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狮之血,蛇之心
“呼吸,Harry。”声音从他耳后传来,温暖又使人安心。“别忘了呼吸。”
Harry想对Dumbledore大喊,当一个巨人坐在他胸口时根本不可能呼吸,但他没有多余的氧气来喊叫。相反,在抓紧心脏和肺的粉碎性压力之下他挣扎着吸进一口气。这起作用了,只是一点,他感到心脏一阵痉挛。
“你做得不错,Harry,”Dumbledore说,他的声音在Harry耳中的轰鸣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的心脏在每一次跳动中撞向肋骨,这疼得钻心刺骨。他尚能呼吸,但空气仿佛没有进入他自己的血液循环中。他感到寒冷和刺痛,手也在疼。事实上,全身都疼。为什么没用?为什么他的心脏如此努力射出血液却还是没用?
“好了,Severus,”Dumbledore说,“现在。”
突然一阵暖流经过Harry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寒冷和一阵让人痛苦的紧迫感。Harry大口喘气,眼睛猛地睁开。他看到Dumbledore弯下腰,聚精会神地皱起眉。
“教授!”他试图挣脱Dumbledore手上的压力坐起来,但失败了,他心中的紧迫感变成了恐慌。“让我走!”
“冷静,Harry。”
“我必须走!我必须⋯⋯”
“我认为,应该降低一点,Severus。”
突然,恐慌平息了,Harry感到温暖重新流向四肢。他仍然感觉到一阵疯狂的需求,想要跳下床冲出房间——去哪里,他不知道——但抵御这种冲动不再使人疼痛。他躺回枕头上,用力呼吸,眼睛困惑地睁大盯住Dumbledore的脸。
“好些了吗?”老巫师问。
Harry不确定地点头。“发生了什么?”
“Snape教授打开了连接。你感受到召唤咒的拉力。”
Harry紧张地舔舔嘴唇,不确定说什么或先问什么。他的脑中充满问题,胃在恐惧中收缩。
“你能感觉到连接吗?”Dumbledore问他。
“不知道。很疼。”
“那就是召唤。尽量忽视它并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体上。你的心脏,你的血液,你的力量。感受它们,Harry。抓住它们。感受连接。”
他犹豫地闭上眼睛努力集中。召唤咒不停带来疼痛,让人分心又烦扰不堪,但他最终在脑海中压抑下它,让它像牙痛一样处于意识后方。然后他试探地寻找连接本身。
它来自他的心中。他本能地知道。他能感受到心脏跳动方式的不同——更缓慢更用力——它将生命之血和他的力量射出,经过他的身体的城墙,流向垂死的、绝望地需要它们的男孩体内。当他把思绪转向那里时,马上便发现了它。一股浓厚、发光的红色血流涌出他的胸腔。
“我看见了,”他低声说。“真美。”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这有帮助吗?”
Snape回答他,声音比往常要平缓,也没那么傲慢。“现在还太早,看不出来。连接基本是关闭的,通过的力量太少。”
“什么时候再打开?”
“当你学会自己控制它时。”
“这是连接最微妙的地方,它取决于你,Harry,”Dumbledore说。“准备好了吗?”
Harry点头。
“那好。现在集中。”
之后的几分钟,他们教Harry如何感受血液连接以及如何控制力量的流动。他发现如果想象自己的心灵是个拳头,紧握住闪光的血流,他就能完全关闭连接。但当他这么做时,会胸口疼痛,心脏不舒服地在耳中跳动,仿佛流向Malfoy的力量又回到他自己的体内,威胁要冲破他脆弱的胸腔。当他松开想象的拳头时,力量再次沿着连接流动,召唤咒的恶毒呼唤也随之而来。
召唤不是唯一溢入Harry头脑中的异物。从失去意识的Malfoy那里涌入的情感无形而又使人困惑,虽然不过是掠过思维的一阵恐慌,轻而易举便可忽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危险的东西。他发现无论盖着多少层毯子都止不住异常寒冷引起的颤抖。当他仔细审视那种感觉时,他发现了与之纠缠萦绕的黑魔法。他曾经感受过它,不会认错。
Harry很快掌握了控制连接的方法,但他花了更多时间在召唤咒和黑魔法的黏着下寻找平衡,同时为Malfoy提供足够帮助他的能量。Snape不断催促他继续打开连接,而Dumbledore提醒他注意保存力量。Harry尽他所能地遵从双方的指令。
当Dumbledore最终对两位男孩间的平衡感到满意时,他抬起放在Harry额头上的手,走到两张床之间的空隙。Harry没有睁开眼睛。他精疲力尽,同时,被体内发生的状况深深吸引而无神顾忌其他。他能听到Dumbledore和Snape在讲话,Pomfrey夫人不时加几句评论,但他没有仔细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从他体内流向Draco的温暖生动的东西。
突然,Dumbledore直接对他讲话,把他从冥想中惊醒。“Harry?你感觉如何?”
他睁开眼睛看到Dumbledore站在床前。“很好。有些奇怪,但是很好。”
校长微笑。“那就好。”
Dumbledore走开,Harry发现自己隔着床间的空隙看向Malfoy。另一位男孩尚未移动。他像之前一样脸色苍白,眼睛凹陷,嘴唇淤青沾满血迹,然而在Harry看来,他仿佛被微弱的金色光芒包围着,显现出一丝之前并不存在的生机。也许只是他的想象,又或者是他和Malfoy之间血液连接的效果。不管怎样,Harry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从身边静止的面孔上移开。
“你在听吗,Harry?”Harry回过神看着Dumbledore,不知道老巫师说了什么自己没听到的话。
“是的,教授。”
“这极其重要。”
“我在听。”
Dumbledore在Harry床边坐下,用严厉深刻的目光注视着他。“我为你所做的事感到十分自豪,我从不怀疑你会负起责任。但是Harry,我必须向你强调血液连接有多强大,可能引发多大的危险。”
“我理解。”
“不,目前来说你不明白。但随着经验你会逐渐了解,我必须警告你要非常、非常小心地进行。”
“我以为我应该治好Malfoy。”说着,他的目光回到另一位男孩的脸上。
“是的,但这就是你应该做的全部。”Dumbledore等待Harry重新看向他,而Harry没有,他坚定地说,“Potter先生。”
Harry的目光猛然转向他。
“当你完全掌握连接后,你会发现自己和Malfoy先生的关联比和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密切。你会发现自己拥有的力量可以治愈他的身体,抵御他的痛苦,读取他的感情——这是一种让人沉醉的力量,尤其是对像你一样年轻热诚的人来说,Harry。”
“我不会伤害他,教授。我发誓。”
“不是故意的,但你也许会受到诱惑从而跨越界限。”
“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不应该‘修正’Malfoy先生或者以任何方式支配他的感觉。他一定要自由选择,Harry。不受Voldemort也不受我们的影响。”
Harry再一次转头看向Malfoy,这回Dumbledore没有试图吸引他的目光。Harry观察着另一位男孩呼吸时胸口轻微的起伏,这是他身上唯一的生命迹象,他记起在Draco脸上看到他自己的力量的闪光时感受到的奇异喜悦。“我想我明白。”
“但愿如此,Potter先生。”Dumbledore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过了一会儿他疲倦地站起身。“但愿如此。”
他们严格地要求他躺在床上,休息,如果有需要就叫Pomfrey夫人,随后离开。Harry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可能睡着,但Pomfrey夫人给了他一份有很多泡沫,巧克力味的魔药,喝下以后变得意识模糊,脚趾发热。在这之后,即使他仍因血液连接和食死徒袭击而感到兴奋,睡眠的诱惑力更大。他逐渐浅睡,感到非常舒服,没有烦恼,这时一阵低语让他完全清醒。
“Dumbledore告诉我们他不能离开,”第一个声音小声说。听起来像Hermione。
“我知道,但如果Malfoy醒了呢?”第二个声音耳语着。一定是Ron。
“你想不想见Harry?”
“当然想,但不是在那只鼹鼠旁边!”
Harry用一边手肘撑起身体,对着屏风之外争吵的朋友们笑了。“你好,Ron。”
低语声消失了,一个熟悉的火红色脑袋从屏风后探出来。“你好,Harry。”Ron的微笑十分勉强,他的眼睛在苍白、被泥土弄脏的脸上显得很大。“想让我们陪你吗?”
“快进去,Ron,”Hermione说,从背后推了他一下。
“嘿!注意点你的手!”Ron抗议着。
“哦,真受不了。”
Hermione愤愤地走向Harry的床,对Ron的脾气翻翻眼珠。Ron慢慢跟上,他的目光在病态的吸引之下转向Malfoy的方向。当他最终看着Harry时,他担心地皱眉。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
“还好。”Harry坐起来,漫不经心地按摩胸口。“有点轻飘飘的,但还好。Dumbledore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他说我们可以进来,只要别影响你休息。是真的吗,Harry?你真的让他们⋯⋯”他的眼神又飘向Malfoy沉睡中的脸,打了个寒颤。“在你跟Malfoy之间建立血液什么东西?”
Harry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试着把它好好架在鼻梁上从而看得更清楚。它们摇摇晃晃地歪倒,Ron的脸更模糊了。“我猜Hermione告诉你了。”
“其实是Dumbledore。”Hermione说。
“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嘘,”Hermione警告他,“你会吵醒Malfoy。Harry,把眼镜给我,”看到他又推了一下后她说道。“你戴着眼镜睡着了,对吧?”
“对。”Harry不好意思地笑着把眼镜递给她,很高兴能从Ron和他的愤怒中转移话题。“我忘了自己还戴着它。”
Ron怨恨地瞪了无意识的Slytherin一眼,然后悄悄靠近Harry的床。“你们能忘掉眼镜回到真正的问题上来吗?”
“根本没有问题,”Harry说。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好吧,除了食死徒还有我们不能离开地下的事实。我是说,关于Malfoy没有问题。他几乎要死了,Ron。他不能对我做什么。”
“Harry,他是个Slytherin。而且他是个Malfoy!他永远能对你做什么!”
“我知道他是谁,”Harry简单地说。他接过Hermione修好的眼镜戴上,眨眨眼睛调整视线。“我们可以聊点别的话题吗?”
“我告诉过你别来烦他,Ron,”Hermione责备道。“我告诉你他不想⋯⋯”
“当然,你告诉我各种事,但太晚了全都没用!如果你和Dumbledore能早点和我商量,我也许能阻止Harry像个傻瓜一样陷入比平时更多的麻烦。”
“Dumbledore让我承诺不告诉任何人,Harry不想让你知道⋯⋯”
Hermione尴尬地停下,Ron瞪着她,嘴巴张开。Harry知道他就要爆发了,于是坚定地小声说,“你们两个歇一会儿不行吗?”
两双眼睛转向他,充满反抗。
“我要求Hermione不告诉你,Ron,因为我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她说得对。我不想就此事争吵。”
Ron猛地闭上嘴。“你知道我会劝阻你。”
“我知道你会尝试。”Harry叹了口气,疲惫地坍下肩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主意。但我真的没有选择,也不想在一切结束之前和你吵架。对不起,Ron。好吗?”
“真的必须是你吗?Dumbledore强迫你接受的吗?”
Harry嘴角浮现笑容。“Dumbledore教授不会强迫人。”
“他是不会。他只会从眼镜上方看着你,眼中带着闪光,并且说他知道他能依靠你来做正确的事⋯⋯”
“然后他告诉你一切由你来决定⋯⋯”
“并且他会理解如果你觉得不妥⋯⋯”
“最后你就会去做他想让你做的事!”Harry笑了,随即恳求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说,“你确实理解,对吗?”
“好吧⋯⋯大概。”Ron扭过头回避Harry的眼睛,耳朵变成醒目的红色。“我想我也会这么做,如果Dumbledore要求我的话。”[i]但他不会,[/i]这是他没说出口的结尾,[i]因为我不是Harry Potter,从不会有人要求我做这样的事。[/i]
Harry完全清楚Ron在想什么,但礼貌地假装不知道。“谢谢你,Ron。”
Hermione对他们笑了,带着得意的赞许来回打量他们,仿佛在暗示她凭着一己之力便让他们偃旗息鼓。“你真的没事吗,Harry?”
“真的。很奇怪。我能感觉到连接的流动,这让我疲惫,但也让我⋯⋯清醒。兴奋。就像大脑在做从未做过的事并享受这个过程。”
Ron悲哀地摇头。“真不敢相信Draco Malfoy能引出你的巫师能量。这有多奇怪?Harry Potter把自己榨干来拯救那边那只小龙崽子。”
“别让Hagrid听见你这么叫他。他也许会考虑收养他。”
Ron笑了,他在床边坐下,身体终于随着压力的消散而放松。“Hagrid也许能教他点礼貌。”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做,Harry?”Hermione问,她在Ron身旁坐下。
Harry再次伸手按摩胸口,耸耸肩。他发现自己无法向朋友们解释Dumbledore交给他的任务。他们要如何理解在他和Malfoy之间流动的力量与痛苦的微妙平衡?或者现在他体内旋转着的黑暗魔咒?他们如何理解当Harry鼓起勇气时要怎样将自己的意识、意志力和情感通过连接输送过去从而协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魔力进行治疗?他自己也只理解了一半,而他的胸中可是正固定着血液连接,把他的身体和灵魂与另一个人相连。
“只能等待,”他无奈地说,“以及尽我所能地帮助Malfoy。”
Ron怀疑地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身体,但很可贵地没有说什么。
“食死徒那边怎么样了?”Harry问,既为了转移注意力,也因为从昨晚给Malfoy输血后他便没有听到过任何消息。或者他猜是昨晚。地下城里没有钟表或窗户,他自己的手表正躺在Gryffindor塔中的床边。
“他们还没有进攻,”Hermione说,“但McGonagall说他们还在外面。他们包围了学校场地,用他们的存在消弱外部结界,逼迫Dumbledore使出全部力量阻挡他们。”
“我们还不能去上层城堡?”
“只能是很短的时间,在教师保护之下去拿我们需要的东西。校长派Flitwick带一群七年级学生去猫头鹰棚屋查看有没有幸存的猫头鹰。”
Harry感到一阵恐慌。直到现在他才想起Hedwig,但他突然绝望地祈求她能逃出来。“有吗?”
“有,并且很多。似乎在食死徒袭击时大部分猫头鹰都外出觅食。如果不是这样,就是它们感受到危险并及时离开。留在棚屋的猫头鹰都很幸运,就像城堡里的学生们一样。没有几道攻击穿过城堡墙壁。”Hermione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没有人看到Hedwig,但我相信她一定没事。”
Harry一言不发地点头。
“我还没找到Crookshanks,但我不担心。他大概正在城堡中跑来跑去,追捕在混乱中出洞的老鼠耗子们,玩得无比开心呢。”
“危机结束后会有很多愤怒的学生,”Ron干巴巴地说。
Hermione摆出高人一等的表情说,“我希望他们有比宠物更重要的事可以担心。”
“你能这么说只是因为你的宠物是捕食的一方。”
她脸红地抿嘴。“他没吃你的耗子,Ron。别再计较了。”
Ron立刻笑了。“真希望他吃了!如果虫尾巴变成Crookshanks的午餐,能给我们免除多大的麻烦啊!”
“教师们泄露过什么有用的情报吗?”Harry问,在话题偏离太远之前打断他们。“比如为什么食死徒要进攻,或者Dumbledore计划如何对抗他们?”
Hermione忧郁地摇头。“他们的嘴巴闭得像牡蛎一样紧。Flitwick过于兴奋,说了些关于让魔法部巫师来强化结界的话,但Fudge当权的情况下我不觉得这建议可行。然后我⋯⋯我确实听到Dumbledore告诉Slytherin学生可以给家长寄信。他说任何想要离开并且有家长许可的学生都可以走。”
“呵,这很好啊,”Ron高兴地说。“Dumbledore会把Malfoy送回家跟爸爸和食死徒们一起玩,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了。”
Harry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他猛地转向Ron。“别这么说Malfoy,好吗?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Ron对他眨眼,惊讶地呆住了,但他没有机会回答。旁边床上的男孩发出些许轻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所有人都看向Malfoy。Harry的愤怒转变为痛苦,他抓紧胸口,剧烈地呼吸。
“Harry?”Hermione轻轻碰触他的胳膊,这让他退缩。“怎么了?”
“我⋯⋯我想你们最好离开。”
“怎么回事?”
“我想他快醒了,如果你们不在这里会更好。”
“我们不会让你和Malfoy单独在一起,”Ron固执地坚持道。
Harry恳求地看向Hermione,小声说,“你明白,对吗?带他走,拜托了。”
“走吧,Ron。”
“不!”
“走。”Hermione抓住他的胳膊粗暴地把他拖下床。“我们去找Pomfrey夫人。她需要知道Malfoy快醒了。”
Harry从被疼痛模糊的眼中看到Hermione把Ron拉过屏风走了出去。然后他滑下床轻声走到Malfoy床边。
另一个男孩仍然昏迷着,但通过连接传来的情感变化,Harry知道他很快就会醒来。一直萦绕Malfoy睡眠的无形恐惧逐渐变得清晰,它越来越强,在Harry的胃中成形,不断翻滚让他恶心。他的体内感受到一阵阵疼痛,但不是物理性的。那种疼痛Harry可以控制。而这种疼痛的产生源于召唤咒的吸引,以及在Malfoy心中散布毒素的魔咒的残余阴影,痛苦之深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Harry不敢碰触Malfoy,尽管他怀疑如果这么做会让连接变得更容易控制。Malfoy在床上扭动,嘴里嘀咕着什么,然后咳嗽,唇边浮现出新鲜的血液。Harry低头看着他,紧张地咬住嘴唇,不知道Dumbledore到底想让他怎么做。Malfoy再次咳嗽,穿透性的声音在他的体内共振,让他的表情在痛苦中扭曲。
绝望之中,Harry放松了抑制连接的精神闸门,并随之送出一股能量。他能看到Malfoy的皮肤在接收到的能量下发出显著的金色闪光,感觉到身体内另一个男孩的存在,在他的心中和血液中不断增强。同时他也感觉到召唤咒的毒爪狠狠抓紧他,灼烧着他的血肉企图把他拖走。
[i]停下![/i]Harry猛地命令,他朝连接掷出话语,让另一端的恶魔发出尖叫。[i]我哪儿也不去![/i]
令他吃惊的是,召唤减弱了。Harry吃惊地对Malfoy眨眼,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以及关于这个意外发现能做些什么。也许Dumbledore说错了,Harry其实可以通过连接和Malfoy对话。又或者他脑中的话语经过连接变成了别的东西——无声但有意义之物。他集中地皱起脸再次尝试。
[i]醒醒,Malfoy,[/i]他想,希望自己的话能抵达另一个男孩。[i]拜托,醒过来。我厌倦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盯着你丑陋的脸看。醒过来和我说话。[/i]这算不上是治疗性或安慰性的思想,但它们是Harry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好的了。不管他多么想帮助Malfoy,Harry很难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用恶意和痛恨注视了六年之久的脸——而想出任何可靠的话语。[i]怕得不敢努力吗,Malfoy?对你父亲和朋友们做的事害怕得不敢看?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胆小鬼⋯⋯[/i]
Malfoy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着他,Harry发出“哇!”的一声惊呼。他的眼睛因为痛苦和虚弱变得呆滞,黑色的瞳孔大得几乎盖过灰色。但他有意识,清醒着。从自己皮肤上感受到的一阵警觉来看,Harry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Potter,”Malfoy低声说,声音沙哑。
Harry尽量自然地回答,不让他那胜利的欣喜或兴奋表现出来。“你好啊,Malfoy。”
如果Harry期待礼貌的回复,他注定要失望。Malfoy静静看着他,对他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然后用和平时比起来异常沙哑的声音问,“我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Hogwarts地下城堡,临时医务室里,发生了太多事一时解释不清。”
Malfoy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移到遥远昏暗的天花板,然后看向炉火。他的表情没有改变,尽管Harry能感到恐惧和困惑涌向他。看着Malfoy冰冷的面孔而意识到他心中巨大的恐怖,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你看起来不大好,”Harry真心说。“你想让我把Pomfrey夫人找来吗?”
Draco的脸在痛苦中扭曲,他举起右手盖住眼睛。“我想离开这儿。我必须回家。”
“你不能离开。”Harry的双手出于它们自己的意志放在床垫边。“你太虚弱了。”
Malfoy急促地喘了口气然后咳嗽,Harry胸中传来一阵共感的剧痛。随后他不安地扭动,Harry知道他感觉到咒语的拉力。“我必须走。父亲在等我。”他挤出一个惯常的冷笑,继续说,“我们之中的部分人有家人在担心,Potter。”
Harry懒得回答。他知道Malfoy只是出于习惯和为了从体内可怕的战争中转移注意力而挑衅他,他知道那些话什么意义也没有。
Harry的手指动了一下,想要触摸Draco的肩膀。他无法解释突如其来的触摸需求,并且很难抑制它。但他知道任何类似的举动都会让他被Malfoy最凶狠的恶咒诅咒到下个星期。他也知道不应该说任何安慰的话,无论另一位男孩的痛苦对他而言是多么即时和不可逃避。除非或直到Dumbledore告诉Malfoy血液连接,Harry不得不假装他只是Pomfrey夫人的临时医院里的另一名患者,正和他的死敌聊天打发时间。
“我怎么会在这里?”Draco低声说,比起问Harry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明明在离开⋯⋯我在⋯⋯”
“找你父亲?”Harry补充说,填补Draco的思想,让另一个男孩垂下手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中呆滞、兴奋的目光让Harry胃里的恐惧又开始跳动,但这一次,是他自己的恐惧。“那就是你在外面做的事,对吧?试图寻找你的父亲?”
Draco再次举起手盖住眼睛。“走开,Potter。你让我头疼。”
“我去找Pomfrey夫人,”他说,既为了让护士治疗他,也为了在自己和Malfoy之间制造距离。但随着他离开病床,走向屏风和外面的医务室,Dumbledore教授走过来挡住他的路。
“你应该躺下,Potter先生。你需要什么吗?”
Harry无力地看着校长,好奇他听到了多少。“Malfoy头痛,教授。我想也许Pomfrey夫人⋯⋯”
“Pomfrey夫人正在给他带来一瓶不错的魔药。西瓜味的,我相信。”Dumbledore对Harry坦诚地微笑,沉思着,“我确实认为奇异果酸橙味是她最拿手的,尽管学生们大多喜欢巧克力味。回到床上,Potter先生,在你的脚在地板上冻僵之前。地下城堡中想要保暖简直不可能。”
Harry顺从地爬回他的床,缩进毯子里。Dumbledore从另一侧走向Malfoy,这让Harry能同时看到他和受伤的男孩,Harry很确信他是故意的。
“我很高兴你能醒来,Malfoy先生。”Dumbledore说,他的眼睛从半月形眼镜上方对他眨动。他伸手握住Draco的肩膀。“我们很担心。我希望你感觉好些了。”
“比起什么好些?”Malfoy乖僻地小声说。
校长的唇边浮现出理解的微笑。“比死亡好些,你差点就死了,我的孩子。”
Malfoy想了一会儿,然后不那么充满恶意地回答,“我感觉一座城堡落在我身上。”
“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幸运的是,城堡仍然屹立着。而你,另一方面来说,很长时间之内不能站起来、走动、争吵或者离开。”
灰色的眼睛警觉地睁大。“但是⋯⋯我必须走。父亲在召唤我。”
“当你恢复得足够健康后,如果你仍想去找他,你可以。但目前,你不能下床,更不能去城堡外。”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Draco低声说,他呆滞的目光固定在Dumbledore脸上,声音中有一丝慌张。“我怎么到这里的?我在⋯⋯试图出去,去找父亲⋯⋯”
“是的,我知道。”Dumbledore伸手抓住Draco的左手腕,正好握在银色手链和那周围可怕的烧伤的上方。“他现在正在召唤你,对吗?”
Malfoy颤抖着挣脱Dumbledore,蜷缩着躺在一侧,脸半埋在枕头里。
“暂时尽量休息,Draco。尝试封闭脑中的召唤。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但不打破咒文就无法完全抑制它,而那⋯⋯”
“不!”Malfoy的哭喊像一把钝刃划过空中,让Harry颈后的毛发立起来,Harry突然理解到为什么他的声音如此沙哑。那是被喊哑的。“我不想要你的帮助!我想回家!”
Dumbledore弯腰靠近Malfoy蜷缩着的身体时缓缓看了Harry一眼。“我不会未经你的许可就打破咒文,Draco。我向你保证。”
“让我走⋯⋯让我走!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
Harry跳下床,小心地靠近另一个男孩,在Draco疯狂的叫喊之下。随着他的接近,他看到Draco的双唇被血染黑,眼中闪烁着没有流下的泪水。他的手再次出于自己的意志伸向床上的男孩,这次他没有停下。他的手指轻轻扣住Malfoy的手腕。
情感向加速的货车般猛烈袭来,他的脑中随之感到眩晕。毫无防备之下,血液连接猛地打开,突然之间Harry在Malfoy全部恐惧的重压之下挣扎。它尖叫着疯言乱语,恶心地旋转激起混乱,同时他自身的力量高涨起来对抗攻击。金色闪光在他眼前流动,他的耳中响起一阵美妙的嗡鸣。他不再感受到自己的手脚,Draco歇斯底里的叫喊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世界缩小到体内能量的涨落,他争取着自身意志和与Malfoy的连接的控制权。
他是自己心灵的主人,他告诉自己,比任何恐惧更加强大。他直面过黑暗君主的复活。他在父母被谋杀的阴影下成长。他抵挡住Voldemort的夺魂咒。无论多么残忍恶毒的魔咒都不能打败他。他是Harry Potter,大难不死的男孩,他不害怕。[i]他不害怕。[/i]
当他最终眨着眼睛恢复意识后,Harry发现Dumbledore在沉思中注视着他。力量仍然在他眼中闪动着,模糊他的视线,在Dumbledore苍白的头发周围蒙上一层金色的闪亮光环,平缓地流过血液连接。Malfoy一动不动地躺着,蜷缩在身体一侧,他的长发散落在脸上,呼吸平静。Harry无法解释,但他知道Draco睡着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随后他舔舔嘴唇紧张地问,“我做了什么?”
“除非我错得很离谱,你通过连接进入了Malfoy先生心中从而保护了他。”
Harry惊讶地吞咽。“我不是有意识的。我⋯⋯我以为一切都是在我脑中发生的。”
“当连接太强,需求太大的时候,有时很难分清两个灵魂间的界限。”Dumbledore眯起眼睛看着他,然后柔和但坚定地补充,“现在你知道Malfoy先生体内存在着怎样的恐惧和痛苦。”
回想起Malfoy脑中的混乱,Harry微微感到恶心。除了Malfoy的大脑不是他想待的地方这个事实之外,还存在着他可能造成伤害的问题。他没有权利未经邀请就去扰乱另一位巫师的精神。
Harry的感觉一定表现在脸上,因为Dumbledore友善地对他微笑,靠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Harry。考虑到你只建立了几小时的连接并且意外开启了这项能力,你做得很好。你开始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小心谨慎了吗?”
他深沉地点头。
“那么躺下睡一会儿。”
“这就是我要做的全部事情。睡觉。”
“很好。我知道你感觉自己可以一直继续下去,但使用力量带来的喜悦在你精疲力尽之后便会消失。你必须得到双倍的休息,因为你在付出双倍的努力。”
Harry顺从地爬上床躺在枕头上。他感到温暖朦胧,就像喝下Pomfrey夫人的魔药后的感觉,他不假思索地说。“就像怀孕的女人⋯⋯吃双人份的东西。”
Dumbledore咯咯笑了。“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在同学身边使用这个比喻。”
“教授?”
“怎么了?”
“他真的想走,是吗?”
校长不需要问他指的是谁。“也许。”
“我以为⋯⋯我希望如果他知道这里安全的话他能选择留下。但他只想离开。”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我们才刚开始,Harry。别太快放弃希望。”
Harry的目光困倦地飘向凌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毯子之中的Draco,他的左手垂在床边,召唤咒文在火光中邪恶地闪烁,凶狠的烧伤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红肿。
“我不想让他走,”Harry低声说,他知道这是真心话。
Harry想对Dumbledore大喊,当一个巨人坐在他胸口时根本不可能呼吸,但他没有多余的氧气来喊叫。相反,在抓紧心脏和肺的粉碎性压力之下他挣扎着吸进一口气。这起作用了,只是一点,他感到心脏一阵痉挛。
“你做得不错,Harry,”Dumbledore说,他的声音在Harry耳中的轰鸣下显得有些模糊。
他的心脏在每一次跳动中撞向肋骨,这疼得钻心刺骨。他尚能呼吸,但空气仿佛没有进入他自己的血液循环中。他感到寒冷和刺痛,手也在疼。事实上,全身都疼。为什么没用?为什么他的心脏如此努力射出血液却还是没用?
“好了,Severus,”Dumbledore说,“现在。”
突然一阵暖流经过Harry的身体,随之而来的是可怕的寒冷和一阵让人痛苦的紧迫感。Harry大口喘气,眼睛猛地睁开。他看到Dumbledore弯下腰,聚精会神地皱起眉。
“教授!”他试图挣脱Dumbledore手上的压力坐起来,但失败了,他心中的紧迫感变成了恐慌。“让我走!”
“冷静,Harry。”
“我必须走!我必须⋯⋯”
“我认为,应该降低一点,Severus。”
突然,恐慌平息了,Harry感到温暖重新流向四肢。他仍然感觉到一阵疯狂的需求,想要跳下床冲出房间——去哪里,他不知道——但抵御这种冲动不再使人疼痛。他躺回枕头上,用力呼吸,眼睛困惑地睁大盯住Dumbledore的脸。
“好些了吗?”老巫师问。
Harry不确定地点头。“发生了什么?”
“Snape教授打开了连接。你感受到召唤咒的拉力。”
Harry紧张地舔舔嘴唇,不确定说什么或先问什么。他的脑中充满问题,胃在恐惧中收缩。
“你能感觉到连接吗?”Dumbledore问他。
“不知道。很疼。”
“那就是召唤。尽量忽视它并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体上。你的心脏,你的血液,你的力量。感受它们,Harry。抓住它们。感受连接。”
他犹豫地闭上眼睛努力集中。召唤咒不停带来疼痛,让人分心又烦扰不堪,但他最终在脑海中压抑下它,让它像牙痛一样处于意识后方。然后他试探地寻找连接本身。
它来自他的心中。他本能地知道。他能感受到心脏跳动方式的不同——更缓慢更用力——它将生命之血和他的力量射出,经过他的身体的城墙,流向垂死的、绝望地需要它们的男孩体内。当他把思绪转向那里时,马上便发现了它。一股浓厚、发光的红色血流涌出他的胸腔。
“我看见了,”他低声说。“真美。”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这有帮助吗?”
Snape回答他,声音比往常要平缓,也没那么傲慢。“现在还太早,看不出来。连接基本是关闭的,通过的力量太少。”
“什么时候再打开?”
“当你学会自己控制它时。”
“这是连接最微妙的地方,它取决于你,Harry,”Dumbledore说。“准备好了吗?”
Harry点头。
“那好。现在集中。”
之后的几分钟,他们教Harry如何感受血液连接以及如何控制力量的流动。他发现如果想象自己的心灵是个拳头,紧握住闪光的血流,他就能完全关闭连接。但当他这么做时,会胸口疼痛,心脏不舒服地在耳中跳动,仿佛流向Malfoy的力量又回到他自己的体内,威胁要冲破他脆弱的胸腔。当他松开想象的拳头时,力量再次沿着连接流动,召唤咒的恶毒呼唤也随之而来。
召唤不是唯一溢入Harry头脑中的异物。从失去意识的Malfoy那里涌入的情感无形而又使人困惑,虽然不过是掠过思维的一阵恐慌,轻而易举便可忽视,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危险的东西。他发现无论盖着多少层毯子都止不住异常寒冷引起的颤抖。当他仔细审视那种感觉时,他发现了与之纠缠萦绕的黑魔法。他曾经感受过它,不会认错。
Harry很快掌握了控制连接的方法,但他花了更多时间在召唤咒和黑魔法的黏着下寻找平衡,同时为Malfoy提供足够帮助他的能量。Snape不断催促他继续打开连接,而Dumbledore提醒他注意保存力量。Harry尽他所能地遵从双方的指令。
当Dumbledore最终对两位男孩间的平衡感到满意时,他抬起放在Harry额头上的手,走到两张床之间的空隙。Harry没有睁开眼睛。他精疲力尽,同时,被体内发生的状况深深吸引而无神顾忌其他。他能听到Dumbledore和Snape在讲话,Pomfrey夫人不时加几句评论,但他没有仔细听。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从他体内流向Draco的温暖生动的东西。
突然,Dumbledore直接对他讲话,把他从冥想中惊醒。“Harry?你感觉如何?”
他睁开眼睛看到Dumbledore站在床前。“很好。有些奇怪,但是很好。”
校长微笑。“那就好。”
Dumbledore走开,Harry发现自己隔着床间的空隙看向Malfoy。另一位男孩尚未移动。他像之前一样脸色苍白,眼睛凹陷,嘴唇淤青沾满血迹,然而在Harry看来,他仿佛被微弱的金色光芒包围着,显现出一丝之前并不存在的生机。也许只是他的想象,又或者是他和Malfoy之间血液连接的效果。不管怎样,Harry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从身边静止的面孔上移开。
“你在听吗,Harry?”Harry回过神看着Dumbledore,不知道老巫师说了什么自己没听到的话。
“是的,教授。”
“这极其重要。”
“我在听。”
Dumbledore在Harry床边坐下,用严厉深刻的目光注视着他。“我为你所做的事感到十分自豪,我从不怀疑你会负起责任。但是Harry,我必须向你强调血液连接有多强大,可能引发多大的危险。”
“我理解。”
“不,目前来说你不明白。但随着经验你会逐渐了解,我必须警告你要非常、非常小心地进行。”
“我以为我应该治好Malfoy。”说着,他的目光回到另一位男孩的脸上。
“是的,但这就是你应该做的全部。”Dumbledore等待Harry重新看向他,而Harry没有,他坚定地说,“Potter先生。”
Harry的目光猛然转向他。
“当你完全掌握连接后,你会发现自己和Malfoy先生的关联比和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密切。你会发现自己拥有的力量可以治愈他的身体,抵御他的痛苦,读取他的感情——这是一种让人沉醉的力量,尤其是对像你一样年轻热诚的人来说,Harry。”
“我不会伤害他,教授。我发誓。”
“不是故意的,但你也许会受到诱惑从而跨越界限。”
“您的意思是?”
“我是说你不应该‘修正’Malfoy先生或者以任何方式支配他的感觉。他一定要自由选择,Harry。不受Voldemort也不受我们的影响。”
Harry再一次转头看向Malfoy,这回Dumbledore没有试图吸引他的目光。Harry观察着另一位男孩呼吸时胸口轻微的起伏,这是他身上唯一的生命迹象,他记起在Draco脸上看到他自己的力量的闪光时感受到的奇异喜悦。“我想我明白。”
“但愿如此,Potter先生。”Dumbledore伸手抓住他的肩膀,过了一会儿他疲倦地站起身。“但愿如此。”
他们严格地要求他躺在床上,休息,如果有需要就叫Pomfrey夫人,随后离开。Harry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不可能睡着,但Pomfrey夫人给了他一份有很多泡沫,巧克力味的魔药,喝下以后变得意识模糊,脚趾发热。在这之后,即使他仍因血液连接和食死徒袭击而感到兴奋,睡眠的诱惑力更大。他逐渐浅睡,感到非常舒服,没有烦恼,这时一阵低语让他完全清醒。
“Dumbledore告诉我们他不能离开,”第一个声音小声说。听起来像Hermione。
“我知道,但如果Malfoy醒了呢?”第二个声音耳语着。一定是Ron。
“你想不想见Harry?”
“当然想,但不是在那只鼹鼠旁边!”
Harry用一边手肘撑起身体,对着屏风之外争吵的朋友们笑了。“你好,Ron。”
低语声消失了,一个熟悉的火红色脑袋从屏风后探出来。“你好,Harry。”Ron的微笑十分勉强,他的眼睛在苍白、被泥土弄脏的脸上显得很大。“想让我们陪你吗?”
“快进去,Ron,”Hermione说,从背后推了他一下。
“嘿!注意点你的手!”Ron抗议着。
“哦,真受不了。”
Hermione愤愤地走向Harry的床,对Ron的脾气翻翻眼珠。Ron慢慢跟上,他的目光在病态的吸引之下转向Malfoy的方向。当他最终看着Harry时,他担心地皱眉。
“你感觉怎么样?”他问。
“还好。”Harry坐起来,漫不经心地按摩胸口。“有点轻飘飘的,但还好。Dumbledore知道你们在这里吗?”
“他说我们可以进来,只要别影响你休息。是真的吗,Harry?你真的让他们⋯⋯”他的眼神又飘向Malfoy沉睡中的脸,打了个寒颤。“在你跟Malfoy之间建立血液什么东西?”
Harry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试着把它好好架在鼻梁上从而看得更清楚。它们摇摇晃晃地歪倒,Ron的脸更模糊了。“我猜Hermione告诉你了。”
“其实是Dumbledore。”Hermione说。
“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你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嘘,”Hermione警告他,“你会吵醒Malfoy。Harry,把眼镜给我,”看到他又推了一下后她说道。“你戴着眼镜睡着了,对吧?”
“对。”Harry不好意思地笑着把眼镜递给她,很高兴能从Ron和他的愤怒中转移话题。“我忘了自己还戴着它。”
Ron怨恨地瞪了无意识的Slytherin一眼,然后悄悄靠近Harry的床。“你们能忘掉眼镜回到真正的问题上来吗?”
“根本没有问题,”Harry说。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好吧,除了食死徒还有我们不能离开地下的事实。我是说,关于Malfoy没有问题。他几乎要死了,Ron。他不能对我做什么。”
“Harry,他是个Slytherin。而且他是个Malfoy!他永远能对你做什么!”
“我知道他是谁,”Harry简单地说。他接过Hermione修好的眼镜戴上,眨眨眼睛调整视线。“我们可以聊点别的话题吗?”
“我告诉过你别来烦他,Ron,”Hermione责备道。“我告诉你他不想⋯⋯”
“当然,你告诉我各种事,但太晚了全都没用!如果你和Dumbledore能早点和我商量,我也许能阻止Harry像个傻瓜一样陷入比平时更多的麻烦。”
“Dumbledore让我承诺不告诉任何人,Harry不想让你知道⋯⋯”
Hermione尴尬地停下,Ron瞪着她,嘴巴张开。Harry知道他就要爆发了,于是坚定地小声说,“你们两个歇一会儿不行吗?”
两双眼睛转向他,充满反抗。
“我要求Hermione不告诉你,Ron,因为我知道你会是这种反应。她说得对。我不想就此事争吵。”
Ron猛地闭上嘴。“你知道我会劝阻你。”
“我知道你会尝试。”Harry叹了口气,疲惫地坍下肩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主意。但我真的没有选择,也不想在一切结束之前和你吵架。对不起,Ron。好吗?”
“真的必须是你吗?Dumbledore强迫你接受的吗?”
Harry嘴角浮现笑容。“Dumbledore教授不会强迫人。”
“他是不会。他只会从眼镜上方看着你,眼中带着闪光,并且说他知道他能依靠你来做正确的事⋯⋯”
“然后他告诉你一切由你来决定⋯⋯”
“并且他会理解如果你觉得不妥⋯⋯”
“最后你就会去做他想让你做的事!”Harry笑了,随即恳求地看了他的朋友一眼,说,“你确实理解,对吗?”
“好吧⋯⋯大概。”Ron扭过头回避Harry的眼睛,耳朵变成醒目的红色。“我想我也会这么做,如果Dumbledore要求我的话。”[i]但他不会,[/i]这是他没说出口的结尾,[i]因为我不是Harry Potter,从不会有人要求我做这样的事。[/i]
Harry完全清楚Ron在想什么,但礼貌地假装不知道。“谢谢你,Ron。”
Hermione对他们笑了,带着得意的赞许来回打量他们,仿佛在暗示她凭着一己之力便让他们偃旗息鼓。“你真的没事吗,Harry?”
“真的。很奇怪。我能感觉到连接的流动,这让我疲惫,但也让我⋯⋯清醒。兴奋。就像大脑在做从未做过的事并享受这个过程。”
Ron悲哀地摇头。“真不敢相信Draco Malfoy能引出你的巫师能量。这有多奇怪?Harry Potter把自己榨干来拯救那边那只小龙崽子。”
“别让Hagrid听见你这么叫他。他也许会考虑收养他。”
Ron笑了,他在床边坐下,身体终于随着压力的消散而放松。“Hagrid也许能教他点礼貌。”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做,Harry?”Hermione问,她在Ron身旁坐下。
Harry再次伸手按摩胸口,耸耸肩。他发现自己无法向朋友们解释Dumbledore交给他的任务。他们要如何理解在他和Malfoy之间流动的力量与痛苦的微妙平衡?或者现在他体内旋转着的黑暗魔咒?他们如何理解当Harry鼓起勇气时要怎样将自己的意识、意志力和情感通过连接输送过去从而协助自己摸不着头脑的魔力进行治疗?他自己也只理解了一半,而他的胸中可是正固定着血液连接,把他的身体和灵魂与另一个人相连。
“只能等待,”他无奈地说,“以及尽我所能地帮助Malfoy。”
Ron怀疑地看了一眼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身体,但很可贵地没有说什么。
“食死徒那边怎么样了?”Harry问,既为了转移注意力,也因为从昨晚给Malfoy输血后他便没有听到过任何消息。或者他猜是昨晚。地下城里没有钟表或窗户,他自己的手表正躺在Gryffindor塔中的床边。
“他们还没有进攻,”Hermione说,“但McGonagall说他们还在外面。他们包围了学校场地,用他们的存在消弱外部结界,逼迫Dumbledore使出全部力量阻挡他们。”
“我们还不能去上层城堡?”
“只能是很短的时间,在教师保护之下去拿我们需要的东西。校长派Flitwick带一群七年级学生去猫头鹰棚屋查看有没有幸存的猫头鹰。”
Harry感到一阵恐慌。直到现在他才想起Hedwig,但他突然绝望地祈求她能逃出来。“有吗?”
“有,并且很多。似乎在食死徒袭击时大部分猫头鹰都外出觅食。如果不是这样,就是它们感受到危险并及时离开。留在棚屋的猫头鹰都很幸运,就像城堡里的学生们一样。没有几道攻击穿过城堡墙壁。”Hermione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说,“没有人看到Hedwig,但我相信她一定没事。”
Harry一言不发地点头。
“我还没找到Crookshanks,但我不担心。他大概正在城堡中跑来跑去,追捕在混乱中出洞的老鼠耗子们,玩得无比开心呢。”
“危机结束后会有很多愤怒的学生,”Ron干巴巴地说。
Hermione摆出高人一等的表情说,“我希望他们有比宠物更重要的事可以担心。”
“你能这么说只是因为你的宠物是捕食的一方。”
她脸红地抿嘴。“他没吃你的耗子,Ron。别再计较了。”
Ron立刻笑了。“真希望他吃了!如果虫尾巴变成Crookshanks的午餐,能给我们免除多大的麻烦啊!”
“教师们泄露过什么有用的情报吗?”Harry问,在话题偏离太远之前打断他们。“比如为什么食死徒要进攻,或者Dumbledore计划如何对抗他们?”
Hermione忧郁地摇头。“他们的嘴巴闭得像牡蛎一样紧。Flitwick过于兴奋,说了些关于让魔法部巫师来强化结界的话,但Fudge当权的情况下我不觉得这建议可行。然后我⋯⋯我确实听到Dumbledore告诉Slytherin学生可以给家长寄信。他说任何想要离开并且有家长许可的学生都可以走。”
“呵,这很好啊,”Ron高兴地说。“Dumbledore会把Malfoy送回家跟爸爸和食死徒们一起玩,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了。”
Harry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愤怒,他猛地转向Ron。“别这么说Malfoy,好吗?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Ron对他眨眼,惊讶地呆住了,但他没有机会回答。旁边床上的男孩发出些许轻微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所有人都看向Malfoy。Harry的愤怒转变为痛苦,他抓紧胸口,剧烈地呼吸。
“Harry?”Hermione轻轻碰触他的胳膊,这让他退缩。“怎么了?”
“我⋯⋯我想你们最好离开。”
“怎么回事?”
“我想他快醒了,如果你们不在这里会更好。”
“我们不会让你和Malfoy单独在一起,”Ron固执地坚持道。
Harry恳求地看向Hermione,小声说,“你明白,对吗?带他走,拜托了。”
“走吧,Ron。”
“不!”
“走。”Hermione抓住他的胳膊粗暴地把他拖下床。“我们去找Pomfrey夫人。她需要知道Malfoy快醒了。”
Harry从被疼痛模糊的眼中看到Hermione把Ron拉过屏风走了出去。然后他滑下床轻声走到Malfoy床边。
另一个男孩仍然昏迷着,但通过连接传来的情感变化,Harry知道他很快就会醒来。一直萦绕Malfoy睡眠的无形恐惧逐渐变得清晰,它越来越强,在Harry的胃中成形,不断翻滚让他恶心。他的体内感受到一阵阵疼痛,但不是物理性的。那种疼痛Harry可以控制。而这种疼痛的产生源于召唤咒的吸引,以及在Malfoy心中散布毒素的魔咒的残余阴影,痛苦之深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Harry不敢碰触Malfoy,尽管他怀疑如果这么做会让连接变得更容易控制。Malfoy在床上扭动,嘴里嘀咕着什么,然后咳嗽,唇边浮现出新鲜的血液。Harry低头看着他,紧张地咬住嘴唇,不知道Dumbledore到底想让他怎么做。Malfoy再次咳嗽,穿透性的声音在他的体内共振,让他的表情在痛苦中扭曲。
绝望之中,Harry放松了抑制连接的精神闸门,并随之送出一股能量。他能看到Malfoy的皮肤在接收到的能量下发出显著的金色闪光,感觉到身体内另一个男孩的存在,在他的心中和血液中不断增强。同时他也感觉到召唤咒的毒爪狠狠抓紧他,灼烧着他的血肉企图把他拖走。
[i]停下![/i]Harry猛地命令,他朝连接掷出话语,让另一端的恶魔发出尖叫。[i]我哪儿也不去![/i]
令他吃惊的是,召唤减弱了。Harry吃惊地对Malfoy眨眼,好奇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以及关于这个意外发现能做些什么。也许Dumbledore说错了,Harry其实可以通过连接和Malfoy对话。又或者他脑中的话语经过连接变成了别的东西——无声但有意义之物。他集中地皱起脸再次尝试。
[i]醒醒,Malfoy,[/i]他想,希望自己的话能抵达另一个男孩。[i]拜托,醒过来。我厌倦了一个人坐在这里,盯着你丑陋的脸看。醒过来和我说话。[/i]这算不上是治疗性或安慰性的思想,但它们是Harry短时间内能想出的最好的了。不管他多么想帮助Malfoy,Harry很难看着这张熟悉的脸——用恶意和痛恨注视了六年之久的脸——而想出任何可靠的话语。[i]怕得不敢努力吗,Malfoy?对你父亲和朋友们做的事害怕得不敢看?我一直知道你是个胆小鬼⋯⋯[/i]
Malfoy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着他,Harry发出“哇!”的一声惊呼。他的眼睛因为痛苦和虚弱变得呆滞,黑色的瞳孔大得几乎盖过灰色。但他有意识,清醒着。从自己皮肤上感受到的一阵警觉来看,Harry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Potter,”Malfoy低声说,声音沙哑。
Harry尽量自然地回答,不让他那胜利的欣喜或兴奋表现出来。“你好啊,Malfoy。”
如果Harry期待礼貌的回复,他注定要失望。Malfoy静静看着他,对他的存在没有任何反应,然后用和平时比起来异常沙哑的声音问,“我们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我们在Hogwarts地下城堡,临时医务室里,发生了太多事一时解释不清。”
Malfoy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移到遥远昏暗的天花板,然后看向炉火。他的表情没有改变,尽管Harry能感到恐惧和困惑涌向他。看着Malfoy冰冷的面孔而意识到他心中巨大的恐怖,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
“你看起来不大好,”Harry真心说。“你想让我把Pomfrey夫人找来吗?”
Draco的脸在痛苦中扭曲,他举起右手盖住眼睛。“我想离开这儿。我必须回家。”
“你不能离开。”Harry的双手出于它们自己的意志放在床垫边。“你太虚弱了。”
Malfoy急促地喘了口气然后咳嗽,Harry胸中传来一阵共感的剧痛。随后他不安地扭动,Harry知道他感觉到咒语的拉力。“我必须走。父亲在等我。”他挤出一个惯常的冷笑,继续说,“我们之中的部分人有家人在担心,Potter。”
Harry懒得回答。他知道Malfoy只是出于习惯和为了从体内可怕的战争中转移注意力而挑衅他,他知道那些话什么意义也没有。
Harry的手指动了一下,想要触摸Draco的肩膀。他无法解释突如其来的触摸需求,并且很难抑制它。但他知道任何类似的举动都会让他被Malfoy最凶狠的恶咒诅咒到下个星期。他也知道不应该说任何安慰的话,无论另一位男孩的痛苦对他而言是多么即时和不可逃避。除非或直到Dumbledore告诉Malfoy血液连接,Harry不得不假装他只是Pomfrey夫人的临时医院里的另一名患者,正和他的死敌聊天打发时间。
“我怎么会在这里?”Draco低声说,比起问Harry更像是自言自语。“我明明在离开⋯⋯我在⋯⋯”
“找你父亲?”Harry补充说,填补Draco的思想,让另一个男孩垂下手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中呆滞、兴奋的目光让Harry胃里的恐惧又开始跳动,但这一次,是他自己的恐惧。“那就是你在外面做的事,对吧?试图寻找你的父亲?”
Draco再次举起手盖住眼睛。“走开,Potter。你让我头疼。”
“我去找Pomfrey夫人,”他说,既为了让护士治疗他,也为了在自己和Malfoy之间制造距离。但随着他离开病床,走向屏风和外面的医务室,Dumbledore教授走过来挡住他的路。
“你应该躺下,Potter先生。你需要什么吗?”
Harry无力地看着校长,好奇他听到了多少。“Malfoy头痛,教授。我想也许Pomfrey夫人⋯⋯”
“Pomfrey夫人正在给他带来一瓶不错的魔药。西瓜味的,我相信。”Dumbledore对Harry坦诚地微笑,沉思着,“我确实认为奇异果酸橙味是她最拿手的,尽管学生们大多喜欢巧克力味。回到床上,Potter先生,在你的脚在地板上冻僵之前。地下城堡中想要保暖简直不可能。”
Harry顺从地爬回他的床,缩进毯子里。Dumbledore从另一侧走向Malfoy,这让Harry能同时看到他和受伤的男孩,Harry很确信他是故意的。
“我很高兴你能醒来,Malfoy先生。”Dumbledore说,他的眼睛从半月形眼镜上方对他眨动。他伸手握住Draco的肩膀。“我们很担心。我希望你感觉好些了。”
“比起什么好些?”Malfoy乖僻地小声说。
校长的唇边浮现出理解的微笑。“比死亡好些,你差点就死了,我的孩子。”
Malfoy想了一会儿,然后不那么充满恶意地回答,“我感觉一座城堡落在我身上。”
“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幸运的是,城堡仍然屹立着。而你,另一方面来说,很长时间之内不能站起来、走动、争吵或者离开。”
灰色的眼睛警觉地睁大。“但是⋯⋯我必须走。父亲在召唤我。”
“当你恢复得足够健康后,如果你仍想去找他,你可以。但目前,你不能下床,更不能去城堡外。”
“我身上发生了什么?”Draco低声说,他呆滞的目光固定在Dumbledore脸上,声音中有一丝慌张。“我怎么到这里的?我在⋯⋯试图出去,去找父亲⋯⋯”
“是的,我知道。”Dumbledore伸手抓住Draco的左手腕,正好握在银色手链和那周围可怕的烧伤的上方。“他现在正在召唤你,对吗?”
Malfoy颤抖着挣脱Dumbledore,蜷缩着躺在一侧,脸半埋在枕头里。
“暂时尽量休息,Draco。尝试封闭脑中的召唤。我们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但不打破咒文就无法完全抑制它,而那⋯⋯”
“不!”Malfoy的哭喊像一把钝刃划过空中,让Harry颈后的毛发立起来,Harry突然理解到为什么他的声音如此沙哑。那是被喊哑的。“我不想要你的帮助!我想回家!”
Dumbledore弯腰靠近Malfoy蜷缩着的身体时缓缓看了Harry一眼。“我不会未经你的许可就打破咒文,Draco。我向你保证。”
“让我走⋯⋯让我走!你不能把我留在这里!”
Harry跳下床,小心地靠近另一个男孩,在Draco疯狂的叫喊之下。随着他的接近,他看到Draco的双唇被血染黑,眼中闪烁着没有流下的泪水。他的手再次出于自己的意志伸向床上的男孩,这次他没有停下。他的手指轻轻扣住Malfoy的手腕。
情感向加速的货车般猛烈袭来,他的脑中随之感到眩晕。毫无防备之下,血液连接猛地打开,突然之间Harry在Malfoy全部恐惧的重压之下挣扎。它尖叫着疯言乱语,恶心地旋转激起混乱,同时他自身的力量高涨起来对抗攻击。金色闪光在他眼前流动,他的耳中响起一阵美妙的嗡鸣。他不再感受到自己的手脚,Draco歇斯底里的叫喊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的世界缩小到体内能量的涨落,他争取着自身意志和与Malfoy的连接的控制权。
他是自己心灵的主人,他告诉自己,比任何恐惧更加强大。他直面过黑暗君主的复活。他在父母被谋杀的阴影下成长。他抵挡住Voldemort的夺魂咒。无论多么残忍恶毒的魔咒都不能打败他。他是Harry Potter,大难不死的男孩,他不害怕。[i]他不害怕。[/i]
当他最终眨着眼睛恢复意识后,Harry发现Dumbledore在沉思中注视着他。力量仍然在他眼中闪动着,模糊他的视线,在Dumbledore苍白的头发周围蒙上一层金色的闪亮光环,平缓地流过血液连接。Malfoy一动不动地躺着,蜷缩在身体一侧,他的长发散落在脸上,呼吸平静。Harry无法解释,但他知道Draco睡着了。
过了一段时间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随后他舔舔嘴唇紧张地问,“我做了什么?”
“除非我错得很离谱,你通过连接进入了Malfoy先生心中从而保护了他。”
Harry惊讶地吞咽。“我不是有意识的。我⋯⋯我以为一切都是在我脑中发生的。”
“当连接太强,需求太大的时候,有时很难分清两个灵魂间的界限。”Dumbledore眯起眼睛看着他,然后柔和但坚定地补充,“现在你知道Malfoy先生体内存在着怎样的恐惧和痛苦。”
回想起Malfoy脑中的混乱,Harry微微感到恶心。除了Malfoy的大脑不是他想待的地方这个事实之外,还存在着他可能造成伤害的问题。他没有权利未经邀请就去扰乱另一位巫师的精神。
Harry的感觉一定表现在脸上,因为Dumbledore友善地对他微笑,靠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Harry。考虑到你只建立了几小时的连接并且意外开启了这项能力,你做得很好。你开始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小心谨慎了吗?”
他深沉地点头。
“那么躺下睡一会儿。”
“这就是我要做的全部事情。睡觉。”
“很好。我知道你感觉自己可以一直继续下去,但使用力量带来的喜悦在你精疲力尽之后便会消失。你必须得到双倍的休息,因为你在付出双倍的努力。”
Harry顺从地爬上床躺在枕头上。他感到温暖朦胧,就像喝下Pomfrey夫人的魔药后的感觉,他不假思索地说。“就像怀孕的女人⋯⋯吃双人份的东西。”
Dumbledore咯咯笑了。“如果我是你,我可不会在同学身边使用这个比喻。”
“教授?”
“怎么了?”
“他真的想走,是吗?”
校长不需要问他指的是谁。“也许。”
“我以为⋯⋯我希望如果他知道这里安全的话他能选择留下。但他只想离开。”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但我们才刚开始,Harry。别太快放弃希望。”
Harry的目光困倦地飘向凌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毯子之中的Draco,他的左手垂在床边,召唤咒文在火光中邪恶地闪烁,凶狠的烧伤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红肿。
“我不想让他走,”Harry低声说,他知道这是真心话。