力。
Draco也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微笑,然后转身看向毛毯。Harry把那变成一小片学生的舒适绿洲。上面有几瓶黄油啤酒,南瓜馅饼,各式闪亮的蜂蜜公爵包装盒,还有一罐魔杖变出的蓝色火焰,像火盆一样燃烧,上面放着一只水壶。空气中轻微的闪光告诉Draco,Potter在毯子上施了某种魔咒,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略带笑意。“在等你的约会对象吗,Potter?”
Harry笑了。“已经等到了。”
Draco告诉自己不要让脸红暴露心中的愉快。他暂时还不能放下武装,把自己暴露在Potter洞察一切的敏锐目光之下。
Harry朝毯子点了下头,说,“过来坐下。”
“这里冷死了,Potter。如果你想约会,一定要去北极探险吗?”
“这边会暖和一些。相信我。”
Draco耸耸肩,跟他来到毯子旁。跨过明显的魔法闪光后,他感觉温度上升,他意识到Harry施了一个保暖咒。咒语只到Draco的腹部,于是他的腿很温暖,头却很冷。他笑着坐下,叠坐在毯子上,把整个身体带入咒语的庇佑中。
“做得不错,”他轻声评价,并解开斗篷,让它从肩膀上滑下。
Harry朝他笑了,眼睛在魔杖火焰、保暖咒和星星的融合光芒中闪烁。“我知道很多有用的咒语。”
Draco的眼睛在怀疑中眯起。“你在和我调情。”
“我一向如此。”
“是,可是今天早晨我对你发脾气,从你面前走开。你不生气吗?至少有一点恼火?”
“没有。”
“你要假装那没发生过吗?”
“不,我要确保那不会再次发生。”他给了Draco一个过于自信的微笑,举起双手,展示他空空的手掌。“不动手动脚,我保证,除非是为了接吻。甚至不会在你斗篷下面乱摸。虽然,我很想把你脸上的那缕头发拨开。”
Draco不自觉地把头转开,这让Harry笑了。
“我说过不会碰你。”
Draco想要微笑,却只做出了苦笑。“是啊。该死的完美Potter总是信守诺言。”
“我还想解开那条丝带。”Harry补充。
“嘿!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系好!”
“真的吗?”自信的微笑变成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是为了我吗?”
Draco脸红地小声说,“也许我只是想梳头发。”但Harry忽略了这句话。
“谢谢,Draco。”
谈话没有按照Draco的预料来进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舒服。他的注意力转向蒸腾的水壶,他抓住手边的机会转移话题,“那是什么?”
“加了香料的热苹果酒。对寒冷的平安夜来说是恰到好处的饮料。想来一点吗?”
Draco耸了耸肩,并点头同意,再次努力隐藏他的快乐。他喜欢加香料的苹果酒,一想到Harry花了一晚上时间来构思合适的平安夜饮品与他在冰冷的塔顶分享,他便感觉胃里涌起一道愉快的暖流。他知道苹果酒是巧合,但这还是让他傻乎乎地感到开心。
Harry递给他一杯饮料,他用右手握住杯子,感受通过陶瓷传递来的热量。他的目光锁定在饮料中,而不是Harry的脸上,希望对方不会注意到他脸颊上的红晕。
“你知道为什么我请你来这里吗?”Potter突然问。
Draco抬头看他。“为了一起喝苹果酒以及接吻?”
“很明显,但为什么是这里?有更暖和的地方可以接吻⋯⋯”
“那不是我的台词吗。”他凝视了Harry一会儿,然后放弃轻率的语调。“我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属于这里,星星,白雪,还有广袤的黑夜。这里是你的美丽可以融入的地方。”
如果其他任何人对他说出这种话,Draco会笑出来。可是那段呆板、感情用事的话语从Harry口中说出显得无比自然,那也引发了他的同样不可思议的肺腑之言。
“我属于有你存在的地方,”他轻声说,然后刻薄地补充,“并且你明明很清楚,傻瓜。”
“是的,我知道。”Harry直视他,将他的面孔收入眼底,Draco转过头重新观察他的水杯。过了一会儿,Harry说,“如果我问你在想什么,你会告诉我实话吗?”
“我们又要玩那个游戏吗?”
“这不是游戏。我需要了解。”
Draco犹豫了,一阵冰冷的恐惧沿着背后滑下,然后他点头。
“为什么你这么伤心?”Harry轻声问。
“因为我感觉被背叛了。”Draco不假思索地回答。
“被我?”
“是。”
“我做了什么?”
“是你没有做什么。你还没有⋯⋯”
Harry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Draco,强迫他迎向他的眼神。“和你做爱?”Draco点头。“我不知道那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我以为那对你来说至少有点重要。”
“是的。重要到让我害怕。但你不是真的因为我们还没⋯⋯”
“是[i]为什么[/i]我们还没做。你不相信做完后我会留下。”他看到Harry的眼中浮现理解,紧随其后的是痛苦,他转过头,于是不必在说话时观看对方的情感流露。“直到今天早晨我才明白,当你发表那段希望我们不止是一两晚的关系的胡话。”
“可是Draco⋯⋯”
“在那之前,我只是困惑。我不想相信城堡中的谣言。我确定你永远不会把我当成⋯⋯当成⋯⋯”
“战利品?”
Draco感觉脸颊发热,但他继续抬着头,保持声音平稳。他完全不想说这些事,也不想以这种方式暴露在Harry面前,但他同意说出真相。如果他将说出这种真相,那么也许寒夜中的这座孤立的高塔,在这里他和Harry依偎在星空下彻底独处,是说实话的安全之地。
“我相信你想要。每次我们亲近的时候,你让我不可能不相信你。可是然后你便抽开身,开始说话,试图把我当成一个你有权玩弄的玩具似的戏弄我。当我们独处——真正独处,没人能看到我们时——你完全不肯碰我。”
随着他习惯自己的声音,释放出积蓄已久的怨气,话语更轻松地说出口。“我等着你做出决定,或者鼓起勇气,或者无论你需要做什么。我告诉自己关于这种事你懂得比我多,比起自己的直觉我更应该相信你的。我在等,Harry,一直在等。也许对你来说没有很久,对我来说却像永恒!每当你吻我的时候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当你退缩时只让我更难过!”
“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感受。”Harry轻轻打断他。
“怎么样?扑进你怀里,求你带我上床?那真的很体面!”
“只要告诉我。像你现在这样。只是下一次,在你为此失眠之前说出来。”
“你让这听起来很简单。”
“本来可以很简单。至少没这么痛苦。Draco,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他轻声苦笑。“我能阻止你吗?”
“我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回避?”
“我告诉过你,那太轻松。让我感觉⋯⋯低贱,我猜。”
“每一件事都必须要困难吗?”
“爱是困难的。承认吧,Harry。爱我很难。”
“有时候。但其他时候,就像呼吸一样自然。”Harry深深注视着他。“所以当我努力表现得⋯⋯温柔时你不相信我?”
Draco摇头,他喝了一口苹果酒来躲避那双锐利的眼睛。
“但当我像今早在树下那样吻你时你相信我。”
“那种时候很难不相信你,当你⋯⋯唔⋯⋯”
“当你能感觉到我究竟有多认真。”
Draco对着手中的杯子笑了,脸颊变得很烫。“嗯。”
“让我整理一下。你相信我想和你做爱,但你不相信我会单纯为了爱抚你而摸你。只因为我喜欢。”
“我猜是这样。”
“那表示你不相信我真的爱你。”
“不。那表示我不大清楚爱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爱我,Harry。我也知道你想和我做爱。但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我可以给你看,如果你愿意。”
Draco不安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即使对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除了性之外也有其他东西。”
“或许。”
他们两人都陷入漫长的宁静。然后Draco用他自己的问题继续了真心话的倾诉。
“如果你这么想和我做,为什么还没做?”
“很多理由。”
“告诉我重点。”
“好吧。因为我不想让你认为只是为了那个。因为我想让那成为非常特殊的经历,让你再也不会怀疑我。因为我不确定你想要什么,或者什么时候,或者怎么做得刚刚好,不至于吓跑你。因为等待和渴求中有美妙的成分,并且那日复一日将你带回我的身边。”
“那不是将我带回来的东西,Harry。或者不是唯一的东西。”他用最深邃的目光注视Harry,降低戒备,至少让对方看到强烈得接近绝望的渴求。作为回应,那双近视的绿眼睛中饥饿的火焰让他的胃在痛苦中收缩。“我拥有你能承受的全部夜晚,甚至比那更多。你只需要相信我会留下。”
Harry向他靠近,但遵守他的承诺,没有碰他。当他说话时,Draco的脸上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我太爱你了,有时我觉得自己会因此疯掉。”
“如果你爱我,你已经疯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就是让你在我身边。”
Draco想抓住Harry,将他拉入一个足以融化他牛仔裤上的铆钉的吻中。他是那么的渴望,胸口在这种压力下疼痛。但他的手不肯动,他的身体不愿服从,他只能坐在那里,看着Potter的脸,希望此时此刻他没有长达六年的苦涩和疑虑压在身上。
手指划过他的下巴,埋入头发中。Draco闭上眼睛轻声说,“你在打破诺言。”
不到一指的距离外,Harry回答,“不,我没有。”
然后那双熟悉的手将他拉近,他眷恋的那张嘴巴覆上他自己的,血液在耳朵中吟诵,淹没折磨他的恐惧的合唱。Draco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松,将自己抛弃在Harry的吻的热量和渴望中,理智和抵抗放到一边,他忘记自己的名字,直到听到它从Harry口中说出。
“Draco。”
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Harry终止了亲吻,但只离开到可以说话的距离。他的眼睛半睁,闪烁的方式让Draco忍不住想抱住他,他的手仍放在Draco脑后。“怎么了?”
“我认为你把热苹果酒洒在我腿上了。”
“天啊!”Draco匆忙挣脱了Harry,低头看着仍握在双手中的杯子。杯中几乎是空的,Harry的毛衣和他自己的衬衫前端都有一大片琥珀色的污渍。他拉扯自己的衬衫,皱起脸,然后放声大笑。
“要知道,你也许会伤害某种宝贵的东西。”Harry责备道。
Draco只是笑得更开心。“没有那么烫,傻瓜!”他一边笑着,一边倒向身后躺在毯子上,身体伴随着最后一点压力的消失而变得瘫软。“Gryffindor真是软弱!”
“而Slytherin很刻薄。过来,让我们瞧瞧当我把一整壶饮料倒在你裤子上时你是什么反应!”
“别浪费!我已经很暖和了!”
Harry翻着眼睛抱怨着,让Draco又笑出来。当他终于停下时,他感到又累又开心,仿佛在欢笑中消除了一些残留在体内的阴影。他抬起头,透过Harry的保暖咒的微光,看向头顶的星群,希望他再也不需要移动。永远不打扰这一时刻。
他听到Potter的摸索,转过头看到对方在他身旁躺下。他们肩并肩躺在一起,看着广袤的冬夜,但只想着在他们共享的温暖庇护所中发生的事。
“你真是个完美主义者,Potter,”Draco思索着,仍然看着星星。“对你来说一切永远不够好。”
“是吗?”
“是的。但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我明白理由。”
“你能等吗?”
“嗯。”
“那么,如果我决定我们在合法成年之前都不应该玷污我们的贞操,你也会同意?”
Draco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试图抹掉嘴边的坏笑。但没有成功。“[i]玷污我们的贞操?[/i]”
“唔,我们有点年轻。”
他知道Potter在吸引他上钩,但当他提问时他不能完全藏起声音中的慌张,“你在说什么?”
Harry翻到一侧,肘部撑起上半身。他低头看着Draco,眼睛又让人不安地闪烁起来。“把杯子放下。”
Draco放下他的水杯。
“现在仔细听我说。”Harry靠近他,低声但清楚地说,“Draco Malfoy,你的美貌无与伦比,让我为你神魂颠倒,我必须占有你否则我会疯掉。”
“这次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这有用吗?”
“你看不出来?”
“告诉我。”Harry催促他。
“有用。”一声哽咽堵在Draco的喉咙中,威胁将他窒息,但他不能冒险将其释放出来。如果Harry听到,他会知道一切——Draco如此努力不以语言或表情或接触暴露出来的一切,因为害怕再次将他吓跑。他狠狠咽下了呜咽,眼睑几乎合上来掩饰眼中强烈的渴望。
“我们正在进入危险的领域,Draco。我能感觉到。”Harry低声说,头更加靠近Draco。当他说话时Draco嘴上感觉到的暖空气让他发狂,但他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与镇定。“远离我们知晓的一切。一旦进入那里⋯⋯”
“我们无法回头。”Draco替他说完。
“对。”
然后Harry吻上了他,轻微得也许只是想象,如果不是在谨慎的接触中经过身体的流动的热量。他闭上眼睛,嘴唇在脆弱与恳求中分开,这甚至吓坏了他。再一次,他出于心中的恐惧无法移动,再一次,Harry理解他。
Harry的手环在他的颈后,托住他的头,将它从毯子上抬起,Harry用力吻他。一瞬间,Draco发现自己被压在男孩的重量之下,头向后仰,嘴巴张开接纳Harry的亲吻带来的一切凶猛索求。哽咽再次上升到喉咙中,背叛他,将他囚禁在那双洞察一切毫不留情的眼睛面前,但Draco不在乎。他甚至愿意撕开胸膛给Potter看他的灵魂作为回报。于是他释放了那声哽咽,将声音赐予缠住他的阴魂不散的爱。
让他沮丧的是,Harry打断了亲吻,将嘴唇印上Draco的太阳穴。男孩在剧烈颤抖。Draco能从他的双手,双臂和双唇感觉到,他能从自己胸中感受到Harry的心跳声。Harry纹丝不动,躺在Draco身上,灼热的呼吸落在Draco的脸颊。Draco没有主动逃避或继续那个吻。他一如既往地自我保留,等待Potter暗示他想要的。但Harry一言不发,Draco渴望的东西如此之近,让他体内的痛苦变得难以忍受。
“我们要做吗,Harry?”
Harry抬起头,一只手撑在地上,略微抬起身体。凝视着Draco的眼睛明亮又真诚,其中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犹豫。
“是。并且当我们做完之后,你会留在我身边。你不会起身走开。你不会用那双冷漠健忘的眼睛看着我。你会留在我身边。”
那不是一个问题,但Draco还是回答。“我会留下。”
“因为你爱我。”
Draco咽了口气,嘴巴突然在纠缠的恐惧和欲望中变得很干,Harry轻轻蹭着他的嘴唇。
“没关系,”Harry低声说,“你不必说出来。”
Harry用力吻他,Draco突然失去了争论的力气和理性。他感觉到Harry的手放在他的身上,扯开他的衣服,用从没有人对他做过的方式爱抚他赤裸的皮肤,他想叫喊,但不能松开Harry的嘴唇。他在同时迷失,漂泊,燃烧和溺水,而Harry是他的世界中剩下的唯一实体。Harry,带他来到这个地方,把他扔进黑色海洋,此刻和他一起在危险的洋流中漂浮,纠缠在一片水域中。Harry,比任何人都更爱他,比父亲伤害他更深,但永远不会留他独自燃烧和溺水。Harry,他用尽全力爱着的Harry。他的Harry。
(完)
在室外干净清冷的空气中,脚下的初雪和Draco承诺的陪伴温暖着他,他不介意城堡中没有人能理解。他不介意Ron和Hermione假期回家,留下他独自面对困惑,以及同学们的质疑和排斥。他不介意此时Harry似乎是世界上唯一快乐的人。因为他真的快乐——深深地、美妙地、惊人地快乐——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也不想让任何人或任何事破坏此时此刻。他早晚将意识到外界的恐怖与悲剧。这难以避免。但不是现在,不是在他发现如何让Draco像他自己一样快乐之前。
他在雪中看到一个黑暗的身影,正沿着湖边缓慢移动。不必看到脸他便知道,那是Draco。那种神态,走路的方式,头部的倾斜,像日光下闪烁的银金色头发一样明显暴露了他。Harry加速,并喊出一声招呼。
听到他的声音,Draco停下,转身面对他。最后几步Harry全速奔跑,踢开脚下的积雪,气喘吁吁地在Draco身边停下。他没有迟疑,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将他拉近并轻吻他的嘴唇。Draco毫不忸怩地接受了他的手和嘴巴的接触,但Harry一停止接吻,他便转身继续沿湖岸行走,强迫Harry放开他的手臂。Harry走在他的身边,手插进口袋里。
他们在沉默中一起散步,Draco的目光停留在远处禁林的阴影上,Harry的目光在Draco身上。熟悉的大天使的脸庞看起来苍白又疲惫,仿佛Draco并没能入睡,当他不在有意识对Harry微笑时,他的嘴角垂下,忧心忡忡地皱起眉。现在Harry了解那张脸胜过了解自己的,他爱它胜过世界上其他任何东西,看到Draco颧骨和眼下的阴影不由得让他担心起来。
“今天早餐时我想你了,”Harry终于开口,打破漫长的宁静。
“早餐时我也在。”
“我还是想你。”Draco一言不发,于是Harry自然继续,“当我不能和你说话时总是想你。”
“那就是你想做的?说话?”
他们走到一颗树下,Harry抬起头,笑着说。“也许等一下。”他背靠树干,一只手环住Draco的腰将他拉近。“毕竟,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说话。”
他们的嘴唇在一个漫长、灼热、梦幻般的亲吻中相遇,呼吸蒸发在冰凉的空气中。Draco立刻软化,双手搂住Harry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从唇部到脚趾全身贴紧Harry。在寻找对方的时间中,他从小心翼翼保持距离转变成融化的热量,在Harry脑中点燃吟唱的金色之火。组合效果强大又让人沉迷,Draco的银色火焰与Harry的金色火焰,欲望、爱情与魔力,全部融合于对方唇部的触感。Harry怀中抱着由芒石与熔化的钢做成的生命,默默发誓他永远不要放手。永远。即使他在金色与银色的火焰中燃烧殆尽,毫无获救的希望。
最终,当他的体内聚集了一股不可思议的热量时,他不得不停下。魔力转变为其他的东西,更加被动与危险之物,Harry知道他必须停下,否则将很快到达禁区。他的长远计划中绝不包含把Draco推倒在积雪覆盖的岸边,在城堡几百扇窗户后的目光注视下——无论他也许会多么享受——因此他必须调动一点自制力。暂时。
Harry抬起头,深深吸进一口冰凉的空气,伴随着一声抱怨呼出。“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向头顶上光秃秃的树枝问道。
“做什么?”Draco说。
Harry低头看他的脸庞,暗自赞叹一个短暂的亲吻所做出的改变。Draco不再苍白,遥远或疲倦。他彻底投入,集中,闪烁着愉快,Harry怀中的身体顺从,几乎柔软。当Harry迎向他的目光时,他困惑地挑眉微笑,笑容很轻,仿佛在默默享受Harry说的一句笑话。
就是那个表情(The Look)。摧毁Harry的理智,让他绝望地想要将他吻得神志不清。他对那个表情毫无抵抗力,也丝毫不想抵抗。当Harry看到那个表情时,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古希腊人会持续十年的战争并洗劫特洛伊人,只为夺回一个女人。他也能。不是为了特洛伊的海伦,那对他而言完全不及Draco Malfoy。但为了Draco和再看一眼那个表情的机会?哦是的,他会那么做,上帝保佑妨碍他的特洛伊人。
对他们两人而言都很幸运的是,Harry不必爬过一堆战士的尸体来到Draco身边,并把那个微笑从他脸上抹去。他只需要抱紧对方,几乎把他举得脱离地面,低头狠狠吻他,让他忘记如何呼吸。Harry也忘记了呼吸,当他抬起头时变得有些眩晕。他听到Draco发出一声抗议的呻吟并试图挣脱他的怀抱。Harry把谨慎扔进风中,在他的太阳穴落下一吻,然后是额头和眼睛,品味抚摸他的机会,尽管这也许意味着他们之间的亲密的突然终止。Draco呼吸不稳,他在惊讶之中变得略微僵硬,但并没有挣脱,这让Harry松了口气。
“你是怎么做到让我上一分钟感觉像麻风病人,下一分钟又像世界之王?”Harry对让他脸颊发痒的银色发丝说。
这一次,Draco真的变得僵硬。他抓住Harry的肩膀,用力推开他的身体。他在皱眉,表情与他带着红晕的脸颊,被吻红的嘴唇和迷蒙闪烁的眼睛很不相衬。
“像麻风病人?你在说什么?”
“当你不肯让我碰你的时候。”
“你一直在碰我。”
“我不是指这样。虽然这样也不错⋯⋯”Harry抓紧他的手臂,试图哄骗Draco重新靠近他,但对方并不上当。“我是指⋯⋯单纯抚摸你。牵手。坐在一起时伸手搂住你。一些小事。为什么你不让我那样碰你?”
“那太简单了。什么也不代表。”
“那让我感觉与你亲近,就像⋯⋯就像你真心享受我的陪伴。”
Draco的眉皱得更深,但Harry从中看到的痛苦比不满更多。“你真的在担心那个吗?”
“我担心很多事,包括那个。”
“我不是在这里吗?如果不喜欢你的陪伴,我不会在这里的。”
“但你不开心。”
Draco离开他几步,身体不自觉高傲地挺直,用尽全力让自己与Harry疏远。他把手放进口袋里。“我没事。”
Draco开始慢慢行走,继续被打断的湖边散步,Harry从树干上直起身,匆忙整理好衣服。Draco,不管他多么突然地撤退,并没有试图逃跑,于是Harry毫不犹豫地再次走在他的身旁。他已经习惯了Draco别扭的情绪,知道不必把这当做真正的拒绝。
“是因为学校里他们说的那些话吗?”他问,向头顶的城堡挥手。“他们给你的那些称呼?”
Draco的嘴角弯成一个冷笑。“Potter的玩物?”
“我以为你不关心八卦。”
“我不关心。我对一群该死的半吊子白痴巫师叫我什么完全不在乎。”
Harry感到难过,他低声说,“我不喜欢你那么说话。”
“是你要问的。”
“并且我觉得你在撒谎。我认为你介意他们叫你我的玩物或者我的战利品,于是你在我身上出气。把我推开。假装你什么也不在乎,包括我。”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Draco停下脚步,转身面对Harry。他的眼中带着愤怒,表情冰冷。“那太棒了,Potter。当我让你抓住我并吻我,在全校人的视野中抱着我时,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推开你。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像对待麻风病人一样对待你,把我的耻辱发泄在你身上,让你为我脆弱的精神状态担心。我以为我在给你想要的。”
“你给了我想要的。但如果那不是你也想要的,就没有用。”
Draco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表情凝固成空白的难以置信。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Harry问。“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在乎?我很开心,Draco。一生中第一次,我感觉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为了我,正是我想要的,那让我开心得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我想让你也那么开心,给你想要的,给你应得的,只为了你。”
“你已经给了我。”Draco轻声说。
“不,还没有。我也许患相思病,但我不傻。”
Draco的嘴角浮现一个短暂、僵硬的微笑。“Granger也说了关于你的类似的话。”
“我希望我能带着甜腻的迷雾穿行于城堡中,抒写关于你的左眉的糟糕诗句,告诉所有人你的吻技多么高超,在夜晚的宿舍里和朋友们讲述淫秽故事。”Draco畏缩了一下,Harry继续热切地说,“但那不是现实生活。当你真心爱一个人、想让你们的关系持续得比温室后的一两次深夜幽会更久时,那不是你会做的事。”
“你认为我们之间会比一两夜更久?”
“我知道我会。我只能希望你也会。”
Draco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表情遥远,略带忧伤。“那就是原因,对吗?”
“什么的原因?”
他迅速转身,Harry只瞥见他眼中痛苦的黑暗。“你害怕用尽你的一两夜。好吧⋯⋯我想这比成为Potter的玩物要好,但还是很糟糕。”说完,Draco几乎跑着登上山坡,留下Harry站在湖边,震惊地盯着他。
“Draco!”纤细的身影没有减速或转身。“Draco,回来!拜托!”但Draco没有回来。
*** *** ***
嘈杂的人声将Harry从沉思中拉回现实。他环视空荡荡的休息室,寻找声音来源,然后低头看手表。他错过了午餐。难怪他的肚子感觉如此空荡和沉重。
肖像打开,Seamus从洞口爬进来。看到Harry坐在火边时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下头,表情仔细保持中立。
“你好,Harry。”
Harry注意到他声音中的局促,但选择无视。“你好,Seamus。”他轻松回答。
“你在做什么?”
Harry举起放在腿上的书——Ron的那本《与加农队一起飞翔》。“只是在看书。”
“我们在打雪仗。Gryffindor对Hufflepuff。想加入吗?”
“不了,谢谢。”
Seamus善良的脸上掠过一个奇怪的恶心表情,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了,Potter?不再和Gryffindor们一起玩了吗?”
Harry给了他一个冰冷愤怒的表情,让他脸上的微笑消失,并后退一步。“有问题吗,Finnegan?”
“对,我想有问题。”
但在Seamus能够发泄明显积累的怒气之前,肖像门再次打开,Neville的脑袋探进来。
“快点,Seamus!穿上斗篷快走!”看到坐在火边的男孩时他眼睛一亮,露出微笑。“哦,嘿,Harry。想来帮我们教训Hufflepuff们吗?”
“别费神了。我已经问过。”Seamus生气地说,他走下台阶,一次迈两级。“宝贵的Potter有更好的事情可做!”
Neville看起来有点困惑,片刻之后突然理解,他对Harry翻眼睛,抱歉地笑了。“别在意。他只是在生气。”
“你不生气吗?”Harry问,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太戒备。
“我?我生什么气?”
“哦,不知道⋯⋯银青色的威胁?”
“我认识你六年了,Harry,你从没让我失望。只因为你现在和Malfoy在一起,这又有什么不同?”
Harry花了一点时间吸收他的话,然后真诚地说,“谢谢,Neville。”
Neville脸红了,圆脸上洋溢着害羞的愉快。当他看到Seamus站在楼梯底部时,他喊,“快点,否则我们会输的!”
Seamus走向他,没有搭理Harry,一言不发地穿过肖像洞口。
“我们在Quidditch场地上,”Neville说,“如果你改变主意。”然后他也离开,Harry又变成独自一人。
Harry倒回椅子上,再次回到让人的烦恼的问题上,他该拿Draco怎么办。他没有对Draco今天早晨的行为感到生气。也没有担心对方的一时发脾气意味着他们之间关系的终结。他认为他清楚是什么引起了那场小的爆发,并不责怪Draco的耐心耗尽。但Harry很焦虑。
他感觉,一直由他迈出第一步使他精疲力尽。他也在害怕。他不确定。他想让Draco偶尔采取主动。他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指示,从他想称为恋人的男孩那里得到关于那个变化可能发生的时间、场所以及方式的暗示。如果他搞砸并伤害了Draco,他将失去他。而Harry怀疑失去Draco的爱将是他不能承受的一击。那将最终彻底摧毁他。
但他要怎么凭借一己之力解开他们之间关系的谜团?如果Draco不肯告诉他想要什么,Harry又怎么会知道呢?如果他能告诉Harry他想要什么该有多好,一切都将简单许多!
Harry忍不住因那个念头而微笑。有些夜里,当他独自躺在床上,无法入睡,回想他小心保持一段距离走在Draco身边,聊着Quidditch或魔药课的那几个小时,他会想象Draco放下他的矜持,充满热情地投入Harry怀中。那幅画面永远能使他兴奋,但也让他发笑,因为会做那种事的Draco不是他认识的Draco。
Draco不问。他不要求。他不主动接触Harry,从不,除了唯一一次他将芒石手指放在Harry的伤痕上,小心保持片刻的中立态度。事实上Harry很难怪罪他。关于Draco提出要求让Harry回应,他们的记录不佳。六年前的一次尝试,在他们眼前爆炸,让他们走上一条充满仇恨、敌意和嫉妒的道路。
Harry仍然记得校医院中的那一幕⋯⋯一个裹在法兰绒睡衣中的小小身影站在窗前,整个身体在压力下绷紧,眼睛像苍白面孔上的伤口。Harry的手放在他僵硬的肩膀上,分享温暖和他能允许的最接近安慰的情感。以及他的声音,如此低沉沙哑,Harry不得不努力才能听到他说,[i]那一天你为我们两人做出了选择,你侮辱了我然后走掉。[/i]
他仍然能够听到Draco谈起那一天时声音中的痛苦——一种在岁月中逐渐成熟的古老、化脓、苦涩的痛苦。他也知道像Draco一样骄傲又别扭的人永远不会第二次冒那种程度的被拒绝的危险。如果Harry处于Draco的情况中,他会吗?也许,但就像Dumbledore说过的——那真的只是几星期前吗?——Harry总是听从他内心的声音。
除了当他想得太多的时候,Harry悲伤地回想。也许那就是他的问题根源。他想小心谨慎——像Draco一样——防备所有可能的灾难,同时期待Draco能够开放和无畏,就像他幻想中将他扑倒在地要求他把他干晕的陌生人。上一次Harry试图小心谨慎时,他整个星期都在痛苦中度过,确信Draco恨他,都是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听从内心的声音。
好吧,不能让别人说一名Gryffindor不懂得吸取教训!去他的小心谨慎!Draco不会像中了魔法一般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来迎合Harry。Draco就是Draco,Harry只能学会对付他乖僻的天性。这意味着Harry必须依靠自己来让事情发生,而不是等待Draco采取主动。
今天是平安夜,Harry在恋爱中,他想和他爱的人度过今晚。这有难度。他爱的人今天早晨生气地跑掉了,因此Harry不得不吸引他或强迫他再来见面。他判断那不会非常困难。也许一封简单的邀请便已足够。他不能再重复一遍今天早晨的闹脾气事件,所以他必须十分小心不要再次激怒Draco。想要达成目的,他只需要记住几条简单的规则:不许牵手或随便乱摸,不许问Draco要什么,不许道歉。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在这个寒冷的平安夜,Harry想要把他的坏脾气的大天使带到哪里去尽情蹂躏。
Harry跳了起来,没有注意书掉在地板上,他冲上通往宿舍的楼梯。在他的房间中,他打开行李箱,拿出羊皮纸、羽毛笔和墨水。然后坐在床上开始咬着笔的末端。
Draco会来,Harry非常确定。并且Harry将严谨遵守所有规则,不做任何让他生气的事。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但Harry在过去几周中努力忽视的本能告诉他,他只需要迈出第一步。那正是Draco在等待的。
Harry笑着将笔尖浸入墨水。一定要是秘密的地方,他们将不会被打扰。浪漫的地方,尽管Harry完全不清楚Draco觉得什么是浪漫。一个⋯⋯一个完美的地方。
他在羊皮纸上写下一条简短的留言,然后撕下多余的纸张扔回行李箱中。他跑下台阶,穿过休息室,几乎撞到正爬过肖像洞口的Lavender Brown。Harry一口气作出问候和道歉,钻出洞口,在Lavender能够回答之前便消失了。
*** *** ***
Draco批判地看着镜中他的倒影,带着客观的明晰审视自己外表的每一个细节。他非常努力才达到这种效果。他甚至做到用一条丝带把头发系起来,尽管没有人——更别说是Potter——会知道在脑后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花费了他多长时间,那里他既看不到,也不能用水晶手指感觉到。在他额前垂下的几缕头发让他的眉毛发痒,将朴素的风格柔和得刚好适合他。实际上,整幅画面都很适合他,让他比几周以来感觉到的更加自信。
Draco既不像大多数人认为的那么虚荣,也不绝望地渴求注意力。但他是个重视力量的人,他知道如何发挥自己的长处。当遇到Harry Potter,Draco唯一的长处是他的外表在那个莫名谦虚、敏感的男孩身上产生的效果。他不想支配Potter,也不想推开他。他穿上最优雅华丽的衣服,完成在颈后系蝴蝶结的不可能的任务不是为了将Potter脆弱的自尊踩碎在昂贵的靴底。他这么做,是因为当Harry看到他时,脸上露出的毫不遮掩、几乎有点幼稚的快乐给他一种控制和征服的错觉,不管那有多么短暂,让他感觉稍微不那么被自己的情感所占满。
如果他仔细想想,Draco很可能会找出一些不相信Potter的爱慕的原因。他可以决定那完全不是真的快乐,而是所有权的自豪。毕竟,Draco是他的战利品,奖品越美丽,在他人眼中便越有价值。如果他仔细想想,他将会意识到那些Ravenclaw们是对的,他只不过是Potter的玩物。如果他仔细想想⋯⋯可是他不会。
他严厉地命令思维恢复正常,把袖口放下,挺起肩膀。这对一个勉强才能系上纽扣的巫师而言不算太褴褛。但这是正确效果吗,还是说他把优雅昂贵的贵族气质做得太过火?Potter可能对这些事情感到不自在,退回麻瓜式思维中,或者对关于金钱的话题感到尴尬。看看他对在校医院里Crabbe带给他的一袋垃圾是什么反应!Draco再次整理柔顺的丝绸衣袖,注意到袖口的蕾丝落在芒石之手上,就像透明冰层上白雪的痕迹,他努力透过Potter的眼睛看待这一切。
一会儿后,他摇摇头,对着倒影苦笑。没有用。他不能用Potter的眼光看待自己,无论他多么努力。他能做到的最好程度就是为了今晚武装自己,希望他选择了正确的装备。
Potter的留言几乎没能给他什么有用信息。纸条被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头鹰扔进他的餐盘中,比起鸟它看起来更像一个长了羽毛的金探子,留言简短,直奔主题,什么也没泄露。
[i]今晚十一点来北塔见我。拜托。爱你,Harry。[/i]
典型的Potter,先发出一道命令,然后才想起用一丝请求来软化它。典型的Draco,对召唤不屑一顾,抱怨食物里的羽毛,然后冲出去花费几小时来为只有Potter知道的事情做好准备,而不向自己承认他真的要去。但是当然,他要去,Potter毫无疑问清楚此事。
Draco最后打量自己一眼,右手戴上皮手套,把斗篷披在肩膀上。最终画面完美得足以取悦最严厉的评论家,Draco忍不住给了镜中的影像一个略带自嘲的微笑,准备出门去蛊惑游侠骑士放过恶龙的生命——如果不是贞操。
“好了,Malfoy,”他对自己的倒影说,“是时候接受惩罚了。”
在他经过休息室时,没有一个人向他打招呼。他从Slytherin地下城来到外面低矮、潮湿的通道,走向通往上层城堡的楼梯。像一个银黑色的影子,他小心穿过黑暗的走廊,走向北塔和Harry,他不需要隐身斗篷也能保持行动隐秘。
塔上的房间是空的,但是活板门下有一架梯子通往屋顶。Draco没有犹豫,他踩上踏板,迅速爬上活板门。外面非常冷。云朵被吹走,留下清朗的天空和无数闪亮的星星。Potter坐在护墙边的一张毛毯上,背对活板门,听到门枢的吱呀声后,他立刻转过头,看到Draco银色的脑袋从洞口冒出。
Harry马上站起来,走向活板门,伸手把Draco拉上来。Draco爬上屋顶,敏锐地感觉到Potter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正如他所预料的,Potter穿着一堆破破烂烂不合身的麻瓜衣服,外面套了一件Weasley毛衣保暖,头发乱糟糟地竖起,眼镜歪在鼻梁上。这丝毫没有关系,因为当他微笑时,脸上洋溢着喜悦,眼睛在跳舞,忽然,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正面印有字母H的粗糙的绿毛衣更有吸引力。
Draco也给了他一个短暂的微笑,然后转身看向毛毯。Harry把那变成一小片学生的舒适绿洲。上面有几瓶黄油啤酒,南瓜馅饼,各式闪亮的蜂蜜公爵包装盒,还有一罐魔杖变出的蓝色火焰,像火盆一样燃烧,上面放着一只水壶。空气中轻微的闪光告诉Draco,Potter在毯子上施了某种魔咒,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
他略带笑意。“在等你的约会对象吗,Potter?”
Harry笑了。“已经等到了。”
Draco告诉自己不要让脸红暴露心中的愉快。他暂时还不能放下武装,把自己暴露在Potter洞察一切的敏锐目光之下。
Harry朝毯子点了下头,说,“过来坐下。”
“这里冷死了,Potter。如果你想约会,一定要去北极探险吗?”
“这边会暖和一些。相信我。”
Draco耸耸肩,跟他来到毯子旁。跨过明显的魔法闪光后,他感觉温度上升,他意识到Harry施了一个保暖咒。咒语只到Draco的腹部,于是他的腿很温暖,头却很冷。他笑着坐下,叠坐在毯子上,把整个身体带入咒语的庇佑中。
“做得不错,”他轻声评价,并解开斗篷,让它从肩膀上滑下。
Harry朝他笑了,眼睛在魔杖火焰、保暖咒和星星的融合光芒中闪烁。“我知道很多有用的咒语。”
Draco的眼睛在怀疑中眯起。“你在和我调情。”
“我一向如此。”
“是,可是今天早晨我对你发脾气,从你面前走开。你不生气吗?至少有一点恼火?”
“没有。”
“你要假装那没发生过吗?”
“不,我要确保那不会再次发生。”他给了Draco一个过于自信的微笑,举起双手,展示他空空的手掌。“不动手动脚,我保证,除非是为了接吻。甚至不会在你斗篷下面乱摸。虽然,我很想把你脸上的那缕头发拨开。”
Draco不自觉地把头转开,这让Harry笑了。
“我说过不会碰你。”
Draco想要微笑,却只做出了苦笑。“是啊。该死的完美Potter总是信守诺言。”
“我还想解开那条丝带。”Harry补充。
“嘿!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系好!”
“真的吗?”自信的微笑变成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是为了我吗?”
Draco脸红地小声说,“也许我只是想梳头发。”但Harry忽略了这句话。
“谢谢,Draco。”
谈话没有按照Draco的预料来进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舒服。他的注意力转向蒸腾的水壶,他抓住手边的机会转移话题,“那是什么?”
“加了香料的热苹果酒。对寒冷的平安夜来说是恰到好处的饮料。想来一点吗?”
Draco耸了耸肩,并点头同意,再次努力隐藏他的快乐。他喜欢加香料的苹果酒,一想到Harry花了一晚上时间来构思合适的平安夜饮品与他在冰冷的塔顶分享,他便感觉胃里涌起一道愉快的暖流。他知道苹果酒是巧合,但这还是让他傻乎乎地感到开心。
Harry递给他一杯饮料,他用右手握住杯子,感受通过陶瓷传递来的热量。他的目光锁定在饮料中,而不是Harry的脸上,希望对方不会注意到他脸颊上的红晕。
“你知道为什么我请你来这里吗?”Potter突然问。
Draco抬头看他。“为了一起喝苹果酒以及接吻?”
“很明显,但为什么是这里?有更暖和的地方可以接吻⋯⋯”
“那不是我的台词吗。”他凝视了Harry一会儿,然后放弃轻率的语调。“我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看起来属于这里,星星,白雪,还有广袤的黑夜。这里是你的美丽可以融入的地方。”
如果其他任何人对他说出这种话,Draco会笑出来。可是那段呆板、感情用事的话语从Harry口中说出显得无比自然,那也引发了他的同样不可思议的肺腑之言。
“我属于有你存在的地方,”他轻声说,然后刻薄地补充,“并且你明明很清楚,傻瓜。”
“是的,我知道。”Harry直视他,将他的面孔收入眼底,Draco转过头重新观察他的水杯。过了一会儿,Harry说,“如果我问你在想什么,你会告诉我实话吗?”
“我们又要玩那个游戏吗?”
“这不是游戏。我需要了解。”
Draco犹豫了,一阵冰冷的恐惧沿着背后滑下,然后他点头。
“为什么你这么伤心?”Harry轻声问。
“因为我感觉被背叛了。”Draco不假思索地回答。
“被我?”
“是。”
“我做了什么?”
“是你没有做什么。你还没有⋯⋯”
Harry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Draco,强迫他迎向他的眼神。“和你做爱?”Draco点头。“我不知道那对你来说如此重要。”
“我以为那对你来说至少有点重要。”
“是的。重要到让我害怕。但你不是真的因为我们还没⋯⋯”
“是[i]为什么[/i]我们还没做。你不相信做完后我会留下。”他看到Harry的眼中浮现理解,紧随其后的是痛苦,他转过头,于是不必在说话时观看对方的情感流露。“直到今天早晨我才明白,当你发表那段希望我们不止是一两晚的关系的胡话。”
“可是Draco⋯⋯”
“在那之前,我只是困惑。我不想相信城堡中的谣言。我确定你永远不会把我当成⋯⋯当成⋯⋯”
“战利品?”
Draco感觉脸颊发热,但他继续抬着头,保持声音平稳。他完全不想说这些事,也不想以这种方式暴露在Harry面前,但他同意说出真相。如果他将说出这种真相,那么也许寒夜中的这座孤立的高塔,在这里他和Harry依偎在星空下彻底独处,是说实话的安全之地。
“我相信你想要。每次我们亲近的时候,你让我不可能不相信你。可是然后你便抽开身,开始说话,试图把我当成一个你有权玩弄的玩具似的戏弄我。当我们独处——真正独处,没人能看到我们时——你完全不肯碰我。”
随着他习惯自己的声音,释放出积蓄已久的怨气,话语更轻松地说出口。“我等着你做出决定,或者鼓起勇气,或者无论你需要做什么。我告诉自己关于这种事你懂得比我多,比起自己的直觉我更应该相信你的。我在等,Harry,一直在等。也许对你来说没有很久,对我来说却像永恒!每当你吻我的时候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当你退缩时只让我更难过!”
“你应该告诉我你的感受。”Harry轻轻打断他。
“怎么样?扑进你怀里,求你带我上床?那真的很体面!”
“只要告诉我。像你现在这样。只是下一次,在你为此失眠之前说出来。”
“你让这听起来很简单。”
“本来可以很简单。至少没这么痛苦。Draco,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他轻声苦笑。“我能阻止你吗?”
“我碰你的时候你为什么回避?”
“我告诉过你,那太轻松。让我感觉⋯⋯低贱,我猜。”
“每一件事都必须要困难吗?”
“爱是困难的。承认吧,Harry。爱我很难。”
“有时候。但其他时候,就像呼吸一样自然。”Harry深深注视着他。“所以当我努力表现得⋯⋯温柔时你不相信我?”
Draco摇头,他喝了一口苹果酒来躲避那双锐利的眼睛。
“但当我像今早在树下那样吻你时你相信我。”
“那种时候很难不相信你,当你⋯⋯唔⋯⋯”
“当你能感觉到我究竟有多认真。”
Draco对着手中的杯子笑了,脸颊变得很烫。“嗯。”
“让我整理一下。你相信我想和你做爱,但你不相信我会单纯为了爱抚你而摸你。只因为我喜欢。”
“我猜是这样。”
“那表示你不相信我真的爱你。”
“不。那表示我不大清楚爱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爱我,Harry。我也知道你想和我做爱。但我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我可以给你看,如果你愿意。”
Draco不安地看着他。“我不知道。”
“即使对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除了性之外也有其他东西。”
“或许。”
他们两人都陷入漫长的宁静。然后Draco用他自己的问题继续了真心话的倾诉。
“如果你这么想和我做,为什么还没做?”
“很多理由。”
“告诉我重点。”
“好吧。因为我不想让你认为只是为了那个。因为我想让那成为非常特殊的经历,让你再也不会怀疑我。因为我不确定你想要什么,或者什么时候,或者怎么做得刚刚好,不至于吓跑你。因为等待和渴求中有美妙的成分,并且那日复一日将你带回我的身边。”
“那不是将我带回来的东西,Harry。或者不是唯一的东西。”他用最深邃的目光注视Harry,降低戒备,至少让对方看到强烈得接近绝望的渴求。作为回应,那双近视的绿眼睛中饥饿的火焰让他的胃在痛苦中收缩。“我拥有你能承受的全部夜晚,甚至比那更多。你只需要相信我会留下。”
Harry向他靠近,但遵守他的承诺,没有碰他。当他说话时,Draco的脸上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我太爱你了,有时我觉得自己会因此疯掉。”
“如果你爱我,你已经疯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我不在乎。我唯一在乎的就是让你在我身边。”
Draco想抓住Harry,将他拉入一个足以融化他牛仔裤上的铆钉的吻中。他是那么的渴望,胸口在这种压力下疼痛。但他的手不肯动,他的身体不愿服从,他只能坐在那里,看着Potter的脸,希望此时此刻他没有长达六年的苦涩和疑虑压在身上。
手指划过他的下巴,埋入头发中。Draco闭上眼睛轻声说,“你在打破诺言。”
不到一指的距离外,Harry回答,“不,我没有。”
然后那双熟悉的手将他拉近,他眷恋的那张嘴巴覆上他自己的,血液在耳朵中吟诵,淹没折磨他的恐惧的合唱。Draco吸了一口气,然后放松,将自己抛弃在Harry的吻的热量和渴望中,理智和抵抗放到一边,他忘记自己的名字,直到听到它从Harry口中说出。
“Draco。”
他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发现Harry终止了亲吻,但只离开到可以说话的距离。他的眼睛半睁,闪烁的方式让Draco忍不住想抱住他,他的手仍放在Draco脑后。“怎么了?”
“我认为你把热苹果酒洒在我腿上了。”
“天啊!”Draco匆忙挣脱了Harry,低头看着仍握在双手中的杯子。杯中几乎是空的,Harry的毛衣和他自己的衬衫前端都有一大片琥珀色的污渍。他拉扯自己的衬衫,皱起脸,然后放声大笑。
“要知道,你也许会伤害某种宝贵的东西。”Harry责备道。
Draco只是笑得更开心。“没有那么烫,傻瓜!”他一边笑着,一边倒向身后躺在毯子上,身体伴随着最后一点压力的消失而变得瘫软。“Gryffindor真是软弱!”
“而Slytherin很刻薄。过来,让我们瞧瞧当我把一整壶饮料倒在你裤子上时你是什么反应!”
“别浪费!我已经很暖和了!”
Harry翻着眼睛抱怨着,让Draco又笑出来。当他终于停下时,他感到又累又开心,仿佛在欢笑中消除了一些残留在体内的阴影。他抬起头,透过Harry的保暖咒的微光,看向头顶的星群,希望他再也不需要移动。永远不打扰这一时刻。
他听到Potter的摸索,转过头看到对方在他身旁躺下。他们肩并肩躺在一起,看着广袤的冬夜,但只想着在他们共享的温暖庇护所中发生的事。
“你真是个完美主义者,Potter,”Draco思索着,仍然看着星星。“对你来说一切永远不够好。”
“是吗?”
“是的。但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我明白理由。”
“你能等吗?”
“嗯。”
“那么,如果我决定我们在合法成年之前都不应该玷污我们的贞操,你也会同意?”
Draco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发现他正试图抹掉嘴边的坏笑。但没有成功。“[i]玷污我们的贞操?[/i]”
“唔,我们有点年轻。”
他知道Potter在吸引他上钩,但当他提问时他不能完全藏起声音中的慌张,“你在说什么?”
Harry翻到一侧,肘部撑起上半身。他低头看着Draco,眼睛又让人不安地闪烁起来。“把杯子放下。”
Draco放下他的水杯。
“现在仔细听我说。”Harry靠近他,低声但清楚地说,“Draco Malfoy,你的美貌无与伦比,让我为你神魂颠倒,我必须占有你否则我会疯掉。”
“这次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这有用吗?”
“你看不出来?”
“告诉我。”Harry催促他。
“有用。”一声哽咽堵在Draco的喉咙中,威胁将他窒息,但他不能冒险将其释放出来。如果Harry听到,他会知道一切——Draco如此努力不以语言或表情或接触暴露出来的一切,因为害怕再次将他吓跑。他狠狠咽下了呜咽,眼睑几乎合上来掩饰眼中强烈的渴望。
“我们正在进入危险的领域,Draco。我能感觉到。”Harry低声说,头更加靠近Draco。当他说话时Draco嘴上感觉到的暖空气让他发狂,但他保持表面上的平静与镇定。“远离我们知晓的一切。一旦进入那里⋯⋯”
“我们无法回头。”Draco替他说完。
“对。”
然后Harry吻上了他,轻微得也许只是想象,如果不是在谨慎的接触中经过身体的流动的热量。他闭上眼睛,嘴唇在脆弱与恳求中分开,这甚至吓坏了他。再一次,他出于心中的恐惧无法移动,再一次,Harry理解他。
Harry的手环在他的颈后,托住他的头,将它从毯子上抬起,Harry用力吻他。一瞬间,Draco发现自己被压在男孩的重量之下,头向后仰,嘴巴张开接纳Harry的亲吻带来的一切凶猛索求。哽咽再次上升到喉咙中,背叛他,将他囚禁在那双洞察一切毫不留情的眼睛面前,但Draco不在乎。他甚至愿意撕开胸膛给Potter看他的灵魂作为回报。于是他释放了那声哽咽,将声音赐予缠住他的阴魂不散的爱。
让他沮丧的是,Harry打断了亲吻,将嘴唇印上Draco的太阳穴。男孩在剧烈颤抖。Draco能从他的双手,双臂和双唇感觉到,他能从自己胸中感受到Harry的心跳声。Harry纹丝不动,躺在Draco身上,灼热的呼吸落在Draco的脸颊。Draco没有主动逃避或继续那个吻。他一如既往地自我保留,等待Potter暗示他想要的。但Harry一言不发,Draco渴望的东西如此之近,让他体内的痛苦变得难以忍受。
“我们要做吗,Harry?”
Harry抬起头,一只手撑在地上,略微抬起身体。凝视着Draco的眼睛明亮又真诚,其中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犹豫。
“是。并且当我们做完之后,你会留在我身边。你不会起身走开。你不会用那双冷漠健忘的眼睛看着我。你会留在我身边。”
那不是一个问题,但Draco还是回答。“我会留下。”
“因为你爱我。”
Draco咽了口气,嘴巴突然在纠缠的恐惧和欲望中变得很干,Harry轻轻蹭着他的嘴唇。
“没关系,”Harry低声说,“你不必说出来。”
Harry用力吻他,Draco突然失去了争论的力气和理性。他感觉到Harry的手放在他的身上,扯开他的衣服,用从没有人对他做过的方式爱抚他赤裸的皮肤,他想叫喊,但不能松开Harry的嘴唇。他在同时迷失,漂泊,燃烧和溺水,而Harry是他的世界中剩下的唯一实体。Harry,带他来到这个地方,把他扔进黑色海洋,此刻和他一起在危险的洋流中漂浮,纠缠在一片水域中。Harry,比任何人都更爱他,比父亲伤害他更深,但永远不会留他独自燃烧和溺水。Harry,他用尽全力爱着的Harry。他的Harry。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